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是误入了一个与外界相隔绝的空间,还被茫茫的白雾剥夺了视觉和听觉,周围一片寂静,就连刚才潺潺的流水声都在悄然间消失不见。
陆浅川静默片刻,便随便挑了一个方向,抬脚慢慢走去。他的步子迈的很慢,脚下依然是一片纯粹的白,腾腾的雾气随着他的脚步而升腾萦绕,看起来颇有几分仙气缭绕的味道。
陆浅川不知自己走了多久,也许只有一刻钟,也许已经走了一年。在这里他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只能凭着感觉一直走一直走。
哗啦啦
陆浅川再次听到了水流的声音。
他循着声音望去,目光所至之处,白雾渐薄,稀薄的雾气在一名男子身上缭绕,缓缓勾勒出一个宽阔健美的背影。
陆浅川想走进一点细细观察,却发现自己像是被定在了原地,半步都不能移动。
无奈,他只能眯了眯眼睛,原本出色的视力在这里却发挥不出半点优势,若隐若现的白雾始终没有完全消散,陆浅川只能看见对方垂落在肩后的长发,以及半截露出水面的身子。
这是在洗澡吗?
陆浅川挑了挑眉,总觉得这人的背影有些熟悉。
突然,一抹张扬的红光在眼前一闪而过,陆浅川心下一跳,果然,那朵不知又从哪里冒出来的小桃花直直地向那名男子飞去,完全没有丝毫的羞耻心。
陆浅川嘴角一抽,先不说打扰人家洗澡有多么不道德,就说这在这种层级的仙境中随便洗澡的人物,哪里是这只连形都还没化的小妖能招惹的?
对方要是一个生气,把它碾成桃花泥了怎么办?
陆浅川没眼看那朵花瓣尖儿都透着股兴/奋的小色花,本以为对方会被那名男子的仙力拦在半路上,却没想到,这朵胆大包天的小花却一路畅通无阻,直直地绕到了那名男子面前。
噗通
什么东西落入了水面,周围的白雾似乎被溅起的水花震得颤了颤,停顿了几秒才继续慢吞吞地流动。
一只白皙修长的手臂从白雾中探出,准确无误地攀上那名男子的肩膀,周围的白雾似乎不愿接近这个突然出现的家伙,缓缓散开,露出一张昳丽至极的脸。
“仙尊,我好不好看呀?”
这人笑嘻嘻地询问搂住他的男子,眸光清澈,微敛的眼尾处却晕开了一片撩人的红。
陆浅川的视线与这人隔空对上时,正好看见一抹张扬的桃花印,在他的眉心缓缓绽开。
…
陆浅川从梦境中脱离后,心中那份震惊依然久久不能平息。
刚刚化形的小妖,不是应该单纯的像一张白纸一样,什么事都不懂吗?
到了自己这里,怎么一化形就会勾搭男人了?
还是一个不知道姓名的仙尊!
陆浅川觉得自己的头有些痛,他一直以为曾经的自己沉迷修炼,对其他事情的兴致不大,但是现在他的心中却隐隐有一种预感,曾经的他可能是除了修炼,对什么事情都兴致盎然。
这一次任务完成之后,天道赋予的气运值很充足,陆浅川吸收完之后,立刻觉得自己的灵魂充盈了不少,脑海中的记忆也逐渐丰富了起来。
虽然这些记忆中,大半都与吃喝玩乐有关。
这还不是最令陆浅川苦恼的,真正让他烦躁的是,在他吃喝玩乐时,身边总是跟着一名看不清面貌的男子,那名男子身材高大,不爱言语,却始终陪伴在他身边,即便陆浅川只是以一个旁观的视角翻阅这些记忆碎片,都能够感受自己在与那名男子相处,从心底溢出的喜悦。
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给自家爱人扣了顶绿帽的陆浅川,内心十分惆怅。
但陆浅川转念一想,自己都已经渡劫失败了,就算被阿九救了回来,也算是重活一次,那么他与那名仙尊的因果,应该断的差不多了吧?
说不定对方在得知自己渡劫失败之后,就另寻良缘了呢?
