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双提醒道:“别忘了,还有柴火。”
锡:“是、是,大人。”
锡匆匆忙忙出了无双小厨房的院子,没走几步就在走廊撞上了赶过来的相康。
“慌慌张张的,搞什么!”相康被撞,不满地朝锡呵斥。
锡抬头一见相康,忙给相康请安:“大人,这不是无仪侯催着奴才,让奴才立马给他找柴米过来,说是要亲自下厨做饭食。”
相康瞪眼:“他来真的?”
锡点头:“估计是真的,平日里总是睡到吃饭的点才起,今日一听说小厨房建好了,立马就赶了过来,片刻没耽搁。”
相康嗤笑:“这个废物,他居然还真想着亲自下厨?他也不怕丢尽王家的脸!”
锡笑了笑:“大人要不要去瞧瞧热闹?”
相康:“当然!”
锡:“那您且再等等,等奴才将柴米讨来,您再进去看看咱们这位无仪侯是怎样亲自下厨的。”
相康哈哈笑着点头:“好,你赶紧去,我就在这等着。”
“是,大人。”
锡匆匆去了厨房,不多久,就带着几个仆人,俩人肩挑干柴,一人提着粟米跟肉,他自己只象征性拿了一篮子分量很少的蔬菜。
锡在院子外面给相康请安,相康摆手示意他先进去,动作快点,他这边可有点等不及了。
锡笑容满面进了小厨房,指使奴才们将带来的东西放下,抬头朝无双谄笑:“大人,东西都给您拿来了,这些可都是今天早上新摘的,您看看这菜叶,还鲜嫩着呢。”
无双看了锡一眼,不知怎的,锡觉得无双看他那一眼,眼神有点怪怪的。
那是因为早在他第一次出去时,他在走廊里跟相康说的那番话,他自以为声音小,又隔着堵墙,里面的无双他们绝不可能听见,可偏偏无双身边有个幽九魈,幽九魈几乎都不用费什么神,就将他和相康说的那番话全听了去。
幽九魈听见了,自然也就等同于无双也听见了,被人嘲笑了,无双总得瞪一眼讨回来吧,只是这一眼瞪得还不能太明显,以至于锡就觉得无双看他的眼神有点怪怪的。
只是没等他去细究,无双那边已经心思搭理他了,他看着仆人们提过来的蔬菜和肉,惊讶道:“今天居然有鸡蛋和鸡肉?这可真是少见啊。”
锡:“原本今日给您准备的午饭就是鸡肉,大人您要亲自下厨,奴才就给您把鸡拿过来了。”
无双笑了笑:“可这鸡怎么还是半生不熟的?”
“咳!”锡轻咳一声,“庖娘不知道您今日就亲自下厨,这不是也到了做饭的时辰了,她们就将那鸡下了锅,原是要让您中午吃的,听说您要肉,怕没得交差,只能给您把下了锅的鸡又捞了起来,来的时候,庖娘们一个个还胆战心惊,怕您怪罪,只是……也确实是没办法啊,这不,今日才送来的鸡蛋,就那么些,全给您拿过来了。”
这意思就是,鸡被煮了,没办法,只能拿鸡蛋补偿补偿了。
无双没说话,乙不乐意道:“敢情我们大人就得拿你们剩下的是吧?”
锡蹙眉:“怎么是剩下的?这本来就是要给大人的。”
乙指着那鸡:“都这样了,还不是剩下的?你们就不能现杀一只鸡吗?”
锡道:“白城什么地方?无仪侯来之前应该听说过吧?年年粮食不够吃,去年供上来的粟米,早在开春时就吃没了,如今你们吃的这些,那可都是我家大人的功劳,要不是我家大人——”
“嗯哼!”
一声重咳从门外头传进来,原来是在外面徘徊许久的相康,在锡话没说完的时候,及时制止了他。
相康一进来,便狠狠瞪了锡一眼,训斥道:“无仪侯要鸡,你就算翻遍整个白城,那也得找只鲜活的给侯爷送来,送这么个玩意儿算什么意思?说你两句,你不知错就罢了,居然还敢顶嘴?锡,我看你这脑袋是不想要了!”
锡吓得脸色发白,忙跪在相康面前求饶:“大人息怒,息怒啊大人,锡这就去,这就去给无仪侯找只新鲜的活鸡来!”
“不用了,就这只吧。”无双一刀下去,鸡头被剁了,还好,里面是生的,估计刚下锅,无双抬头对锡微笑,笑的锡脖子直发凉,结果就听无双来了一句,“有豆子吗?再帮我拿点豆子过来吧。”
相康蹙眉:“豆子那种东西,大人您怎么能吃?是不是粟米不够?我让人给您扛一麻袋过来就是。”
无双心里哼哼:豆子可是好东西,是你们这些乡巴佬不识货!
