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深没接,继续揉着怀里的小猫,刚准备开口,被脾气不好的吴之隐堵住,“没手吗?接东西不会?”
秦深凤眼微抬,眼波沁得人心里直冒寒气。
白色保温袋怼在他跟前,秦深满脸的不耐烦显而易见。
吴之隐就当没看见。
妖怎么了?妖就可以不讲礼貌了?
确实可以。
秦深转身走了。
留在原地的吴之隐更搞不懂了,脸侧的腮骨紧了紧,把手收回来。李辛喜欢的是个什么怪物,好看又不能当饭吃,肤浅。
“小秦总——”从后面跑过来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年轻男人,手里拎着个粉色的金属猫笼,“猫笼子买回来了。”
秦深在前台停下,转过身,看到猫笼子眉毛动了下,“粉色?不行,去换个白的。”
“啊?”黑框眼镜喘着气,“那家宠物店就剩这最后一个猫笼子了,没得换。”
“那就拿白油漆喷成白色。”秦深说。
“行行行,我过会儿找人去喷,”黑框眼镜抹着额头上的汗,“还有啊,小秦总,老秦总上次回来的时候都说了,要你别再捡流浪猫了,已经找不到人来照顾你那几千只猫了。”
“那就加钱,加到有人愿意来为止。”秦深顶着一张毫无表情的帅脸。
黑框眼镜把笼子丢到一边:老秦总还要你少去猫别墅那边,他说......
秦深瞥他一眼:你是不是想回我爸身边?那你回去呀,别跟着我了。说完转身往电梯间走。
“哎——深哥,不是这样的,你爸也是为你好。”黑框眼镜着急了,小跑两步跟上去。
秦深停住,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现在是两点钟,半个小时后,我要看到白色的猫笼子。”另只手把小猫往怀里拢了拢。
黑框眼镜伸手扶了下镜框:......为什么要把猫笼子喷成白色啊?粉色也挺好看的呀,小母猫住粉笼子,有什么问题?
“黄猫住粉笼子?黄色搭粉色?好看?”秦深头都没回地来了一句,“赶紧去弄白笼子。”
桂花糕还没送出手的吴之隐站在门边,又回到了趴在桂花山边迷迷糊糊问自己我是谁我在哪儿的状态。
李辛喜欢秦深什么呢?
黄猫不能住粉笼子?谁在意这个?除了秦深。
没事闲的。妖族最后全部被灭跟秦深的这种狗德性有关系吗?
黑框眼镜很听话地勾起粉色猫笼子,往外走,看到门边的吴之隐,熟稔地打了个招呼,“李老板又来给小秦总送桂花糕了?放前台吧,我一会儿给他拿上去。”
吴之隐:......你们公司的人都什么毛病?伸手接一下会死?
黑框眼镜说完就拎着猫笼子,一坨黑影倏地一下,原地消失了。
“哇塞!”吴之隐大开眼界,深吸了一口气,走进去把保温袋放在前台。
“哎呦,又来给我们小秦总送东西了?”原本坐着的制服男站了起来,夸张地笑着。
“你们是签单还是现付?”吴之隐掏出手机。
“啊?”制服男绿豆眼瞪成了黄豆眼,“还要钱?以前从来没找我们收过钱的......再说了,你每天巴巴地跑过来送东西,不就是想看我们小秦总一眼吗?今天人都见着了,还要起钱来了?怎么这么贪心。”
吴之隐修长笔直的腿交叠,曲起胳膊搁在台面上,斜身靠着前台,难不成何辛以前来送桂花糕没遇见过秦深?
想不明白,头疼。
他脑子转了转,开口问制服男:“你们小秦总之前是出差了吗?”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制服男一脸瞧不起他的样子。
吴之隐没说话,看了他一眼,收起手机和保温袋,转身往外走。
“哎哎哎,”制服男表情很着急,动作却慢腾腾,从台子后面移出来,“怎么走了?把东西留下呀,小秦总爱吃你做的这个。”
吴之隐懒得理他,一手插裤袋里,一手甩着保温袋往外走。
“哎——”制服男伸手拉住吴之隐的衣袖,“你这人怎么回事?亏我以前还觉得你脾气挺好。”
吴之隐停下来看着他,制服男手指短,胳膊也短,短地不正常。
“好好好,我告诉你,小秦总没出差,这段时间一直在公司。”制服男说着伸手去拿吴之隐手中的保温袋。
“那我为什么没有碰到他?”吴之隐松开手。
“没缘分呗。”制服男直言。
“我也可以让他亲自下来取。”吴之隐说。
制服男:......那也得要你有这么大面子啊?我们小秦总又不是谁想见一面就能见一面的。要不你也不至于跑这么多趟都没能见我们小秦总一面吧。
吴之隐咂摸了一会儿其中含义,停止了这个话题,指了指已经被制服男抓在手里的保温袋,“付钱吧。”
“你还真要收钱?”
