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打开的窗外吹来一阵冷风,祁渊才恍惚而恐惧的意识到,
潼潼和遥不还去了别的世界了,他追不到,找不到,看不到,甚至无能无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潼潼和遥不还离开,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
他们才是一个世界的人。
祁渊痛苦的揪着头发,抱着自己,哭的泣不成声,他追不上潼潼,他连只想看着潼潼这个卑微的念头,都无法实现。
不知道过了多久,好像很长,又好像很短,他终于重新听见了潼潼的声音。
他们回来了。
祁渊猛的蹦起来,脸上挂着泪珠,惊喜的看着重新出现在房间内的苏潼和遥不还,咧着嘴笑的像个开心到了极点的孩子,一个劲的绕着苏潼打转,仔仔细细的看着苏潼身上,深怕看到他有一点伤,
潼潼……你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
你去哪了……你知不知道……我好害怕……
我找不到你了……我好怕……我怕永远都找不到了……
可是,很快祁渊笑容就僵硬了,他无措的看着苏潼呆滞着,瞳孔剧烈放大,一副受到剧烈震动,没有回过神来的情景,吓了一跳,猛的想要拽着遥不还的衣领,声音含着沙砾,粗哑嘶哑,
“你带他去了哪里?潼潼怎么变成这样了?”
“你究竟带他去了什么世界,又看了什么,潼潼明明走之前不是这样的,他走之前还是好好的,你说啊,你快说啊。”
但是遥不还毫无触觉,祁渊担心苏潼,回过神努力劲的安抚着苏潼,
“潼潼,没事了,没事了,你没事了。”
祁渊还想说着什么,就听到遥不还看着苏潼,“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带你去吗?”
苏潼摇摇头,遥不还声音沉静,细细给苏潼解释这,苏潼似乎也冷静下来,仔细而认真的听着遥不还说的话,思考着遥不还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问题。
在苏潼身上,有什么在发生变化,似乎有什么正在蜕变,让他……跟更耀眼了。
只有一旁的祁渊茫然不解的听着他们谈着他听不懂的话,看看苏潼,又看看遥不还,心头发慌,焦躁惶恐。
他听不懂,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也融入不了。
祁渊害怕这种感觉,他极力靠近苏潼,可是,即使靠的在近,他和苏潼那种无形的距离,依旧存在,甚至,越来越远。
远到,仿佛连看一眼潼潼的背影,都是奢望。
明明潼潼已经回来了,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们之间的距离,更远了。
远到让祁渊害怕。
外面酒店的大门突然被敲响,传来青年祁渊的声音,夹杂着他别扭而可笑,依旧没有重点的道歉,屋内的遥不还和苏潼对视一眼,苏潼不想看见祁渊,但是遥不还却有点兴趣。
祁渊看着遥不还边走边幻化出一身睡袍打开门,而苏潼还沉浸在遥不还最后的问题内,越想眼睛越亮。
从苏潼的眼中,已经,找不到对祁渊的在意了。
他完全浸入自己的世界中,眼中是祁渊从没见过的渴望和亮。
祁渊愣愣的看和这样的苏潼,陌生,却又绽放着属于自己的光芒,连外面遥不还和青年祁渊之间的对话都忽略了,直到外面青年祁渊的声音越拉越大,苏潼被拉回了思绪,拧着眉异常不悦的走向外面。
祁渊紧跟在苏潼身后,看着遥不还假意揉着嘴角像苏潼告状,看着青年祁渊面上熟悉的怒意,祁渊仿佛看见了当时的自己。
当时的自己,是真的怒气冲天,极度厌恶从苏潼房内出来的遥不还,而且遥不还说的话让他又气又急,想得到苏潼的解释。
偏偏,苏潼对他依旧冷漠,懒得向他解释他和遥不还之间的关系,其实当时潼潼看着他的眼神,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只是自己却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有意识到。