面上就道:“既然这样,那麻烦相康大人,让人扛一麻袋豆子送来吧?”
相康:“……”这人怕不是个傻子?豆子那是只有下等人才吃的东西,根本就不配出现在他们这些贵族的餐桌上!
无双:哼!愚蠢的凡人!以后你就知道我大豆的厉害了!
相康最终还是命人给无双扛了一袋子大豆过来,无双看着那袋豆子,双眼直冒光,相康则开始怀疑,无双到底是不是真的要亲自下厨做饭,还是说这人根本什么都不懂,就是在胡闹而已?
当然,原因不只是因为无双向他要了一袋豆子,还因为他发现,无双根本就五谷不分。
锡带来的蔬菜只有两种,在白城,可是连蔬菜都是稀有物,想着一路走来那斑点狗般贫瘠的土地,无双表示完全可以理解。
只是无双发现,这两种蔬菜,他竟然都没见过!
无双指着其中一种叶子像葱,根部鳞茎却长得像蒜头,但一个个只比指甲盖大不了多少的蔬菜,朝相康问道:“相康大人,这是什么?”
相康瞪大眼看着无双:“大人……不认识吗?”
无双诚实地摇了摇头。
相康抿了抿唇,沉默片刻才回道:“这是薤头。”
“薤头?”无双拿起来闻了闻,“感觉有点像韭菜,这东西怎么吃?叶子能吃吗?还是吃下面的鳞茎?”
相康:“……都可以吃。”
无双点点头,又掰了下面的鳞茎闻了闻,剥了外面蹭蹭薄薄的皮,送到嘴边轻轻咬了一口。
相康一惊:“大人!这还是生的!”
无双咀嚼了一下,欣喜道:“还真有蒜香味,就是没那么辛辣,脆甜脆甜的。”
相康:“……”
无双又拿起另一种植物问相康:“这个呢?这叫什么?”
相康看着无双干瞪眼。
“怎么了?”无双见相康不答,蹙眉道,“难道相康大人也不认识?”
“不,不是,”相康皱着一张脸,憋了憋,没憋住,问道,“大人,您确定您真的要亲自下厨吗?”
无双一挺胸:“那当然!”
相康:我他娘的怎么就那么不信呢?
无双又问:“相康大人,这到底叫什么啊?”
相康似乎有点胸闷:“这是葵菜,也是最常见的一种蔬菜,大人这几日……一直在吃!”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相康最后四个字,语气似乎比其他的都要重。
无双举着那葵菜左看右看,低声喃喃:“跟白菜长得还真挺像……”
抬头,笑着就对相康道:“没想到相康大人身为贵族,知道的居然这么多!可惜除了那鸡,这些我全都不认识!相康大人,你真是太厉害了!”
相康皮笑肉不笑:“大人谬赞了。”
无双喟叹:“行,那我这就要开始做菜啦!首先……乙!你先将这鸡大卸八块!”
乙总是言听计从:“是,大人!”
无双回头又朝幽九魈问眨巴眨巴眼:“会生火吗?”
幽九魈轻笑一声,去灶台下面给无双生火去了。
无双又看了看丙,想了想道:“你的话……就负责洗菜吧!”
丙看了看乙,又看了看幽九魈,大家好像都在干活,他必须也得干活才行,只有努力干活的奴隶才是有用的奴隶,才不会轻易被杀,丙忙朝无双点点头,默不作声洗菜去了。
无双满意地看着大家忙活,抬头见相康还闲着,张嘴道:“你……”
相康立刻将其打断:“大人!我待会儿还得去巡察农田呢!”
无双叹息:“这样啊,那真是有点可惜了,我本来还想问大人要不要留下和我一起做菜呢。”
相康扯了扯嘴角:“呵呵,那真是……可惜了。”
第84章 好吃的!
相康走了,主要他怕自己再不走,无双会让自己给他择菜。
“这个百里无双!连菜都不认识,居然还说自己要亲自下厨?”相康气急了,边走边骂,“相信他会做菜,还不如相信我自己呢!”
锡跟在相康屁股后面听他一路抱怨,这种时候,自然是顺着相康的话,半分不敢忤逆。
“大人说的是,那百里无双根本就是个花架子,哪里有您的本事!”
相康停下脚步,回头瞪他:“我什么本事?做菜的本事吗?”
