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三点听得懂他的话,瞪着大眼睛,把啃地乱七八糟的苹果举到吴之隐嘴边。
吴之隐侧头看了看,“咦——都是口水,我不吃了,你自己吃吧。”
“吱吱吱”小猴子执拗地举着苹果。
“呵呵,你对我可真客气。”吴之隐拿过苹果,换了一个方向,咬过一口之后还过去。
小猴子这才安心了,重新低头啃苹果。
吴之隐盯着身边那个毛茸茸的圆脑袋,伸手扶着,像扶着桥头的圆柱子,“秦三点啊,你说我该拿你哥哥怎么办呢?”
人与猴的悲欢一点都不相通,秦三点继续埋头苦干着。
吴之隐很是羡慕地看着它,摇头长吁短叹了一番,从裤兜里摸出一盒烟,抽出一根叼在嘴角。
同样长吁短叹着的三个人眼睛一亮,想法非常一致地朝吴之隐走过去。
......
“我劝他?我没法劝他,我也劝不动他。”听明白三个人的意思,吴之隐果断拒绝。
“哎呀,李哥,辛哥,只有你能劝得动他,就当帮帮我们。”易浅蹲到吴之隐勉强。
吴之隐猛吸了一口烟,缓缓地吐出一串浅蓝色的烟圈,“你们应该比我了解他,他吃了那么大的亏,憋了一肚子的火,不让他发泄出来?这对他也不公平吧。”
“不是,”齐力也蹲了下来,“辛哥,你不考虑这事儿的危险性吗?深哥的身体刚恢复。”
“危险?”吴之隐指尖弹掉一小截烟灰,“是那两个人有危险吧。”
齐力、易浅、常离:??
“他身体恢复地挺好的,生龙活虎的。”想到刚才在床上被秦深颠来倒去,吴之隐眼底不自在地泛起一层红晕。
“不是的,辛哥,我们担心的不是这个事儿,”易浅往前凑了凑,“我们担心的是欧源和辛闻在背后搞鬼,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我们三个人觉得先缓一缓比较好。”
“背后搞鬼?这儿不是还有我吗?”吴之隐不屑。
齐力、易浅、常离:......
聊不下去,真是错看了他们小妖王喜欢的人。
☆、第五十三章
最后吴之隐还是决定去劝劝秦深,虽然他本来是想离秦深远一点的。
主要原因就是,小妖王的三个兄弟说秦深想要欧源和辛闻的命。
秦深想要那两个人的命这件事,吴之隐能理解,如果换成是他,也是这个想法。
但想法归想法,秦深跟吴之隐的不同之处在于,秦深会把想法付诸行动。
吴之隐不会,20年的学不是白上的,遵纪守法、杀人偿命是老师从小学就开始教的。
他说的让秦深发泄出来,意思是可以去把人揍一顿,揍一顿不解气就揍两顿,两顿还不解气再继续......一直到气消了为止。
打多少顿都行,但把活生生的人直接弄死这件事吴之隐不敢想。
这事他还是得拦着秦深。又是哥哥又是男朋友的,不管从哪一层关系来说,吴之隐都觉得自己应该慎重对待这件事。
中午时候,易浅常离往外跑了一趟,按吴之隐的要求,专门给秦深弄了鸽子汤黑鱼片,热气腾腾地拎了回来。
吴之隐让另几个人先吃着,自己拿了个托盘出来,盛了一大碗黑鱼片,一大碗鸽子汤,还有小半碗耗油生菜和一碗白米饭。
几个白瓷碗碟整整齐齐摆在深红色塑料托盘里,白的绿的浅黄的饭菜,看上去很是清爽,相当有质量的病号餐。
走出厨房门,没一会儿又退回来,吴之隐弯腰从甜品柜里扒拉了一会儿,挑出来一个最小的舒芙蕾,也放到托盘上。
这一系列动作被易浅看到,停下筷子,“辛哥,你没做桂花糕了啊?深哥喜欢你的桂花糕。”
吴之隐翻了个隐蔽的白眼,小声嘀咕,“还桂花糕?P事真多,那玩意我还没学会。”
“易浅,这个你就不知道了吧,辛哥花粉过敏,深哥上回说他再也不吃桂花糕了。”齐力笑着说。
吴之隐关上甜品柜门,直起身,手指转着金黄色的舒芙蕾,抿了抿唇没说话。
“哎?辛哥花粉过敏?你怎么知道的?深哥告诉你的?”易浅问。
齐力端着碗,挑了一筷子青菜放进去,“上次小剧场辛哥表演,深哥不没去吗,他让我去买了一堆树送过去,我当时好奇问了一句,以前都是送花的,送树也太奇怪了。他告诉我辛哥花粉过敏。”
“啧啧啧,常离你学学。”易浅酸柠檬地说。
常离抓起汤勺,默默地给易浅舀了一勺子黑鱼片。
吴之隐端着托盘往外走,边走边问,“秦深就这么喜欢吃桂花糕?”
