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良偏头看他,道:“你调查过宝鉴了?”
卫岚就笑了笑:“不。我直接向村民打听了。”
顺着他指的方向,在路口那头发现一个年轻的村姑,正双眼冒着红心,一脸花痴地盯着卫岚流口水。
莫良就有点脱力,撇撇嘴,恨恨道:“……靠,鄙视你们这些该死的帅哥。”
捕快和衙役们相继搜索了几处村宅,却徒劳无获。莫良实在看不下去,拍了拍为首捕快的肩,道:“这位大哥,通缉令能不能给我一份?”
“嗯?你这个新人,怎么连最基本的常识都没有。出门身上不带通缉令的?”
你么的,不是你们让老子负责找狗劝架,别的不用管的吗!
莫良强忍着怒气,挤出一副实在称不上好看的笑脸,回道:“是!前辈教训的是,我下次注意!”
——注你麻痹!
“哦,长相还不错,是个美男子。”
卫岚凑上来,看着莫良手里的通缉令画像,品鉴道。
“跟你比就差得远了。”
“你真有眼光。”
“别得寸进尺。”莫良卷起通缉令,向村子中央踱步,“这个盗贼很可能进行过伪装。不过料他一个大老爷们也不会藏匿在未出阁的女孩子家里。等那条老狗……啊失礼,等那个老捕快跟村长说完话,我们再过去打听村庄人户的具体情况。”
“莫良。”卫岚忽然停下脚步,拽住莫良的袖子,往旁边一指,“你看!”
“啊?”莫良顺着他手指方向望去——“兰州拉面?”
……不愧是称霸全国的面馆,没想到连书里的世界也不放过。
莫良头脑里脑补了一下《灌篮高手》里赤木刚宪大吼“称霸全国”的气场,耸了耸肩。
“怎么,你饿了么?”
“现在可不是开玩笑对商标的时候。”卫岚白他一眼,“你看那个人。”
莫良的视线就从面馆招牌移向店面里面,然后……
“……哎?”
他急忙展开通缉令,比对着画像和店小二,张大了嘴。
“他、他、他、他……!”
那他妈不就是被通缉的江洋大盗吗!甚至他连假胡子都没粘,就换了一身小二服,根本就是原装货啊!
而且他现在正在殷勤招待着两个捕快……吃面。
——傻逼么这些捕快!
莫良扶额,痛苦着道:“……我为什么会和这帮家伙共事的。”
卫岚道:“可能是因为部长给这本书贴上了搞笑的标签……”
“尼玛嗨!搞笑也别来搞我啊!”
眼看莫良的怒火就要喷发,卫岚用监修特有职权,让他强制冷静了。
卫岚拉着他来到面馆找了张桌坐下,刚好这时大盗小二端了两碗热腾腾的面上来,侧着身端到先来的两个捕快跟前。
就听其中一个捕快不高兴道:“你老躲着俺哥俩干哈呀!你怕俺跟你要蒜呐?”
大盗嘴巴大张,愕了一下,然后赶紧赔着笑道:“不是,那什么,我那个……”
捕快嘿嘿嘿道:“瞧你那抠逼样!放心,俺不找你要,俺呐,自备!嘿嘿嘿!”
说完竟然也不知道从哪真的抽出一捆蒜来,拍桌子上。
大盗就一脸懵逼。
莫良就二脸懵逼。
卫岚就三脸懵逼。
就听另一个捕快夸赞道:“哎呀妈鸭,老弟你老厉害了。”
“那可不得嘛。这年头这些奸商老他妈奸了,吃碗面连一瓣蒜都不给。俺走江湖这么多年,这经验丰富的呀!俺从来都是自备。”
“哎吗,老弟你老牛逼了哈!”
“哈哈哈!”
“哈哈哈!”
莫良的头就“咣”地一声砸到了桌子上。
卫岚只好安慰他道:“挺欢乐的不是。”
“呵……呵呵……欢乐个鸡|巴。这俩脑子瓦特了吧?!”
那厢大盗到底是做贼心虚,又瞄到莫良他们一直盯着他看,不敢在堂上多待,就想着从后厨翻墙逃逸。
谁知他刚一转身,那拿蒜的捕快一把把他按在身边的座位上,问:“哎老弟啊,你寻思这江洋大盗能藏匿在哪呢?”
大盗嗫喏道:“我……我不知道啊……”
另一个捕快就分析道:“这大盗十分狡猾,而且十分善于伪装。他很可能就在我们周围!”
那大盗的手猛然一抖。
拿蒜的捕快道:“就在俺们周围?”
