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不吭声。
程浪啧了一声,没想到这位正牌攻还是个急性子。办事效率这么高,倒是没辜负他霸道总裁的人设。
见程浪一脸沉默不说话,沈怀瑜又补充道:“……他拿房子,还有帮我弟弟治病作为交换条件,让我跟着他。”
“我没答应。不过我问过陆总,他从我叔叔手里买下那套房子,花了780万。”沈怀瑜看着程浪:“你之前不是说,要去找我叔叔,帮我把这笔钱要回来吗?”
沈怀瑜眼眸微垂:“我叔叔帮我们家卖房子的时候,口口声声说没有人能一下就拿出几百万来。那会儿我父母急着办丧事,我弟弟还昏迷不醒,我急需用钱,才会把房子以不到三百万的价格卖给他。”但是沈怀瑜怎么都没有想到,他叔叔转手就把房子卖了780万。
程浪倒是很开心,他也没想到沈怀瑜的叔叔能干出这么蠢的事情来——这可是现成的把柄。
沈怀瑜看着程浪,扯出一丝要哭不哭的笑容:“那可是我的亲叔叔。”
原来他父母一直在乎的血脉亲情,就值这么几个钱。
程浪拍了拍沈怀瑜的肩膀,刚要安慰他,就听沈怀瑜说道:“……我要去找我叔叔,把这笔钱要回来。”
沈怀瑜黑漆漆的眼眸直勾勾的看着程浪,黑曜石般的眼睛蒙上了一层水雾:“这是我爸妈的血汗钱。是我弟弟的救命钱。”
沈怀瑜死死攥着拳头,用力到骨节都泛白:“他怎么能这样!”
程浪轻叹一声。
沈怀瑜很伤心。从小到大,他一直都生活在一个兄友弟恭,家庭和睦的环境里。他的父母一直教导他要做个善良的人。还让他以叔叔为榜样,将来也要做个学识渊博淡泊名利的考古专家。沈怀瑜从来没有想过,竟然会有这么一天……他居然会为了钱,跟他最敬重的叔叔翻脸。
沈怀瑜眨了眨眼睛。面前的程浪看上去有些模糊。就像出事以后,一直都看不到希望的每一天。但是这一次,沈怀瑜却不能退缩。他已经没有退路了。
“我爸妈已经没了。家里房子也没了。我只有小瑾了。他必须活着。我必须得把这个钱要回来。”
沈怀瑜眼睛通红的看着程浪,仿佛溺水之人看到浮木:“你会帮我的,对吧?”
程浪看着沈怀瑜。良久,轻轻点头:“我会帮你。”
说话间,程浪忍不住在心里跟系统感慨:“真没想到我心血来潮的一句话,居然把沈怀瑜的血性给激出来了。”
要知道在原著中,沈怀瑜从开篇到结局,一直都保持着逆来顺受,无论遭受多少伤害都不会反击,只会默默忍受的人设。从来不在乎身外之物,唯一的执念就是救活弟弟沈握瑾。所以沈握瑾苏醒后痛骂沈怀瑜的那一番话,才会成为压垮沈怀瑜的最后一根稻草。
想到沈怀瑜在原著中的结局,程浪有些黯然。抛开所谓的主角身份,现在的沈怀瑜也只是一个刚上大学的男孩子。十八岁生日刚过去没多久,就遭遇了家破人亡的重创。在他最困难绝望的时候,没有人肯站出来帮他一把,也没有人教他该怎么面对残酷的现实。唯一一个肯帮他的陆承轩,还只是为了睡他。不断的PUA他。
程浪轻叹一声,虐恋情深文的男主角也是人。除了服务剧情必须要走的路,他也应该有一个剧情设定外的圆满结局。
系统在程浪的脑海里默不作声。按照规定,它现在应该提醒程浪不要横生枝节,以免造成蝴蝶效应,影响剧情的正常发展。可是系统什么都没说。
它相信程浪这么聪明狡诈,一定能够圆满完成任务。
并不知道程浪和系统在一瞬间的默契。沈怀瑜深吸口气,问程浪:“我需要做什么?”
“暂时也不需要你做什么。”程浪说道:“对了,当初你们家办丧事,那些票据还留着吗?”
沈怀瑜摇摇头:“丧事是由我叔叔全权处理的。我只负责出钱。”
程浪没说什么,这个答案本就在他的意料之中。
“没关系。”程浪安慰道:“有没有票据都不重要。你还记得你们家办丧事的时候,都买了什么东西,走了什么流程……总该有个明细吧?”
沈怀瑜又摇了摇头。羞愧的道:“那会儿我爸妈刚走,弟弟又躺在医院一直昏迷不醒。家里出了那么大的事儿,我整天浑浑噩噩的。很多事情都没留意。不过我记性很好,你让我想一想,我一定能想起来。”
沈怀瑜问道:“……我可以列个明细表,这样有用吗?”
