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拿过了……忘了自我介绍,我是李屾,是梨棠棠的小叔。”
李屾?
李相浮眉头下意识轻皱了一下。
他看了一下排表,就是论事:“当前预约名单里没有你的名字。”
“世上本没有黄牛,炒票的人多了,黄牛也就有了。”
“……”
“如果可以,我希望能在不惊扰别人的情况下,尽快和你见一面。”
把私下偷偷会面,不要告诉家长的话说得如此清新脱俗,李相浮也是头回见闻,他短暂考虑完,应下了这次邀约。
见面地点是李屾定的,选在高尔夫球场。
秋季本就适合打高尔夫,戴着鸭舌帽的男子站在广袤的草场边,身后跟着几名保镖。
放在任何场景中,这都像是两方势力即将碰头。
李相浮的入镜打断了这种大佬气势,他是领着李沙沙来的,孩子还拿着作业本,需要完成假期作业,每天写日记。
一大一小穿的相当休闲。
保镖上前一步,对正在挥杆的李屾低语几句,李屾抬头看了一眼,见到不远处的身影主动走过去:“说起来,这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李相浮微微颔首,当初在苏桃的订婚宴上,梨棠棠旁边坐着个气质不凡的中年人,他对此还有印象。
李屾递过去球杆:“来一杆?”
李相浮摇头,高尔夫算是他为数不多不太擅长的东西。
李屾也不强求,指了指斜侧面:“过去坐坐。”
那边立着个很大的户外遮阳伞,桌上放置着矿泉水和新鲜水果。
“久仰大名。”双方落座,李相浮客套一句。
李屾:“说起来还挺有缘分,现在都用的一个姓氏。”
不清楚对方改名字的原因,李相浮随意点头应付了一下。
“这边室内设了儿童区,我们谈天没什么意思,让孩子去玩吧,”李屾温和笑道:“有我的人看着,不会出事。”
李沙沙主动拒绝:“不用,我还有日记写。”
说罢摊开日记本,拿起铅笔一笔一划写着。
李屾见状嘴角的笑容有一些僵硬,不过在看向李相浮时,已经瞧不出异样。
“我就长话短说了,听棠棠说你们关系不大好。”
李相浮挑眉:“所以你专门来替她出头?”
“私人恩怨和生意是两码事,”李屾意有所指:“我希望你也能明白这个道理。”
梨棠棠受秦伽玉教唆,特意提醒了李屾,让他小心李相浮说动家人背后捅刀子。李屾以前做得生意本就不太合法,如果被人抓住小辫子会很麻烦。
初生牛犊不怕虎,李相浮完全拿捏住了这种气质,语带挑衅:“如果不明白呢?”
李屾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你母亲现在定居国外,”顿了顿又道:“想来也挺不公平的,她从李家离开,却没有分走多少财产。”
李相浮之前就听家里人说过,有关李老爷子和陶怀袖是否领证一直是个谜,总之最后的结局是自己随父落户,这也是他母亲想要的结果。
“一个人在国外逍遥自在也好,只是国外不太安全,所以我这两年才回国发展。”
李屾自然不会无缘无故说这席话,表面客气寒暄,实际是拿陶怀袖的人身安全作为威胁。
【太阳公公快下山了,爸爸和小智叔叔正在聊天……】
无论他们交谈什么,李沙沙一直心无旁骛写日记。
字迹清楚,一瞥就能看见,李屾好奇问了句:“小智叔叔是指我?”
李沙沙点头。
“为什么是小智叔叔?”
因为你智障。
在李沙沙用眼神传递出更多内容前,李相浮淡淡道:“他最喜欢这么夸人,大概是觉得你谈吐得当,很有智慧。”
李屾也没放在心上。
看碟下菜的做法其实没错,李相浮的往事稍一打听就能知道,在母亲唆使下做过不少争财产失败的滑稽事,如今和家里关系缓和纯粹靠孩子为纽带。
他总不能为一己私欲不顾国外生母的安危。
李屾软硬兼施:“其实年轻人哪有解不开的恩怨,回头我让棠棠给你道个歉。”
李相浮摆手:“不用,一点口舌之争罢了。”
拧开一瓶矿泉水,低头的瞬间嘴角弯了一下,由此可见掌握信息全知的重要性,李屾永远也不会想到真正要对他的是秦晋,而且早在他拿下霄烁前,秦晋已经开始收集相关不利的证据。
信息爆炸的时代,相信这是对方最后一次如此惬意地坐在高尔夫球场,谈笑风生。
今天的晚霞是特别的玫红色,李相浮多看了两眼,诚邀李屾跟着仔细瞧瞧:“今朝有酒今朝醉,今朝美景今朝看。”
李屾嗤笑一声,对这种说法不屑一顾。
既然谈妥了,双方间的氛围缓和不少。
他从钱包里拿出一张名片:“为了插队,我还花了小几万。”
李相浮更好奇这东西是谁卖的。
似乎看出这份困惑,李屾主动解惑:“一个叫刘宇的年轻人,听说他还让朋友去帮忙排号,一人囤了好几张名片,坚信有天你会发光发热。”
最后四个字说得相当揶揄。
“……”
刘宇这个人的存在,完全将没事找事发挥到了极致。
这时李屾来回拨动了一下名片,望着上面像是价格表一般的才艺甄选,感慨现在的小年轻越来越不着调。
李相浮:“要比试么?”
