时弋说着,就往巷口深处又后退了一步,“那么,再见……”
话还未说完,时野身子忽然上前,拽住了时弋扶在墙上的手腕,“你自己一个人是走不了的。”
“你跟我走,我带你去……”
时弋冷漠地看了一眼被时野拽住的手腕,还未用上力挣开,在危墙上方,立了一盏小灯的看戏的阮祁忽然翻身而下。
整个人横插在时弋与时野之间,硬生生地将时野挤了出去。
阮祁轻笑了一声,将手里的盏灯推放到时弋手中,不顾时弋的眼刀子,他眯笑起双眼,好笑地看向时野,“上三层的贵族之一,时家。”
“怕要杀时家小少爷的人,刀子没捅上致命的地方让人不小心活下来了,还特意派了本家的人,带了精神力摧毁剂,要补上一刀,最好将时弋活活折磨而死——”
“身为能干出这种事情来的时家的人之一,他为什么要跟你走?”
“你带他走,”阮祁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两颗琉璃珠子,他在手中晃悠了一下两颗珠子,随即捻着的两颗珠子,破空而出,直直地攻击向时野,逼得时野不得不后退,“难不成也是这样想的?”
第12章 上将的小猫12 霍滦上将一个人的小少……
“我没有那种想法!”时野咬牙切齿道,他怒目看向突然窜出来的阮祁,眼神防备,“你是谁?让开!”
阮祁轻笑了一声,手里捻着还余下的一颗珠子,“我?不就是你们时家期望能够解决掉替代时家小少爷的叛军吗?”
时野眉间神色一凛,衬着额角的那点勾痕,显得格外的吓人。他不与阮祁多说什么,身子如离弦之箭弹了出去,在接近阮祁的一瞬间,手里的刺刀直直地朝着人的眼睛而去。
阮祁瞳眸一跳,身子微微后仰,脸颊微挪,堪堪就要躲过刺刀。
但时野的目标根本就不是要攻击阮祁,他趁着阮祁躲闪的一瞬间,身形一闪,立刻就绕到了时弋身前。
手向前伸出,刚拽到时弋手指一点,一股绞裂空气的气旋将他的的伸出去的手臂割出道道血痕,他立马收回了手。
时弋神似幼猫的湛蓝眼眸里,闪碎了一点微色白光,在时野吃痛退开的一瞬,化为实质的精神力,宛如一把把割裂空气的气浪刀尖,回旋着趁机上前,逼得时野不得不一退再退。
“我说了,别过来。”时弋手里捏着时野先前扔在地上的超粒子枪,他缓缓抬起手,枪口不偏不差地对着时野,眼眸里只剩一片刺寒如冰的淡漠,语气里也不见任何如同之前的热络。
时野被迫退到一旁,刚一抬眼,就对上时弋眼中如同看待陌生人的神色,他心口一滞,差点说不出话来。
阮祁躲过那刺刀,见这般景象,忍不住笑出了声,他声音是那一贯的轻佻,“时少将,攻击我有什么用呢?人也不愿意和你走啊?”
“时家要他死,你将人带到哪里去,不都是死?”阮祁自顾自地笑了会儿,从地上捡起被时弋不知何时扔到地上的电子灯,“要我说,他不如跟我这个叛军走,至少不会死。”
时野万目睚眦,对着阮祁一股浓浓的敌意,他声音失了往常的苏松慵懒,咬牙切齿道:“你?他身上的伤都是你一手造成的,你居然说跟你走。”
阮祁笑了一下,刚要说话,时弋却已经不像看两人争论什么了,转了身就要往里走。
时野往前追了一小步,但却不敢靠近时弋,只好远远地站着,急急忙忙地对时弋喊道:“霍滦!”