陆浅川这样安慰自己,但他的心底却莫名不认可这个想法。
找回不少记忆的他,虽然想不起那男人的容貌和名字,但却能感受到对方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有多么专注,多么滚烫。
就像是自家爱人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稍微过渡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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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第四个反派
直到阿九将属于他的那份气运值吸收干净,过来查看陆浅川的状况,陆浅川才暂时放下心中的纠结,开始为进入下一个世界做准备。
人界不是有一句古话吗?船到桥头自然直,不说等他回去之后可能都见不到那位仙尊了,就算见到了,也不过是费些心力斩断一份因果。
想必以对方的修为境界,不会不明白缘分有起有灭、不可强求的道理。
陆浅川对那位不知名的仙尊有些愧疚,但他不可能放弃现在的爱人,因此只能在心里对他说一句对不起了。
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偏头望向身为狐妖却无比单蠢的阿九,又想起自己刚化形就在河中勾搭男人的香/艳画面,心情颇为复杂。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
陆浅川再次睁眼时,一片雪花正好突破雨伞的防御,准确无误地落在了他的鼻尖上。
嘶
陆浅川被突如起来的冰凉触感刺/激得浑身一颤,直接将他脑海中残余的混沌感颤了个一干二净。
他眨了眨眼睛,抬头望向天空中漫天飞扬的雪花,形状好看的眼睛略微睁大了一些。
好大的雪啊……
陆浅川并非没有见过雪,只是他第一个世界和第二个世界中的家都位于南方,冬季的雪只有稀稀落落的几场,并不壮观。而第三个世界的他居住在四季如春的帝星,下雪的天气便更加稀少。
更别说是现在这种大团大团的、仿若鹅毛一般的大雪了。
陆浅川有些好奇地伸手去接那些看起来十分柔软的雪花,却在相触的一瞬间被一阵沁入心扉的凉意激起了一溜鸡皮疙瘩。
他下意识地将手上雪花都甩了个干净,然后又将沾湿的手心在衣服上蹭了蹭,身上的那些鸡皮疙瘩才缓缓消退下去。
但刚才还暖乎乎的手掌心,现在却是怎么也捂不暖了。
陆浅川轻轻地啧了一声,看来这副身体还不是一般的怕冷。
陆浅川将那只手塞进口袋里,然后悄悄运起灵力,直到灵力慢吞吞地走完一圈,他的身体才略微暖和了一些。
过了一会儿,又将口袋里的那只刚捂暖没多久的手重新伸出来,给另一只因为一只撑伞而被冻得通红的手换班,从口袋里出来的一瞬间,冰凉冰凉的风便刮过那只白皙细嫩的手,毫不留情地将上面那点可怜的温度尽数带走。
陆浅川无奈地呼了一口气,好吧,他现在已经不喜欢下雪天了。
陆浅川捏着伞,一边消化脑海中的信息,一边在白雪覆盖的路上缓慢行走,脚步踩在厚实的雪地之上,发出一声声轻微的嘎吱声。
根据系统给他的资料,他现在所处的世界名叫兽人世界。
顾名思义,这个世界的人不是传统意义上的人类,而是一种结合人与兽特征的新物种。
这个物种大致可以分为三种性别:雄兽,雌兽,和亚雌。雄兽可以在人形与兽形之间自由切换,拥有很强的战斗能力,雌兽则代替了陆浅川观念中的女性角色,具有出色的生育能力。
而介于两者之间的亚雌,不能化为兽形,没有那么彪悍的战斗力,虽然有着一定的生育能力,但却远远比不上正宗的雌兽,因此在这个世界中算是比较平凡的存在。
陆浅川身为一名新鲜出炉的亚雌,倒是很庆幸天道没有直接给他捏一个雌兽的身体,不然以他和自家爱人的频率,倒是岂不是要生好几窝?
咳,想想都觉得可怕。
不过自己身为亚雌,在为爱鼓掌时还是有一定几率中标的。为了以防万一,他是不是应该在找到自家老攻之后,先把他打包送去结扎?
一不小心好像听到什么不得了的东西的阿九:……
他有些无奈地在陆浅川脑海中解释道:
【您与您爱人的灵魂都不属于这个世界,法则不会允许你们在这里繁衍后代的。】陆浅川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心中却暗暗松了一口气,生孩子这种经历,他可是一点都不想体验。
陆浅川扯回自己不知道偏到哪里去的思绪,继续梳理脑海中的信息。
因为已经确定人物目标就是自家爱人,所以陆浅川在读取剧情时,首先关注的便是剧情中的“反派”。
结果看到一半,陆浅川的眉头就紧紧地皱了起来。
陆浅川有些心累的叹了一口气,自家爱人的遭遇,怎么每次都这么惨呢?
