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肃一怔:“这我可不能保证。”
“放心,我有办法。”傅闻霄从怀中拿出一条白色手帕,将二人的手系在了一块,而后抬头便对二人纯良无害地笑,道:“这样就好了。”
江肃并不觉得有异,竟也跟着点了点头,道:“好。”
他看向李寒山,二人便也不再多说什么,一道转头离开。
花时清与傅闻霄看着二人背影,等两人走远了,花时清才轻轻叹了口气,道:“傅神医,你这一招……有些过分。”
傅闻霄还笑了笑,抬头一看天色,见远处天空阴云密布,不由反问,道:“你难道就不过分吗?”
若无意外,今日下午便要下雨,而那条街道那么长,走个来回,还要吃个饭,是绝不可能在下雨之前赶回来的。
傅闻霄看得出来。
花时清是想二人一同屋檐避雨,亦或是同伞而行,哪怕是一道撑着衣服挡雨都好,在这种时候,两个人走得那样近,总会有些暧昧情绪滋生。
兴许这次牵手回来之后,一切就会有些不一样了。
……
江肃同李寒山一道出了琳琅阁,二人闷声不言,直接便朝着城郊走去。
路上行人颇多,江肃一出现,便有许多人将目光转向了他,恨不得盯着他的脸看,可李寒山在后神色冰冷,那目光看一眼都吓人,众人便又匆匆转过目光,无人敢多看他们,一时之间,竟无人发现两人的手,正由一条丝帕,紧紧系在一块。
他们走了好一会儿,江肃才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江肃:“吃什么?”
李寒山:“都行。”
江肃:“那就这家吧。”
于是两人又沉默走到了那家酒楼内去,手上系得太紧,他们只能并肩在桌边坐下,点好了菜,江肃这才疑惑不解开口,道:“他到底要我们品味什么?”
这不过是家再普通不过的酒楼罢了,想来店内的酒菜的味道与外面相比,也不会太过不同。
江肃很不解。
难道两人的手被系在一块时,酒菜的滋味就会变得不一样?
江肃不信。
二人沉默坐了片刻,酒菜上齐了,他们要去拿筷子时,江肃才意识到了不对劲。
等等,他被捆住的,是右手。
这让他怎么拿筷子吃饭啊!
当时傅闻霄捆住他们的手时,江肃并未多想,虽然他的右手被限制住了,可他的左手剑用得也很好,右手不能动弹关系也不大,只是到了吃饭时候……
李寒山意识到了不对劲,蹙眉问他:“我们解开?”
江肃凝重摇头拒绝,道:“无妨,我会左手剑。”
他平常使左手剑时,那左手灵巧至极,同右手并无多少区别,小小两根筷子罢了,还会比用剑更难吗?
江肃用左手拿起筷子,勉强立起拿稳,去夹小碟之中的花生米。
花生米飞了。
江肃神色严肃,再转头去夹另外的碗里的鱼肉。
他成功夹起一截,而后那鱼滴溜溜在桌上打了个滚,滑出老远,掉下了桌沿。
江肃:“……”
对不起,左手筷,他真的比左手剑要难。
……
江肃很是头疼。
花时清让他好好品味,可如今他连菜都夹不起来,如何才能品味?
李寒山犹豫片刻,开口询问:“我帮你?”
江肃挑眉摇头:“不行。”
他左手剑都使得,左手筷如何就使不得了?!
江肃聚精会神,几乎将自己浑身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那小小两根筷子上,他知道,拿筷子的手,一定要稳,使的是巧劲,不必用太大的力气。
江肃战战兢兢抬起手,小心翼翼落了筷,刚到那花生米的碟子中,成功夹起一颗,他激动不已,将要成功之时,却猛地听见后头传来了路九的声音。
“哎?你们也在这儿啊?”路九好奇问道,“这干嘛呢?”
江肃手一抖,那花生米又飞了。
他忍着心中怒火,转头一看,路九似乎是在这酒楼内吃了饭,这一回他并非孤身一人,他身后还跟着心力交瘁的白玉生,二人同江肃与李寒山打过招呼,路九眼尖,一眼就看见了两人手上的丝巾。
路九很是疑惑。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路九问道,“为什么要捆在一起?”
江肃觉得自己为人行事坦坦荡荡,做什么事都不怕对外人开口,可这件事……有些不一样。
路九成天说他是断袖,他绝对不要在路九面前承认这种事情!