“以前的就算了,从今天起,一份100块。”吴之隐点开收款码,把手机怼过去,“现付,下次不知道什么时候有。”
“我付?”制服男指着自己鼻尖。
“随便你们谁付,我只管收到钱就行。”
制服男拧着脖子想了会儿,大概是觉得拍小秦总马屁机会难得,于是缓慢地掏出手机扫码付款。
“我之前每天都来?”吴之隐摁掉锁屏键,随口问了一句。
“你这话问得也太奇怪了?”制服男嘎嘎一笑,“谁不知道我们市最有名的甜品师在追我们小秦总呢?只可惜啊,面都没见着几次,桂花糕都白送了。”
吴之隐扶额:......
制服男咳嗽两声,此地无银三百两,“嗐,我多嘴了,其实我也没别的意思......”
吴之隐对李辛恨铁不成钢:至于吗?丢人。
一分钟都不想多呆了,吴之隐“噔噔噔”地蹦下几十级浅棕色的大理石台阶,伸手拦了一辆的士,回家。
半躺在车后座上,吴之隐长腿无处安放似的张得老开,透过茶色的车窗玻璃,打量着这座陌生的城市。
跟自己曾经生活了20多年的城市差不多,道路很宽,楼很高,车很多。
街头每隔百来米就摆放着菊花搭建的造型,红的黄的白的花朵,再加上一些绿植,组成亭子花篮、灯笼孔雀的造型,热热闹闹的,挺喜庆。
吴之隐摇下车窗,出神地看着缓慢后移的街景。
以前因为年轻好胜心强,吴之隐工作起来总是很拼。别的医生不愿意值的班他去值,难缠的病人他接手,疑难病例他不吃饭也要跟在专家后面学着记着......
他一刻不停、昼夜不分地忙着,从来没有好好欣赏过街边的风景。
回到家,正好撞见万瑶瑶一手捋着山羊胡,一手摸着圆肚子往外走。
“小辛啊,我出门办点事,晚饭我已经做好了,放在冰箱里,蒙着保鲜膜的三个盘子,你自己放微波炉里转一下,不用等我,我回来的晚。”万瑶瑶交代。
“那你晚上几点回来?”吴之隐问,“太晚的话要不要我去接你?”
“嗯?”万瑶瑶瞪大眼睛。
“大伯你这什么表情?你是老人家,不能太晚回家。”吴之隐认真道,“秋天了,晚上凉,”说完伸手捻了下万瑶瑶外套的厚度,“这么薄,加个羊毛背心吧。”
万瑶瑶晃晃脑袋,“我肥,不怕冷。”
“你晚上吃什么?在哪里吃?要喝酒吗?少喝酒啊,你三高注意点。”吴之隐职业病上身。
“......我不喝酒,我们就几个老伙计聚聚。不用接我,他们会送我回来。”万瑶瑶让吴之隐放心,拍拍他的胳膊。
“嗯,那你慢点。”吴之隐点点头,先进了房门。
万瑶瑶跨过门槛后,又回头眯起了眼睛,看着吴之隐笔挺瘦削的背影,若有所思。
穿过背街的一条小巷子,一辆闪着炫彩光芒的深紫色跑车恰如其分地停在万瑶瑶身边。万瑶瑶瞟了一眼车牌,乱七八糟的一串字母加数字,每次都不一样。
车窗玻璃滑了下来,驾驶座上的那位黑框眼镜摁响两声喇叭,探过身子,“万叔叔,我来接你了。”
万瑶瑶自然地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位,扭头对手握方向盘的黑框眼镜颔首一笑,“齐助理久等了。”
刚给猫笼子喷完漆的齐助理低头松了手刹,冲万瑶瑶一笑,“没有没有,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老秦总什么时候回来的?”万瑶瑶问。
“昨天晚上刚到家,现在在家里等您。”齐助理手握住方向盘,直视着前方。
“秦夫人不在家?”万瑶瑶继续问。
“夫人去大悲寺修行了,要闭关一个月。”齐助理答,“夫人要在家的话,老秦总也不会请您了,对吧,万叔叔?”
万瑶瑶抿嘴笑笑,换了个话题,“听说你现在跟着秦深?”
