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念颤抖的按压着自己的眼眶。
被记录着歪歪扭扭文字的病历本散乱的倒在了地上。
只是根本就来不及……来不及阻止。
因为,那些阴暗的、如同蛆虫一样又湿又黏的情绪……本身,就是他最原始的愿望啊。
寒风一点一点地将病历本的封面卷起,纸张一页页被吹得散乱。
定格在了今天上午的文字记录上。
“我喜欢你。”
“我想杀死你。”
“我想让你成为一具迷人的尸体,把你摆在我的床头,做成好看的玩偶,只有我能够触碰你。”
破碎的话语,从他的唇齿之中溢出。
古怪扭曲散发着浓烈恶意的笑容……绽放在了那张像是小天使一样,无暇苍白的面容之上。
小梨窝一点一点露出。
和往日无辜怯弱的样子截然相反。
清澈的水面,终于一点一点的被染脏了,只剩下了浑浊的流沙——
终于在最后定格了。
“我喜欢尸体。”
苏念神色僵硬地重复着。
他轻轻笑着,整个人就像是发条已经坏掉了的玩偶。
“不仅仅是因为,尸体只能一动不动的任人摆布……成为装点在床头柜的漂亮娃娃。”
“更多的是因为,他被我用针线缝合好的嘴唇,再也说不出哪怕半句……让人听起来难受的话。”
“只能乖乖吐露我想要的爱语。”
苏念缓缓地抬头。
目光幽深凝视着一个方向。
那是属于这家三甲医院的院长办公室。
他知道,他最喜欢,最不忍心伤害的杜医师……拒绝了他之后,会走向那个男人的怀抱。
漂亮温软的嘴唇会被狠狠地亲吻。
那件宽大的白大褂外套也会被折叠得一塌糊涂。
只能老老实实发出无助的哭声。
就不应该对他心软啊……
一直按捺着自己扭曲的情绪,舍不得伤害杜医师,甚至舍不得伤害医院里的任何一个病人。
因为杜医师看到的,是一个积极向上……努力克服晕血症,想要成为优秀医生的人。
所以我就要伪装成乖巧的,猫一样儿的样子,倒在他的怀里对他撒娇。
然后在杜医师没有起警戒心的时候……再让他的眼睛哭得通红。
眼角带着玫瑰花一般的泪滴,脸上扬着怯生生的笑容,一口将它吞到胃里。
只是这一切的伪装都没有了必要。
杜医师不喜欢这样的“我”。
他拒绝了“我”的告白。
那一切都已经没有意义了。
苏念拨开了额前有些长的刘海。
嘴角扬起的是无比诡异的笑容……轻柔的声音泛着奇怪的蜜意。
【叮——检测——检测——】
【笨蛋美人主角受苏念:好感度: 80%——黑化值:65%——】
【角色自述:杜医师,停尸房和商街上随时随地暴露在他人眼里的透明橱窗玻璃内……你喜欢哪一个?】
第72章 病院内的死亡天使(十六)
杜林来到了院长的办公室门外。
也不知道那老男人是怎么想的, 房间内的灯光也没开,漆黑一片。
要不是人皮纸显示主角攻的生命体征信号在里头亮着,就像是一闪一闪的萤火, 杜林还真以为他不在。
刚一开门, 便被一只手抓了过去。
拖到了黑暗的角落。
秦端云发狠似地吻他。
就像是一匹已经丧失了所有理智的猎豹。
恨不得把他整个人都糅在骨血里。
往日里,他对他一直都是耐心的, 疼爱的,像是师傅,又像是一个感情上成熟的引导者。
而现在已经不同了。
那种浓郁的阴暗气息汇聚成了一条又一条细细密密的血线, 将杜林的眼前染红了一片。
想走也走不开。
逃也没有用。
带着典型属于老男人的变态疯狂。
脱下那层金光闪闪的三甲医院的院长名号,秦端云知道, 自己也只是一个渴求爱的流浪汉。
现在他要重新被赶跑, 瑟缩在城市里的阴暗角落……舔舐着自己的伤口。
他到底是不甘心的。
秦端云的太阳穴突突直跳,眼圈带着一种红肿的狰狞。
他的手抓着杜林柔软的黑发, 对着那无助微张的唇又亲又咬,恨不得把里头的嫩肉都一并si扯下来。
吞到肚子里去,就不会再被什么人惦记和威胁了吧。
“师傅……你冷静点。”
怀里的青年声音模糊,像是努力在唤醒他的理智。
直到那小动物般的求饶呜咽声响起……秦端云才缓缓地松了松手。
细致的下巴上都留下了一个印子。
心里刹那闪过了一丝心疼的情绪。
紧接着就被快要失去的恐慌和嫉妒吞噬。
“刚刚在花园里的,是那个叫苏念的废物吧?”
