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欺负了两次的仆人当即道:“你家大人是谁又怎么样?这里是白城,不是夏宫!这是相康大人的城主府,这里的一切都是相康大人说了算!你敢在这里嚣张,就是打相康大人的脸,我们今日就要替大人好好教教你,什么是白城的规矩!”
乙尖锐道:“你敢动手试试!相康大人不过是一城之主,我家大人可是无仪侯!白城又如何?你们敢动我,敢动他,那就是不给我们大人面子,不给夏宫面子!我倒要看看,到底是白城厉害,还是王城说了算!”
这连夏宫、王城都搬出来了,这些仆人那儿见过这架势,看着乙有恃无恐的样子,一个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还真不敢随便动手了。
就在这时,吴回突然出现了,他今天没穿铠甲,也没带刀,往院子里一站,气势确实足的,只听他不高不低地声音问道:“闹什么?怎么回事?”
乙看到吴回,眼睛明显亮了,吴回看见了,心道:好啊,原来你也是怕的,我还真当你多嚣张!
吴回走过来,那几个仆人见了他,当中有个认识他的,当即朝他颔首:“将军大人!”
其他人一听是个将军,忙跟着后面颔首问候。
吴回理都没理他们,径自走到乙面前:“大人正四处找你呢,你还在这耽搁什么?快跟我走!”
乙忙应道:“是是。”
回头又拉了那妖族一把:“喂,走了!”
乙拉着妖族,跟这吴回一起离开了后厨,远远见那群人没跟上来,乙当即松了口气:“吓死我了。”
吴回回头看着他戏笑:“原来你怕啊?我瞧你刚才那架势,还以为你是要上天呢,狐假虎威也没你这么厉害啊。”
乙撇嘴:“一群土包子,吓唬吓唬他们而已,吓住了,他们就不敢动我了。”
吴回:“那要是吓不住呢?”
乙:“你傻啊,我不会跑吗?”
“……”他竟然觉得无法反驳?
乙:“你那是什么眼神?”
吴回摸了摸下巴:“我突然觉得,你还真是……奇人。”
“我怎么了?”凭乙对吴回的了解,这人嘴里绝对没有什么好话,“你这是骂我呢?”
“谁骂你了?”吴回道,“我只是觉得,你有时候明明胆子比老鼠还小,动不动就哭哭啼啼,可有时候,又胆子比牛还大,如此明显的敌强我弱,你居然还能迎刃而上,仰着脖子跟人吵架。”
乙抿着唇,沉默片刻道:“你懂什么,在夏宫……你就算再害怕,都不能让人看出你害怕,因为你一旦露出半点惬意,他们就会一直一直欺负你。”
吴回微怔,看着乙目光复杂道:“你……你在夏宫一直被人欺负吗?”就像他一样,从小被那些兄弟姐妹羞辱、当出气筒吗?
乙一抬下巴:“怎么可能!我可是殿下的贴身仆人,一般人怎么可能有胆子欺负我?他们巴结我还来不及呢!”
吴回:“……”我他妈刚才真是浪费感情!也是,这家伙除了在无仪侯面前像个怂包,面对其他人,就没见他露过怯!
乙回头,又教训起身后的妖族来:“所以你千万不能怕他们,输人不输阵,一次没欺负,以后他们就会一直揪着你、一直欺负你,什么怨气都往你身上撒,倒那时候,就真的谁都救不了你,你就等着被欺负死吧!所以一定要反抗,要让他们知道,你可不是好惹的!他们要打你你就跑,明白吗?”
妖族愣愣看着乙,也不知道是真明白了还是被乙的气势震慑的,竟应了声:“明、明白了。”
乙摸了摸肚子:“好饿,真是倒霉,刚才我就应该先把那碗汤喝了,再跟他们吵架!”
吴回看了他一眼:“没吃着晚饭?”
乙郁闷道:“对啊,都怪那些王八蛋!”
吴回抿唇:“跟我来。”
*
乙跟着吴回,七绕八绕、七拐八拐,终于来到了吴回的房间,乙不由抱怨:“你怎么住的离殿下这么远?这样还怎么保护殿下的安全啊!”
吴回:“有九魈在,不需要我。”
乙忽然想起森林里发生的事情,看着吴回的眼中充满同情,他拍了拍吴回的肩感叹:“哎,原来咱们一样,都输给了那个九魈,哎,真是同病相怜。”
吴回木着脸推开房门:不,我们不一样!
乙跟着吴回进去,吴回道:“再过一会儿就会有人给我送晚饭过来,到时候分些给你。”
乙担心道:“你一个人的晚饭能有多少?够我们三个人分吗?”