时弋身形一顿,停了下来。
这条小烂口里少人,帝星上再亮的灯光都照不进此处,这里如同烂水沟子,浑浊不见天日。
时弋的神色在这小烂口里并看不清,时野只能借着阮祁手中的微弱灯光,判断出时弋是对霍滦上将的名字有反应的。
“我知道霍滦上将在哪里,我带你去找他。”时野声音渐渐平稳了些,是一听就能让人缓和下来的苏松调子,但细听,依然有一点涩哑,似乎是下了极大的决心,他缓缓地说完最后的话,“他能护你。”
梦境里他在战斗服里藏着时弋的稿纸,跟随散乱的军队征战过各个地方。他曾混入过霍滦的私军,在那里看到、听到过时弋的名字。
军队每人一份的秩序管理手册上,第一条准则,不是绝对服从上级命令,也不是什么严律军纪,而是——
“不得诋毁辱骂时弋”
执意违反,不愿遵循的人,不论天资如何,霍滦全都殴打一通,再扔出了他的私军。
他军队里唯一的准则,只有时弋。
那个时候,帝星上下,时弋早就是声名狼藉的一人了。说他枯木朽株、不自量力,竟然企图妄想时家少爷的位置。
说他罪有应得,活该惨死在十八岁。
在时弋人人骂而诛之的境况下,唯有霍滦的私军里,是夸赞时弋的声音,夸他是矜贵、善良可人的小少爷。
时野被这里的气氛弄得极其的慌乱,他问过一两个人:“你们真的相信时弋,是那么好的人?明明帝星上的贵族……”
被问到的人无一不立刻打断了他的话,神情自若,仿佛他问的是个白痴问题,“当然信啊,我们上将从不说谎,再说了那小少爷还救过上将的命!至于什么帝星上的贵族?一个一个的,心机深得不得了,一边要我们卖命,一边又舍不得给我们好的物资。你说那些人的话里,能有什么真话?”
更有一人偷偷和他说:“我是后面进来上将的军队的,本来也没那些老兵们这么相信,也就半信半疑吧。”
“但我有次跟随上将去执行秘密任务,你猜上将把人杀死前,对那敌军说了什么?”
“上将神情严肃,手里握着一把沾血的刀刃,抵住那人的咽喉,一字一句地说,‘时弋是特别好的人’。”
“那敌军都愣了,傻眼地看着我们上将,还疑惑上将怎么还不落刀杀他。”
“结果你猜怎么着?等到那敌军抖着身子,迟疑地重复了一遍‘时弋是特别好的人’,上将才不折磨那人了,干脆利落地给了个痛快。”
“你看看,上将对小少爷的名声这么执着,执着到不仅不许自己私军中有人诋毁小少爷,还要去洗脑一下要死的敌军!上将战斗了这么久,也没见这么维护过谁,就算是假的!那我也信了!”
“时弋要不是顶好的人,上将这么一个无欲无求、自己都不关心的人,用得着这么维护吗?”
“……”
霍滦和他不一样,霍滦是拿自己的所有去保护时弋。
时弋不是时家的小少爷,是霍滦一个人的小少爷。
而他只是可怜一下时弋,却还是觉得理所应当,所以他选择逃避,但不反抗。
……
时弋微微转身,侧目对视时野,眉间紧绷的神情在提到霍滦那一刻,就松散了些。
但语气依旧算不上热络,只是好像他心情正好,就施舍了些耐心在嗓音里:“在哪?”
时野干裂的嘴唇微张,刚要立刻说出话来,却一眼瞥见还矗立在一旁的阮祁,神色不耐了下来:“你怎么还不走?”
“我为什么要走?”
时弋在时野目光瞥向阮祁的那一刻就明白了,阮祁自称叛军,而霍滦与他说过,伤养好后,会有任务。
帝国和叛军势不两立,上将的任务何其重要,自然不能让一个叛军知道。
时弋回头看了一眼漆黑望不到尽头的巷口,沉默了一下,只是问:“上将不在帝星?”
时野一愣,乜了一眼依旧不走的阮祁,应道:“是,他……”
时弋却在这个时候打断了时野要说下去的话,“我知道了。”
话落,他也不在意剩下两人的神色,只是转身,往巷口里走去。
他却是想过这边先离了时家,去找霍滦的念头,但也不是一定要去。按照他上一个世界模糊的记忆来看,他应当是不能够影响到目标人物的行为的。
倘若他这边去找人,却害得霍滦出了什么差错,那他将可能被直接送出这个世界。
时野和阮祁想要跟上去,但时弋早就攒好了恢复了些的精神力,眼睑略微颤动了几下,他的身后,陡然升起一堵锋利的风刃墙,将两人暂时堵在了身后,无法强行突破过来。
时弋趁着这点时间,攒够里力气,急匆匆地往前奔去。
不稍一会儿,就见着巷口深处,一张极小的桌子,桌上亮着一盏破破烂烂的电子灯,昏暗灯光后方,照着一人。
时弋迈步走过去,不待他开口问话,那人就扔了一把金属扣出来,声音散漫:“底舱十星币比,大乱间五十星币,上层独立套间——五百星币。”
“这边付钱。”那人随手一指桌上摆着的一个破旧的星币转换器。
时弋低头点开了自己的终端,手腕放到转换器下微绿的灯光下一扫,“叮”的一声响过,五百星币就转了过去。
隐在昏暗灯光里的人愣了一下,从那一把金属扣里翻找出格外新的一只金属扣,扔给了时弋,“左边,进去吧。”
时弋拿了金属扣,一点时间也不停留,左转进入被黑色幕布挡住完全看不出来那里有路的路口。
往里走了不过几步,便有灼眼的灯光照下来。
时弋抬头一看,痕迹斑驳的星舰静静地停在那一处,旁边还有一些人正杂乱无序地登上星舰。
他跟过去,随着人群挤了几下,登上了星舰。将手里的金属扣递给面前检查的人,那人随手指了已给方向,让他直接上三楼,房间随意。
时弋点点头,往那边走去。
这种不规范的星舰,乘坐的人要么时无路可走之人,要么就是逃命之人,所以他们见到时弋身上的血,倒也没露出什么惊疑的神色来。
仿佛已经见惯了。
这艘星舰是经过改造的,底舱又热又闷,那里没有床位,只是一群人在底下蹲坐着;大乱间还好,至少还分隔了区域出来,有床;而时弋要的独立套间,在最上层,单人居住,设施俱全。
刚好适合他现在的情况。
时弋到最上层,在走廊前站定,面对一排路下去的房间,犯起了愁。房间随意,那他怎么确定,哪个房间没人?