江肃放下筷子,微微对路九一笑,认真道:“练左手剑。”
李寒山:“……”
路九:“啊?”
他看着江肃手中的筷子,陷入了迷惑。
可江少侠行事向来与正常人不同,路九看着江肃面上的神色,总觉得江肃生气了,保不齐下一秒就要被这魔头肆意欺压,路九一见他这笑,便恨不得立即从此处离开,管他什么左手剑,反正与他没关系。
他恨不得立即告辞逃离,白玉生要保护他的安全,带着一干琳琅阁守卫,一众人等呼啦啦从此处离开,江肃这才闭上眼,深深吸了口气,再度看向碗中的花生米。
没有了路九等人的干扰,他相信,这一次,他一定能成功!
……江肃成功吃到了花生米,却始终没有明白花时清那一句“品味”到底是什么意思。
虽然过程艰难,可这菜还是他原本的味道,并没有因为他的筷子拿得不好便变得好吃些许,反倒是令他这一顿饭吃得极不安稳,从头到尾也没有吃下多少东西,待江肃与李寒山从酒楼内离开时,江肃还有些饿。
他只能在路边的小摊上,买了一块大饼。
大饼这东西好,叼着就能吃,不用手都没问题!
他们又走了一会儿,眼前已见城郊,而天色已越发阴沉,周围人匆匆归家,以免在外淋了雨,连商贩都在着急收摊。
江肃这才抬头看了看天气,觉得一刻钟内,应当就要下雨了,而且这雨一定很大,若不寻处避雨的地方,他们只怕会很狼狈。
江肃左右张望,想买把伞,又想要不要干脆在城楼下躲避,他们好容易走到了道路终点,江肃这才顿住脚步,看向李寒山,问:“要下雨了,怎么办?”
李寒山也抬头看了看天色,道:“我不想淋雨。”
江肃也叹气,道:“我也不想淋雨。”
二人对视一眼,好似忽然便有了主意。
……
大雨倾盆而至,而傅闻霄还留在花时清处,同他学习蛊术,二人一道品茗闲谈。
“他们应当刚走到城门。”傅闻霄笑了笑,道,“那地方无人卖伞,他们只能寻处地方一道避雨了。”
花时清也轻轻笑了笑。
“我想两人在屋檐下一道避雨,见大雨倾盆,再到雨过初晴,哪怕二人各自沉默不言,之间的情感,也会与以往不同。”说罢这句话,花时清抬起头,看向外头大雨,道,“这雨应当不会下太久,天色将晚时,我们便能见到——”
他语调一顿,笑容凝固在脸上。
窗外院中,江肃和李寒山一道蹿进长廊,二人一道抖了抖身上的雨水,除了衣襟发梢略有些濡湿之外,看起来……一点也没有花时清所想的狼狈。
等等,他们回来了?怎么回来的?!
江肃看上去心情甚好,转身便对李寒山说:“我说了,论轻功,你肯定赢不过我。”
李寒山不服气:“这东西将你我捆在一块,太影响发挥了!”
江肃心情更加愉悦:“轻功这件事上,你就是不如我。”
李寒山:“解开,再来比过。”
二人小声争吵,一面走到了花时清门外,朝花时清一看,江肃伸出手,道:“我们完成了,花公子,第二个锦囊呢?”
花时清:“……”
花时清沉默许久,终于开了口。
“你们……怎么回来的?”花时清深吸一口气,“这条街这么长……”
江肃:“轻功啊。”
李寒山点头:“都要下雨了。”
江肃:“不跑岂不是要淋雨。”
李寒山:“我又不是傻子。”
江肃:“我也不是傻子。”
花时清:“……”
江肃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见桌上有茶壶,还给自己和李寒山倒了杯茶,好用来缓口气。
“路真远。”江肃深深叹气,“还有点累。”
花时清:“……”
傅闻霄:“……”
第47章 酒醉
事情的发展,实在有些超出花时清的预料。
可他也早就已经知道了,以江肃和李寒山这二人的情况而言,若是随随便便一牵手便能开窍,那才是真的不对劲。
无妨,他还有其他办法。
反正如今才消耗了一个锦囊,他可还有九次机会,他久浸欢场,看着身边无数人分分合合,他就不信,凭借他多年以来的老道经验,连这么两个臭小子都玩不过。
想到此处,花时清面上笑意再现,同江肃道:“雨下得这样大,是该找个地方避避雨。”
江肃却说:“这雨一看就得下好久,我下午还没吃饱呢。”
花时清:“……”
李寒山也皱眉说:“今日的剑谱还未温习完,在外边等雨停,也太浪费时间了。”
花时清:“……”
江肃不开窍也就罢了,少主你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啊!