“肯定有用啊!”程浪鼓励道:“打蛇打七寸,我们既然要去讨债,就要做好万全的准备。绝对不能给你叔叔狡辩的机会。把你记得的每一笔支出都罗列出来,再去银行打个流水。我可以拿着你列出的明细表去比对市场价格……你花的每一笔冤枉钱,都是他坑人的铁证。”
沈怀瑜闻言,立刻说道:“我今天中午就去银行。”
程浪给了沈怀瑜一个鼓励的眼神。忽然想起一件事,询问沈怀瑜:“……你拒绝陆承轩的时候,他反应怎么样?逼你了吗?”
沈怀瑜摇摇头:“那倒没有。”
程浪松了口气。
原著中,沈怀瑜听到陆承轩想要包养他,最开始的反应也是拒绝。却没想到陆承轩嘴上说的不在乎,转过头就玩强取豪夺那一套,又是非法拘禁又是删除学籍,还拿沈怀瑜他弟的性命威胁人。沈怀瑜实在没办法了,才不得不认命。
至于现在么,陆承轩既然没表现出原著中的丧心病狂,那就证明这件事情还有的谈:“先不用管陆承轩。我们先想办法,把陆承轩花780万从你叔叔手上买了你家房子的消息宣扬出去。至少要让你叔叔的亲朋好友都知道。”
程浪问沈怀瑜:“你叔叔平时都喜欢跟什么人来往,你知道么?”
沈怀瑜想了想,说道:“我叔叔是本市书画协会的会长。经常往来的也都是本市的一些文人画家。哦,对了,我们学院考古系的谭教授也是我叔叔的好朋友。”
“谭教授?”程浪听着有些耳熟。想了想,问系统:“是不是那个在原著中一直给沈怀瑜穿小鞋的老古板。”
系统不吭声。只是默默的在程浪的脑海中调出一段原著文字。
程浪冷笑一声。他记得原著中,沈怀瑜身边的同学和老师都非常厌恶沈怀瑜。程浪原本以为,这是因为他们知道了沈怀瑜被陆承轩包养后,出于文人骨子里的清高脾性作祟。毕竟学考古读文献的,或多或少都有那么一点目下无尘的毛病。现在看来,只怕这其中另有文章。
程浪分析道:“你叔叔是个要脸的人。他一定很害怕,他侵吞你们家财产的事情泄露出去。说不准会在亲朋好友面前说你的坏话。”比如说沈怀瑜自甘堕落,有辱门楣什么的。
程浪给沈怀瑜出主意:“你今天去上课。如果碰到谭教授,可以跟他说一下房子的事情。”
不到三百万的房子转手卖了七百八十万。哪怕谭教授再清高,再先入为主,只怕也能琢磨出其中的不对劲。沈怀瑜就是想在谭教授心里种下一个怀疑的种子,最好能通过谭教授的口,把事情宣扬出去。
谭教授是他们学校考古系的资深教授,同时也是本市著名的考古学家。他的话在圈子内很有分量。如果他肯出面仗义执言,总比沈怀瑜和程浪两个小年轻红口白牙横冲直撞要好。
沈怀瑜没想到这么多。眨了眨眼睛,愣愣的看着程浪:“你是怀疑,我叔叔在教授面前说我的坏话?”
“财帛动人心,没什么不可能的。”程浪看着神色黯然的沈怀瑜:“别想那么多了。把钱要回来才是正经事。”
沈怀瑜点点头。他其实也感受到了,原本对他和颜悦色的谭教授,最近几天对他的态度很冷淡。沈怀瑜原本以为,谭教授可能知道了他去白玉京打工的事情。所以沈怀瑜才会起早贪黑的学习,想要通过成绩扭转谭教授对他的不好印象。
沈怀瑜从来没有想过,谭教授的态度转变会是因为他叔叔。沈怀瑜不敢想象,如果这件事情是真的,人心究竟要坏到什么程度。
“对了,你会点茶吗?”程浪明知故问。他记得原著中,沈怀瑜因为无聊,在被陆承轩非法拘禁后,曾用点茶的方式来分散注意力。被陆承轩无意间发现后,还在合作伙伴面前炫耀过。
“会。不过点的不是很好。”沈怀瑜说道。不明白程浪为什么会忽然问起这件事。
“奶茶店做宣传,需要搞个噱头。”程浪耐心的跟沈怀瑜解释。他要让沈怀瑜明白,他们现在最主要的任务是赚钱。找他叔叔算账也是为了要钱。而不是为了报复他叔叔曾经的作为。做人不能本末倒置。
“永远不要在意坏人有多坏。他多坏跟你也没关系。你只要过的比他好就行了。”程浪拍拍沈怀瑜的肩膀。看着似懂非懂的沈怀瑜,郑重其事的说道:“打败一个人的最好方式,不是毁了他。而是走到他无法企及的高度,让他望尘莫及。连仰视你的资格都没有。”
沈怀瑜虽然不太明白程浪为什么会这么说。不过在听到这句话的一瞬间,沈怀瑜忽然觉得心潮澎湃。
程浪给沈怀瑜灌了一碗鸡汤,看时间差不多到八点了。拍拍沈怀瑜的肩膀叫醒对方:“行了,先去上课吧。”
第11章
当天中午,程浪拿到了沈怀瑜给他爸妈办丧事那段时间的银行流水,还有沈怀瑜凭记忆罗列的明细单。
“你要怎么做?”沈怀瑜有些茫然的看着程浪:“需要我做什么?”