“是啊,他喜欢地不得了,”易浅答,“因为是你做的嘛。”
“哦,”吴之隐点点头,“那等我忙过这一阵再给他做。”
他双手端着餐盘上楼,心里软软的,像块橡皮泥一样被那个人轻轻捏着,留下了那个人清晰的指印。
推开卧室门,房里很安静,连窗口的风都吹地安静。
秦深躺在床上,已经睡着了。
吴之隐关上房门,蹑手蹑脚地走过去,把餐盘放到床头柜上,一条腿曲着坐到床边,直直地盯着秦深熟睡的脸。
原本就冷白的脸因为受伤而更加冷白瘦削,秀长的睫毛低垂,浅色薄唇微微张开,鼻息轻缓地卷缩着侧躺,被子拉在脖子根,裹得严严实实,看上去有些可怜无助。
受伤就是受伤,虚弱就是虚弱,秦深硬撑着掩饰,把他这个医生都骗过去了。
吴之隐刚刚还真信了他们妖能瞬间恢复,他伸手拂了拂秦深额前的乌发,眼底发酸,又心软又生气。
秦深掀开眼皮,看到眼前的人,把吴之隐的手按在自己脸上,勾起嘴角一笑,冷白的脸上有了温度,“隐隐,你想清楚了?还好没让我等很久。”
看到秦深无所谓地开着玩笑,吴之隐心里更软更酸了,气更不打一处来,漆黑的眸子一瞪,抽回手,“吃饭了,我给你端上来了,就在床上吃吧。”
“你喂我。”秦深说。
“你干脆别吃了,我帮你吃好吧。”吴之隐俯身扶起秦深,让他半靠着床头,又把被子拉高给他盖着。
秦深看着他。
吴之隐心口不一地端了饭碗,夹了几片黑鱼片几坨鸽子肉,又夹了一筷子青菜,放下筷子,捏着勺子,一勺一勺地递到秦深嘴边。
“烫啊?”吴之隐看秦深含着饭菜不咽下去,在嘴里裹来裹去。
“嗯,有点。”
“哦哦,刚才没在意,那我给你吹吹,”吴之隐舀起一勺饭,饭尖上顶着一块鱼肉,放在嘴边轻轻吹了两下,伸到秦深嘴边。
秦深垂着眼皮乖乖吃进去,“饭是你做的?”
“你对我有什么误解?你不认识我吗?”吴之隐拿勺在碗沿轻轻磕了一下,脆响。
“对哦,我忘了,吴医生不会做饭,吴医生是连被子都不会叠的人。”秦深“呵”地一笑。
吴之隐舀了很大一勺饭,吹了一下之后塞进秦深嘴里,“我那是因为忙,没时间,你搞清楚好吧。”
“现在不忙了你床上的被子也没叠。”秦深侧头看看行军床上堆成一团的被子。
“我怎么不忙了?一天到晚尽忙你了,你知道我有多忙吗?”吴之隐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掩饰着嚷嚷。
“以后我给你叠被子。”秦深笑笑。
吴之隐曲起手指蹭蹭鼻尖,抬头正准备说话,秦深接着问他,“你吃了饭没?”
“还没有,他们三个正在吃。”吴之隐答。
“那把碗给我,我自己吃,你下去吃饭。”秦深伸手。
“你好好靠着吧,”吴之隐轻轻推了秦深肩膀一下,“我有事情跟你说。”
“哦,”秦深听话地靠回去,“说吧,你说什么我都答应,除了不跟我谈恋爱。”
吴之隐恨不得去扯他的脸皮,感受一下这人的脸皮到底有多厚。
低头舀着碗里的饭菜,吴之隐很自然地说,“你就在我这儿养病,这段时间哪里都不许去。”
秦深歪头看向吴之隐,挑挑眉,抬起手背碰了碰他的脸,“齐力那几个找你出这个招,他们就不怕我发火?”
“不愿意?”吴之隐把那勺饭菜放在嘴边吹了一下,递过去。
“愿意,”秦深鼓着腮帮子,含混道,“愿意呆你这儿。”
“这么好说话?”吴之隐不信,“是不是想背着我做什么?”
