锡告诉无双,说相康已然大变,再也不是以前那个傲慢的相康了,如今的他连乞丐都不如,
无双也确实是今日才抽出空,便带着幽九魈来见了相康。
时隔几日,再见到相康,无双也差点儿没认出来。
“相康?”无双站在牢房外喊了一声。
不怪无双惊讶,实在是相康如今的模样,一般人都认不出来。
相康看见无双,噗通一下就朝无双跪下:“大人,大人求您绕小人一命,只要您愿意放了小人,小人就把自己全部的钱都交给您!”
无双听着声音,确实是相康没错了,一个人模样变了,声音却变不了,他在锡搬来的椅子上坐下,看着相康道:“那你得让我看看你的诚意了,我问你,你原名叫什么?”
相康犹豫了一下,低声道:“小人本名叫桀。”
无双:“为什么被流放?”
相康:“……劫财。”
无双:“不止吧?”
“……劫财和杀人,”相康道,“大人,被关进囚栏的,哪个不是犯了重罪?您能放了王癸他们,我与他们也并无区别不是吗?”
无双冷笑:“并无区别?是,或许桀和他们区别不大,但相康跟他们的区别可就大了,二十年前你做了什么?你对你后院关着的那些孩子做了什么,需要我一一说出来吗?”
相康语塞,顿时低下了头。
无双也不愿说这些肮脏事情,微顿片刻,继续道:“相康,我听说你养了一群雇佣兵?”
相康一怔,看了无双身边的锡一眼,即便锡也是一脸惊讶,可相康只觉得,必然是锡背叛了他,他竟然连这种事都告诉无双,相康咬了咬牙,要不是自己这会儿是阶下囚,他恐怕一起扑上去将锡咬个稀巴烂了。
“相康?”无双见相康不说话,出声提醒他。
相康咬牙道:“大人误会了,我确实认识一只雇佣兵,但我与他们之间只是交易而已,您也知道,雇佣兵向来无主,他们就是一群无法无天的疯子,这世上谁能管得住他们啊?我……我不过是给他们提供一个避难所,以此换取一些钱财罢了。”
“是吗?”无双笑了笑,“可我怎么听说,你跟他们的老大貌似是拜把兄弟?”
相康一惊,脸色变了变就道:“大人,这、这怎么可能呢?我和他们真的就是交易,平日里都没什么往来,压根儿跟他们不熟,您可千万不要听信谗言,那都是有心人故意污蔑小人!”
相康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都是看着锡,就差没指名道姓了。
偏偏锡有苦说不出,因为这些根本不是他告诉无双的,都是幽九魈说的,可他不知道,这会儿只能在相康恶毒的眼神下,僵硬地站着,一动不敢动。
“不熟?你确定吗?”无双眨眨眼,“难道那群人以前不是囚栏里的囚徒?”
“这……这……”相康瞪眼看着无双,发现原来无双早已什么都知晓了,直愣愣坐在那儿,脸色灰白。
无双往椅背上一靠:“相康,你其实也不用这么紧张,我就是想知道那群人的下落而已,只要你愿意说出来。”
相康张了张嘴:“我……我不知道,大人,我真的不知道,我跟他们已经半年没见了,真的,我没骗您。”
无双:“半年没见了?那你们有什么特殊的联系方式吗?”
相康如今也不隐瞒了,老老实实摇头:“没有,我们约定的期限就是半年,事实上两个月前他们就该回来的,却一直没消息,我派人去青州、幽州四处打探,都没有消息。”
“这样啊……”
无双看了幽九魈一眼,俩人基本可以确定,当初在黑山袭击他们的雇佣兵就是这些人了,而这群人此刻恐怕早就魂归九幽了。
“行吧,”无双就道,“我姑且相信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你之前说,你愿意把你藏得所有钱财都给我,只要我不杀你,对吗?”
相康一听这话,忙不迭点头:“是,是大人,只要您不杀我,我愿意交出所有钱。”
无双:“好,我答应你。”
相康:“……”
没想到无双答应的这么爽快,连相康自己都惊了,目瞪口呆望着无双,半晌没反应过来。
无双挑眉:“你这是什么表情?不相信我?”
