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白荼松了口气,他还以为这个世界的主角受又和上个世界的余鳄一样,一上来就崩人设。
但他很快就又提心吊胆的:“主角受有没有危险?”
鳄鱼系统收回数据触手,淡淡道:“快死了。”
“……你果然是个反派系统。”
白荼赶紧捡起扔在一旁的衬衫往身上套——他本来是打算让池秋雨替自己穿,借机为难主角受一番的。
裤子穿起来很麻烦,白荼试着套了好几次,但他光是坐着,下半身使不上一点儿力气,最后只能无奈作罢。
相反,看起来最难的坐上轮椅这一步反倒比看上去简单。
白荼先是背过身,再把上半身的力气全都集中在了两只手臂上,用手撑着一点点挪动到床边,最后把轮椅拉到身边,坐上去往后一推,成功获得了行动能力。
光是这么点儿运动量,已经让白荼出了薄薄的一层汗。他抬手擦了擦,冲鳄鱼系统笑了笑,开玩笑道:“我这是不是身残志坚?”
鳄鱼系统情绪不是很高,他虽然很清楚这只是一个小世界,白荼在这个世界的残疾影响不到本体,却难免还是有些不开心。
他拿尖尖的鳄鱼嘴顶了顶留在系统空间的兔子,小声说:“你倒是觉得挺好玩的……”
我看着可难受了。
白荼滑着轮椅很快就找到了主角受的房间,离近了一看,果然烧得厉害。
池秋雨满脸通红,眼睛闭得紧紧的,浓密粗黑的眼睫毛不安的乱眨。
豆大的汗珠一颗一颗的挂在额头上,连嘴巴那一圈都结上了细细密密的一层,张张合合的不知道在呢喃些什么。
单看嘴型,像是在念叨着“茶茶”。
白荼起了好奇心,俯下身凑近了听,但仍旧听不太清楚,只能偶尔听出几句“不要”、“别离开我”之类的零碎细语,像是做了噩梦,被魇住了。
总之看上去很难受的样子。
他把手搭上池秋雨的额头,冰凉的手心一触碰到后者的皮肤,就像零距离接触到烧得滚烫的碳火似的。
白荼哆嗦了一下,赶紧把手收回来,尚在昏迷中的池秋雨感觉到能够带给自己舒服的东西要离开了,本能的伸手抱住那个冰凉冰凉的物体,放在自己烧得难受的脸颊上蹭来蹭去,像条急需受到主人抚慰的小狗狗一样。
“哎?”
主角受这么黏人?
白荼回想了一下池秋雨平日里在他面前表现出来的样子,虽然对自己照顾得很好,但也没有这么亲近过。
不过这倒也不是什么坏事,只要他能够退烧,人没事就好。
白荼可不想一上来主角受就没了,按照动物成精管理局的规定,从第二个世界开始,如果任务失败,必须要扣除总积分的十分之一才能够读档重来。
他总共就才十积分,可经不起多少次折腾。
“茶茶……”
池秋雨抱紧了白荼的手,也不知道他到底做了什么梦,一边喃喃的念着白荼的名字,一边从紧闭的双眼间流出一行眼泪,满脸都是恐惧和痛苦的神色。
白荼没有办法,只好用空出来的那只手替主角受擦了擦脸上的热汗,轻声安慰道:“没事,没事,我在这里。”
“茶茶……不要……不要离开我……不要!”
“滚开……滚开!”
“别碰他,别碰他!”
池秋雨突然激动起来,声音也提高了几个调,一边疯狂摇着头,一边断断续续的说着梦话。
唯一不变的,就是和之前那样紧紧的抓着白荼的手,力气之大,把白皙的手臂都捏红了一圈。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主角受的表现太过于反常,白荼有些着急,“光是发烧的话,反应也太激烈了吧。”
“找不出来原因,”鳄鱼系统实话实说,“但他的精神层肯定出了问题。”
“他不会真的一来就over了吧?!”白荼欲哭无泪,看样子他的好运气都在上个世界用光了,以至于这个世界一开局就倒霉得不行。
鳄鱼系统安慰他道:“别担心,主角受没那么容易死的,虽然我现在看不出来他到底怎么了,不过天塌下来还有世界线撑着,不会有事的。”
“再说了,就算他真出了什么意外,这也不是你直接导致的,和你没有关系。”
白荼吸了吸鼻子,勉强算是被鳄鱼系统安抚住了。
他抬头看了一圈,发现主角受房间里的窗户还大大咧咧的开着,地板上湿了一大块。
看样子是夜里雨下得太大,主角受忘记关窗户,风吹进来,就着凉发起了高烧。
“家里好像还有退烧药,我去找找。”
这具身体因为双腿瘫痪的缘故,体质很虚弱,动不动就感冒发烧,所以池秋雨常年都备着药物以防不时之需。白荼这下子想起来了,正打算摇着轮椅回自己房间去找退烧药,但稍微一动,就被池秋雨发现了。
“不要走……”池秋雨烧得迷迷糊糊的,唯一能够让他安心的就只有身边那个人。
一感觉到他要离开,池秋雨就不安起来,像个被抢走心爱的棒棒糖的小孩儿一样,哭闹着不肯放手。
白荼还没见到过主角受这么……脆弱可怜的一面,还挺新奇的。
“我很快就回来,不会丢下你不管的。”他干脆就像哄小孩似的哄起了池秋雨,“放开我好不好?不骗你,真的。”
“你就不怕被主角受发现ooc?”