“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程浪说道:“顺便再把点茶的技能练一练。这个周末我们拍个宣传视频。”
打发了沈怀瑜,程浪照着明细单去打听本市办丧事的流程和物价。不出程浪所料,按照沈怀瑜列出的这个明细单,这一整套丧事办下来最多也就花上四十万——这还是程浪按照行情偏高了一成计算的。
程浪又假扮成买墓地的客人,联系了沈怀瑜他爸妈下葬的那个陵园的销售顾问。打听到了同等规格的墓地一般都卖什么价。
全都打听清楚后,即便是满脑子口方兄的程浪都忍不住咂舌。
“这个老家伙,还真是雁过拔毛啊!”程浪嗤笑一声。他不算君子,但也爱财有道。最瞧不起这种趁火打劫坑孤儿钱的。
“……听说你叔叔这周末要办书画展。”程浪说道:“打听清楚时间地点,我们去会会他。”
沈怀瑜看着程浪拿回来的物价单,重重点头。
程浪又问道:“你今天见到谭教授了吗?”
沈怀瑜又点头:“见到了。我按照你说的,把我叔叔在我手里压价买房,又转手把房子高价卖给陆总的事情跟他说了。谭教授倒是没说什么,只是很仔细的向我询问了整件事情的经过。”包括办丧事的一些细节。
“情理之中。”程浪说道。以谭教授的身份,对于这种涉及到好友清誉的丑闻家事,不会草率作出评价。但是谭教授既然问了,就表示他有追查的心思。
更何况这件事说到底,谭教授也是被利用的对象之一。程浪相信以谭教授的清高脾性,一旦查证了这件事的真实性,就绝对不会坐视不理。
“那我们现在该做什么?”沈怀瑜看着程浪,他现在明显有些依赖程浪。
“去上班呀。”程浪敲了敲手表:“都七点多了。坐公交肯定来不及了,打车去吧。”
因为是晚高峰时段,路上有点堵车。两人到达白玉京时,将将八点整。程浪以最快的速度换好服务生制服。刚冲进舞池,就被采购部的经理叫住了。
“程老板日理万机呀!”采购部经理坐在吧台前,手边放着一杯加了冰的威士忌。修长的手指敲了敲台面。
“听琛哥说,你有事情要跟我谈?”采购部的经理姓陈,三十岁刚出头。西装革履的,光是手上一只劳力士都要一百多万。他的脸上总是笑眯眯的。但是这会儿,陈经理的心里是有些不爽的。
他今儿一早接到琛哥的电话,说是想让他关照一个人,从采购部的渠道帮忙订几箱货。
打从陈海当上白玉京采购部经理那天起,这种事情就经常发生。陈经理也没怎么放在心上,电话里就满口答应下来。本来以为这个走了琛哥后门的新任台柱子很快就会找上他。却没想到,陈经理从白天等到晚上,都没见到这位新台柱子的人影儿。最后还是陈经理自己主动留下来加班,才算是等到了这位姗姗来迟的台柱子。
架子够大的!
程浪心明眼亮,一搭眼就看出这位采购部的经理有些心气不顺。眼睛一转,立刻就想明白陈经理在不爽什么。要说起来,这件事确实是他的疏忽。求人办事,本来就应该是程浪主动出击,却没想到一不留神,晾了财神一天。
“本来是想今天早上打扰陈哥的。”程浪一脸歉然的解释道:“我没想到琛哥居然会主动跟您提起这个事儿。琛哥真是个好人。我来白玉京打工,算是遇着贵人了。可惜不是所有人都跟我一样好命。我跟您说,就我那个同学……”
程浪说着,用最快语速把沈怀瑜家的那点破事叨咕给陈经理听:“……我就是因为这个,才没能在第一时间联系上陈经理。”
陈经理也是个火爆脾气。听完程浪这一番话,顿时气的七窍生烟。也跟着同仇敌忾起来:“这事儿不怪你。谁碰到这种事儿都忍不下去。这不就是发死人财嘛。他也不怕晚上做梦,孩子爹妈来找他要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