青年祁渊眼睁睁的看着苏潼和遥不还回屋,揣着一肚子怒气回去了。
祁渊跟着苏潼进了屋,遥不还没一会就离开了,可是,苏潼却似乎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中,祁渊看着苏潼愣愣的似乎在看着什么,眼中另外的某种情绪开始出现,似乎有一簇火苗,从他的眼中升腾,扎根。
祁渊不知道那是什么,却知道,潼潼正在离他越来越远。
他看不清潼潼的心了,他不了解潼潼了,茫然的无措感积压着祁渊,他努力想寻找出路,想要寻找破开他和潼潼之间死局的办法,可无论怎么找,都找不到。
祁渊只能绝望的一天天看着苏潼的变化,心渐渐沉底,却无能无力。
在青年祁渊再一次到来,试图和解时,祁渊努力的绕着青年祁渊,惶恐焦急的恨不得让青年祁渊听到他的话,
“你快认错,快认错服软啊,潼潼要走了,他要走了。”
可是,这次的谈话依旧不欢而散,祁渊心里悲戚,看着苏潼似乎真的做下了某些决定,再次回到公司之后,苏潼不在亲自出手,只是在监督教导着其他人。
很是细心,却让祁渊心口发疼,看不到希望。
苏潼被遥不还说动了……他要走了……
他这次……是真的要……抛下他了……
祁渊冥冥之中感受到了一切,可是,他却无法改变,无法做出任何事,只能徒然的看着苏潼做着准备离开的工作,心如刀绞,无声的痛哭悲鸣。
几天后,祁渊看着副部长一脸义愤填膺的像苏潼告状,许岁之和青年祁渊一起出差了。
祁渊不知道他该有什么样的反应,他既害怕,又希翼,他害怕看见苏潼生气,可又希翼苏潼生气。
起码,苏潼生气了,说明苏潼心里还是在
意他的。
可是苏潼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句,知道了,他的眼神甚至没有任何波动。
苏潼……放弃他了……
真正认识到这点,祁渊捂着脸,无声的顺着苏潼的办公室的门滑落做到地上,泪愈发汹涌,心口像是被彻底撕开了一样,鲜血淋漓的痛。
接下来的时间,祁渊更紧的跟在苏潼,甚至连闭眼都舍不得,他深陷的双眼贪婪的,痴痴的看着苏潼,即使心疼的几乎无法呼吸,因为剧烈的痛苦滞住,他也舍不得移开视线。
他知道,距离他说出最恶毒,最恶心的话的时候,正在一天天靠近。
他掰着手指,倒数着时间,哽咽着,距离苏潼出事的时候越来越近了,可是,祁渊使劲眨着湿漉漉的眼,他想在多看一眼潼潼。
再多看看潼潼……哪怕一眼……一眼也够了……
但这个世界上,只有时间是最无情的,它依旧照常走着,不为任何人停留,哪怕祁渊卑微的哀求着,也毫无用处,苏潼最终还是得到了消息。
青年祁渊一行人,被困在泥石流中了。
他看着苏潼和金秘书急匆匆的上了直升飞机,一路直达出事地点向警官询问了具体情况,出事点雨下的很大,即使金秘书极力给苏潼撑着伞。
可是,苏潼的半边身子依旧湿了,裤腿湿漉漉的裹着腿,可他完全顾及不到,目光远远的落进雨幕,找到了唯一一个被救出来的员工,向他询问具体情况。
祁渊记得这时候,他还能清楚的记得当初许岁之是如何说,自己肚子疼,又是如何害怕,恳请祁渊陪他一起去的,现在想起来,那完全是许岁之明明知道了会发生泥石流,假意拉他一起去的。
许岁之,祁渊眼眶猩红,眸中带着深深的恨意,咀嚼着这个名字,恨不得将许岁之抽筋扒皮,为了自己的目的,拿走了他父母的手机,亲眼看着他父母死去,又为了自己,明知道会有泥石流,眼睁睁看着同事们陷入生死危机。
他一定会,一定会让许岁之——付出代价!祁渊眼中慢慢爬上阴冷恨意。
此刻的苏潼正面沉如水的带着金秘书重新回到现场,在金秘书焦急地询问中,猛的看着金秘书,“你在这里等候消息,一有情况立刻告诉我,我去找祁总。”
祁渊完全呆滞的看着苏潼所做的决定,看着苏潼像是下了什么决心,打着伞坚定的朝着小吴说的山上而去,斜雨完全打湿了他的衣服,可是苏潼完全不在意,目标明确的朝着山上走去。
可是祁渊的脸上却没有任何喜悦,他像是明白了什么,唇色惨白,面上没有一丝血色,煞白一片,气息悲伤绝望,哀哀地看着苏潼的背影。
他错了,他又错了,他错的离谱。
潼潼,第一时间就去找他了,明明他之前说了那么多恶心恶毒的话,可是潼潼还是去找他了。
祁渊又哭又笑,可是气息的绝望却更浓重了,他太明白潼潼会看到什么了,金秘书后来告诉他了,祁渊像个幽灵一样,跟在苏潼身后,看着苏潼一直喊着他的名字,在雨幕中四处张望,突然一个踉跄。
