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万三的心态顿时变了,千思万绪从心头转过,等青阳匆匆赶过来时,他眼泪哗的一下就流出来了,满脸悲恸:“呜呜!”
“??”阴兵大惊失色,“你这老爷子,我没打算讹你,你可不要反过来讹我啊!”
“不是。”沈万三伤心地说,“只是一想到道长未来要飞升,一时情难自已……”
这世上最痛苦的事是什么,道长飞升了,而他还留在下头修鬼仙。
那这香岂不是只能吃不到百年呜呜呜呜!
事实证明,沈万三识货,脸皮也够厚,不过人家并不像陈圆圆那样抠,而是很大方地表示,日后帮小东家理财,不需要任何报酬,只要给多多多的香火即可。
青阳不得不提醒有点疯魔的老爷子:“香是好香,但也不能多吃啊!”
你这一副要趁我没飞升前,赶紧吃够本的紧迫感是哪里来的?
沈万三流泪:“我要争取一下……”
青阳:“啊?”
沈万三:“争取一下赶在小东家你飞升前,也修成鬼仙。”
青阳:“……”
算了,他这个要争取在死之前飞升的也没立场教育沈老爷子。
孝庄、陈圆圆、沈万三三位管账的齐聚一堂,最终商定,青福酒楼仍然归陈圆圆管,孝庄打理春盛酒楼以及道观内务,至于总账以及未来其他分店等营生,就由沈万三一手包办了。
陈圆圆听说决定的时候恨不能在地上打滚:“但闻新人笑,不见旧人哭……”
青阳:“这句你好像以前就说过。”
陈圆圆倔强地道:“说过又怎么了!仍然能很好地总结现在的局面!老太太,新来的老头都把你总账抢了,难道你就一点想法没有吗?”
孝庄淡淡道:“沈老先生能一手建立沈家,又带起亢家,他的能力,我们还有什么好质疑的?而且这也是好事。”
……她终于可以每天都泡在春盛酒楼里肝外观了哈哈!
“……”青阳一眼就看出老太太掩盖在淡定神情下,对于肝到投胎的向往,无言以对地扭头对苏麻喇姑道,“姑姑,我知道现在你替换拜拜负责清扫道观很忙,但也记得每天要去请老太太按时回观哦。”
老太太现在也太解放天性了,越发地不克制,这才几个月就已经彻底变成网瘾奶奶。
苏麻喇姑沉稳地说:“会的。倒是东家,您说的铜像怎么还不换哪?”
青阳的性格,一向是有什么打算,提前跟大家宣扬一下,然后一有钱,立马雷厉风行的办。可这次回来,连账务的分工都安排好了,都没见东家安排铜像的事。
青阳陷入沉默:“……”
对啊,铜像。
算了,答应都答应了,而且这也是个机会吧,等主殿的神像更换完,重新请一次神试试。
青阳想着,把铜像的准备一道安排了,又抱起一部分余钱,离开道观。
小金坠儿已经化回小金身,安置在殿中,这几个鬼还有的吵,正方便他一个人去干事。
来到张老爷子院落前,绝明正帮张老爷子洗脚,俩人都是老头样貌,青阳有那么一瞬间还以为自己进的是哪家互助养老院:“……大师。”
绝明骤然听到魔鬼的声音,差点把老大爷脚给扔了:“……小友啊,找老衲何事?不会又要扣钱吧?”
“谁要扣你钱,我来送钱的。”青阳把钱匣子放在桌上,往西屋里头探头探脑,“绝心这开悟也太久了,该不会蹭不上这一波造像?”
绝明:“小友你刚刚说什么?”
青阳缩回脖子:“我说绝心开悟的——”
“前一句。”绝明一双眼睛定定地看着青阳,打断。
“?”青阳道,“我不是来扣钱的,我是来送钱的?”
绝明瞬间露出机警的表情,以最快的速度把张大爷脚放下,挡在人前,架势都摆开了:“小友!你仿佛中邪了!待老衲替你检查一番!”
青阳:“???”
青阳:“呸!你才中邪。”
“你们大老远的过来帮忙,我又不是光会薅羊毛的。”青阳指指桌上的钱匣子,“这些借你们先用着,里头有些银票,应该足够你们把这里重新修葺一番,塑个像样的佛像了。现在已经是十月,时间很快的,等入冬再修就来不及了,别让张大爷吃苦。”
绝明的神情这才放松一些,但还是抱有几分警惕,伸手想拉住青阳劝说:“还是让老衲替小友看看吧,以防万一。”
“以防你个头啊!”青阳狂闪,“你擦脚的毛巾还没丢!”
