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7的系统里有大量的食谱,面前的材料只有小麦粉、南瓜、鸡肉和土豆,其中分量最少的就是鸡肉,最多的是小麦粉,而整个监牢一共有一百五十五名囚犯,加上五名治安机器人,一共一百六十人,经过计算之后,067选择出了最适合的食谱,以满足一百六十个人的胃口。
星际时代是一个享受的时代,在吃上面,星际时代的人类更加亲睐于复合多变、制作复杂、口味多样化的古华国餐点,是以067的系统里也是以古华国的食谱居多。
在现有的食材和几乎没有什么调料的情况下,他做出了两大锅南瓜疙瘩汤,调好味之后,只上了糖色和加入了盐姜的土豆烧鸡也出锅了,其中土豆多鸡肉少。
午饭做好,067立刻通知在外巡逻的四名治安机器人,分批次回到护城所用完餐之后,他们继续回到自己的岗位,这就是人类喜欢使用治安机器人的原因,他们需要的休息时间比起人类少太多了。
送走最后一名治安机器人,067把所有的食物一盆一盆的搬到了监牢。
常年充斥着腐臭、血腥味的护城所监牢里第一次出现了香味——饭菜的香味,这简直是所有人都从来没有想到过的味道!
监牢里的囚犯平常吃什么呢?一碗清得几乎能看见碗底的粥,一个巴掌大小硬得能与石头媲美的饼,除此之外就没了,而且一天只有一餐,不知道多少进入护城所监牢的囚犯就是被活生生饿死的,因为他们行动不便,所以连一块饼都抢不到!
对于这些囚犯来说,尤其是在监牢里待了几个月以上的囚犯,饥饿是常态,他们的身体早就已经适应了这样的饥饿,几乎每一个人都是瘦骨嶙峋,不是没有梦到过被关进监牢之前的食物,但他们这辈子都与那些东西无缘,护城所永远不可能给他们好吃的东西,也永远不可能让他们吃饱,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
可是今天,事情似乎不同了,先是有人被无罪释放,虽不知真假,但是监牢里受伤最重的人竟然被带出去医治了,这绝对是真的,然后现在还没到晚上分发食物的时间,一盆又一盆散发着从未闻过的香味的食物竟然被搬到了监牢!
“咕咚,这难道是给我们的食物吗?太香了!”
“我,我在做梦吧,怎么会有这么香的食物,而且怎么可能出现在监牢!”
“天神在上,如果真的是做梦,请千万不要让我醒过来,至少等我把这碗食物吃到嘴里之后!”
在一间牢房之内,一个半大的少年激动的看着食物的方向,他转身对躺在地上口唇干裂的老人说:“爷爷,爷爷,今天我们有很好很香的食物,不是那个很硬的饼,你一定能咬得动的!”
老人迷迷糊糊醒了过来,说:“傻孩子,护城队的人不可能给我们其他东西吃的,那些很好很香的东西不是给我们的,闻闻就行了,不要抱太大的期待。”
“可是——”少年想说什么,老人却又阖上了眼睛,光靠着稀粥,他已经快熬不下去了。
067最后一趟把一百五十五个盘子搬到监牢的时候,可以说是万众瞩目,所有的囚犯已经顾不得什么避开护城队队员的视线,他们现在只想知道食物是给他们的吗?
一切准备就绪,067开始打饭打菜,因为只有一个盘子,他先打了满满一勺半南瓜疙瘩汤,然后再大半勺土豆烧鸡,盘子基本就满了,他没有急着分发,而是继续打饭,每一盘的分量在他的控制下几乎一模一样,等到监牢里唯二的两张桌子摆满了一盘一盘的食物,他这才停下打菜的动作,用大盖子盖上两份菜,以免蚊虫飞入,然后就一手拿起一盘饭菜,开始从最左边的牢房开始分发。
第一个得到食物的最左边牢房的两个男人,一拿到食物,他们首先就是被分量所震惊,在周围所有人的注目下,两个人欣喜若狂道:“好多食物,好多食物!”
其中一个人甚至还注意到了鸡肉,激动的声音几乎响彻整个监牢:“有肉!竟然有肉!!还有蔬菜!!天呐!!”
肉?竟然有肉!!
一时间整个监牢的人都沸腾了,他们看向正在分发食物的067的眼神更加热切,天知道这里面多少都是贱民,就算在监牢之外他们也是很少吃肉的,进了护城所就更不要想了,能在这里吃到肉是他们在梦里都不敢想的事情!
很快第二个牢房的两个人也得到了他们的食物,他们嘴里的惊呼无疑再次证明了有肉这件事情,而且还有土豆、南瓜,甚至还有软软滑滑的面团!
最先得到食物的四个人开始狼吞虎咽,整个监牢都是此起彼伏的吞咽口水的声音。
直到所有人都拿到了属于自己的食物,整个监牢都是一片稀里哗啦的声音,之前的少年把自己那份食物放在一边,把爷爷扶了起来靠在墙上,拿起一块香滑的面团放在自己爷爷的嘴边,他吞吞口水说:“爷爷,快吃,这个面团很软很滑,你能吃下去的!”
