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又想,反正邪道之中本就亲情淡薄,就算他如此,好像也并无不妥。
李寒山只能再强调,道:“我不担心的。”
江肃拍了拍他的肩,又问:“这件事,你可要同贺副使他们说一说?”
李寒山本就想去见见贺灵城,好问一问他现在应当怎么办,江肃要同行,他并无异议,便点了头,两人又一道去寻了贺灵城。
贺灵城正在吩咐魔教教众收拾东西,见二人来此,他已猜出了他们要问什么事情,神色略有些奇怪,抬手挥退其余几人,这才看向李寒山,道:“少主,代教主一事,我已知道了。”
江肃好奇,问他:“你不觉得你们教主有些奇怪吗?”
贺灵城却答:“这几日我见过他数次,却未觉有异,我便想,他应当是不愿意我去管这种事的。”
江肃:“……”
也对,谢则厉那种好面子的人,就算真有些什么,他也不一定愿意开口向人求助。
“既然如此,此事便与我并无多少关系。”贺灵城道,“我只需做好的我分内之事。”
他身为圣教副使,那分内之事,便是辅佐教主管好教中内务,如今李寒山代管圣教,他往后要协助的人,自然也就变成了李寒山。
江肃早就发觉谢则厉的教主当得失败,贺灵城和乌歧等人好像巴不得谢则厉得些教训,今日他看得更透彻了,谢则厉这教主当的,真惨。
李寒山着急想同贺灵城说一说今日之事,而今灵机一闪,觉得正好可以趁此机会,便匆匆打断二人对话,一本严肃同贺灵城说:“贺副使,有些教中的事,我想问问你。”
贺灵城不由一怔,却很快明白过来,李寒山非得在此刻说的事还能是什么?他只好主动让李寒山随他一道来,只说教中之事不方便让江肃听见,待走到一旁,他才开口问:“到底怎么了?”
李寒山苦恼万分,将今日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全都告诉了贺灵城,委屈巴巴道:“这样下去,他根本不可能会信我。”
贺灵城:“……”
他是真没想到,李寒山竟然能给自己弄出这么一个死局来。
“我应该多等几日吗?”李寒山叹气,“再过段时间,他忘了此事后我再开口,他是不是就不会认为我在开玩笑了?”
贺灵城叹了口气。
“少主,你该要懂得灵活变通。”贺灵城道,“破局之法那么多,何必多等呢?”
李寒山不明白。
贺灵城道:“表明心意这种事,张一张嘴便能做得到,并不需要付出什么代价,可若你的举动再直接一些,让他觉得没有人会为了一个约定付出这么多的时候,他自然就会信你了。”
李寒山蹙眉:“贺副使,我不明白……”
“你现在后悔有什么用!”贺灵城恨铁不成钢直白道,“你当时就该亲他啊!”
李寒山:“啊?”
李寒山觉得自己明白了。
寻常人显然不会拿这种事来开玩笑,当时他若在表明心意后便主动亲吻江肃,江肃自然便会明白他不是在开玩笑,他是真的喜欢他。
只是他错过了这个机会,如今若突然冒出去逮着人强吻,保不齐便要惹人厌恶。
他只能耐心等待下一个机会。
李寒山想明白了整件事,恨不得立即同贺灵城道谢,他觉得贺灵城简直就是他的人生导师,是迷茫长途之中的明灯,他心情愉悦不少,再转头回去寻江肃时,心中甚至已做好了完全准备。
此回圣教还有一段不短的路途,他该想办法弄出些适合再次同江肃表明心意的时机,等说完那些话后,他应当再来一个亲吻,行云流水,水到渠成!
李寒山很开心。
他想了许久应当用什么办法制造出什么样的机会,待众人收拾妥当准备离开时,他方在路边见楼鄢搀扶谢则厉爬上马车,他原想过去同谢则厉告别,可一见谢则厉面色泛红,步伐虚软,一副将要毒发的模样,他忽而便不知自己是否应当上前。
江肃却已先走了过去。
“谢教主。”江肃开口便道,“今日一别,不知日后何时能再见。”
谢则厉:“……”
“不论如何,还是希望谢教主早日成功解毒。”江肃道,“我便先随寒山少主回魔教了,告辞。”
谢则厉显是被他一句话气着,却仍是没有开口说话,像是在极力忍耐,而江肃都已上前了,李寒山只得硬着头皮走过去,开口道:“父亲,我……”
谢则厉:“滚!”
