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确定。”简遇回说。
“所以你并没有把我会来你家的事情告诉你父母,对吧?”
顾渝晓敢对天发誓,自己说这话完全没有半点埋怨的意思,真的只是单纯询问。
虽然还不能够确定简遇回到底喜不喜欢自己又喜欢多少,但至少他在简遇回心中的地位绝对比那对无良父母高没错。
这点自信还是有的。
顾渝晓看到简遇回垂下了脸,纤长而浓密的睫毛,因头顶上的灯光在脸颊上打下一片阴影。
衬得整个人落寞又无助。
“你不开心?”
“我哪里不开心?”顾渝晓怔住。
“……你为什么不感到不开心?”
顾渝晓看到眼前男朋友的睫毛颤抖,赶紧做了个停止的手势:“禁止套娃!”
“你为什么感觉我应该感到不开心?”
顾渝晓:感觉还是套了一次。
“因为我不够重视你。”简遇回回答的很认真。
“所以你不重视我吗?”顾渝晓心平气和的问。
“重视。”
顾渝晓感觉被落在男朋友手里的那只手被紧了紧,嘴角扬起弧度:“那不就好了。”
就是敷衍的话,听在耳朵里也感觉悦耳。
恋爱不就是这样,彼此哄着点对方,说些半真半假的甜言蜜语,两个人都感觉舒服就好,没必要非得追求什么小说里才有的矢志不渝。
顾渝晓对感情这方面一贯悲观,没有期待,就不会为此感觉失望。
“我感觉现在挺不错。”顾渝晓点点头,满意道:“有点……公子之交淡如水的意思。”
顿了好半天,结果还是个不太恰当的形容。
所谓,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简遇回出房间给顾渝晓拿吃食的动作一滞,“这样吗?”
极轻,融在开门的声音,微不可闻。
他想要的从来不止这些,但小鱼只想止步于此。
小鱼也根本不在意他是否在意。
房间内就剩下顾渝晓一个人,在调节了把略高的椅子,在上面晃晃腿。
这剩下的东西让他动,他都不愿意碰,还不知道得多麻烦才能恢复原样。
心里这般想着,余光却扫到个看着就充满故事的钢笔,上面原本的银漆已经掉的差不多,露出斑驳,笔帽衔接的地方还有难以清除的锈迹。
顾渝晓拿起看了一眼,然后放回原处。
门开。
简遇回回到房间,手上端着不少东西,为这环境倒是平添一股子生气。
“你回来了。”顾渝晓扬眉,“拿的什么好吃的?”
自然而然又恰到好处的相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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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渝晓至此都没意识到,自己在这份关系中一直都过分强调着一份安全距离。
这距离让人不会受伤,却也建立在两人无法更进一步的基础上。
“你爱吃的。”简遇回将满是生活气息的吃食放到深灰色的书桌上,充斥着对此。
顾渝晓倒没对简遇回似乎又在私下调查他表达不满,“是吗?”走过去看了眼,“那得让我好好看看你准备的是什么。”
简遇回张张嘴,又闭上。
“你可别又说什么我为什么不感到不开心之类的话。”顾渝晓点点自己的太阳穴,到底是他想当小作精,还是阴郁大反派的人设转变成了小作精?
虽说恋爱令人发生变化,但也不能变化这么大不是。
“不是,”简遇回反驳,“小鱼为什么不翻我的东西?”
“我就拿起来看了一眼……”那个钢笔。
等等!
顾渝晓将剩下的话吞进肚子,他没听错吧?简遇回是在问他为什么不翻东西,而不是质问他为什么翻他东西?
“拿了什么?”简遇回续着顾渝晓的话问。
这在简遇回的眼中才是正常,说明小鱼对他的在意。
“钢笔。”顾渝晓供认不讳,可刚才简遇回的反应过于奇怪,令他忽视不能,“你以为我会翻你东西,所以故意离开?”
这假设一说出口,顾渝晓自己都感觉无语,正常人的思维都不会如此。
简遇回:“……”
那便是承认下来了,顾渝晓都没料到自己在简遇回眼中居然胡搅蛮缠到这种地步,“我才不会翻你东西。”
那钢笔,完全是意外。
“可你翻了。”简遇回陈述事实。
顾渝晓一口反驳:“那不算,”并立刻恶人先告状,“没有钓鱼执法的道理。”
“这说明你在意我。”简遇回继续没说完的话。
顾渝晓:?