小窄巷一向是有热闹必看的,绝明和青阳就这么拉扯几下,就从各个屋里冒出一个个八卦的脑袋:
“咋回事咋回事?”
“不知道啊!我早发现咱们巷子多了两个和尚,还是青阳大师自个儿带来安置下的。还以为两边有什么关系呢,这怎么打起来了。”
“嘘!你们没看到吗?桌上那匣子银票!是青阳大师带来,给这俩和尚造寺庙的。”
众人:“……??”
道士捐钱造寺庙?到底是道士心不诚,还是和尚是卧底?
“保成啊,朕听说你从秦淮回来,带了不少道经?朕这些天太忙了,都没来看看。”康熙从张鹏翮处回府邸,眉梢带着喜意走进太子院落,就被满地归类的道经挡住了去路,“……这也太多了。”
康熙不得不跳格子一样艰难行走,推门进了太子书房,发觉更多,胤礽正坐在书桌前,眯缝着眼睛,用一种完全看不懂你在讲什么屁话的表情看着手中道经。
“保成,你在看什么呢?”康熙也好久没在胤礽的脸上看到过这样的神情了,也就是小时候胤礽刚识字时,才这么做过,一颗慈父之心顿时滚烫,“有什么不懂的,我来看看。”
胤礽这才有了反应,带着几分惊慌地站起来:“皇阿玛!您怎么来了。”
康熙笑道:“你猜怎么着?刚刚张爱卿跟朕说,之前银库点错了数目,才显得捉襟见肘,其实里头还有这个数。”
胤礽看着康熙比划的手势,大吃一惊:“这都抵得上江南富商全部家产了吧!”
“不。不是江南富商,是山西亢家。”康熙拿起胤礽放下的道经,“朕早就盯着亢家了,今早收到传报,亢家主宅被一把火烧得干净,人却无一伤亡。只是私库中的银两、粮食,都被火烧毁了。你说巧不巧?亢家的银两、粮食没了,赈灾、筑坝的银库里,却多了一笔之前没清点到的钱粮。”
康熙点点道经:“不知道是不是又是青阳大师的手笔啊……”
偌大一个亢家,说烧就烧,说没就没了。
康熙在喜悦之余,还是颇为忌惮的。但想到青阳大师曾说的话,估计是亢家没犯阳间的律法,却犯了阴间的忌讳,大师这才出手。难怪他总觉得亢家发家奇怪,却始终查不出把柄,原来问题不在人身上,而在鬼身上。
康熙将注意力拉回到道经上,在胤礽身边坐下,笑容里多了几分真实:“朕年少时也读过这本,不如朕来替保成讲解?”
在这一刻,康熙是完全不知道,自家保成读道经,是为了写入道申请书,踢开太子的位置,奔着成仙去的,不然康熙怎么也不可能亲手助力。
他还一厢情愿地想:保成一定是在大师那里碰了壁吧!但为了给朕分忧,所以借来了这么多道经,一个人研读,决定要攻克大师。保成这么孝顺,朕怎么能不帮忙呢?
“……”胤礽默默看了康熙一眼,露出一个青阳招牌式乖巧微笑,“多谢皇阿玛。”
这可能就是天助我也吧。
康熙对照着经书解释了几句,脑筋突然一动:“——等等。”
对啊!
保成这法子是个好法子,想要表现诚心,当然先要证明了解。
康熙心思一转:“你大哥、三弟、九弟和大师也有交情,朕叫他们一块来,跟你一起来学道经。”
朕虽日理万机,分身乏术,但四个儿子总有一个能攻克大师的吧。
才中二的想着天助我也、我定成仙的太子:“——???”
好端端的你为什么会想到那群多余的家伙!!
康熙还拍着太子的肩膀,慈爱地说:“还是保成给皇阿玛提的醒。但你一个人太辛苦了,多一人帮忙,也多一分成功的机会。你先上手,到时候你大哥他们有什么问题,你还能带带他们。”
而且不止是道门,康熙甚至还想到了佛门。
他记得,老四好像就对佛学颇有心得,和和尚也比较谈得来,不如就这么着,让老大、保成、老三、老九去负责攻克道门,他回头带老四去趟五台山试探试探,以后也可以让老四培养一些对佛学有研究的兄弟嘛,大家一起努力啊。
太子:“……??”
是亲爹吗,为什么又坑儿子?让我自己给自己培养竞争对手?
之前争皇位也就算了,就连道观的继承也要他争!?
不!!!