花时清恨铁不成钢。
那一日他原以为少主开窍了,终于意识到自己对江肃的感情,往后怎么地也该开始对江肃展开追求,就算人怂没胆,再不济面对江肃时也总会有些面红心跳。
可他还是高估了。
两人牵着手出门,走过那么长一条街,他竟然都未曾觉得有些许暧昧,更不用说傅闻霄还特意绑了江肃的右手,这可就是送到李寒山面前的机会,让他给江肃喂个饭,小情侣甜甜蜜蜜,什么事情不可能发生?
可李寒山,竟然全都没有察觉。
不仅如此,他还和江肃一般,用轻功飞奔跑了回来?!
花时清忍不住心痛,他觉得自己实在像极了一个望子成龙,子却毫不努力的老父亲,此时此刻,他也只能深深叹气,再想办法给少主制造更明显的机会。
他有了主意。
花时清走近内室,重新写了张字条,塞进锦囊之中,再外出交给江肃,江肃便当着几人的面将锦囊拆开,打开一看,上头写了一行字,已比上一回的吩咐要细致了不少。
「结伴前往月老庙参拜,并为对方许下一个心愿」
很好,在江肃看来,这也不是什么难事。
只不过此时的雨还很大,他们总不可以在这时候外出前往琳琅阁,而又不知何时才能雨停,傅闻霄便邀他们进来暂且歇息,一道喝喝茶,可李寒山方才落座,便神色认真严肃,向花时清问出了第一个问题。
“为什么要许愿?”李寒山有些不解,“是为了许完愿后告诉对方吗?”
若是换了其他人,花时清一定会告诉他们,心愿这种事,是不能说出口的,应当藏在心中,当做是一个美好的祈愿,这种两人之间的小暧昧,几乎可以算是恋情中最美好的事情之一。
可如今他面对的人,是李寒山和江肃。
傻子可不知道含蓄,这两人,绝不简单。
花时清微微一笑,道:“当然要告诉对方了。”
江肃却问:“不是说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吗?”
花时清:“那都是迷信。”
江肃不解:“若你不迷信,为何又要我们去许愿呢?”
花时清:“……”
这傻子!这让他怎么接话!
好在傅闻霄适时出来圆场,道:“那月老庙远近闻名,据说还是很灵的。”
江肃:“……”
江肃想了想,这毕竟是在书中,和现实生活不太一样,而某棠文学说到底除了肉欲之外,也重情爱,在这书中,月老庙许愿保不齐还真有可能会实现。
他便闭了嘴,不再继续与花时清争辩什么迷信的问题,而是点了点头,表示明天天亮之后,他立马就同李寒山一道去月老庙。
……
夜中那大雨便已停了,到第二日天还未明,江肃起了个大早,练完剑后便立即拉上了李寒山,二人一路飞奔赶往月老庙,原以为还能赶上第一炉香,却不想庙前早已有了不少香客,人群拥挤,他们只好小心跟着那人群,慢吞吞朝着月老庙内走。
来庙内参拜的大多是些情侣,要不便是孤身一人来此祈求姻缘,唯有江肃与李寒山二人是两个大男人结伴,怎么看怎么奇怪,而他们中规中矩跟着来往香客一道上了香,再到那姻缘树下,准备在各自的红布条上写上心愿,再挂到树上去。
可到了这时候,江肃才意识到,先前他并未想过要为李寒山许什么愿望。
他蹙眉思索,想着自己还能对李寒山有什么美好祝福,除开长命百岁之类俗气且不切实际的之外——
那就只剩下一件事了。
江肃飞快在布条上写了愿望,再看向那姻缘树,忽而听得身边一名姑娘同他的情郎撒娇道:“你再挂得高一些嘛,那庙祝说了,挂得越高,愿望才越灵!”
江肃:“……”
江肃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红布条,觉得自己懂了。
他忽以轻功跃起,在众人诧异万分的惊叹之中,至树梢最高处,将那红布条系好,而李寒山在下一刻便已跟了过来,将那自己的红布条系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