乙回头,见猫妖非但没跟他们进来,站门房门口又开始发起抖来。
“你这又是怎么了?”乙从来觉得这么憋屈过,“刚不是还教过你,别随随便便把自己害怕的样子露出来吗?你这好端端的,又抖什么?”
乙话音刚落,猫妖噗通一下,就跪在了他们的面前。
第78章 被卖的原因
“又来?”乙伸手捂住额头,一副恨不得分分钟晕过去的表情,“我总算明白,殿下以前为什么那么讨厌我跪下了……”
吴回:“你嘀嘀咕咕说什么呢?”
乙放下手,看向吴回,食指指着猫妖道:“他,动不动就跪,动不动就求饶……”
好么,话没说完呢,那猫妖就开始磕头,嘴里喊着:“饶了我,饶了我。”
乙气的只吹气,都不想看对方。
吴回抿唇,朝那猫妖走过去:“你先起来,没人要杀你。”
谁知他这刚一靠近,那猫妖吓得往边上爬,显然一副怕吴回怕得要死的样子。
“怎么回事?”乙看了看猫妖,又看了看吴回,“他怎么突然这么怕你?”
吴回后退一步:“我不知道。”
乙瞪大眼,又看向那妖族,就见那妖族的目光一会儿在吴回身上,一会儿往吴回身后看,乙也往后看了过去,原来是吴回脱下的铠甲,被挂在了床边,那妖族一见那铠甲,魔怔了似的,怕得要命。
“他好像是怕你那身衣服,”乙指了指吴回身后的铠甲道,“要不我还是带他回我那儿吧,这好不容易有点起色了,别一朝又给吓回原来的样子。”
吴回听见脚步声过来,道:“等等。”
不一会儿,给吴回送饭的仆人到了,吴回接过来,自己一点没留,全给了乙。
“你们拿回去吃。”
乙:“这怎么可以?我们都拿走,那你岂不是要饿肚子了?”
吴回:“我午饭吃的饱,现在也不觉得很饿,你们吃的太差了,这个就给你们了。”
乙低头看了一眼,一碗煮的烂烂的豆子,还有一些碎肉,确实比他们好太多太多了。
乙酸不熘丢道:“当将军果然不一样,不光有人给送饭,还吃的这么好。”
吴回觉得乙得了便宜,还不懂卖乖的样子,简直又蠢又好笑,忍不住真笑了一声道:“是啊,你这么嫉妒的话,明天来这堵我啊,我跟他们说了,让他们每天差不多这个时候给我送饭,你要是有本事,大可来抢我饭碗。”
乙瞪了吴回一眼:“谁怕谁啊!你等着瞧!”
说罢,拿了吴回的晚饭,头也不回的走了,他这会倒不用叫,那妖族连滚带爬的立马跟了上来,几乎紧贴这乙的后背,还是不是露出惊恐的眼神回头去看吴回,像是深怕吴回会跟过来杀他。
回到自己潮湿的小房间,乙越想越不是滋味。
“你说凭什么他住的房间比我们大?而且你看见了吗?他还有被子!我们就只有这布袋?哼,真是太过分了!”
乙说着,抬头去看那妖族,他用自己唯一的破茶盏给妖族当碗用,还分了他一般煮烂的豆子,见自己都快吃完了,对方还一口没动,便催促道:“你快吃啊,豆子虽然味道不太好,但很能填饱肚子,至少今晚咱们就不用挨饿了。”
妖族捧着那豆子,抬头看向乙,小心翼翼、惊恐万分问道:“吃了他的豆子,他、他会杀了我吗?”
“谁?”乙恍然,“哦,你说吴回啊?他不是都给咱们吃了吗,为什么还杀我们?再说,就是点豆子而已,我们家殿下可是每次都给我吃粟米和肉!对了,你吃过粟米团吗?”
“……”
妖族不说话,乙也不介意,自问自答道:“你肯定没见过,我以前也不知道,原来粟米还可以做成米饭,不光做成米饭,还能做成饭团!一个个三角形的,又可爱又好吃!殿下说,可惜没有海……海苔!对,还有芝麻,如果有海苔和酱油的话,那就更香更美味了!”
妖族咽了口口水,低头吃了一小口煮烂的豆子。
乙嚼着一块白煮兔肉:“这兔肉味道可真不怎么样!我们殿下说了,兔肉就得红烧!先把兔肉用各种各样的香料腌渍过后,然后下油锅,再放上很多很多的辣椒去……去搅拌!搅拌搅拌,出来的兔肉就叫麻辣红烧兔肉,那味道……啧啧,吃了能让人流汗!”
