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源试探道:“郞哥你想亲自和她道歉吗?”
虽说郎澧看起来桀骜不驯,但没逼到那个份儿上,心高气傲的人多得是,关乎前程,即便是郎澧,应该也会屈服吧。
郎澧金色的眼瞳迸射出寒光,嘴唇开合,“她和我道歉还差不多。”
“啊?”周源心说郞哥脑子不清醒,说反了吧。
郎澧舌尖舔过尖锐的犬牙,眼底浮起杀意,“我要她的命。”
周源目瞪口呆,魂不附体,“郞……郞哥,你开玩笑的吧?”
“哈哈,你一定是说气话,别在这种地方说,万一被人听了去,传到覃老师耳朵里,对你不利。”
郎澧斜眼睨他,面无表情:“我像在开玩笑?”
周源呆呆摇头,说实话,郎澧非但不像在开玩笑,还很像法制咖。
两人气氛僵持之际,何阅脸色铁青地走过来,“果然是覃蓉。”
他抬手打算拍拍郎澧的肩膀安慰他,又记起郎澧讨厌别人触碰,讪讪收回手,摸摸鼻尖,“你放心,我会处理好,不会让你刚出道就丢工作。”
实在不行,何阅还可以找熊多金,毕竟郎澧是熊多金塞给他的,他不信熊多金不管郎澧。
“我回家了。”郎澧手揣进裤兜里,潇洒转身。
何阅:“……”
他真的瞎操心,居然会担忧郎澧心态崩溃。
“我送你吧。”何阅心累。
“我自己走。”郎澧冷酷拒绝。
周源欲言又止,他害怕郎澧真打算去干掉覃蓉。
瞟到郎澧拐弯,他赶紧告诉何阅,何阅不以为意,“开玩笑而已,周源你太大惊小怪了。”
“可……可郞哥的表情很认真啊!”周源陡然提高音量。
何阅拍拍他的肩膀,“小周,郎澧只是长得唬人,他不至于傻到犯法。”
更何况,郎澧背后有熊多金,他不选择告状,鲁莽选择自己动手杀人,除非脑子里全是水。
周源哑然,郎澧相貌英俊,不苟言笑,的确给人一种不会开玩笑的感觉,“那……那或许是我想太多。”
然而他们俩想错了,郎澧循着覃蓉身上那股臭味,在茫茫人海中搜寻她的身影。
敢破坏他挣钱的机会,就是在阻拦他给狄陵买生日蛋糕,死不足惜。
城市气味混淆,加大郎澧寻找覃蓉的难度,他走走停停,最后走到高档小区门口,保安将他拦下。
好浓郁的臭味。
郎澧险些呕吐,退避三尺,赶紧离开。
今天暂且先放过覃蓉,让她多活几天,改天找到机会再解决她。
此时的覃蓉坐在沙发上,半靠啤酒肚的中年男人,男人肥厚的手搭上她修长的腿上,一边打电话谈正事,一边来回抚-摸。
“那块地,杨总如果吞得下,可以出手。”
“老哥也不和你兜圈子,这块地,稳赚不赔。”
结束通话,男人向覃蓉凑过去,覃蓉娇笑道:“华丰地产的杨老板?”
男人情急地亲上去,“嗯,他最近渐渐把公司交给他儿子处理,他儿子倒是不太好糊弄,年纪小心思深着呢。”
“小崽子罢了,遇上您还不是和老鼠见了猫似的。”覃蓉主动献吻。
“哈哈哈,就你嘴甜。”男人从旁边抽屉里拿出一瓶药,吃下一粒。
直到夜幕四合,方才停歇。
覃蓉好似从水里捞出来,脸颊酡红,靠上男人的胸膛,“您好厉害。”
“哈哈哈……余教授送的果然是好东西,明天叫人给他送批新器具过去。”男人心情大好。
两人没有发现,空气中如同下水道般恶臭的味道越发浓烈。
.
狄陵回家打开门,嗅到陌生的香味,踏进屋内,地板光可鉴人。
“哥哥,你回来啦。”郎澧快步走到狄陵面前,倾身抱住他,“好想你。”
狄陵拍了一下他的背,“间隔八个小时而已。”
“我八个小时没见到你了,我要多抱一会儿,才能补回来一点点。”郎澧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他。
狄陵哑然失笑,呼噜呼噜头毛,“撒娇精。”
郎澧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只对你撒娇。”
两人仿佛黏在一起,狄陵艰难地挪动脚步,往卧室走。
“你请了专门的保洁阿姨来打扫卫生?”