相康忙摆手:“不不不,我当然相信大人,大人言出必行、一诺千金,只是……只是……”
无双明白相康的意思,就道:“这样吧,我给你立个字据,并亲自送你出城,再送你一匹马,你也将你藏钱的地方用纸笔写下,待你确定自己安全出了城,再将它交给我,如何?”
相康一听,欢喜道:“如此,就听大人安排!”
从牢里出来,锡忍不住低声问无双:“大人不会真的要放了他吧?”
无双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当然啦!本侯向来说到做到,决不食言!”
“……啊?”锡一愣,“可……可相康那种人,奴才再清楚不过,他绝不会善罢甘休的,奴才是怕您把人放了,日后他若要报复您怎么办?”
无双笑了笑:“我觉得比起报复我,他应该更想报复你吧?”
锡脸色一僵。
无双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跟你开玩笑呢,这么紧张干嘛,锡,你放心,只要你好好替我做事,我是绝不会让你有危险的。”
“谢……谢大人。”
锡觉得,自己身上好像被无双套上了个圈,再也跑不了了。
第186章
“对了,”无双对锡道,“相康这边的事情你办的很好,接下来就交给雷甲处理吧,你还是别和他接触了。”
锡一愣:“大人……”
“你听我说,”无双打断锡的话,“我也是为你着想,而且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安排你去做。”
一听说有其他重要的事,锡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跪下道:“大人尽管吩咐。”
无双道:“你也知道,我快没粮了,之前你买回来的那些豆子我很满意,我打算组一直商队,让你来打理,替我去青州购粮,你能做到吗?”
锡一怔,这还真是一件重要的差事,不光重要,而且还是个肥差!以至于锡一时间都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大人……大人是说让我管理商队?”
无双:“有什么问题吗?”
锡连忙摇头:“不,没有,没有问题,大人放心,奴才、奴才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无双点点头:“嗯,我相信你,至于其他人选……你自己看看,有没有顺手的,我这边再给你安排几个护卫,如何?”
锡:“是,大人。”
无双:“那行,没什么事你就下去吧。”
锡:“是,大人。”
锡转身走了,看着背影都能瞧出他的开心,无双眯了眯眼,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这才转身对幽九魈道:“九魈,陪我去趟作坊吧。”
幽九魈点头:“好。”
*
无双到了作坊,先去见了风伯,将商队的事情告诉了风伯。
风伯思忖片刻,沉思片刻道:“殿下如今正是用人之际,这个锡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可这些年相康将够粮的事情交给他处理,必然也是有几分本事的,让他来领商队,也算适合,不过……他这种人,大人还是小心为上。”
无双:“我知道,风伯,所以我这不是来找您,想问问您,有没有合适的人选举荐,到时候我想把他安排到商队中?”
风伯:“殿下想找人盯着锡?”
无双笑了笑:“不用盯着我也知道他肯定要捞油水,这个倒不用,我是想找个机灵点的。”
风伯了然:“大人是想找人将来能接受锡?”
无双点点头:“所以这个人还得不引锡的注意,这就有点麻烦了。”
风伯想了想,轻笑道:“我倒还真有个合适的人选。”
无双欢喜道:“谁啊?”
风伯:“姒娘。”
“姒娘?”无双对姒娘显然有印象,“就是您说的那个,学习特别刻苦的姒娘?”
风伯点头:“是,而且姒娘如今已经识得不少字,尤其精通算术,一点就通,最重要的是,姒娘是女子,锡对她想必不会有太大的戒心。”
无双有些犹豫。
风伯看出来了,便道:“殿下可是不放心姒娘?”
无双忙道:“这倒不是,风伯您推荐的人,我当然相信,只是风伯你也说了,姒娘毕竟是个姑娘,我怕她万一遭人欺负可怎么好?”
风伯朝无双作揖:“殿下仁德,只是如今的确没有比姒娘更适合的人选,何况白城百姓如今届感念殿下救命之恩,能为您效力,即便万死也甘愿!”
无双喟叹:“我既然救了他们,当然希望他们都能好好活着,不图大富大贵,只有安居乐业也好。”
风伯:“既然想要安居乐业,自然要付出代价,也能什么都指望殿下您一人,都要出力才行。”
幽九魈见无双还是有些不忍,便出声道:“不如将姒娘叫来,跟她说明厉害,再让她自己选择。”
无双看了幽九魈一眼,风伯也朝他看了过来,忙道:“我这就去将姒娘叫来。”
片刻后,风伯便带着姒娘回来的,想必来的路上,风伯已经讲事情的始末都告诉了姒娘,姒娘见到无双,就朝无双跪下磕了个头,抬起头,一双坚定的杏目看着无双道:“殿下,我愿意去青州,求殿下成全!”