“我怎么之前不知道我家小徒弟的魅力这么大……”
“除了陈重麟这个新加坡医药世家成家的继承人,你骨子里到底是有多骚,勾引了那么多人?”
“我还没进监狱呢……你这崽子就想找下家了?”
男人面色阴郁的说道。
这句话几乎就已经把很多事情挑明了。
你这毛都没长齐的小崽子不用在我面前装蒜。
人体器官贩卖的事儿被你知道,行。
那硬生生的撕下师徒温情的伪装后……你打算怎么做呢?你已经想好承受被粗鲁对待的危险了吗?
【叮——检测——检测——】
【直男大佬主角攻秦端云好感度:85%——黑化值: 90%——】
【角色自述:小崽子是打算直接出庭指证师傅, 还是已经想好了像一只金丝雀一样,着急的扑到另外一个男人的怀抱里?】
………
在杜林的脑海内, 人皮纸提醒道。
【人皮纸:啊这, 主角攻的黑化值都超过了好感度……宿主你可得小心。】
【他手上可是沾过血, 会对你起杀心的。】
能做到跨国人体器官贩卖交易的首脑, 手段自然非比寻常。
【杜林面色淡然:没关系,大不了我靠做游戏,身体力行的来降低他的黑化值。】
【人皮纸:…………】
这样肆无忌惮真的好么。
…………
面上,小美人医师那清透好看的眼睛里,盛满着破碎的水雾。
长长的睫毛轻轻一动,那些水珠就会滚落似的。
他抬起头,柔软的唇擦过了秦端云这段时间没怎么打理好,有些胡子拉碴的下巴。
心里的火气灭了很多。
秦端云的动作顿了顿。
他听到小徒弟声音柔和地说道,“没有找下家……”
“我接近陈重麟,只是为了更深入的了解师傅。”
但没有想到了解到的却是一些肮脏事。
脑袋一点点的垂下,露出了漂亮的颈线。
“我喜欢师傅。”
“就算知道师傅是这样的人……我还是喜欢师傅。”
软软糯糯的声音,让人听了只觉得一下子就像是踩在了云端上。
秦端云盯着他的眼睛。
小徒弟脸上的神情很难过。
他怀着对医生这个神圣的职业浓烈的责任感和憧憬感,来到了这里。
最敬爱的院长做了这样的事情,就像是把他的憧憬硬生生抹了一层黑云。
但喜欢这种东西……是没有办法改变的。
他还是很喜欢院长。
眼皮微微颤抖着,杜林轻轻地吻了吻秦端云的嘴唇。
像蜻蜓点水一样。
“师傅,能不能在这里,抱抱我。”
他声音颤抖地说道。
“我想感受你的气息,原原本本。”
洁白宽松的白大褂无意识的弯折了几分,露出了精致漂亮的锁骨……
秦端云神色深深的看着杜林。
这是他放在心尖上的小徒弟。
就算知道了他的幽暗面,也飞蛾扑火撞到了他的怀里,宁愿和他一起被罪恶的火灼伤。
你这样……让我怎么舍得放开你。
甚至都想直接撕毁和陈重麟的协议。
男人的声音有些沙哑。
“如你所愿……乖崽。”
…………
杜林又做了一次游戏。
懒洋洋地躺在秦端云的怀里,从那有些青涩和急切的游戏体验他算是信了,这还真的是个大龄老处男。
【杜林感慨:做到那么高重的权位,竟然还没有过x生活,是不是每个悬疑副本的反派和主角攻都致力于搞事。】
人皮纸沉默了。
它怎么能说是因为那一位只能对宿主产生混沌的欲望。
寄生培养的分身,自然也如此。
整个悬疑副本都不过是一场为了杜林而生的沙盒游戏而已……
见人皮纸不搭理他,杜林也无所谓。
搞事纸在涉及到一些重要机密的事情就会守口如瓶。
他专心致志地开始对着秦端云演戏。
按照原主的性格,就算心怀不忍和爱意,但还是坚守着良善的底线。
他一定会劝秦端云自首。
但杜林为此加了一道保险。
再冷酷无情的男人,有过一次暧昧温情的情事之后,都会放软心思,听到荒唐的提议能够容忍,斟酌再三。
而不是直接把他一刀割喉。
男人满足地把他抱在怀里,亲吻着他的额顶。
手指一遍又一遍的抚摸着他的黑发,就像是顺着猫儿黑亮的毛发。
在这样舒缓温柔的气氛下,杜林蹭了蹭秦端云的胸膛。
声音轻轻柔柔的。
却带着某种坚定的力度。
“师傅……去自首,好吗?”
