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呼唤:“包大人。”
包龙图扭过头,问:“怎么了?”
他们二人追上来,卫岚道:“有件事想请教包大人。听闻您精通西域八国的语言,我想问这种语言您是否知晓?”
他用古语说了声“你好”,包龙图听了,却是一直在摇头。
“这并不是我所熟知的西域任何一个国家的语言。怎么?”
卫岚叹了口气,道:“啊,没什么,只是方才听乾达婆忽然说了这样一句话,好奇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既然这古语不是西域诸国的语言,未免生出事端,卫岚自然也不能对外承认他晓得这种语言。
包龙图道:“卫岚啊,你还记得她当时说出这句话时有什么异常的举动吗?”
卫岚道:“没有。细细想来,对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更像是嗟叹的口气……想来只是他们故乡的俚语吧。”
这个说法比较不容易让人起疑。毕竟光是中华汉族就有各式各样的俚语存在,何况是异邦呢。
说话间他们已走到岔路口。卫岚便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指了指最右边的道,轻声道:“这边走。脚步轻一些,附近有人在。”
那两个点点头,蹑手蹑脚跟在卫岚身后,紧贴着墙壁上了楼梯,来到尽头处的一间大房间内。
包龙图道:“死胡同?”
卫岚、莫良急急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包龙图赶紧捂上了嘴。
莫良知道,卫岚既然选这条路走,定不会错的。想必是隐藏着什么机关暗道吧。
他和卫岚使了个眼色,一左一右,摸索着墙壁和灯饰,最后找到了开启墙壁的机关。
活动墙开了,却是向下走的斜坡。
莫良挑了挑眉,道:“这古堡道路设计的好奇怪,一会上一会下的,头都要绕晕了。”
包龙图道:“想是这古堡主人故意如此设计。一方面是保护他们自己,一方面也是为了防御外敌。即便外敌真的侵入,也会被这错综复杂的道路搞迷糊,从而成为这古堡主人的瓮中之鳖。”
卫岚道:“包大人说的是。江湖之中,也有不少门派、世家设有这样的机关暗道。想当年威震江湖的孔雀山庄,便是机关暗道丛生,外敌还未杀入庄内前厅,便已葬身在这些机关中了。所以,像我们这些跑江湖的,多多少少谙通一些其中门道。”
他故意这么说,也是为了堵住包龙图的嘴,不让他问出“你为何会对这些机关如此熟悉”这样的问题。
包龙图道:“说到武林,你方才转述乾达婆话语时说,那黑衣天王为了对抗我中原武林群雄,练了一门邪门功夫,需要以人血为引。……可是,这世上真的有如此邪门的功夫么?”
莫良道:“包大人,我们中原正派武学中自然是没有这种功夫的。像是少林,讲究的是禅武,练武先修身,养性。而武当功夫则是讲究道法自然。不过南疆和波斯的某些邪术中倒是惯用鲜血作引。这黑衣天王既然来自西域,练一些邪门歪道的功夫倒也不足为奇。”
“嘘。”卫岚却忽然示意他们两个安静。
道路的尽头看着像是一个仓库,里面密密麻麻堆满了各式各样的箱子。卫岚示意他们不要发出任何声响,悄悄来到最近的箱子前,轻轻打开,发现里面装的是各种名贵的首饰和珠宝。
三人有些惊讶,接连打开几个箱子,里面不是金银就是珠宝,壮观得很。
莫良看着卫岚,卫岚看着包龙图,包龙图却在看着一个箱子上面的封条。
用狄月国的文字写的,有着皇室的印章,包龙图也由此推断,这批货物正是失踪的狄月使节团进献给皇帝的贡品。
莫良悄悄对着卫岚伸了个大拇指,他是故意将包龙图带到这里来的。
不愧是监修,这个机缘巧合装得还蛮像那么回事的。
莫良正要说些什么,仓库另一头的石门却开了。三人赶紧藏了起来,就听走进来的黑衣人吆喝着几个小厮道:“快点、快点!上头有令,晌午前务必将这些货转移到新据点。”
第65章
眼看这些箱子即将被搬空,他们就要失去藏身之处,莫良赶紧拍了拍卫岚的肩,比着手势,示意要卫岚去打倒右边那个黑衣人,而他自己则去对付左边并排站着的那两个黑衣人。