“额……”锡一愣,忙噗通跪在相康面前,“大人!大人,奴才绝不是那个意思啊大人!大人身份尊贵,做菜这种粗鄙之事,您怎么可能会去做呢?也就只有百里无双那样的废物,才会对做菜感兴趣。”
相康阴沉着脸看着锡道:“锡,你跟我这么久了,虽然人蠢了点,可用习惯了我也就用顺了手,但这并不代表你没脑子乱说话的时候,我还能容忍你!今日你当着那百里无双的面,你想说什么?”
锡一惊:“大、大人……”
相康低声道:“下次再敢说漏嘴,小心我真砍了你脑袋!”
锡咚咚给相康磕头:“大人息怒,是奴才一时嘴快,下次、下次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相康冷哼一声,眯了眯眼道:“说起来,他们是不是很久没消息了?”
锡低声:“是。”
相康蹙眉:“我怎么觉得这次时间拖得有点久?照理说,三个月,他们也该回来一趟了。”
锡:“是啊,大人,往年都是这样,就算人不回来,也会派个人把银子送回来,可今年……”
相康咬牙:“那群疯子,本来就不是真心臣服于我,也许是接了什么大买卖,赚了钱想独吞!哼!这一群贪得无厌的饿狼!我早晚——”
相康没说完,但脸上凶恶的表情,却已是足以说明一切。
*
“所以那些到底是什么人,相康半个字没提?”
幽九魈摇了摇头:“没有。”
无双鼻子里轻哼:“这家伙,还真谨慎。”
相康刚一离开,无双就拉着幽九魈去听墙角,幽九魈把自己听到的,一句一句说给无双听,无双低头听得认真,可最想听的还是没能知道答案,不禁有些失望。
无双想了想:“你说,相康说自己赚银子,指的是不是买卖奴隶那件事?用买卖奴隶的钱,来买粮食?”
幽九魈摇头:“应该不是。”
“也对,”无双道,“这在我这已经不算是秘密了,如果锡要说的是这个,相康不会这么大反应,所以只能是别的事情,到底是什么呢?”
幽九魈见无双边想边薅头发,伸手替他整理薅乱的发丝:“想不出来就暂时别想了,晚些时候让吴回查一查。”
无双恍然:“是了!我们在明,可吴回在暗,让他去查或许能查出点什么也不一定。”
幽九魈看着无双,无双摸摸自己脸:“我脸上是有什么东西吗?怎么这么看着我?”
幽九魈抿唇:“无双,你已经决定要对付那个相康了吗?”
无双懊恼地叹了口气:“我……我也不知道,我还不太确定,其实我没想跟谁对着干,相康也好,妙天也罢,我只想过平平淡淡、安安稳稳的日子而已,可有时候,我感觉命运好像推着我不得不去反抗。”
幽九魈:“反抗不好吗?况且你有那个能力反抗。”
无双失笑:“你这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吧,我这么个一穷二白的废王子,能有什么能力反抗啊?”
幽九魈:“你有。”
无双想了想:“你是说……我那些前世的知识?”
幽九魈点了点头。
“这个……”无双还真没想过,至少到目前为止,他唯一想用自己上辈子的知识改变的,就只有伙食而已,但其实就像幽九魈说的,他能改变的还有很多。
真的要去做吗?无双舔了舔唇:“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我确实知道不少好东西,但如果没有人帮我的话……”
无双话没说完,见幽九魈深邃的目光看着自己,无双一下子明白过来,他瞳孔微张,看着幽九魈道:“你是想让我……彻底取代相康,得到白城?”
幽九魈露出一抹自信有轻蔑的笑容:“这有何不可吗?况且你本来就是要来接管白城,不是吗?”
“是,是这样没错,”无双苦笑,“可你也看见相康的态度了,连他都知道,根本不需要忌惮我,只要面子上过得去就行了,毕竟妙天一开始就没打算真的让我掌管白城,甚至她巴不得我根本没命来这里。”
幽九魈:“但你已经来了,而且你现在过的不开心。”
无双:“什么意思?”难道九魈刚才的意思,不是想让他称霸天下吗?
幽九魈蹙眉:“我希望你能活得开心,活得随心所欲,整日与这些蠢货虚与委蛇,你会累。”
原来九魈是这个意思啊!他只是不想看着自己受委屈而已!
无双心里暖洋洋,朝幽九魈眉飞色舞:“你放心吧,人生苦短,我才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委屈自己呢,你看刚才,我把相康耍的团团转,他自己都没发现呢!如果哪天我不想再忍了,我立马一脚把他踹下来,自己来当这个白城城主,让他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