丙和乙:“是,大人。”
站在一旁的雷甲却并没有立刻出去,他看了风伯一眼,风伯连他都不让听,只肯告诉无双一人听,思来想去,也就只有一件事情,那就是二十年前的那场暴乱。
雷甲是真的很想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所以他很想留下来,可无双这会儿他抬头朝他轻笑道:“劳烦将军也去外面稍等片刻吧。”
无双都下逐客令了,雷甲自然不好再继续留下,只能不甘不愿地转身出去了。
屋子里最终就剩下无双和风伯两个人,无双朝风伯抬手:“风伯,坐下吧,咱们慢慢说。”
风伯落了坐之后,却是低头坐在那儿,半晌没开口。
无双也不催促,就这么静静地等着。
好半晌,风伯终于肯把头抬了起来,眼神看向无双:“方才……老朽听闻相康大人突然造反,担心大人您一时不知如何应对,解散了学生们之后,便连忙赶了过来,也正巧……听见了相康大人与大人的谈话。”
无双抿了抿唇:“所以,您想跟我说什么?是关于二十年前的那场暴乱吗?”
风伯一怔,直愣愣的眼神看着无双。
第155章
无双沉默片刻,突然对风伯道:“风伯可还记得咱们第一次谈话时,我对您说过的话吗?当时您可吓得不轻呢,疾言厉色说我冒天下之大不韪。”
风伯喉咙滚动,半晌才总嗓子里挤出声音道:“记、记得,大人说……不只是人族,妖族也好,异族也罢,只要他们愿意,也可以将白城当成他们的家,说希望在您的城池内,您的百姓们能安家乐业,家家户户都能吃饱、穿暖……”
无双轻笑:“是啊。”
风伯沉思片刻,勐然抬头,浊黄的瞳孔瞪大跟牛眼睛差不多大,风伯惊唿一声:“大人!”
无双笑道:“风伯睿智,看来您已经彻底明白我这番话的用意了。”
风伯失笑摇头:“大人这话说的老朽怕是要羞愧死,大人当时已经说的如此明白,可老朽却到如今终于明白了您话中真正的含义。”
无双轻笑不语。
风伯低声道:“所以大人方才对相康大人说的那番话,根本全都是反话?您从一开始的目的,就是为了解救囚栏里的妖族和灵族,对吗?”
无双点头:“没犯过任何错的人,为什么要被关在监狱呢?”
风伯喟叹:“是啊,没犯过错的人被关在囚栏里身不如死,看罪孽深重的人……却至今逍遥法外,过着骄奢淫逸的快活日子,这样颠倒黑白的世道,当真是可笑。”
“所以我要打破这个可笑的法则,”无双道,“我要在我的世界里重新建立法则,要让善人得到福报,恶人受到惩罚,满大街都是孩子们的欢声笑语,所有人都能衣着光鲜的出门,该享受的时候,就能够好好享受生活。”
风伯眼前似乎出现了那样一副画面,不由感叹道:“那可真是……世外桃源般的美好生活啊!”
“不对……”风伯忽然想起什么,“听大人您的意思,是还没放弃要救妖族和灵族?那那个幽九魈……”
无双甜甜笑了笑:“九魈是我的人。”我男人,哼!
风伯轻咳一声:“那您还让相康去杀他?”
无双眯了眯眼:“您放心,相康杀不了他,九魈最厉害了,全天下没人比他更厉害!”
风伯可没无双这么自信,忍不住提醒道:“鹿吉手段肮脏,就算您的九魈功夫再好,可双拳难敌四手,万一鹿吉找人群起而攻之。”
“那他就死定了。”无双轻哼道。
“……”风伯被无双的自信惊呆了,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好。
无双见风伯一脸忧心,不想他过于操心,便解释道:“风伯,您忘了刚才相康不是还说了别的吗?妖族和灵族已经觉醒了,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九魈的缘故,此时九魈一旦出了事,下一个就该轮到他们了,这种时候如果还不反抗,就等于是在等死。”
风伯点头:“我明白了,原来大人早就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那……那位吴将军?”
无双但笑不语,风伯自然也没有再追问下去。
*
相康离开作坊,一路往军营的方向而去。
锡跪坐在马车上,时不时抬头去看相康的脸色,相康抿着唇,思忖片刻,朝锡问道:“你觉得这个百里无双,他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
锡揣摩着相康的意思,犹豫道:“或许……或许是真的?”
相康看了锡片刻。
锡被看的心中不安,望着相康又道:“大人……大人是觉得,百里无双他是装的?”
