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把铁棒丢到一边,垂头站好,“是,欧总,先让医生来帮您检查一下吧。”
“我不用,”欧源从地上爬起来,踉跄走了两步,又蹲到秦深头侧,使劲地拍着秦深的脸,“哈哈哈,小妖王,哈哈哈哈,英雄难过美人关呀,哈哈哈哈,古人说的真没错......说到底你还是栽在了美人手里,你要怪就怪李辛吧,哈哈哈哈——”
☆、第四十一章
秦深胸腔里的妖灵被欧源取了出来,鲜红的一团,有力地跳动着。
那是妖王的另一颗心脏,也是他骄傲的皇冠。
医生们小心翼翼地把妖灵放好,送到欧源手里。
欧源双手虔诚地捧起那个透明的水晶容器,眼睛贴到容器外壁上,贪婪地盯着那颗迷人的妖灵。
他勾起腰,一动不动地盯着妖灵,像是被它摄了魂,魔怔了。
“欧总!”负责给秦深缝合的医生喊了欧源一声。
欧源毫无反应。
“欧总?”医生放下手中的器械,托盘里发出金属相碰的声响。
“啊?”欧源回神。
“欧总,秦深胸腔缝合已经完成了。”医生说。
“好,伤口处理好,衣服给他穿好,不要让人看到血迹。”欧源说完,鼻子贴着水晶容器,上瘾似的深深吸了一口气,恨不得现在就把这颗妖灵一口吞进自己身体里。
“都弄好了,欧总。”
“脑袋上的血擦干净了没?”欧源问。
“也弄干净了。”
欧源双手捧着水晶容器,站到手术台边,垂眼看着躺在手术台上的秦深。
脸色苍白,薄唇干枯没有一丁点血色,脸上唯一的色彩就是那双黑色的睫羽,此时此刻正紧紧地闭着,眉梢蹙着,如一座孤寂的小丘。
“哈哈哈哈——”欧源仰头大笑,“哈哈哈哈哈——”笑地口水横流,控制不住地癫狂。
欧源笑够了低下头,离秦深的脸很近很近,“小妖王,你要感谢我对男的没兴趣,不然的话......哈哈哈哈哈——”他忽然埋头下去,狠狠地咬住了秦深颈侧的动脉,兽性大发地要尝一口血的味道。
“欧总,”身边的医生看不下去,拉了一下欧源的胳膊,“时间快到了,赶紧把他送走吧。”
欧源的雅兴被打断,扭过头,恶狠狠地盯过去,抬起胳膊直接给了医生一个肘击。
医生捂住胸口,痛苦地蹲在了地上。
欧源咧嘴一笑,又重新张开嘴覆下去。
“欧源,妖灵都拿到了,你还想要喝他的血?你是人,还没成妖呢,怎么不做点人事?”一个抑扬婉转的女人声音从门边传过来,伴随着一阵银铃般的笑声,施施然走进来一个红裙女人。
浓妆艳丽,看不出来年龄,有少女的娇俏,又有贵妇的风韵,媚地惊人。
听到这个声音,欧源像被人捏住了七寸,悻悻地直起身子,“李小姐来了。”
“我要再不来,你不得翻天了?”李灵霄看了一眼躺在手术台上的秦深,“欧源,我说了你比不上他就是比不上他,你只会那点下三滥的手段......”
“哈哈哈,”欧源抱着水晶容器,恢复了正常神色,“你不也一样吗,李小姐?”
“我跟你一样?呵——笑话!我从来不拿别人的东西。”李灵霄盛气凌人地一笑。
欧源在女人面前尤其是美女面前,还是保持着绅士风度的,于是不再深入这个话题,把怀里的东西更紧地抱好,“我答应你的事儿已经办完了,秦深现在知道李辛是你的儿子,我们两清了。”
李灵霄细长的柳叶眉扬起,“好呀,你让鹤族的人都回去吧,总关着他们也说不过去。”说完细腰轻摇地来到手术台前,垂眼看着秦深,苍白却轮廓深邃,即使紧闭着眼睛也让人觉得他此时此刻很痛苦。
“哈——”李灵霄满足地笑起来,“真好看,他跟他爸年轻时候真像。”
“李辛真的跟秦深是同父异母的兄弟?”欧源好奇。
“那我应该给我儿子起个名字叫李秦,而不是李辛。”李灵霄依然在笑。
欧源眉头一皱,“你让秦深以为李辛是他弟弟?为什么?弄出这种误会有必要吗?”