“我背着你做过什么?我的什么你都知道。”
“嗯,”吴之隐点头,“你们上天遁地的,你就算答应了我,我也看不住你。”
秦深看着他,“隐隐,你知道我不可能放过他们的。”
“喝汤。”吴之隐把汤碗递过去,秦深接过碗,没喝,放在手心里捧着。
“其实你没必要找欧源,”吴之隐说,“他很有可能已经得了恶性肿瘤了。”
“恶性肿瘤?”秦深没料到这个走向。
“嗯,我之前去他的那个山庄里,看到了他的CT片子,以我的经验来判断,他肺上长的不是囊肿,而是肿瘤。”
“怎么看出来的?”秦深问。
“肿瘤的影像边缘不清晰,颜色浅,”吴之隐说,“跟你说了你也不明白,反正我看得出来。”
秦深端起碗,抿了一口汤,“难道就因为他病了,我就放过他?”
“我已经替你教训过他了。”吴之隐说。
“你?”秦深似笑非笑地把吴之隐从头到脚扫视一番。
吴之隐猛男的自尊心受到了伤害,把秦深手里的碗夺过来,“你别喝了。”
“我是病人,吴医生。”
吴之隐抓起秦深的手腕,又把汤碗塞回去。
“你是怎么教训欧源的?”秦深嘴角一勾,低头喝了一口汤,“说了我听听。”
吴之隐手抠着床沿,“你别问了,反正够他疼一阵的。”
“你也给他开瓢了?”
“哎呀没有,”吴之隐说。“总之你别问了......”
“对我还保密?”
吴之隐看着秦深,“我上的是医科大学,开学的时候老师带着我们念过一段誓言,”他扬起头,盯着雪白的天花板,“不能给病人带来痛苦与危害......不把毒药给任何人......要清清白白地行医和生活......”
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垂下头,后脖颈突出一块圆骨,“我没有做到,秦深,你能理解吗?”
秦深呼出长气,侧身把碗放到床头柜上,蹭到床边坐着,伸手揽过吴之隐。
吴之隐从背后拉过被子,给秦深搭上。
“每个人要违背内心的坚持去做某件事,就会很痛苦。”吴之隐说。
“既然痛苦,那你为什么要去做?”
吴之隐瞪他一眼,“因为我脑子进水了。”
“我可不是水。”秦深扭头,在吴之隐的脸颊上亲了一下。
“我知道你也很痛苦,我让你别去找欧源,其实也是在让你违背你自己的坚持。”吴之隐眼睛亮亮地看着秦深,声音很轻。
两人对视着,秦深好一会儿没说话,终于还是妥协,使劲楼了搂吴之隐,“好了好了,我答应你,就住你家,哪儿都不去。”
......
秦深已经在吴之隐家住了一个星期。
齐力他们三个人抱着文件资料早请示晚汇报的,把小院子当成了深达大厦。
中途万瑶瑶也回了家,圆圆的肚子瘪了一点儿,吴之隐问他这么长时间做什么去了?他支支吾吾地顾左右而言他,吴之隐看他不愿意说,也就没再追问。
关于秦深把小院当成了自己家这件事,万瑶瑶不知道该作何感想,于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混着过。
只到有一天,他亲眼目睹两臭小子在厨房里,秦深霸道地握住吴之隐的下巴亲了上去,万瑶瑶的心梗都快被弄出来了。
他找了个机会,避开吴之隐,把秦深拉到书房,“小秦总,我得找你好好谈谈。”
“谈我跟你养子的事儿?”秦深爽快地问。
万瑶瑶:你们两不能在一起。
“为什么?”秦深拿起书桌上的一个木头纸镇,放在手里摆弄着。
万瑶瑶咬着牙:李辛是李灵霄的儿子。
“我知道。”
万瑶瑶:啊?
“李灵霄是他亲妈,您知道他亲爹是谁吗?”秦深意味不明地看着万瑶瑶。
“他爹是辛正义。”
“什么?”秦深“刷”一下从椅子上蹦起来,“他亲爹不是我爸?”
“你爸倒是想,”万瑶瑶清清嗓子,“他想有什么用,儿子能随便认吗?李辛是我妹妹跟辛正义的孩子。”
“再说了,你爸要是李辛的亲爹,你就是他亲哥哥,像这种关系,我能放任你们两个在我这儿乱来?”万瑶瑶说。
“太好了。”秦深眼里闪出欣喜的光。
“难道说你一直以为你跟小辛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万瑶瑶反过来问,“那你还......”
秦深眼梢往上一抬,“大伯,你不要多想。”
☆、第五十四章
秦深很守承诺,说不去找欧源就不去找他。
可哪儿想到欧源主动找上了门。
仇人不见面还好,见着了就是分外眼红。
秦深在院子里看到欧源的第一眼就想动手,他才不管欧源是坐在轮椅上还是坐在飞机上,他的怜悯之心总比普通人要更少一些。
吴之隐看到秦深攥紧拳头两眼冒火地朝欧源走过去,赶紧跑过来,从背后拦腰抱住他,把他拉在墙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