相康沉默不言,片刻后道:“你如果在我面前说话,怎么变得如此犹豫不决?我问你他是真是假,你倒好,反过来又将问题抛给了我?锡,你最近是不是年纪大了,脑子也不好使了?”
锡立马匍匐在相康面前:“大人息怒!奴才、奴才愚笨,只知一心一意为大人效力,大人您让奴才做什么、奴才就做什么,刀山火海,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是吗?”相康轻哼一声,“那若我让你去百里无双身边伺候他呢?你愿意吗?”
锡一愣,他当然是不愿意的,他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这个位置,身后不知道有多少人对他的位置虎视眈眈,若真被派去了无双身边,很可能他之前的一切努力都将付诸东流。
可他刚还说为了相康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现在就来反悔,摆明了那些话分明就是哄人的。
锡只稍稍犹豫了片刻,正要回答,却听相康道:“行了,我逗你玩呢,你好歹在我身边伺候这么久了,一时半会儿没你在身边,我还挺不习惯。”
“大人……”
锡想解释,相康也没给他机会,摆了摆手道:“去外面看着路,我这一大早让鹿吉弄得头疼,你帮我看着,到了叫我。”
锡第一次被赶出了马车,对于刚才的犹豫,他也是万分后悔,想来也知道,相康刚才就没同意,如今又怎么还会让他去无仪侯身边呢?可他偏偏犹豫了,这一犹豫,终究惹了相康不高兴,如今相康更是连解释都懒得听他说。
锡懊恼不已,咬了咬牙到底没敢再说什么,老老实实掀了车帘出去了。
锡刚出去,相康的眼睛再次睁开,看着放下的车帘,目光发沉。
一盏茶的功夫后,相康的马车抵达了军营。
吴回正在校场上操练新兵,老实说,相康一开始真没将这些平民百姓放在眼里,都是一群种地的庄稼汉,难不成还真能操练成精兵吗?
可偏偏吴回还真做到了,就这么短短几日的功夫,这些人还真让吴回操练的有模有样。
吴回治下严厉,不像雷甲那般心软,在他手下,如果不好好练那就得饿肚子,犯了军规就得跑校场十圈,谁若敢求情,就得跟着一起跑;胆敢忤逆之人,直接就得挨板子,一板子下去,不说皮开肉绽,至少疼的你一天直不起腰,就这样,吴回将手底下的人一个个驯服的老老实实。
当然,吴回也不是不给士兵们出头的机会,他每天都会安排两两士兵对战,来验收他们当日训练的结果,战到最后的三人,每人可以获得一袋豆子作为奖励,那满满一袋,只要节省点,能够一家人吃上三五日呢!
而且,若是有人能打败吴回,就能直接取代吴回的位置,这是吴回自己说的,他连军令状都立了,就挂在校场的比舞台上,让那些士兵日日都能看到。
因此虽然机会渺茫,但还是有人忍不住跃跃欲试,可吴回太强了,他们根本打不过他,然而越是被吴回欺凌,他们反倒越发来了志气,这几日每日都会有人向吴回挑战,每次都会被揍得很惨,然后第二日还是会有人继续不要命的往前扑。
今日挑战吴回的,是昨日拿到豆子的其中一人,当然被吴回踩在脚下的时候,年轻的面孔依然不肯认输。
吴回弯腰看着他,嗤笑一声:“想赢我?再回去练个几年吧!”
年轻士兵趴在地上,哼哧哼哧穿着粗气,他对吴回道:”总有一天,我定能赢你!”
吴回轻蔑大笑:“好啊!我等着!”
他收回脚,下了比武台,抬眼就看见校场门口站着的相康,从崇的手里接过毛巾擦了擦脖子、额头上的汗,吴回朝相康大步走去。
“大人,您怎么来了?”
祟也跟着看了一眼相康,便匆匆低下头,低声叫了一声:“大人。”
相康看了一眼崇,转头对吴回笑呵呵道:“吴将军不愧是王城来的将军,当真是治下有方,这么一群普通百姓,到了吴将军手里,将来就是我白城最强的精锐军啊!”
吴回道:“我的兵,必须都是精锐,不过还是要多些大人愿意给属下这个机会,属下定不会让大人失望!”
“好,我相信你!”相康说着,又对吴回道,“不知吴将军你现在可有时间?其实我这次来找你,是有件事想让吴将军帮忙。”
“大人有什么吩咐但说无妨!”吴回朝相康作揖,“大人,请跟我来,咱们去屋里说。”
“好。”
进了屋,吴回让崇去倒茶,让相康坐到自己的座位上,他则在右手边的位置坐了下来。
“大人有事尽管吩咐属下,属下定会全力为大人去办!”