李寒山:“……”
他若是不冲着李寒山发火还好,他一动怒,那边江肃便顿住了脚步,缓缓回首,看向谢则厉,道:“教主莫动肝火,若是多气几次,当场毒发,可就不妙了。”
谢则厉:“呵……”
“哦,我忘了。”江肃忽而转口道,“当场毒发也没什么关系,反正在这教中,已没有什么人不知道教主身中艳毒了吧。”
谢则厉:“……”
他气得浑身颤抖,面上红晕更甚,却又无可奈何,偏偏楼鄢还扶着他的手,像是让他莫要冲动,他也不敢太过冲动,而江肃还要与他笑,道:“教主好像要毒发了。”
谢则厉:“本座如何……”
“正巧楼宫主就在此处,毒发了也无妨。”江肃拉着李寒山的胳膊,拽得他后退一步,跟到了自己身边,方才说出了下一句话,“随发随解,着实方便得很。”
谢则厉:“……”
而后江肃懒得去管谢则厉如何,拖着李寒山便转头离开,李寒山趔趄两步,跟上江肃步伐,半晌方才小声道:“这样不太好吧。”
“他骂你,我觉得也不好。”江肃挑眉,“无妨,我骂他,他应当早已习惯了。”
李寒山:“可是……”
“不必可是。”江肃好像还因为谢则厉的那一句话而憋着气,直接便道,“上马,动身。”
李寒山:“……”
李寒山觉得自己的心跳,又快了一些。
他觉察了一件事。
若有人骂江肃,江肃不一定在意,可若有人骂他,江肃十有八九是要生气的。
他觉得江肃这便是在护短,一时抑不住心中自满欣喜,连步伐都轻快了,他照着江肃嘱托,待目送楼鄢与谢则厉离开之后,他方才令众人动身,而他同江肃策马在前,并肩而行。
这么多年,李寒山好像头一回觉得回教是这么一件令人开心的事情。
赶了一日路,夜中众人停下休息,那附近正巧便有一处桃花林,如今开春,林中桃花含苞欲放,李寒山顿觉这是天助我也,他已寻到了一个适合再次与江肃表明心意的机会。
他找到江肃,眼巴巴看着正在吃饭的江肃,这才开口,道:“我好像也没怎么看过桃花。”
“啊?那正好,这里就能看到。”江肃抬头,看向原处山林间的桃花,道,“你赶紧多看几眼。”
李寒山:“……”
李寒山实在没有料到江肃会这么回答。
他停顿片刻,改口,道:“我想凑近看一看桃花。”
“那你去呗。”江肃说,“谢则厉都不在这里了,还有谁能拦你啊?”
李寒山:“……”
李寒山深吸一口气,再次改口,道:“你能陪我一块去吗?”
“不能。”江肃回答,“桃花能有红烧肉好吃吗?”
李寒山:“呃……”
这人!石头!怎么回事!
可难得有这么一个好机会,李寒山觉得自己绝不能放弃。
他很坚持。
李寒山:“你吃完饭后……”
江肃:“好几天没看剑谱了。”
李寒山:“那你看完剑谱后……”
江肃:“知行合一,看完后总得上手练一练。”
李寒山:“练完……”
江肃:“你不睡觉了吗?”
李寒山:“……”
李寒山不想说话了。
他赌气起身,二话不说抬脚便走,原是生气想离江肃远一些,可走出几步,他却又想,他是真没怎么见过桃花,江肃不愿意同他一道去看,他不如自己过去看一看。
李寒山只得再度委屈巴巴转过身,正要朝那桃林去,却见江肃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碗筷,蹙眉问他:“你真没见过?”
这一回李寒山已不愿与他说话了,江肃便也只能好言劝慰,道:“你等我吃完饭总行了吧?”
李寒山:“……好。”
他不明白江肃的态度变化为何总是如此之快,他坐在边上等江肃吃完了饭,二人同贺灵城说过一声,便带着剑朝那桃花林去了。
好歹地方离得不算太远,他们很快便到了桃林中,身处花林,李寒山却没有空闲欣赏,只是不住在心中思考,待会儿自己究竟该要如何开口。
“远处看还不觉得这桃林大。”江肃感慨,“近看方觉此处竟有这么多桃花。”
来了,机会来了。
“你很喜欢?”李寒山激动道,“可要我帮你折几枝——”
“当然喜欢了。”江肃说,“这再几个月能结出多少大桃子啊。”
李寒山:“……啊?”