“是的,我现在跟着小秦总。”齐助理点头。
路上车流量大,处于一种半堵车状态,车子慢腾腾地在路上爬。
秦家别墅里,秦达楷和秦深父子两正对着散了一地的文件夹,激烈地争论着。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看文的小宝贝们,爱你们~
☆、第四章
齐助理去停车,万瑶瑶在秦家别墅大门外摁着门铃,隔了好一会儿,秦达楷打开门,脸上的怒气还未消散,看到是万瑶瑶才挤出一个牵强的笑,“老万来了,进来吧。”侧过身把万瑶瑶让进门。
“又跟儿子吵起来了?”万瑶瑶背着手往里走,看到散了一地的纸张塑料夹,还有秦深连招呼都没打一个,冷峭上楼的背影。
“让你见笑了。”秦达楷无奈摇头,伸手引万瑶瑶坐到实木茶桌旁,“喝生普还是熟普?”
“生普吧,熟普味道太厚,不喜欢。”万瑶瑶倒也不客气,坐上侧位,“今天找我过来做什么?挺晚了,弄得小辛还担心我来着。”
“也没什么事,就想找你聊聊。还有几个老家伙,一会儿就到。”秦达楷给金属壶里续上冰泉水,按下开关,烧着,“先喝点茶,阿姨马上把饭菜做好。”
万瑶瑶也不多问,舒服地半靠着,摸着自己的肚皮,等着前任妖王给自己泡茶。
秦达楷低头捣鼓着一饼深色茶砖,切下来三小坨茶叶,丢进紫砂壶里,沉声开了口,“老欧这次找我去,是想让我们异界把能源市场让出三分之一。”
老欧全名欧根,是这个国家的二把手,一向代表最高领导人发声。
这个国家的统治权依然在人类手中。
“他上头的意思?”万瑶瑶问。
“老欧话里话外是这个意思。”秦达楷盯着水壶。
“他们明知道现在异界是秦深管着,这种事应该直接找秦深啊,你都退了还找你干嘛?”万瑶瑶问。
“他们已经找过小深了......我那个儿子,你不是不知道,”秦达楷笑笑,“这事儿他怎么可能同意?”
“他不同意你同意也没用......老欧他们倒狮子大开口啊,条件呢?”万瑶瑶问,“三分之一不是小数,不可能白让出来,好处总给了点吧?”
“免税,异界所有的妖该交的个人税集体税,无限期全免。包括我们达深集团的。”秦达楷拎起金属壶开始洗茶叶。
“就这个这交换条件?难怪秦深不答应。”万瑶瑶笑,“还有别的附加条件没?”
秦达楷没有立即回答,慢条斯理地洗茶,倒掉第一道茶汤,再加水,把茶漏拎起来放到一边,给茶碗里倒上茶,递给万瑶瑶。
万瑶瑶嘬了一口,“嗯——味道不错。”
“老欧还说他知道我儿子在哪儿。”
“噗——”一口茶喷了出来,万瑶瑶放下茶碗,抓两张餐巾纸擦着下巴上衣服上的茶水,“你儿子?秦深不就在你眼跟前吗?还找什么儿子。”
“老哥,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秦达楷给自己也倒了杯茶,端起来抿了一口,“我和李灵霄的儿子。”
万瑶瑶:......
“灵霄的真身是九尾狐,我的真身是凤皇,那么我们的孩子不是九尾狐就是凤,”这句话秦达楷不知道已经暗自揣摩了多少遍,万瑶瑶听得耳朵快出老茧,接着又问了万瑶瑶一句,“老万,你当年真的不知道灵霄有个儿子吗?她后来去哪里了,你真的不知道吗?”
“我不知道。”万瑶瑶垂下眼皮,把餐巾纸团成一团,丢进脚边的垃圾桶。想了想开口,“李灵霄就算有儿子,又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两不是早就分手了?这话我都说过无数遍了,不想再说了。”
秦达楷把茶杯放下,“可老欧很笃定地告诉我,我还有个儿子,已经成年了。而且...我和灵霄后来是见过几次面,时间也对得上。”
“跟吴芳结婚后你们还见过?”万瑶瑶问。
秦达楷点头默认。
“卧槽——你们做了什么?”
“喝多了,不记得了。”
万瑶瑶:......
吴芳是秦达楷的妻子,秦深的母亲,真身是罕见的白凤。
而李灵霄是秦达楷曾经的恋人,异界仅存的唯一一只九尾银狐,后来自愿脱了妖籍,成了个普通人类,再后来消失在大众的视野中,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秦深完美地遗传了凤皇的智慧霸气和白凤的精致高贵,是妖族后辈中最优秀的一位,成年即顺利接替老妖王也就是他亲爹秦达楷的位子,成为异界历代最年轻的妖王。
万瑶瑶再一次盯着满地的文件档案,“所以你在查妖籍档案?看那几年有没有新出生入妖籍的银狐或者凤凰?难怪父子两又闹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