这次的任务目标名叫谢林,是一名冷漠孤僻且饱受排挤的雄兽。
这个世界的雄兽虽然能够化成兽型,但在日常的工作与生活中,他们更倾向于以人形的姿态与他人相处。尤其是在雌兽面前,随意露出兽型很容易被视为是失礼的行为。
一方面,这个世界的兽形千奇百怪,有些兽人人形时看起来温柔和善,一露出兽态却很可能直接吓哭那些柔软娇气的雌兽。
而另一方面,则是因为雄兽化成兽态时,思维和脾性也会跟着兽化,变得暴躁易怒,很容易对周围的人造成伤害。
尤其是那些天生气场不和的族群,如果直接以兽形对上,那么很有可能就直接撕起来了。
这在陆浅川眼中,与修真界中的妖兽有些相似,只不过那些妖兽即便本体弱小,也可以通过修习术法来弥补自身的缺陷,从而削弱来自天敌的威胁。而这个世界的兽人不能修炼,便只能通过建立相应的法规来维护社会的和谐稳定。
而有一个族群却游走于这些法规之外,他们天性暴虐,喜欢通过掠夺和破坏来彰显自己的存在感,偏偏他们的战斗力还极其强悍,曾一度将整个兽人社会搅得不得安宁。
当双方的矛盾激化到极点之后,一场恶战终于爆发。
虽然那个族群群数量远不如其他兽人,但几乎每一个人在战斗方面都有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天赋,他们享受战斗,不畏死亡,对鲜血有着一种近乎骇人的渴望。因此在真正的厮杀中,具有十分恐怖的杀伤力。
兽人社会中不乏实力强悍的族群,但除去那些身强力壮的雄兽,还有许多资质平庸的亚雌和珍贵但柔弱的雌兽,即便他们最后取得了胜利,并把那个族群残余的族人全都驱逐进了原始森林,但已经造成的损失还是让整个兽人社会都陷入了深深的阴霾之中。
而谢林的“母亲”,就是其中一名受害者。
上天赋予了那个族群无与伦比的战斗能力的同时,也大大地削弱了他们的生育能力。雌兽的紧缺是整个兽人世界普遍存在的问题,但那个族群的情况更为严峻,他们的身上仿佛背负着某种诅咒,一般的雌兽在为他们繁衍后代后,很难继续生存。
大半都在分娩时就离世了。
这在妖兽世界中也有类似的存在,一些妖兽的血脉之力专横霸道,新生胎儿在母体中时便开始极力吸收母体的灵力和养分,若是母体不够强大,或是分娩时保护得不够到位,那么就很可能造成子留母去的悲剧。
那个族群内部的雌兽本就稀少,而有了这样的“诅咒”,外族的雌兽不敢与他们通婚,生育问题便更加尖锐。他们之所以会一而再再而三的与整个兽人社会作对,最重要的原因还是争夺雌兽。
而谢林,就是其中一名被掳走的雌兽与他们某个族人的子嗣。
当其他兽人杀进那个族群的领地时,存活的雌兽已经寥寥无几,而那些刚出生不久的婴儿们,却成了难以处置的麻烦。
兽人们争论再三,还是决定将他们带回去集中抚养。
毕竟,那是雌兽用生命换来的孩子。
但即便大人们竭力以平和的态度去对待这些孩子,这些孩子还是活成了异类。知情者冷漠的目光深深刺伤了这些孩子的心,而不知情者则在周围气氛的渲染下,同样对这些无辜的孩子抱以敌视。
尤其是那些自以为是的同龄人们,在“惩罚”这些“异类”时,更是嚣张至极。
谢林从小在谩骂和漠视中长大,小的时候收养他的人还会因为他年幼无辜的外表而对他施加怜悯,可是随着他慢慢长大,危险的气息逐渐侵入他的眼眸,染上他的眉眼,他的实力越来越强大,受到的忌惮与警惕便越发明显,人们开始担心他会不会像那群作恶多端的兽人那样,抑制不住体内的暴虐,给好不容易安宁下来的兽人社会带来二次伤害。
不知不觉间,谢林的身边多了很多隐匿于黑暗之中的监视者,他们对谢林遭受的侵害无动于衷,却在谢林反击时,一下子将他摁在地上,像是对待什么危险物品一般,直接拖入专门的监牢之中。
几次之后,谢林看向他们的眼神已经冷到了极致。
那种眼神,一下子就让参与过当初那场战争的兽人们回忆起了当初谢林族人在实施暴行时,那副冷漠又疯狂的样子。
兽人们瞬间慌了神,他们认为谢林的事情已经到了必须要解决的地步,再拖下去,很难保证情况不会脱离掌控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