难得卫岚找到了线索,总不能让它们就这么断了。
比起将包龙图先安置在一个安全之地,然后卫岚再折回来,不如由他们打扮成这些黑衣人,跟着这些拉脚的苦力一起回到他们新据点去。
莫良可不想让卫岚独自冒险,可他们又不能将包龙图的安全置之度外,眼下三人一起行动是最妥帖的方法了。
反正这些黑衣人都戴着面具,就算偷梁换柱也不会被人发现的。
莫良之前一直在仔细观察着这些人。
负责监工的黑衣人一共有五名,三个在内,两个在外,负责监督这些拉脚的苦力。
苦力则是有十二个人,看穿着打扮就只是普通的村民,而且从这些黑衣人的吆喝声中判断,这些村民的地位在他们黑手团是十分低下的,就如同牲畜一般。
莫良在心中盘算着这些苦力每次进出一趟的时间。
这十二个人每次都是一起进来装箱,再一起推车把货拉出去,流水线每次都要间断个十分钟左右。想来是外面也有马车等着,需要他们将推车上的货物装卸到马车上,每次才会间隔这么久才进来。
十分钟,足够他们换上这些黑衣人的衣服,然后把尸体抛入他们来时的那条通道里了。
而现在,正是出手的最佳时机。
卫岚和他想一块去了,只不过对作战计划稍稍有些不同看法。
他用手比划着,示意莫良和包龙图留在这里不要动,至于那三个负责监工的黑衣人,他一个人对付根本就是绰绰有余。
莫良以眼神示意:“那三人站的那么远,你怎么同时对付?”
卫岚就挑眉,以眼神回敬:“这么瞧不起你男人?看着。”
只见他右手抬了抬,三枚透骨钉便向着那些黑衣人射去。
虽然他们穿着铠甲,但只要卫岚催动内力,暗器依然可以破甲直入心肺。不过这样一来铠甲上就会有个明显的小孔,若是让其他人看见了很容易穿帮的。
所以卫岚很精准地瞄准了他们脖子露出来的一点空隙,三枚透骨钉不偏不倚同时打中这三人咽喉,三人当场一命呜呼,连声哀嚎都发不出便颓然倒地了。
莫良和卫岚冲上去,急忙将三具尸体拖了回来,粗暴脱下他们身上的衣服往地下一丢,轻声道:“包大人,快换上。”
三人窸窸窣窣换好了行头,又将尸体丢入通道里,将机关门关上,然后各自站回这些黑衣人刚才站到的位置。
卫岚见莫良总是扭来扭去,轻声问道:“干嘛呢?”
莫良道:“噫……!这人他妈有狐臭,铠甲里都是一股骚味,呛死老子了!”
卫岚想笑,又强自忍住,好言劝道:“……忍忍吧。”
莫良道:“这比王老二吃完胡萝卜馅饺子蹦的臭屁还臭!你你你你来闻闻。”
卫岚却躲他躲的远远的,表示敬谢不敏。
站他一旁的包龙图就道:“呃……我觉得还是王老二的臭屁更臭些。”
莫良就眨眨眼,道:“莫非包大人也领教过他的屁了?”
包龙图就望着天花板,想起那桩祸事,脸色不大好看。
当时卫岚也在场的,回想起那“美好”的画面,卫岚实在想笑,却又知此刻发笑不大合适,便强憋着,憋到身子都在发抖。
莫良就叹道:“都说东瀛忍术厉害,尤其是那什么风遁螺旋丸的。可我觉得咱王老二的屁遁更厉害,这要是自主研发一个屁遁?毒瓦斯之术,没准就能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了。”
说着说着,他便笑了:“嘿嘿,我还真是个小聪明蛋呢。这臭屁一蹦,就连不畏毒的包大人都受不了,何况常人呢?”
这话一出,卫岚实在憋不住了,很不厚道地长笑起来。
包龙图难得脸上有了愠色,瞪住莫良,道:“不许胡闹!”
然后又瞪向卫岚,道:“你还笑!”
卫岚边笑边歉然道:“实在对不起,包大人,这个梗我估计这段时间很难过去……”
“还笑!来人了。”
他们赶紧站好,只不过……扶着墙的卫岚还是不太自然。
索性苦力们顾着运货,根本不会去看他。
等到苦力们拉最后一批货的时候,他们三人也跟着这些苦力一起走了出去。
门外两个看着他们,问道:“都弄完了?”
莫良点了点头。
“很好,上车!”
前面是一条土路,等候着五辆马车,竟然与他们在第二现场发现到的马车是相同的制式。
……还好他们戴着面具,可以遮得住他们脸上惊讶的神色。
他们不敢在地上逗留,赶紧跳上了马车。
那些苦力们则问那两个黑衣人:“神使大人,那我们呢?”