白荼乐了,对鳄鱼系统笑道:“他现在发高烧烧得这么厉害,人事不知的,能发现才怪了。”
否则,他怎么还敢像现在这样轻声细语的哄人,早就恶言相向了。
白荼捏了捏池秋雨英挺的鼻子,“你说是不是?”
池秋雨根本就没有意识,当然回应不了,只知道抱着白荼的手死活不撒开。
——说实话,池秋雨的长相一点儿都不女气,根本就和承受方的气质不达标,浓眉星目的。
要不是白荼提前看过剧情,知道池秋雨在这个世界的定位是主角受,换了个陌生人来,怕还以为眼前眉目俊郎的男人是个妥妥的攻呢。
“乖,我很快就回来。”
再耽误下去就来不及了,白荼只能嘴上一边哄着池秋雨,一边用力把自己的手从他怀里抽出来。
一获得身体的主动权,白荼就赶紧摇着轮椅回自己房间里翻退烧药。
“小鳄鱼,你帮我烧壶开水,等会儿好给主角受泡冲剂。”
他不大会照顾病人,也没这个经验,只能凭借一点曾经在地球上被人饲养的常识来照顾池秋雨。
趁着烧热水的空档,白荼把自己的小毛巾打湿水,替烧得糊里糊涂的池秋雨擦了擦汗。而后泡了包冲剂,喂他一点一点的喝下去。
“快快快,”白荼一做完这些,就马上把用过的退烧药盒和杯子扔进了垃圾桶毁尸灭迹,“千万不能被主角受发现,否则又得出些幺蛾子。”
他把自己卧室的门重重一关,装作从来没出去过的样子。
作者有话要说: 池秋雨:发烧(x)
发骚(?)
第64章 剧情崩溃的现代世界(四)
池秋雨做了一个梦。
梦的前半部分,和现实生活没什么不同,他和茶茶一起住在出租屋里,过着单调乏味的生活。
不一样的,是后半部分。
梦里出现了一个名叫顾云的男人,他根本就不喜欢自己,却偏偏使用了各种下作的手段,逼迫自己就范。
池秋雨感觉自己的意识和身体完全割裂开来,他无能为力的看着顾云设下一个又一个局,而占据着自己身体的那个蠢货则一次又一次的上钩。
直到最后,就连白荼都搭进去了。
当梦到白荼被顾云绑架的那一刻,池秋雨的愤怒达到了顶点,他疯狂咒骂着顾云和自己的那具身体,想让他们立刻停下来。可一切都只是徒劳,池秋雨无论再怎样努力,都只能够站在原地,目眦欲裂的旁观着自己最在意的人被牵连进这场梦里,一点一点的走向最后毁灭的结局。
他亲眼看着白荼从楼顶一跃而下,像一片孤零零的落叶般飘落,结束了失去自由、被轮椅禁锢的一生。
冰冷的水泥地上开出一朵又一朵猩红艳丽的花朵,池秋雨的眼睛跟着染得血红。
这场莫名其妙的梦,最后变成了一个噩梦。
池秋雨在整个梦的过程中,什么也做不了,他就像是被活埋在棺材里濒临死亡的人一样,眼睁睁的看着悲剧发生,却无法阻止。
他能够感觉到眼睛里涌出了滚烫的液体,可他睁不开眼睛,周围的一切都黑暗得可怕。
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如同洪水中唯一能够抓住的那根稻草般,池秋雨找到了黑暗中那一点仅存的微弱光芒。
他死死的抓住这一丝小小的希望,说什么也不肯放手。
池秋雨活了这么些年,除去一切悲剧都尚未来得及发生的童年时期以外,再也没感受过这样令人想哭的温暖了。
他贪婪无厌,想得到更多。
“主角受醒了。”几乎是池秋雨刚一睁开眼,鳄鱼系统就探测到了能量波动,立刻出声提醒。
白荼翻书的手一顿,点点头:“我知道了。”
他将书放回书架上,换上冷漠的表情,摇着轮椅推开了池秋雨卧室的门。
“茶茶?”