另一个捕快道:“不错!他很可能就是那个老村长,也很可能是刚才问过的铁匠,没准也可能是我们兄弟里的一人,更可能——是面店小二也说不定!”
那大盗脸色瞬间苍白,猛然起身!
两个捕快被他吓了一跳,然后赶忙赔笑道:“哎哎兄弟我们不是说你,别介意哈!哈哈哈哈,来来来,坐,坐。”
那大盗颤颤巍巍坐下,颤着音道:“两……两位大哥啊……”
拿蒜的捕快道:“哎哥啊,俺觉得不能。要真按你说的,这江洋大盗伪装成面店小二,那万一俺俩哪天去他面馆吃面,那他不就被俺俩抓起来了吗?你说他是不是脑子有泡啊装成店小二?”
那大盗脸色变了变,强忍着骂“我看你俩脑子才有泡”的冲动,嗫喏着道:“……那万一……你俩楞是没认出来呢?”
捕快猛地一拍桌子,道:“你当俺俩傻啊!俺告诉你,他就是化成灰俺也认得!”
另一个道:“就是,就咱哥俩这智商,不能称全国第一,那也是京城第一吧。”
“哈哈哈!”
“哈哈哈!”
卫岚觉得那大盗估计要崩溃了。
不过,估计在大盗崩溃前,莫良就先崩溃了。
拿蒜的捕快道:“哎哥啊,你说这大盗是怎么在一炷香时间就把刘员外一万两家财搬走的捏?”
另一个捕快道:“肯定是用马车运的。”
拿蒜的捕快道:“可刘员外家里马车没少啊?”
另一个捕快道:“你傻呀!他不会自己准备马车吗?”他缕缕胡须,接着道:“西村那个张翠花都报案啦,说她运粪桶的马车丢啦,指定是这大盗偷喋!哦,张翠花说,她一条大花底裤也不见了。”
拿蒜的捕快道:“哎呀妈,这贼人咋这么龌龊捏!拿粪车运脏银也就算了,还偷女人底裤。龌龊!”
另一个捕快道:“就是,埋汰,脏!”
那大盗脸都绿了,最后实在忍不住了,说道:“不是,你俩就没想过,他拿的全是银票吗?”
两名捕快怔了一怔,然后拍脑门道:“哎呀!我俩咋就没想到捏!怪不得顺着马车印追踪了三天也没找见人。”
拿蒜的捕快道:“哎哥啊,那一会俺俩赶紧回刘员外那,顺着脚印找一找吧。”
另一个捕快道:“那么多鞋印,你怎么找?你知道那江洋大盗鞋号多少啊?”
大盗插嘴道:“40。”
两个捕快对望一眼,拍桌狂笑道:“哎吗,脚那么小,金莲啊!哈哈哈——”
常言道,士可杀不可辱,大盗也是有尊严的。
他再也忍不了了,拍案而起,沉声道:“够了!你们不就是想知道江洋大盗在哪吗?我老实告诉你们吧,他就在这,作案后就立马开了家面馆藏匿起来,而且你们还吃过他煮的面!至于那个叫张翠花的女人,我根本见也没见过!”
两个捕快腾地直立而起,瞪向大盗的眼睛就像一把刀。
那大盗也警惕地盯着他们,只要他们一出手便立即还击。
另一个捕快眯着眼,问同伴:“咱在哪家面馆吃过面?”
拿蒜的捕快立即道:“城东头。”
“走!”
二人像箭一样蹿了出去。
那大盗看着他们的背影,就像在看两个疯子,仿佛全世界的人都变成了疯子,而他自己也快要被搞疯了。
自作案后他的心本来就不安生,现在被这两个白痴傻蛋一搅,心就像扭了结的麻花。
这时忽听一个温文有礼的声音道:“小二,来两碗面。”
大盗怔怔回头,一双眼怔怔地盯在面露微笑的卫岚脸上。
他噗通一声跪了下来,近乎哀求道:“官爷,我就是江洋大盗,求你捉了我吧,别再让我再遭一次罪了。我实在受不鸟、受不鸟了!”
这桩长达九个月的连环盗窃案就这么让莫良和卫岚给破了。而他俩也因此一举提升到捕头。
距离包龙图进京还有七天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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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特:上海话,意思是坏掉了,有毛病。
顺天府的捕快就是:全员制杖(~ ̄▽ ̄)~
第50章
朝阳,新的一天。
花儿开放,鸟儿歌唱。莫良拽着卫岚走在乡间的小路上,心情舒畅,笑容淫.荡。
卫岚太熟悉他这副表情了,他每次想干什么精彩的坏事时,绝对会情不自禁露出这样的笑容。
他便叹气:“莫捕头,可不可以不这样笑了?我瘆得慌。”
莫良白他一眼,“去!我这么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笑容你居然嫌瘆得慌。”
卫岚赔着笑道:“是是是。那么请问我的莫大捕头,又有哪位仁兄要遭你殃了?”