瞪圆一双桃花眼,他是真没料到后续居然能接上这句话。
“谭早西又教了你什么鬼东西?”顾渝晓第一反应是把锅扣在谭早西头上,毕竟有‘恋爱攻略’这个前车之鉴。
怎么这恋爱观歪成这个样子,简直就是残害正直少年!
第39章 物是人非
窗帘拉得极紧, 阳光从地下的缝隙挤进,照亮一地拼图碎片。
“为什么不听妈妈的话拉开窗帘?”容颜姣好的女人蹲到与小孩子平齐的高度,捧住孩子脸的手苍白且瘦骨嶙峋。
小男孩从地上踉跄站起, 黑黝黝的眸子掀不起半分波澜。
“忘记了。”
空洞无物的眼神与木然平板的话语, 让粉雕玉琢般精致的男孩像是个毫无感情的木偶。
“忘记了?”女人拔高声音, 原本悦耳的声音变得尖锐。
“嗯。”面对这样痴狂又病态的母亲,小男孩只是平静点头。
女人却又忽地冷静, 蓦然抽手:“为什么和爸爸告状?”
“为什么要和爸爸说妈妈的坏话?你知道妈妈有多累吗?妈妈那么辛苦, 你为什么就不懂得体谅一下妈妈呢?”女人一句一句的追问, 伸出手去晃动小男孩的身体,眼睛中的红血丝蔓延。
小男孩没回答。
昨日爸爸没有回家, 妈妈在客厅中关着灯等了整整一夜, 直到今早精神崩溃……爸爸的东西被扔了一地, 凡是让妈妈感觉有威胁的东西都被锋利的剪刀剪碎,或者被扔在地下砸烂。
“你说话!”
小男孩长长的眼睫毛像极了女人的丈夫, 让女人紧接着又软下态度:“妈妈不是在怪你。”
“我没做。”小男孩还以为女人根本就不打算得到回答, 毕竟她活在自己的世界中已经很久了。
他也被迫适应。
刚开始的他同样会感到惊慌,面对母亲的质问和胁迫也是焦灼不安,但总是有适应的这一天。
做出一些强烈的反应只会更加刺激母亲那纤细的神经。
“那就好,那就好,我就知道你是好孩子。”女人闻言展露笑颜, 冰凉的指尖划过男孩的脸,帮男孩捋了捋额前的墨发。
“你觉得妈妈这样做不对, 是吗?”
这次女人并没有停顿, 因为她自己心中早有答案, 接下来的话语中带着满满的煽动性:“妈妈是因为太喜欢爸爸了, 所以才这样做的。”
“爸爸总是有事情想要瞒着妈妈, 妈妈只是想要更了解他有错吗?只是因为我太爱他了……”女人有些怅然,语气低落的不断重复,“妈妈是太爱他了。”
小男孩抬起头,看着母亲发红的眼睛,像是有水滴从里面滚落。
“我没有办法。”女人的话语是叹息。
第无数次提起她这爱情曾经甜蜜的以前。
“爸爸很爱妈妈。”谎话说多了,仿佛自己都要被欺骗过去,女人唇角弯起,如蜜般甜,“爸爸年轻的时候很浪漫,总是会给妈妈准备好多惊喜,现在他只是太忙了,累了,所以才一时间忽视了你,知道吗?”
就是自我安慰时女人都不愿意提起自己,每当说起都把这份苦涩推给小男孩,如同她是在为小男孩儿伤心。
……
“先生,夫人在家不会伤心吗?”一位身材丰满,穿着超短红裙的女性娇嗔地坐到这位先生的腿上。
这是这个悲惨家庭关系中的男主人公。
香车、美人、红酒交织着暧昧,烟雾朦胧的笑容让人迷醉。
“在这个时候不要提那么煞风景的话。”这份沉重被这位丈夫一句煞风景,轻松带过。
……
又一次夜深,别墅外传来车辆发动机的声音。
“你爸爸回来了!”女人将处于睡梦中的小男孩唤醒,然后便立刻兴冲冲的走到大门口前。
生硬地停住。
害怕面对她所不能承受的场景。
女人转过头去看,向睡眼惺忪的小男孩:“你为什么不欢迎你爸爸?”