可怜那妖族也不过十几岁,哪里经得住美食的诱惑,他虽然没见过,但乙描述的详细,表情更是陶醉又痴迷,仿佛他口中的那一道道美味,此刻就摆在他们眼前,馋的人口水往外流。
妖族终于忍不住开口,小声问道:“辣椒……是什么啊?”
乙其实也不知道,但他问过殿下,殿下告诉过他!
于是乙便好似自己也见过似的,轻咳一声对妖族骄傲地解释道:“就是一种红彤彤,细细长长的植物!吃了会让人直冒汗!”
“冒汗?”妖族想了想,忍不住道,“那、那如果冬天的时候吃,是不是就不觉得冷了?”
这点乙之前还真没想到,却被这妖族想到了,他当然不能让这妖族看出来他的愚笨,忙抬下巴道:“那、那是当然啦!”
妖族一下子有些激动起来,他低着头捧着那碗豆子,喃喃道:”如果我有辣椒就好了,这样,娘就不会被冻死了……”
乙一愣:“你、你娘是被冻死的?”
妖族低下了头,不一会儿就有泪水滴进了碗里,乙见他哭,安抚道:“你别哭啊,对不起,我不问你就是了,别哭啊!”
妖族不敢哭出声,只小声低泣着。
乙抿了下唇:“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娘现在是死是活。”
妖族抬头,朝乙看了过来。
乙回忆道:“我以前也有家,有爹有娘,还有三个弟弟,一个妹妹,我们一家人住在一个破草棚子里,冬天很冷,我娘就抱着我和弟弟妹妹们,一家人挤在一起,妹妹最小,她在中间,我最大,所以每次都离娘最远,但是我一点不难过,因为只要跟娘在一起,我就已经很开心了。”
妖族:“后……后来呢?”
乙悲伤道:“后来我娘生病了,我爹一个人根本养不活我们,即使我们每天只吃一顿饭,每次只吃一点点,还是不行,冬天又要来了,娘的病还是没有好,爹说,再这样下去,我和我娘,还有弟弟妹妹们,都熬不过这个冬天,最后不是被饿死,就是被冻死,那天,我爹哭着说,他对不起我,我才知道,原来他已经把我给卖了,我从来没见我爹哭过,那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乙抹了把脸,瞧瞧把眼角溢出来的眼泪一并给抹去,他深吸一口气道:“但我一点也不怪我爹,我爹卖了我,我娘、弟弟妹妹们,也许就能活下去,只要他们活着,即便我被那些贵族老爷们打死,我也心甘情愿!”
妖族看着乙,眼神悲伤。
乙却忽然笑了起来,那双悲伤的豆眼,一下子恢复的光彩,他对妖族道:“不过我很幸运!没多久,我就被送进了夏宫,在夏宫里见到了殿下!殿下对我特别特别好,他从来不会打我们,也不会骂我们,那天下了好大好大的雪,我感觉我的脚指头都快被冻掉了,给殿下行礼的时候,一不小心摔倒了,我以为自己死定了,因为送我们来的贵族老爷说,千万不可以在殿下面前失礼,否则就被会丢到冰天雪地里活活冻死!”
“啊!”妖族小小惊唿一声,他是知道挨冻的滋味的,因为他每年都要体验一次,今年的冬日刚过不久,挨冻的感觉还记忆犹新,被乙这么一提,妖族顿时觉得自己好似又回到了冬日,抱着双臂打了个寒颤,脸都青了。
乙低笑了笑:“我的第一条命是娘给的,所以爹为了娘卖了我,我不怨,我现在这条命是殿下给的,无论殿下去哪儿,我都会守在殿下身边,一辈子忠心殿下,殿下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乙说着,抬头看向那妖族,神情严肃:“所以今日殿下救了你,你的命就是殿下的了,日后哪怕殿下要你去死,你就得死,而且要心甘情愿的去死,明白吗?”
那妖族像是被乙脸上突然的严肃吓到了,竟也跟着愣愣点了点头。
*
无双焉儿焉儿吃了午饭,趴在桌上唉声叹气。
幽九魈心疼地上前摸了摸他的头,无双转头看他,可怜巴巴道:“每天只吃两顿就算了,还这么难吃,还不如我们之前在森林的时候,偶尔还能吃点烤鱼什么的。”
幽九魈:“或许你可以要求单独拥有一个厨房?”
无双坐起身:“可以吗?”
“你比他官大,为什么不可以?”幽九魈笑了笑,“而且你不是说要做出一副顽固子弟、不学无术的样子吗?一个整天只想着吃的人,应该会让相康觉得很满意。”
无双一拍大腿:“说得对!君子远庖厨,我这个无仪侯要是就知道天天蹲厨房忙活吃的,相康肯定做梦都能笑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