秦端云的动作微微一顿。
刚刚浑身发热,被熨烫了的皮肉,一下子又恢复了冰冷理智的边缘。
“自首?”
秦端云深深地望着他。
嘴角的笑意有些古怪。
像是在嘲笑着这个过分天真,被保护得太好的纯洁玫瑰,又像是在讽刺自己肮脏的灵魂。
“你懂什么……小崽子。”
指尖夹了根烟,沉沉的烟雾就像是暗处跳动的不祥之火。
“都做到这一步了,怎么去自首。”
更何况……我自首了,怎么保护你?
多少人在后头盯着呢。
小崽子,你以为那些所谓的人体器官的贩卖,单凭我一个人就可以支撑……
那些所谓的保护我的财阀势力,尤其是陈家,当我自首了之后,他们不会像一匹匹阴暗的野狼一样,企图吞噬我手底下的势力,再一口咬碎我?
你想的太天真了。
所以秦端云这十几年来,都没有找个伴儿,也没有和人任何人亲近,因为他知道自己孑然一身才是最好的。
万一真的东窗事发,也不过是一条贱命,死了就死了。
但现在……已经不同了,他没有经住诱惑和刺激,和小徒弟已经发生了肌肤之亲。
如果国外的世家势力想要报复他,给予其他人半途退出的警告,那唯一有那么一点沾亲带故关系的小徒弟……一定会遭到很残酷的对待。
尤其杜林长得还那么好看。
那副淡漠温柔的样子,一旦绽放出动情的色彩,没有一个人能够轻而易举的逃脱。
万一被某些拥有着古怪X癖的世家高层看中了会怎么样。
就比如陈家的那位家主。
不敢想象。
秦端云说了一半后,沉默式的行为,已经成为了对杜林拒绝式的回答。
【杜林:果然,劝自首的路走不通。】
小美人医师没有说话,只是抱紧了男人宽阔的后背。
心有些揪疼。
久到秦端云都以为杜林睡着了,听到脑海边慢慢的声音慢慢响起。
“我会去找证据的,师傅。”
秦端云看着他,揉了揉他的脑袋,阴气深邃的眉眼之中雾霭沉沉。
“实在想做就去做,不过我不会让你这崽子找到的。”
因为我想保护你。
………………
杜林再次睁眼的时候,秦端云已经不见踪影。
老男人比起陈重麟要贴心很多,杜林舔了舔牙尖,只觉得嘴里都弥漫着一股薄荷味。
全都被打理过了。
他起身,感觉整个人都有些懒洋洋的。
还有点做完游戏后的痛感。
杜林打算像往常一样去视察一下那几个在原著剧情里,被死亡天使重点关注的临危病人。
只是刚一踏入四楼,便听到了一声又一声低啜的哭泣声。
一个衣着得体的中年男人抱着身旁的妻子安慰着。
女人哭得就像是整个世界都被硬生生从心头剥离了一般。
头发散乱,眼泪从捂着的指尖里一点一点的渗出。
“她还那么小……我真的后悔,都是妈妈的错,是妈妈没用,没有给她一副健康的身体……”
走廊处明晃晃的白炽灯打在他们的身上,映照着一层惨白的弧光。
“我以为度过了最危险的器官排异期,就可以松懈一下……为什么我那晚没有过来陪夜,为什么……”
“如果我那一晚没走就好了,小柔就不会出事。”
女人不住地哭道。
“如果我那一晚没走就好了。”
杜林的瞳孔微微一缩。
难道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