无影灯直直地照着,把秦深苍白的皮肤照到透明,好像轻轻一碰就要破掉。在大剂量麻药的作用下,秦深昏迷地像已经死了一样。
李灵霄伸出雪白的手指,抚了抚秦深的脸,从眼角斜了欧源一眼,“我要让他们深爱彼此,却永远误会,永远爱而不得,让他们痛地流血,让他们带着枷锁活一辈子......哈哈哈哈,这是我李灵霄送给秦达楷的礼物。”
欧源瞪着眼睛半张着嘴,这李灵霄也TM是个疯子啊,跟他不相上下。
“可李辛是你的亲儿子,他痛苦你也舍得?”欧源疑惑了,虎毒尚不食子,哪个妈不爱自己的儿子?
“什么儿子?李辛就是个工具,”李灵霄说的轻飘飘,“我把他生下来就是为了报复秦达楷。”
说完,李灵霄摆着细柳一样的腰肢,扭身往外走。
“李辛...李秦...辛...”欧源低头嘀咕,忽然猛地抬起头,看向李灵霄诱人的背影,脱口而出,“李辛是辛正义的儿子?他是辛闻的弟弟??”
李灵霄停下,慢慢回过头,轻瞟一眼欧源,朱唇轻启,“我可没这么说。”......
当年秦达楷为了妖王的位子攀附上了白凤一族,准备迎娶吴芳。
所有的一切都瞒着李灵霄,直到那场声势浩大的婚礼在李灵霄眼前举办了。
当那对光彩夺目的新人出现的时候,李灵霄就像在做梦。一定是在做梦,台上那个西装革履的新郎前几天还拥抱她亲吻她了,还亲着她的指尖发誓说爱她......
李灵霄使劲地揉着自己的眼睛,拍着自己的脸,赶紧醒过来啊,做这种梦干嘛?太不吉利了。
直到她泪流满面,直到新娘的捧花扔到了她的怀里,直到新婚之夜的秦达楷溜出来跪在她面前,求她做他永远的情人......
她终于知道了,这一切不是梦,是一个比梦还要荒谬的事实。
李灵霄流光了这辈子所有的泪水,异界唯一的极致美丽的九尾银狐,迅速地憔悴枯萎。
后来有个人来关心她,爱护她,帮她疗伤。
她不爱他,却要嫁给他。
秦达楷知道后勃然大怒,他们异界的妖,怎么可以嫁给人类,更何况是这么一只绝美的妖,曾经独属于他一个人的妖。
“只要我还掌管着异界,妖就永远不可能跟人结婚。”秦达楷死死地盯着李灵霄,“你想都别想。”
李灵霄轻蔑地一笑,“谁稀罕做个妖啊,只要你还掌管着异界,我就永远恶心这个地方。”
“谁稀罕做个妖?你生来就是,稀罕不稀罕都是,”秦达楷握住李灵霄的手,“你想嫁给谁?谁能比得上我?回来吧,我在感情上没有背叛你。我还是会爱你,我的心永远在你这里。我娶吴芳是政治联姻,我对她没有感情。”
李灵霄厌恶地甩开秦达楷的手,“我没什么好跟你说的,我最后求你一件事吧。”
“不要这么说,你不用求我,你的一切事情我都会帮你办妥,相信我,我现在有这个能力。”
“怎么才能不再是妖?”李灵霄问。
秦达楷眼里冒出了火,除了婚姻他什么都可以给李灵霄,可她却这么不知好歹。
“取出你的妖灵,”秦达楷一字一顿,“妖灵是异界的东西,你想抛弃异界就把它还回来。”
“抛弃??秦达楷,你居然跟我谈抛弃?”李灵霄彻底失望,脸上却笑开了,“我真替自己不值......妖灵我不要了。”
最后李灵霄被秦达楷取了妖灵,离开了异界。
......
欧源只想要秦深的妖灵,而李灵霄早就把自己置之度外,她想要毁掉的更多。
看到李灵霄对李辛就像对一个陌生人,甚至比对陌生人还不如的态度,欧源腿肚子抖了一下,扭头冲保镖吼了一句,“把秦深送出去。”
“好的,欧总。”几个保镖一拥而上,合力把秦深抬到转移床上,往门外推。
通过狭长幽深的通道,把秦深放置在了茶室里。然后派了个胆子大的保镖去通知齐力。
齐力被几个人守着,站在岸边向湖心眺望,茶室的灯一直亮着,橘黄色的灯光透过窗缝钻出来,看上去一派祥和。
半小时后,茶室的门从里面被推开,一个保镖朝岸边飞奔过来,齐力没顾得上仔细回想,刚才进去的明明只有秦深和欧源两个人,这个保镖是哪里出来的。
“齐哥——”保镖停在离岸边5、6米的地方冲齐力挥手,“秦总叫您过去一下。”
齐力没有丝毫怀疑,抬脚跟着保镖往茶室走。
保镖先他半分钟进了茶室,等齐力进去的时候,茶室里空荡荡,静地瘆人,弥漫着一股消毒水的味道,还夹杂丝丝血腥。
“深哥。”齐力叫了一声,无人应答。
齐力与生俱来的鹰隼的警觉让他有了一种强烈的预感,眼神变得狠厉,手指紧紧地攥起,手背青筋鼓起,他一脚踹开侧室的门。
仍然昏迷的秦深,赫然出现在他的眼前。
“深哥——”齐力咆哮着扑向他。
秦深一动不动地躺在转移床上,胸口渗血,枕头上也沁透了湿漉漉的血。
“深哥,深哥——”齐力额角的青筋一下一下地跳动,抖着手指去试探秦深的鼻息,“深哥我们回去。”
齐力一把抱起秦深,宽大的黑色羽翼带着怒火在他肩胛处滕然而出,巨大的墨色鹰隼发出凄厉的尖叫,冲向云端。
腾到半空之际,齐力眼里的火焰扑向了那间茶室,湖心烧了起来,不止湖心,湖边的树林也被点着,还没来得及跑掉的保镖们鬼哭狼嚎,被烧成了炭。
齐力紧紧抱着秦深,盯着脚下的一片火光,把自己的嘴唇咬出了血,“欧源,你准备死吧!”