时弋轻叹了一口气,往走廊深处走了走,一路过来,他见到门都是关着的,唯有走到要到走廊尽头,才发现一扇半开着的门。
他将手放到门上,微微开了一点,探了头往里看去。
橘黄色的灯光亮着,能见到的地方,没有看到任何有人在里面的迹象,而且,也没有任何的声音。
时弋顿了顿,开了门侧身进去,他目光观察着房间里的每一处,一边将门给关上。
锁应声而落,随之而来的,是在门关上的一瞬间,暗下来的灯光!
时弋眼前兀地一黑,他愣了一下,刚刚放松下去的精神来不及攒出警备,黑暗之中,一句温热的身躯陡然向他靠近!
时弋只往后撤了一步,完全没能掌握到对方的动作,整个人直接就被人锢住双手被迫反剪到身后,而他身子被人怼在了有凸出棱角的门上。
时弋湛蓝的眸中闪过一点微色白光,化为实质的精神力就要攻击到擒住他人的身上,然后他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箍着他手腕摁压在门上的那双手上,有粗糙的茧子,磨在他手腕上那点疼痛,让他有些熟悉。
时弋微微仰起头,试图在黑暗里看清面前的人,他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上将?”
屋内灯光忽然又重新亮了起来。
霍滦浅灰色的眸子落在面前被他禁锢压在门上的时弋身上,错愕神色显露无疑,“你……”
时弋见是霍滦,整个人都放松了些,见上将依旧没有要松开他的意思,他抿了抿唇,轻轻动了几下被上将反剪在身后的手腕:“上将,您的手压得我有些疼。”
霍滦如梦大醒,隐没在发后的耳根烫起了绯红。
第13章 上将的小猫13 压在掌心下的猫耳颤动……
浴室里水汽朦胧,顶上热暖的浴霸灯光落下来,身上暖和一片。
时弋半阖着眼,乌蒙的眉间略微拢起,白皙的手臂堪堪撑压在浴缸边缘上。
精神力海混杂一片,稍稍动作一下,头就泛起微微的疼痛来。
“时弋,你洗好了吗?”雾色的浴室玻璃门前,立了一道影子,霍滦抬手轻扣了一下门,语气里似乎还有些羞赧的不稳,“你身上衣服不能穿了,我这里,只有我的,如果你不介意……”
时弋微仰起头,瞳眸之中有些松散,不似往常那样清亮,他稍清了清嗓子:“我不介意的,上将。”
话落,他撑着身子往后靠着一点浴缸壁,手肘臂弯压在光滑的浴缸边缘上,倏然用力,想要从浴缸里撑站起来。
可浴缸的边缘沾了水,在浴缸里泡了会儿的手肘臂弯压在上面,非但用不上力,反而更加容易的打滑。
眼前景象天旋地转了一下,手臂往前一滑,时弋整个人噗通一声,重新摔进浴缸里。口鼻里灌了些水,手肘臀部也和坚硬的浴缸亲密的撞击了一番,呛水和抽疼的滋味,让他没能立马从浴缸里翻腾出来。
好在一双手及时扯住了他手腕,将他从水中扯了起来。
时弋眸子里雾气茫然一片,整个人还有些呆滞。他跌坐在浴缸里,唯有左手手腕被人扣拉着。
“嘶,疼。”缓缓回神的神经兀地一抽,翻涌起头疼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