郎澧身体一僵,矢口否认,“我不是,我没有。”
狄陵敛下笑意,“撒谎鼻子会长长。”
“你骗人,那是假的,现在骗不到我了。”郎澧还记得他小时候,狄陵骗他的事,差点给他吓哭。
“小灯泡长大成大灯泡,学会骗我了。”狄陵语调平淡。
郎澧骤然绷紧神经,“我……”
纠结半晌,最后还是乖乖承认,“我错了,是保洁阿姨打扫的。”
他蔫儿哒哒的,金色的眼眸也似乎变得暗淡无光,狄陵回抱住他,“说实话,我们之间可以商量,要是说谎,我会很生气。”
狄陵讨厌欺骗,他幼时狄耀会骗走他仅有的零食,玩具,然后当做垃圾踩碎,看见他流眼泪,狄耀便会高兴得直拍手。
上学后,总有人打着和他做朋友的旗号欺骗他,叫他当跑腿,叫他为他们花钱。
他无法要求外人做到这点,但郎澧是他亲手养大,百般纵容的存在,他绝不可以背叛自己。
狄陵清楚孩子长大会离开家长,他可以接受,他不再年幼,也不会再奢求有谁能永远陪伴他,或者说,狄陵笃定未来的某一天郎澧会走。
郎澧慌张地抱紧他,“我错了,你别生气。”
“别不理我。”
郎澧眼眸纯澈,他所有的情绪,直白袒露在狄陵面前。
狄陵倏地从中获得一种扭曲的满足感,看啊,他如此依赖自己,好像只要自己不抛下他,他就会永远留下。
“你乖乖的,我讨厌欺骗。”狄陵眼神发愣,大脑胡思乱想,随口道:“你没骗我什么吧?”
他清楚察觉到郎澧的身子瞬间僵硬,狄陵抬头,目光锐利。
郎澧的脑袋越埋越低,为了给狄陵惊喜,他必须誓死坚守秘密,梗着脖子回答:“没……没有。”
他干巴巴地笑了笑:“我哪敢啊,我每天在家里,能有什么事骗你。”
狄陵保持沉默,漆黑的眸子安静凝视他。
郎澧冷汗直冒,拳头捏紧又松开,如此反复,许久后,他低下头,慢吞吞开口:“好吧……我承认。”
“我骗你在家写作业,其实我偷偷打了两盘游戏。”
狄陵依旧没说话,郎澧闭上眼睛,视死如归,“其实不是两盘,是一下午……”
“你真是长本事了。”狄陵抬手揪起他的耳朵。
“痛痛痛——”郎澧可怜巴巴地盯着狄陵,软声求饶:“哥哥我错了,再也不敢了。”
“我小时候作业没完成,或者错太多,可是要挨手板心的。”狄陵手中化出一根冰棍,“竹条对你来说和挠痒痒似的,你若是再犯,我就用它打你手板心。”
郎澧险些哭唧唧,正琢磨该怎么让狄陵消气,忽然灵光一闪,高大的男人消失,地面出现一头巨狼,大尾巴摇个不停,脑袋蹭了蹭狄陵的腿,“嗷呜~”
大灯泡的狼脸英俊帅气,眼瞳灿若朗日,明明威风凛凛,偏偏像大狗狗一样撒娇,他干脆躺下,毫不犹豫对狄陵露出毛茸茸软乎乎的肚皮。
狄陵绷住脸上的表情,郎澧太懂他了,最后到底没坚持住,可耻地将脸埋进去。
他承认,他馋郎澧的身子。
第75章
林頫圣出院后,媒体争相报道,一石激起千层浪,网友们议论纷纷。
【所以林院长究竟得了什么病?之前新闻说下过好几次病危通知书,这才多久就出院了?】【慧觉寺主持和上灵观观主都去探望过林院长,难道真是中邪?】【据我所知,林頫圣被一位高人救了,连释空大师和弘真道长都束手无策,那位高人到底厉害到何种地步?】【瞎编吧,分明是国外专家会诊治愈林院长,扯什么神神道道的东西。】【我也听闻多亏高人相助,好想让林院长家里人分享高人的联系方式呀,总觉着我家里风水不大好。】“狄陵,你出名了!”楚寒将手机怼到狄陵眼前。
狄陵后仰,躲开他的突然袭击。
见他反应平淡,楚寒感慨道:“你也太有高人之风了,波澜不惊,稳如泰山。”
“是你太大惊小怪。”狄陵淡淡掀起眼皮。
狄陵看了眼时间,“我走了。”
“好快,说好一起吃晚饭呢?”楚寒眼神诧异。
狄陵拿起外套穿上,“没说好。”
楚寒先入为主,他们大多数时候,时间正好临近饭点,自然会一起吃饭。
“你去哪儿?我开车送你。”
狄陵扣上外套扣子,语气平淡:“林家。”
楚寒恍然大悟,狄陵救醒林院长,又救出小君,林家设宴感谢他也是应该。
他刚要开口,手机响起来电铃声,他表哥李继学。
“喂,表哥。”
一分钟后,楚寒将手机揣进兜里,咧嘴一笑:“走,我载你过去,我表哥说表嫂一家邀请我一起吃晚饭,答谢我帮忙。”
于是两人同路,坐在车上,狄陵给郎澧发消息,让他自己解决晚饭。
下一秒,郎澧给他拨过来电话。
“今天要很晚才回来吗?”