其中一个阴恻恻笑道:“你们做得很好,同我进去领赏。”
这些苦力们自然是喜形于色。
莫良和包龙图还没有注意到那边,卫岚赶紧将他们两个推进车厢内。
若是让他们两个知道那些苦力会死,他们一定会竭力阻止,尤其是莫良。
现在还不到和这些黑衣人起冲突的时候。
莫良不解,问道:“你干嘛啊?”
卫岚道:“啊……你不是嫌铠甲有狐臭么?不妨现在先脱下来,透透气。”
莫良咂咂嘴道:“算了吧。与其让三个人同时遭罪,不如就熏我一个人好了。”
卫岚道:“我同你换?”
莫良一摆手,道:“你……你受不了这味的。”
卫岚从小是父母娇生惯养出来的,哪里同他们这些下城区长大的孩子一样,受得了这种味道?真把他呛出来个好歹,心疼的还不是自己?
他们跟这闲话的功夫,蹲在车门门口的卫岚看见那个黑衣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卫岚并未看漏他剑尖上滴着的血迹。
他心中并未怜悯,只是庆幸莫良不知此事,以免日后难安。
像这样守护他,卫岚已经很是习惯了。
那两个黑衣人结果也上了他们这辆马车。也是,其它全都装着货,也就这辆可以坐人了。
本来想让莫良摘下头盔好歹可以透透气,结果现在为了不暴露身份,只得戴上了。
马车一路前行,本来五人无话,结果那个刽子手黑衣人忍不住放了个屁,静谧的车厢一时闹翻了天。
莫良本来就被这铠甲熏得不行,现在狐臭加屁,简直人间地狱。
掀窗帘的掀窗帘,撩门帘的撩门帘,好不热闹。
莫良飞快地冲出马车,摘掉面具,呼哧呼哧大口喘气。
小时候在下城区都没这么遭罪过。
放屁的人追了出来,一手搭住莫良肩膀,莫良便条件反射扭过头来,与他面照面。
卫岚脸色变了变,手里已捏好两枚暗器,准备随时攻击。
放屁这人只是赔笑道:“对不住!对不住!早上吃了些黄豆,肚胀了些……”
这傻逼,竟然没发现同伴被调包了。
……难道说他们平时也都戴着面具,同伴之间也不以真面目示人?
这组织制度明显有问题呀,这不很容易让人安插细作进来么?
莫良也拍住他肩膀,无不佩服着道:“你爷爷的,你这屁蹦的,比那王老二都厉害!”
这人喜道:“哎哟?听你这意思,这人也是个放屁的行家?”
操!连放屁都出行家了。
莫良道:“可不是。你们俩简直就是哼哈二将!”只不过那二位是前面出气制敌擒将,你俩是后面。
这人不怒反乐,果然是个傻逼。
莫良摆摆手,“罢了罢了,既然屁都蹦了,那咱们也算熟人了。”
收起暗器的卫岚憋着笑,这是什么逻辑?
包龙图也是看得目瞪口呆。
放屁这人拍了拍莫良肩膀,大笑道:“涵衍骑士下属的黑衣神使中,就属兄弟你最懂我了!大家好兄弟,讲义气!”
他笑了笑,又道:“不过这黄豆着实难闻了些,熏着你哥哥也过意不去。……要不兄弟也蹦一个,咱俩算扯平了。”
——滚你马蒂!你让老子在卫岚面前蹦屁?
另一个黑衣人不干了,抽出佩剑,喝道:“谁再敢蹦屁,我就砍谁!”
放屁兄更不干了,也抽出剑,怒道:“这玩意谁他妈能控制住?我就蹦了,你咋地?我就蹦!我就蹦!”
他一边说,一边强挤出两个屁。
这下,连拉车的马都罢工了。
所有人都从马车上跳了下来,而那二位更是厮杀起来。
莫良看着卫岚和包龙图,即便看不见他们脸上此刻的表情,也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组织中都是这种玩意儿,当年是如何威震江湖的啊?
最后放屁兄不辱使命,在第一百三十招之后,成功将对手刺死。
常言道,冲动是魔鬼。
等他冲动完了,终于后悔了。黑手团规矩,禁止内斗。
他看住莫良,一脸惊慌,手里剑扔了,颤颤巍巍扶住莫良双肩,抖着音道:“兄弟,咋整?给他弄死了。”
莫良道:“好办。这厮妄图劫财,被咱兄弟几个就地正法了。里面当属你屁兄功劳最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