......
常离易浅正陪着吴之隐在家里玩牌。
三个人打斗地主,常离脸上被糊了一脸的小纸条。
吴之隐脸上也被贴了几张,他明显感觉自己状态不好,心里不落定,莫名其妙地发慌,记不清牌,算错了好几张。
他一边摸牌一边抬眼瞟着墙上的挂钟,“他们怎么还没回啊,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开什么玩笑?”易浅把手上的牌顺了一遍,“深哥去能出什么事?最有可能的事就是他一不小心失手把欧源......”
“不会不会,他说过他会克制的。”常离肯定道。
“可这时间也太长了,你们给齐力打个电话问问吧?”吴之隐丢出来一对A。
“你自己打电话问问深哥不就结了,还绕到齐力那儿去。”易浅看了一眼牌,“你这出的个什么牌?他是地主......要不起。”
“我也要不起。”常离扒拉一下手里的牌,“易浅说的对,你自己打电话问深哥最好。”
“我不打,”吴之隐又丢了一张3出来,“我怕他又说我不相信他,一天到晚自负地不行。易浅你帮我打个电话,快点儿。”
“一个2,你这牌出的......”易浅甩了一张牌,“行行行,我来打电话问齐力一声,看要不要给他们准备宵夜。”
说完从茶几上抓起手机,拨了个号,还没等接通,院子里传来一声巨大的声响。
吴之隐直觉地把手里的牌一丢,跑了出去,常离和易浅紧跟着他。
眼前的景象像一把铁锤狠狠地锤向他们,让他们一下都动不了。
秦深紧闭着眼睛,被齐力抱着,胸口的血浸透了衣服,后脑勺的血也开始一股一股地往外冒,染红了齐力的手臂。
“秦深——”吴之隐先反应过来,大叫一声跑过去,“这是怎么回事?齐力,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直到这个时候,齐力才忍不住地哽咽起来,“我被拦在外面......是欧源,欧源TM找死......”
“先别说这个,赶紧把他抱上床,我来。”吴之隐稳住阵脚。
“你来?”齐力不相信地看着他,“你会?”
“我会,”吴之隐咬了下嘴唇,“我是医生,让我来。”
齐力深吸一口气,冲进卧室,小心地把秦深放到了床上。
吴之隐手指颤抖地给秦深检查伤口,除了胸口上的那道狰狞的血口,秦深后脑勺血淋淋的伤口更像一把匕首,把吴之隐的胸腔扎地生疼,他瞪着血红的眼睛,紧紧咬住嘴唇,硬生生地把眼泪憋回去,一拳锤裂木质的床头柜,怒吼了一声,“欧源!”
☆、第四十二章
三天过去了,秦深依然没醒。
但是所有人都几乎快要相信吴之隐是医生。
他找周亮帮忙,弄了台心肺监控器给秦深用着,显示屏上的绿色曲线均匀波动,嘀嘀嘀的提示音平缓响着。
后来又找周亮弄了几个氧气罐,给秦深输上氧。
秦深伤口都已经被吴之隐重新处理过了,换了蛋白线,用最轻的手法一层一层地帮他把皮肤缝好。
他寸步不离地守着秦深,趴在床边,捏着一根小棉签沾着温水涂在秦深干燥的嘴唇上,小心翼翼地一滴一滴喂他喝水。捏着消毒棉球沾着医用酒精,轻轻地给他消毒擦洗。
吴之隐担心秦深因为伤口发炎而发烧,隔半个小时给量一次体温,做好记录。
依着一个成熟心外科大夫的从医经验,秦深再怎么说也该醒了,但他依然深深地昏迷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