他多才多艺。
“我除了有点赚钱的本事,没什么才艺。” 李屾摇了摇头:“不过我挺好奇,关于虚拟养女这件事,你父亲打算怎么处理?”
筱筱是否存在他已经查明白,搁自己有这么胡闹的孩子,早就打死了。
李相浮淡淡道:“保大。”
养女什么的哪里有亲儿子重要。
“……”
·
秋天容易增添伤感的情绪。
那天和李屾的对话,李相浮完全没放在心上,对方正如同在墙角蹦跶的小虫子,不过是秋后的蚂蚱罢了。
他种了满庭院应季的花,开得那叫一个轰轰烈烈,相较而言,秦伽玉的日子过得就没那么舒坦。
自从知道亲女儿铁了心要跟秦伽玉搅和在一起,李屾没有阻止,而是派来一名手下的得力干将随时随地跟在秦伽玉身边,无论他做什么,都有一双眼睛盯着,确保他不会胡来。
秦伽玉也知道这是一种无声的威胁,警告自己不要动歪心思,否则李屾会先一步掐死这个苗头。
李屾也是个PUA高手,同时间安排秦伽玉进公司,直接升为管理层,看着他的得力干将同时也听命令于他,只要不做过火的事,对方的存在仅仅是秦伽玉手下的一名员工。
李屾对秦伽玉只有两个要求:尽快和原配离婚跟梨棠棠在一起,为梨家开枝散叶;同时不要在公司和女员工乱来。
显然在他眼里,秦伽玉不过是给子嗣凋零的梨家准备的播种机。
如果让李相浮知道这件事,一定会把看着秦伽玉的下属比作古代的教养嬷嬷,秦伽玉则是要接受教导的恶毒小可怜。
此时此刻,这位伪小可怜正在和‘教养嬷嬷’斗智斗勇。
“秦晋和李家人走得很近,最好关注一下。”
手下人点了点头,不过眼中却没多少重视。
将他的神情看在眼里,秦伽玉心里骂了句蠢货。但另一方面他又不能明确挑明自己和秦晋的关系,很多话只能点到即止。
好在梨棠棠和李相浮不睦,公然打听他的消息不会引起怀疑。
“李相浮最近在做什么?”
下属的面色终于有了一丝波动,先是很复杂地看了秦伽玉一眼,随后才道:“听说他到处跟人说你克妻。”真就还挺有说服力,苏桃和秦伽玉在一起后,被绑架过一回不说,从事业女强人折腾到如今,直接连公司都没了。
一切仅仅发生在两个月内。
“……”
生意人多少有几分迷信,好比李老爷子每年会和老友去寺庙上香,李屾也不例外,他忙着盘活霄烁,这种传闻听在耳中难免糟心。
而且他确实诸事不顺利,以前做灰色生意时被人追杀导致不能生育,落下的旧疾最近也在隐隐发作。
杂事堆积在一起,李屾打电话来委婉暗示秦伽玉:“我找人打听了一下,你这命格容易败家运,要多关注风水学,研究佛门大法。”
秦伽玉强忍着没当场发作。
没过两天,梨棠棠突然来公司找他,双方短暂说了会儿话后,她小心拉着秦伽玉的手:“我小叔说,希望你能去改个名字,取‘瓣’字最好,有佛下坐莲之意,能压住你的命格。”
到后面越说越小声,大概也觉得不好意思:“……我小叔最近身体不大舒服,你多担待着些。”
秦伽玉冷笑:“他身体不舒服我就要去改名,等他不行的时候,我是不是还得去冲喜?”