“不急不急,”相康朝吴回摆摆手,“在此之前,我有件事想问问吴回将军,是关于无仪侯之前身边跟着的那位男宠。”
吴回:“大人说的是幽九魈?”
相康:“对,就是他。”
吴回:“他不是被关进囚栏了吗?怎么,是他在囚栏里惹出什么事了吗?”
相康眼底微沉:“将军为何这么说?”
吴回轻哼一声:“相康大人有所不知,此人可不是一般的男宠,以前仗着无仪侯宠他,几次三番以下犯上,无仪侯胆小怯懦,因为怕幽九魈会因爱生恨对他不利,一直都对他容忍万分,谁知来了白城,有了大人您撑腰,无仪侯最终还是舍弃了他。”
相康瞪眼:“这么说……无仪侯先前根本就是那我做了挡箭牌?他其实早就想……想摆脱幽九魈了?”
吴回看了他一眼:“爱过了头,有事也未必是件好事,幽九魈也不知吃错了什么药,偏偏就是对无仪侯那样的人情根深种,只可惜无仪侯对他并不如他期盼的那般,兴许无仪侯一直也在等一个机会吧。”
第156章
相康抿了抿唇,又道:“无仪侯说,幽九魈是他半路遇上的,而且幽九魈还救过他一条命?”
吴回:“无仪侯连这个都告诉大人了?确实如此,当初无仪侯遇袭,是幽九魈救了他,无仪侯虽然人不怎么样,但总算还有几分良知,他虽想摆脱幽九魈,倒也没真杀了他,所以才会让相康大人把人关进囚栏吧。”
相康一咬牙:“无仪侯自己是撇干净了,却着实害了我!”
吴回好奇道:“这幽九魈在囚栏到底做了什么?竟让大人您如此气愤?”
相康看向吴回:“他把鹿吉给打了!不仅如此,还在囚栏里妖言惑众,煽动妖族与灵族,弄得这些奴隶一个个都不老实,鹿吉说,再这样下去,奴隶们怕是要集体越狱了!”
“什么?”吴回吃惊道,“他竟还有如此本事?”
相康问吴回:“吴将军与那幽九魈相处的时间也不短,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功夫如何,吴将军实现竟丝毫不知情吗?”
吴回蹙眉道:“大人是在怪我实现没把幽九魈的事情跟您说清楚?”
相康笑意不达眼底:“将军误会了,我绝无此意,只是吴将军若早日跟我提个醒,我也能让鹿吉造作防范,将军是不知道,鹿吉这次可是吃了大亏,那脸让幽九魈打的,实在是……”
相康不忍形容,只叹了口气摇头。
吴回沉声道:“我确实知道他有点功夫,但不知道他居然如此厉害,毕竟他在无仪侯面前时,除了人傲慢了些之外,话本就不多,也没见他跟谁动过手,不过事已至此,属下以为大人应该去找无仪侯,将此事说清楚,想来到时候大人想对幽九魈做什么,无仪侯必然不会再阻止。”
相康嗤笑一声:“何止是不阻止,咱们这位无仪侯如今怕是巴不得我早日替他杀了幽九魈才好呢。”
吴回:“这么说,大人已经同无仪侯说过此事了?”
相康点头:“来之前,我特意去了作坊,问了无仪侯此事,无仪侯建议我早日杀了幽九魈。”
吴回抿唇不言。
相康看了他一眼,状似无意道:“看来吴将军不光不了解幽九魈,对无仪侯也不胜了解啊,你觉得他会因为良知留幽九魈一命,可一旦威胁道自己的性命,无仪侯……也是能狠得下心肠的。”
吴回沉默片刻,低声道:“生死面前,再蠢的人,也知道该如何选择才能保全自己的性命。”
相康轻笑:“吴将军至今还觉得无仪侯蠢吗?可我如今倒是对无仪侯刮目相看。”
吴回:“大人说笑了,他若真聪明,也不至于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就直接被赶出了夏宫。”
相康想了想:“将军知道无仪侯最近在忙些什么吗?”
吴回轻哼:“无非就是些锅碗瓢盆的事儿。”
相康笑道:“那可不一样,今日我去作坊,无仪侯对我显然有所隐瞒,一直藏着掖着像是有什么事怕被我知晓。”
吴回没吱声。
相康继续道:“可就在我临走时,他却又自己说漏了嘴,他说他在让工匠们赶制石磨,想将这石磨和制作豆腐的方法卖出去,用卖出去的银子来购买粮食,好让白城的百姓都能吃饱穿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