无双道:“姒娘,你可想清楚了。”
姒娘点头:“再清楚不过了,殿下,姒娘虽是一介女子,但姒娘以为自己并不比男子差,男子能做的事情,姒娘或许做不了,但姒娘能做的,他们也未必做得到!只要殿下能给姒娘机会,姒娘一定会证明给您看!”
无双抿了下唇,他起身绕过案桌,走到姒娘面前,将姒娘扶起:“好!姒娘,我相信你!”
姒娘激动地不行:“多谢殿下!”
她一直想要证明自己,尤其是这次看着大家扳倒了相康,那些士兵中,有不少都是和她一样,曾在田埂上种地干活的普通百姓,姒娘简直羡慕的要命,可惜她是一介女子,力气不如男子,没办法跟着大家一起打仗,如今终于有了展现自己的机会,姒娘当然不想放弃。
无双又想了想:“出门在外,姑娘家容易吃亏,这样,你到时候换上男装跟着他们,这样不就安全了吗?”
姒娘一怔,风伯拍手道:“殿下好主意!那就这么办!”
无双笑了笑,又对姒娘道:“万一真有什么,你只管保护你自己的性命,其他不用担心。”
姒娘双目一红,声音隐隐带着几分哽咽:“……是,殿下。”就算真的出什么事,她也绝不会轻易放弃,殿下对她这么好,她绝不能让殿下失望!
见过姒娘和风伯之后,无双又去见了丁未,丁未最近又有了新的任务,就是制作水车。
白城城外又几座雪山,到了夏季雪山融化,水源充沛,无双准备利用水车将融化的雪水引入田中灌溉洗盐,以此改善土壤。
雨季一过,夏季就要来临了,所以给无双的时间也不多了。
丁未已经连着好几日没休息了,这次的水车比弩要困难,所以无双见到丁未的时候,就看到他脸上俩熊猫眼,眼袋大的都要掉下来。
“殿下!”丁未崇拜无双,每次见到无双都高兴的不行,只这次,却是慢慢地下了头。
无双看着一地的木头:“怎么就你一个人?”
丁未:“我爹他们年纪太大了,连着两日不休息,身体有些吃不消,我让他们先回去休息了。”
无双道:“那你呢?我听说你已经好几天没回家了?”
丁未低着头,一脸羞愧:“水车……我还没能做出来,对不起,殿下,是我没用,是我无能,我……我辜负了殿下对我的信任!”
无双轻叹一声:“丁未,别做了。”
“殿下!”丁未仰起头,脸都白了。
无双:“别这么紧张,我只是让你回去睡一觉,等休息好了再来。”
丁未连连摇头:“不!殿下,若是做不出来我便不休息!”
无双:“你这样身体早晚吃不消。”
丁未僵着脖子:“殿下信任我,我便不能辜负殿下的信任,殿下放心,我一定会把水车做出来,若做不出来,丁未任凭殿下处置!”
无双蹙眉,看着丁未眼中的坚持,也不好再说什么就道:“那好吧,不过你要记住,不管做什么量力而行,别把自己身体累垮了,反倒不值得。”
丁未:“为了殿下,做什么都值得。”
无双还想开口劝导,幽九魈轻撤了一下无双的手臂,无双转头看他,幽九魈朝他轻摇了下头,无双话到嘴边就道:“那……我便不打扰你了。”
无双和幽九魈从院中出来,便对幽九魈道:“我觉得丁未这样下去不行,他会逼死自己的。”
幽九魈:“他已经魔怔了,你说什么都没用。”
无双蹙眉:“为什么会这样,他之前不都一直好好的吗?再这样下去,我都怕他会过劳而死。”
幽九魈:“或许你可以问问他爹。”
无双恍然:“你说得对!我这就去丁未家找他爹!”
幽九魈:“不用,他已经来了。”
幽九魈朝无双示意,让他往后看,无双回头,就看见丁未他爹提这个食盒往这边过来。
丁老头显然也看到了无双,加快脚步赶了过来:“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