漆黑的夜色中,女人的脸一片惨白像是恐怖故事中含冤的女鬼。
小男孩没有像同龄孩子被吵醒时那样哭闹,就只是安静地望着。
在这难耐的寂静中,空气凝滞。
以前的女人很喜欢阳光,所以才会修那么宽敞明亮的落地窗,在有人提出反对意见时甚至偏执地妄图绝交。
她企图拥抱太阳。
在一场万里无云的晴空,阳光照耀着她的爱人和别的女人热吻,未曾掩饰的丑恶经由这一扇落地窗毫无征兆地映在她的脑中。
就此陷入疯狂。
“不是他教我的。”简遇回从遗忘中抽离,否认道。
对于这回答顾渝晓是惊讶的,难道除去谭早西还有其他人能出这种馊主意不成?
“这个是母亲的礼物。”简遇回将那支生锈的钢笔拿起,它的笔尖早就无法供应墨水,却仍是让他留到如今。
有时他也会想,是不是自己遗传了母亲过分妄图抓住过去美好的基因。
哪怕故事的后续是如此的忧郁。
“是吗?”顾渝晓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才不会刺激到男朋友敏感的神经。
一般家长都会送孩子很多礼物,简遇回去偏偏只有一支再简单不过的钢笔,而且看着便经历了时间的沉淀。
也许很久没收到礼物了。
但既然会收藏着礼物,也说明阴郁大反派心中仍是在意。
“我等着送你个差不多的好了。”对过去的怀念是因为没有更好的东西替代,顾渝晓深知此道,“我以后会送你好多好多的礼物。”
顾渝晓看到了简遇回的笑颜。
“谢谢。”
“不用谢。”回神的顾渝晓开始反思自己刚才的反应会不会过于呆傻。
不过刚才的话题过于跳跃,顾渝晓还是执着于上一个问题。
“所以到底是谁教你的?”
“……”
门砰的一声被砸开,或许那门锁原本并不坚硬,更是因这蛮力的冲撞从原本位置飞出来。
简遇回下意识将顾渝晓护住,两人原本的安全距离被无限拉近,因为渝晓抬头动作而交织在一起的呼吸也缠绵着。
因这一切发生的过快,顾渝晓甚至都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从门外冲进来的人呵斥。
“谁允许你们这样做的?”
门外的简先生脸黑似锅底。
之前他在李安生日宴会上,对顾渝晓和他儿子两人的牵线行为,其实是出于对不听话儿子羞辱的意图,就像是再怎么样我也是你老子,你在我手里就是一个工具,好好听话。
可没想到自家儿子真栽到了顾家那小子手里。
顾渝晓抬头看看简遇回的脸,又看看两人现在的动作,说没做什么肯定没人会相信,所以他选择闭嘴。
“和你无关。”简遇回把顾渝晓护在身后。
“和我无关,我是你父亲!”简先生怒极,将手里的文件砸了一地。
里面夹着的纸张从里面散出,有一页恰好飘到了顾渝晓的面前。
上面是简先生在集团里的股份比例,低的可怕。
没能得到答复的简先生气喘如牛,怒冲冲的堵到他儿子的面前,高高的扬起巴掌:“你到底是不是我们简家的人,最近都干了些什么?”
简遇回没躲,不过那巴掌也没落到身上。
顾渝晓伸出手去推了简先生一把,然后又立刻缩到自己男朋友的身后。
“说话就好好说话,打人算什么本事。”
眼前人毕竟是简遇回的父亲,顾渝晓不好把话说得过于难听。
简先生瞪了顾渝晓一眼。
虽说刚才顾渝晓的动作给了他一个台阶,但他的威严不容触犯。
刚才就是不被推,他刚才也是下不去手的,不是不舍得,而是不敢。
“你又算是什么东西啊?不过区区顾家,你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指责我的不是?摆清你自己的位置!”
顾渝晓第一次听到顾家面前加上区区二字,一时间无言。
“他比你有资格。”简遇回面对父亲的暴怒,从始至终都面无表情,“毕竟简家不是你的。”
而是他的。
被他牢牢的握在手里。
“遇回,你这是怎么一回事儿,这是被迷了眼,怎么能这样和你的父亲说话?”跟在简先生身后类似于小喽啰的人物,发挥自己的作用。
另一个穿着蓝色西装的大耳朵立刻迎合:“是啊,你父亲把你养那么大容易吗?你怎么可以这么不孝顺呢?你父亲可都是为了你好。”
简遇回不愿意听苍蝇嗡嗡叫,更不愿意回答。
谁知道那两个人还以为简遇回一个年纪轻轻的,是怕了他们这阵仗,立刻趁热打铁:“要我说你现在还太年轻,应该以学业为重,简家大权还是在你父亲手里比较稳妥。”
“对呀,反正最后也同样是落在你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