“……”
作者有话要说:李相浮:深藏功与名。
秦伽玉:……
第94章
‘克妻命’传播的源头并不知晓秦伽玉正在遭遇着怎样的麻烦。
满庭芬芳,李相浮坐在小马扎上,欣赏浓烈的艳丽。移栽时他偷了个小懒,选择长满花苞的花枝,栽种好的花很快缓过劲来,没两天庭院里的花便都开了。
“看风景,要用心看。”李沙沙走过来说:“爸爸,你不该分出心神玩手机。”
“我在秋后算账。”李相浮头也不抬。
李沙沙走过去,见他在和刘宇发消息:【秋天到了,有人该黄了。】
好大一个宇宙:【……这是怎么了?】
李相浮给出关键词:【发光发热。】
刘宇试心下一个激灵,定了定心神试探着发了条信息,发现不是红色感叹号松了口气,然而下一秒,新的一条消息降临:
李相浮:【见者有份,五五分成。】
【……】
李沙沙不可思议:“这点羊毛你都薅?”
李相浮:“这点羊毛够给你买个机器人。”
李沙沙平静自然地转变立场:“爸爸,他没上税,你做的对。”
“……”
因为绑架事件,原本要庆祝的晚餐最后是匆匆解决,李相浮收到钱后,准备做个弥补,
下午他带李沙沙去逛商场,购买最新上市的机器人。
街道两边树木的枝叶尚未完全枯黄,一半绿一半黄,被风吹起的落叶洒在马路上,车轱辘压过发出清脆的响动。
李相浮作为司机,需要专心开车,副驾驶坐的李沙沙则可以透过半开的窗户,自在地欣赏秋景。
听说有记者日夜蹲守在公司门口,好奇现在的霄烁是什么状态,李相浮特地绕路去看了一眼。
一张纸币随树叶在空中打转,最后竟卡在了外后视镜的夹角。
“有钱飞过来。”李沙沙说。
是一张一百面额的纸币,李相浮意识到事情不简单,车子靠路边停下,一下车果然看到前方不远处的大楼下围着一群人。
“是霄烁传媒。”有路人也注意到这一幕,和同伴说:“走,去看看怎么回事。”
霄烁门口被围的水泄不通,大部分人都是仰着头,包括摄像机的镜头也是对准天空。李相浮同样四十五度角地仰起脑袋,只见高楼上站着一个人,手里似乎还提着个大包,不停往下撒钱。
李沙沙眨了眨眼:“这也是秦晋安排的?”
李相浮摇头:“他不会拿人命开玩笑。”
当然秦伽玉的命可能要除外。
这的确是一场意外,上面的人拿着扬声器,即便这样听得也不算太清楚,口中喊着一串人名字,怒不可遏道:“你们都不得好死。”
随着他一步向前,楼下的人下意识退开一步。
“看到了没有!这些钱全部是霄烁前总裁苏桃给我的封口费……霄烁高层引诱艺人滥用违禁品……”
说到后面,口齿不清,整个人在天台手舞足蹈。
李相浮问旁边人:“报警了么?”
“应该早就有人报了。”
正说着,远处驶来一辆消防车,下来两个人快速给救生气垫充气,另有一名消防队员冲进大楼,瞧着是要去天台。
站在外沿的人身子摇晃,场景十分吓人,李相浮皱眉:“他好像神志不清。”
作为系统,李沙沙视力远超正常人类:“两眼发直目光呆滞,大概率吸食了某种药物。”
一阵惊呼传来。
不过眨眼的功夫,天台上的人拽起黑包的一根带子,用力往半空中一甩,钞票像是雪花一样纷纷扬扬洒落世间,其本人的身子则随着惯性前倾,千钧一发之际,及时赶到的消防队员一把将他拽了回来。
周遭乱哄哄的一片,不少人一哄而上去拾地上的纸币。
李相浮站在人群中一动不动,以至于被挤来挤去,李沙沙及时将他拉了出去,避免和周围人有过多接触。
“爸爸,你没事吧?”
李相浮深深凝视他:“我有没有事,你心里没数?”
李沙沙眼神闪躲,映射出了内心的一丝心虚,显然想起了一些往事。
当年在女尊国,李相浮故意传出坠马的谣言,明面上在郊外的庄子修养,实则是和一位相熟的王爷结伴去鹤蒲州。鹤蒲民风开放,位于和异族的交界处,以它为中心作商业枢纽是开商路的不二选择。
以前不是没人打过这个主意,然而前来的商贩经常在这里莫名失踪,王爷便奉命来调查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