“别摘,摘什么摘。”江肃认真道,“摘一只就少几个大桃子,那花还只能开两天,这也太亏了。”
李寒山:“……”
江肃未觉有异,只是很是遗憾。
“可惜了。”江肃叹气,“若是再迟些时候经过此处,今日便有桃子吃了。”
李寒山:“……”
李寒山挠挠脑袋,决定直入正题,不与江肃绕圈子。
李寒山:“我在想昨日之事,那时候我说——”
江肃打断他的话:“花时清已不在此处,这件事暂且搁缓,不必再谈。”
李寒山:“……可若我偏要谈呢。”
他是真有些恼怒了,他总觉得江肃一直在刻意顾左右而言他,百般打断的话,曲解他的意思,这换了谁都得生气。
他态度坚决,江肃这才蹙眉看他,那神色也认真了一些,问:“你想说什么?”
李寒山:“我……”
恰一阵风过,桃林间飘落无数落花,纷纷扬扬,反是令李寒山更加局促不安,咽了口唾沫,方才紧张开口:“我想认真与你说一件事。”
话音未落,他已听得桃林中传来的奇怪声响,他与江肃同时转头朝那处看去,便见熟悉的透骨长钉伴着羽箭急飞而来,那箭头还绑着什么东西,落地碎裂,溅出一地奇怪液体,渗入泥土之间,江肃蹙眉一撇,也只嗅得一股刺鼻异味,有些像是……火油。
他心觉不妙,而后果真便是一轮火箭,落在地上,瞬间便撩起一片火焰,眨眼之间,面前已构筑起了一片火墙。
江肃很心疼。
几个月后就能成的大桃子,它没了。
也不知是何人,似乎是想将他们困死在此处,却又不敢直接过来,才想出这种放火烧山的缺德伎俩,可方才之事被打断,江肃反倒像是松了口气,同李寒山一道退出些距离,方才开口,叹道:“火烧森林易,树木成林难,山上烟火旺,牢里饭菜香。”
李寒山:“……”
这又是什么奇怪的顺口溜。
避开这些暗器和火光对他们而言并不困难,而江肃只用一看,便能猜得出敌人是谁。
在这荒郊野岭,突然冒出一大堆想要杀了他的人,那还能是谁?
“孙蔺。”江肃大声道,“怎么样!你老大给你介绍媳妇了吗!”
李寒山:“……”
片刻之后,远方果然传来了孙蔺气急败坏的怒吼:“关你屁事!”
江肃也喊了回去:“哦!那就是没有啊!”
孙蔺:“废话少说!”
江肃:“快三十了!爹娘不急吗!”
孙蔺:“……”
李寒山:“……”
“快弃暗投明!”江肃喊道,“我给你介绍啊!”
孙蔺:“……你好烦啊!!!”
第55章 大雨滂沱
李寒山竟然很认同孙蔺的看法。
他觉得孙蔺说得简直太对了,江肃这个人,怎么就这么烦呢。
对别人的终身大事如此关心,可一旦事关自己,他好似便突然木讷迟钝了起来,对身边发生的所有一切都无法觉察,简直就是块彻头彻尾的石头。
只不过比起对江肃情感木讷迟缓的厌烦,眼前李寒山显然还是更恨孙蔺一些。
这些臭刺客,每次都是他们打断自己和江肃的独处时间,要不是这几个混蛋,他说不定早都已经亲上了!
李寒山越想越觉心中气恼,而如今这气愤化为杀意,他便极想将这些杀手们抓住,再将他们千刀万剐。
江肃倒是不紧不慢,还在同那藏于眼前火墙之后的孙蔺胡扯,道:“我这怎么能算烦呢?我是在关心你啊!”
孙蔺气得咬牙:“老子有没有媳妇,和你又有什么关系啊!”
江肃咋舌:“别人关心你,你怎么能这么凶呢?”
孙蔺:“谁要你关心!”
江肃见他对媳妇这个话题如此排斥,一时间心中还颇有些不解,他原还想再多说上几句,毕竟江湖前百人也不多,他能多拉拢一个就多一份希望,他还是得努力一些。
他正想继续劝说孙蔺,还未曾开口时,他忽而意识到了一件极为重要的事。
等等,他怎么就忘了呢!
这毕竟是一个某棠多人运动文学的世界,书中叫得上名字的人里头,喜欢男人的肯定比喜欢小姑娘的多,这孙蔺如今也算是在主角面前刷过脸了,那他不就等同于在原书剧情之中拥有了姓名,这也就等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