于是,半诸香后。
被请到太子房内,僵硬地坐在道经之间的胤褆、胤祉、胤禟:“……”
胤祉还好,本身就是好读书的人,看到这么多的典籍,还挺高兴,伸手挑了一本:“那我来看——”
“啪!”
“三弟。”胤礽微笑着摁住胤祉的手,“何必这么积极?咱们满族皇室一向对道教没什么好感,大家随便学学,有孤一人辛苦就可以了。”
他话音还没落,胤褆突然惊立而起:“这是什么!”
胤褆盯着那书上的名字,激动地浑身都在发抖,几乎连跌带撞的扑过去:“《玄坛赵大元帅财神经》,这是不是供奉财神爷的经文!”
“?!”胤禟瞬间也扑了来,“给我……看看!”
他才是和大师共享财神爷的那个好吗?大哥都穷到九纹钱就是极数了,一看就和财神爷完全没有缘分啊!
胤祉目瞪口呆地看着大哥和九弟居然就这么抢了起来,两人滚在地上打作一团:“诶,你们别闹了,一会儿把书压坏了!”
什么鬼啊,大哥和九弟不是一个阵营的吗?人家一桃杀三士,他们这儿一本财神经杀二皇子?
钱字当头,是不是一个阵营暂且搁下,如今已经变身仇富党的胤褆悲愤地大骂:“老三你评评理!你说说我都穷成什么样了,这《玄坛赵大元帅财神经》是不是该归我!老九你那么有钱,缺这一部财神经吗?!”
胤禟使劲翻身:“大哥你放弃吧!财神跟你就八字儿不合,不如让给弟弟我啊,弟弟马上就要开分店了!赶紧讨好讨好财神爷,以后弟弟的不就是哥哥的。”
我抢。
胤褆:“那你先把这个经给我!!”
胤禟:“大哥,你要认命!!”
胤礽:“……”
胤祉小小声:“要不要告诉他们呢,其实这经文很不太长,再抄一份就好了。”
胤礽已经看清,胤祉所拿的是本道门弟子收录的诗集,淡定地收回手:“这有什么的,让他们打打好了,增进增进兄弟感情。”
打啊!不要停,就不要来看书、抢我对道观的继承权了。
与此同时,纳兰府。
明珠正躲在容若院里,偷偷背着大家烧纸,一边烧一边嘀咕:“我还是不是你最敬爱的亲爹,你为什么不回信。”
“老爷,老爷!”老管事在外面敲门,急得很,“不好了,亢家出事儿了!”
“?”明珠立即收回怨父的模样,整理衣衫,起身开门,“怎么回事?”
亢家可是他费尽千辛万苦,为大皇子好不容易拉来的助力,怎么也要保下来。
老管事有点呆滞地将密信递给明珠:“说……说是一场无情的大火,摧毁了亢家人的家园,所有的财富、宅邸、店铺,走水的走水,地动的地动,通通都没了。”
“……”明珠惊得倒吸一口气,“——哕!”
他猛地将信扔开,惊怒道:“什么无情的大火,亢家怕不是想反悔吧!这信上有毒!”
怎么会臭成这样,哕!
“……”老管事抽了抽嘴角,“不是的,送信来的人说,自己不知道倒什么霉运,手里有个铜板都会掉阴沟地缝里,这写信的纸和笔,是他一路掉,一路捡才换回来的,所以才有些……异味。”
明珠:“……??”
怎……怎么会这样,那可是富甲天下的亢家啊,怎么可能穷到掉铜板都要捡。
老管事低声说:“是真的,我当时听他说,也不相信,派人去查,京都内所有亢家的铺子都塌了。”
明珠:“……”
一时间,大皇子的种种反常、房宅的坍塌、青阳道长的出现,种种线索接连闪现,终于连成清晰的一条线——
就说大皇子怎么突然心灰意凉,请财神爷、花钱如流水到屡屡向他借钱,该不会是在什么时候得罪了财神爷吧?
——然后传染到他,连累了亢家!
老管事早已忘了青阳的灵验,看他的表情,显然觉得这一切都不真实,用讲天方夜谭的语气道:“他说亢嗣鼎受不了这个打击,上吊自尽了,现在家里连为他出殡、烧香的钱也没有,打算火葬了,就是能不能借点香。”
“……”明珠抹了一把脸,“借吧……”
他已经开始考虑了,先一步转移财产的可能……
第36章
转移财产这念头一兴起, 就在明珠脑海中盘桓,一直到当晚入睡,他还心神不宁地翻来覆去, 连做几个噩梦, 吓得猛然惊醒:“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