莫良便嘿嘿道:“昨晚我忽然灵机一动,想到一个给陆府尹政绩抹黑,又能快速让手底下那帮捕快兄弟对我们服帖的好法子。”
他俩刚当上捕快不久就荣升为捕头,那些老捕快不服从他们管理也是理所当然的。
莫良一般让别人服他有三种方法:
一,暴揍一顿,揍到对方服气为止。
——当然他不能暴揍那些捕快了。本来他们脑子就傻不拉几的,再挨顿打估计连一加一等于二都不知道了。
二,给予好处,收买人心。
常言道,有钱能使鬼推磨,一分钱钞一分货。这年头还没有拿钱摆不平的事。不过就凭他捕头每月这点微薄薪俸,想喝壶好酒都得勒紧裤腰带才能勉强凑凑,更别说一下子喂这么多张嘴了。
所以他往往会采用第三种方法:有福同享,有银子大家一起捞。这叫打死不离亲兄弟,大水冲不了龙王庙。
莫良道:“我以前在户部看过卷宗,京郊有几条官道往来的商人还是挺多的。”
卫岚道:“难道你要劫财?劫色?”
莫良就叹道:“我说你这几日是不是糟糠水喝多了,连脑子都变中石化了?我身边守着财色兼备的佳人,我还用得着费力气劫别人么?”
卫岚笑道:“你这话虽然操蛋了些,不过我却爱听。”
莫良手指轻轻戳他一下,叹道:“别学我说脏话。”又道:“我拉着你来探路,是有大用途的。”
卫岚道:“什么大用途?”
莫良便在他耳边轻轻说了几句话。
卫岚边点头,边笑道:“你可真够损的。不过……挺有意思!”
莫良道:“那你跟不跟着我一起干?”
卫岚笑道:“你要干的哪件事我不肯跟你参与过?”
莫良就挠了挠头,惭愧着道:“毕竟……这事有违你们家族的骑士精神嘛。”
卫岚心下一动,眼波注视着他,淡笑道:“只要是为了你,这些都不算什么。”
莫良心头一热,卫岚便趁机拉住了他的手,与他紧紧握住。
……好吧,反正现在也没人看着,就依着他一回。
他们就这样手拉手慢慢趟路走,走着走着,老远看见前面有个指路牌,上面依稀可见三个大字。
莫良大声朗读道:“菜鸟镇!……嗯,这名字起得有点意思。”
卫岚就哭笑不得,“好好看。”
“啊?”
卫岚忍着笑,道:“是莱乌镇!……等我们回灵界,我一定得好好给你做做视力检查。”
莱乌镇并不大,但却是河南、山西一带通往京城的必经之镇。这官道上拉货的、载人的马车也就特别的多。
老赵是个实在人,往来京城这条道他已来来回回跑了十年多,这十年多还从未出过岔子。
他这骡车上也没拉着什么值钱的财物,不过就是些红薯,他知道每到这个季节,京城的大户人家,尤其是女儿家们,特别爱吃这一口。
今年赶上大丰收,老主顾跟他们订的货也比往年的多,给的价钱也好。他便寻思着在京城最好的银器店给他那刚满月的儿子打个好点的银锁。
想起他那肥嘟嘟的儿子,他心里便乐,小马鞭摇着,哼哼起山歌来。
山歌迎风远扬,就连道路两旁齐腰的青草都仿佛在随着他的歌声,轻轻地摇。
他虽是个粗人,但此情此景,也不禁心随着景,心旷神怡起来。
那草晃啊晃,晃着晃着就晃出一个人来,站在路边,冲他狂招手。
老赵一惊,急忙拉住骡子,定定看向草丛里走出的青年。
青年一身汗衫,肌肉倒是结实。他也看着老赵,挠了挠头,打着商量道:“大哥,我蛋疼的不行,菊花还痒,你行行好,载我一程呗!就去前面那个莱乌镇。”
老赵上上下下打量着他,良久才沉吟着道:“正好,我也要去莱乌镇,上来吧。”
这汗衫青年一跳就跳上了车辕,老赵赶骡子无趣,便和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聊着聊着,路前边忽然出现排排衙役,路中间还设着简易的木头路障。
老赵一怔,走了这么多年了,还是头一次见这条路设关卡的。
就听衙役们大喊:“停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