狄陵望向窗外迅速变化的风景,半阖眼帘,“我尽量早点回家,你别等我。”
“好吧,你布置的作业我都写完了,是不是很乖?”郎澧宛如摇晃尾巴的小狗,努力讨好主人。
狄陵唇角泄出笑意,“嗯,很乖,晚上给你带蛋糕回去。”
郎澧语调微微上扬,“哥哥你真好,我最喜欢你了。”
狄陵心脏漏了一拍,一阵心悸,他故作平淡,敛下所有情绪,“嗯,我挂了。”
结束通话,狄陵注意到楚寒在用余光瞥他,“你干嘛?”
楚寒险些被口水呛住,“你发现啦?”
“你当我瞎吗?”狄陵就算是普通人,也该注意到他的视线。
楚寒耳朵漫上血色,假意咳嗽一声,“咳,我就是好奇你谈恋爱时是什么样子。”
“谈恋爱?”狄陵眉心稍蹙,“我没谈恋爱。”
“啊?”楚寒一愣,以为他担心自己接受不了,正色道:“你放心,我可以接受你的性取向,那是你的自由,我也不认为同性恋有任何问题。”
狄陵微怔,楚寒的确很适合做朋友,坦率而真诚,于是狄陵随之严肃道:“我和郎澧不是那种关系,还记得小灯泡吗?”
楚寒点点头,“当然,说起来上次去你家怎么没看到它?”
狄陵黑沉的眸子安静凝视他,“小灯泡就是郎澧,上次去拍卖会你见到的小孩儿也是郎澧。”
“什……什么?”楚寒差点撞上前面的车,他赶紧回神,将车开到旁边停放好。
“你先等等。”楚寒抬手阻止狄陵开口,他的大脑有点处理不了这个消息。
几分钟后,他抬头看向狄陵,眼神惊疑,“小灯泡,小男孩儿,你男……你家那个帅哥,是同一个人?”
狄陵在他瞪得溜圆的眼瞳中颔首,“对。”
“我的妈呀!”楚寒捂住两边脸颊,“这……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动物报恩?变成人以身相许?可故事里都是美女啊。”
顿了顿,他定睛一看狄陵,哦,狄陵喜欢男人,再者小灯泡是雄性。
仔细想想,狄陵的能力已经足够玄幻,小灯泡再玄幻点,似乎也正常?
“难怪他对你占有欲那么强。”楚寒记得小灯泡还是幼崽就总爱粘着狄陵,变成人应该也一样。
“抱歉,是我误会了。”楚寒主动道歉,他没有告诉狄陵,可是你们俩看起来真的好暧昧啊,无怪我误会呀!
“没关系。”狄陵说。
楚寒小心翼翼询问:“那你喜欢同性这事儿,是真的吗?”
关于狄陵的性取向,他们学校论坛众说纷纭,追他的人有男有女,他一律冷酷拒绝,以至于到现在也没人明确知晓他到底是不是同性恋。
“我不知道。”狄陵坦然道:“无论男女,我都没兴趣。”
得了,自己猜对了,狄陵果然是无性恋!
两人在车里交谈耗费一些时间,林欣瑶给楚寒打来电话催促,楚寒赶紧开车去林家,他没胆子让那么多德高望重的人等他。
汽车继续行驶,狄陵目光直视前方,脑子里却思索着刚才他给楚寒的回答。
为什么,说出那句话时,脑子里会闪过郎澧的身影?
他不可避免回忆起那个意外的早晨,他始终记得,自己当时仿佛被郎澧传染,浑身烫得惊人,他刻意遗忘细节,似乎只要他不去深想,生活便会一如既往平静无波。
但他错了,那天发生的一切,连同郎澧脖颈上滑落的汗珠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到了,下车吧。”楚寒的声音把狄陵拉回现实。
“嗯。”他若无其事打开车门。
谁也看不出他的反常。
林欣瑶刻意与狄陵说过,今天是家宴,没有外人,若非如此,狄陵也不会答应前来。
“狄先生请坐。”林石邈热情邀请狄陵坐下。
此次事件之后,他同弟弟林石景,冲击极大,堪称三观俱裂,现在正重塑中。
林石邈的大儿子念高二,学校要求补习,没有回来,他的夫人是位律师,两人忙起来经常见不到面,今天也是,手上有一个案子准备开庭,忙得焦头烂额,已经一周没过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