祁渊心脏几乎紧锁,紧张的他在发抖,幸亏苏潼没有大碍,只是手中的伞也破了,苏潼干脆弃了伞,一个人深深浅浅的在山上走着。
祁渊就这样看着苏潼在山上找着他,雨已经彻底淋湿了他,祁渊双眼温热,喉头哽咽,不知道是雨还是眼泪,顺着脸颊滚滚的淌下来。
突然眼前一滞,就看到苏潼一脚踩空,咕噜噜的滚落下去,最后撞到一棵大树才停止,半响才费力的借着树爬起来。
祁渊几乎是跟着苏潼一起滚下去,声音嘶哑而紧张恐惧,
“潼潼……潼潼你有没有事……你哪里疼……”
“潼潼……潼潼我们不找了……他没事……他没事……”
“我们回家……潼潼……别找了……别找了……”
祁渊抖着手,滚滚热泪砸下来,他极力跪着想要搀扶苏潼起来,可却捞了个空,
他只能看着苏潼小心的摸了一下后背,咬着牙艰难的继续喊着祁渊的名字,在急雨中继续辨认方向。
祁渊被苏潼吓得双腿发抖,这时候咬着牙跟在苏潼身后,看着苏潼在雨中急性的背影,抹着眼泪,心头疼的滴血,下颌紧咬着,咬的几乎抽搐,他小心的触碰着苏潼的后背,眼中心俱是心疼和痛惜。
很快,苏潼通过祁渊的袖口和自己系统的能力,似乎确定了一个方向,紧紧攥着袖口,朝着哪个方向而去。
祁渊却越走越慢,他的脚步沉如千斤,疲惫和绝望笼罩了他,他终于可以确定,那时候,潼潼已经看到了他们。
潼潼也确实找到了,他浑身湿漉漉的站在距离他们不远的一棵树下,看到许岁之披着祁渊的外套,贴在祁渊腿上,絮絮叨叨的说着什么,而祁渊掌心贴着许岁之的额头,眉间全是隐忧。
哗啦啦的雨声顺着树叶滴落到身上,雨幕下山洞内的氛围带着温暖和默契。
祁渊看着苏潼定定地视线,急的团团转,拼了命的想解释,他要跟潼潼解释,不是这样的,不是潼潼看到的这样的。
是因为许岁之苦肉计,为他挡了一块石头导致断了腿,又发了烧,他怕许岁之会死,才没有推开许岁之。
他慌乱惶恐的看着苏潼,看着苏潼狼狈且孤单的在雨中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最后还是踩着满地的枝桠和泥水转身离开,笔直挺拔的身影在雨幕中越来越远,找到搜救队的人,将祁渊的位置告诉了他们。
祁渊却再也迈不动脚步了,他捂着生疼的像是活生生被撕裂般的胸口,看着青年祁渊和许岁之此时的情景,脸色灰败,眼神无神。
潼潼不会听他解释了……
他木然的看着搜救队把青年祁渊和许岁之两人救出去,默默跟在他们身后。
最后跟在青年祁渊身后去找了苏潼,祁渊一看到苏潼似乎眉头微皱,正摸着肩头的方向,就想起他后背的伤,粗粗的抹着眼泪,急的眼睛泛红,触碰着苏潼的后背,
“潼潼,你后背疼不疼,你快去看病啊,快去啊。”
“潼潼我们不理这个傻逼,我们不理他,我们去看病。”
苏潼应该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在祁渊进来后,淡淡看了他眼,就准备离开。
可是青年祁渊却以为苏潼是因为看见他和许岁之在一起不高兴,在耍小脾气,在加上那个莫名奇妙和苏潼亲昵的遥不还心头憋了几天的气,更是以为苏潼没有一句关心的话,心里的那股气憋的更久了。
他直接拽着苏潼的手,说的话越来越重,越来越难听,也越来越恶毒,
祁渊发了疯的想要拽开青年祁渊的手,恨不得杀了眼前这个傻逼,“你放开,你放开。”
“他还在受着伤,你想干什么?”
“你个畜生,有什么资格说出这些话,有什么资格?”
祁渊抖着嗓子,胡乱的擦着眼泪,可眼中的自厌和悲凉却越来越重。
这里发生的一切,都是他曾经对潼潼做过的,说过的一切,如今想来,竟是如此的丑陋恶臭。
他……如此不堪。
祁渊现在,只恨不得杀了从前的自己,那个不堪又丑恶的自己。
祁渊无能无力的看着他和苏潼,眸中俱是痛苦,连呼吸都急促而哽咽,他知道,他们之间,已经滑落进了不可挽回的,幽深绝望的深渊。
再也……见不到光明!
他狼狈卑微的蜷缩在帐篷的一脚,捂着耳朵,把脸深深埋进双膝间,肩膀剧烈的抖动着,声音嘶哑,脸上潮湿一片。
都是他的错,都是他错。
一直到祁渊听见苏潼的干呕声时,才通红着眼慌忙看向苏潼,却看到苏潼正捂着胸口干呕。
祁渊心里瞬间慌的不行,他努力想伸出手替潼潼顺着背,却在潼潼抬起脸时,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