池秋雨才刚醒,正消化那个噩梦,一时间还有些恍惚。他听到响声回头一看,梦里走向毁灭的人全须全尾、好端端的出现在自己面前,情绪一下子就忍不住崩溃了,神经质一般,一遍又一遍的重复念着白荼的名字。
“茶茶……”
还好,还好,这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池秋雨也说不清自己到底在庆幸什么,又在害怕些什么。他无比清楚那只是一场梦,根本什么都说明不了,可没由来的,就是感觉到一阵阵的心慌气短。
“主角受怎么神神叨叨的。”白荼皱了皱眉,有点不好的预感。
他看向池秋雨,冷冷道:“一大早你发什么神经?!快起床,你想饿死我吗?!”
这样恶劣的语气和态度让池秋雨一时有些迟疑,如果真实的白荼是这样的,那在他发烧昏迷的时候,那个让自己感觉到无比温暖的又是谁?
他甩了甩脑袋,暂时把这个问题放在一边,强撑着病体爬起来给白荼做早餐。
“想吃什么?”池秋雨一边穿好衣服,一边问白荼。
轮椅上的青年下巴一抬,眼睛都是从上往下看人的。
“煎蛋。”
是种很简单的早餐。
池秋雨淡淡的笑了起来,苍白的嘴唇干燥得起了皮,随着他的微笑,特别明显的出现在白荼的视线中。
他不可能忽略掉,所以白荼不能再装没看见,便皱着眉头问:“你到底怎么了。”
没多少关心的成分在里面,更多的是一种质问,但对于池秋雨而言,也已经足够了。
“没什么,有一点发烧而已。”
他收拾好自己,混沌不明的脑子直到现在才彻底清醒了过来。
池秋雨后知后觉的,终于注意到了白荼的穿着,随即眼珠子几乎是黏在雪白衬衫的下摆处,一动也不动。
白荼感觉到了一股过于具有侵略性的目光,都快凝聚成实质性的了,让他多多少少有些不舒服,下意识的拿手摆弄了一下衣服。
“你在磨蹭什么?!”他恼怒道,“我快饿死了!”
池秋雨只觉得喉咙里痒得厉害,连口水都吞咽得费力,喉结一上一下的滚动着,声音喑哑道:“你衣服没穿好。”
白荼顺着他的话低头一看,顿时便羞红了脸。
光溜溜的,就穿了件内.裤,内里的风光全靠尺寸有些大的衬衫遮着,稍稍一动就泄露了大半春光。
上个世界他就不是什么未经人事的纯洁兔子了,当即便又恼又羞,转过轮椅,背对着池秋雨。
“再看就把你眼珠子给挖出来。”白荼恶狠狠道。
要是池秋雨刚才没看到白荼害羞,恐怕就信了这话,但他现在亲眼看见了眼前这小家伙能有多可爱,怎么还会怕他。
“你害羞了?”池秋雨明知故问。
“关你什么事!”
池秋雨笑了笑,不逗他了,随便找了条裤子给白荼穿上。
“你从小都是我带大的,你身上有什么东西我是没见过的?”
“来,抬一下脚。”
白荼看着套在自己腿上的毛线秋裤,一时间有些无语——
比他在上个世界里强迫余家老管家穿的秋裤还丑上十倍。
池秋雨是个很敏感的人,自然马上就注意到了白荼嫌弃的目光,耐心解释道:“茶茶乖,现在立秋了,再往后天气越来越凉,不穿厚一点,腿会很难受的。”
虽然出租屋里时时刻刻都开着比普通人家温度偏高的空调,但池秋雨始终不能放心。
白荼嗤笑一声,并不领情:“我这双腿废了多少年了,我自己都快记不得。难受?搞笑,根本一点感觉都没有。”
“别这样说,会好起来的。”
池秋雨听了心里难受得紧,这样灰心丧气的白荼比无理取闹的样子还要可怕百倍,勾起了他梦里最后定格的那个场景。
“你先在客厅看会儿电视,很快就能吃早饭了。”
他把白荼安顿好,确认不会出问题之后才转身走进了厨房。
直到拿起锅铲这一刻,池秋雨才有了区别于梦境之中的真实感。他回过头,透过磨砂玻璃门看了一眼坐在轮椅上的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