闻到了食物的香味,已经不需要少年催促,老者张开嘴把面团吞了到了嘴里,只需要轻轻的咀嚼,煮得软烂的面团在嘴里散发出小麦的香味,然后就顺着喉咙滑了下去,老者不禁睁开眼睛,泪光在他的眼中闪现,他说:“太好吃了,孩子,我们是在梦中吗?”
少年又送了一个面团到老者嘴边,激动道:“不,不是的爷爷,我们没有在梦里,我们真的吃到了这样的食物!是新来的护城队给我们的!”
“护城队,”老者脸色微微一变,他说:“有毒!”
少年脸色一变,旁边牢房的人大口吞咽的间隙腾出空来说:“唔唔,老头,你糊涂了吧,要是下毒何必给我们这么好的东西,在稀粥里下毒我们不一样得喝吗?这里面可是有肉的!”
的确是这个道理,被老头的话吓了一跳的人又重新呼哧呼哧起来,几块面疙瘩下肚,老头也恢复了一些力气,端起盘子自己吃了起来,少年于是也开始大口吞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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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这天中午,整个护城所的监牢的囚犯从进入这里之后第一次吃上了一顿饱饭,而且还是极为美味的饱饭,在067去收盘子的时候,他发现每一个盘子都被舔得干干净净,如果不是他的记忆清清楚楚的告诉他这些碗还没有洗过,他甚至会怀疑自己已经洗了碗了。
吃饱喝足,经过上午的接二连三的事情之后,一个蓬头垢面的人在067收碗的时候鼓起勇气说了一句话:“你好。”
067停下动作:“你好,请问有什么事情么?”
那个人再三呼气后说:“上,上午那个人,真的,真的被,无罪释放,了吗?”
067立刻就明白他说的是谁,是王二九,他说:“是的,他们的行为并没有构成偷渡这一罪行的犯罪条件,所以被无罪释放。”
“那,那他现在,在哪里?”
067:“抱歉,这一点我并不清楚,在离开护城所的时候他们就是自由的个体,他们可以去任何他们想去的地方。”
“真,真,真的吗?他们真的,还活着吗?”
067不大理解,但还是回答:“我想应该是的,如果他们不自杀,没有遇到意外情况,现在他们应该还活着。”
他的声音落下,整个监牢各处瞬间出现了各种窃窃私语的声音,经过了这一顿午饭,这些人对067的惧怕似乎开始减少,那个问问题的人颤声问:“什么是意外情况,你会杀掉他们吗?”
067再次不解:“他们是无罪的,我没有那个权利伤害他们。”
这个人仰视着067,接下来的这一句话用尽了他此生最大的勇气,他说:“那我也能,无罪释放吗?”
067立刻严肃起来,他扫过面前这间牢房的数字,看着这名罪犯:“043号犯人,你有冤情吗?”
043号犯人颤声:“有,我有,我是被冤枉的!”
067:“好的,我会立刻查看你的案情,之后会对你进行提审,请稍等。”
067把所有的盘子收起来抱了出去,在他的身影消失之后,所有人都看向了刚才开口的043号犯人——
“你傻啊!哪有你这样送上护城队的手里的,你说你有冤情,不就是承认之前的护城队做事不好,他们怎么可能放你离开!等会儿你一定会被折磨到死的!”
043号犯人瑟缩在门边,跟他同个牢房的人说:“你太冲动了,如果不这样你还能多活一段时间的。”
有人说:“算了,他都已经开口了,他死定了,大家也别再说他了,免得死之前他还在难受。”
“说得对,”另一人喊道:“四十三号,你就想死之前都吃了这样一顿好的了,死也是个饱死鬼,值得了!”
“万一呢?”043号犯人喃喃道,跟他一个牢房的044号犯人问:“你说什么?”
“万一呢?!”043号犯人大声道:“万一这个新来的护城队是个好人呢?他放走了偷渡的人,还带着一号去了医馆看病,中午还给我们煮了这么好吃的东西,万一他就是那个讲道理的好人,他会把我们这些无辜的人放出去呢?!”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真的笑死我了,四十三号,你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他才进来不到一个月。”跟他一个牢房的人大声说。
“你才进来这么短的时间呐,怪不得这么天真。”那个人就在四十三号犯人的斜对面,有着同款乱糟糟头发,一双手完全看不出颜色,嘴里还嘬着吃剩的鸡骨头,他说,“你知道我在这里多久了吗?一年,整整一年,虽然没有吃过像今天这样的食物,但我还真看到过新来的护城队。”
他把嘴里的鸡骨头嘬得滋滋作响,就像是在吃什么珍馐美味,听到声音的其他人也嘬起鸡骨头来,于是一片滋滋声中,这人继续道:“当时那个护城队一来所有人就发现了他的不同,他太嫩了,就连冲着囚犯大喊都做不到,声音弱弱的,就像是小鸡仔,我还记得那时候整个护城队的人都笑他,笑他娘唧唧的,像个娘们,但是新来的护城队并不在意,他在努力的改变,努力的让自己适应,他要是一直这样适应下去,过不了多久他就会变成一个成熟的护城队,但是他有个很大的毛病,就是他的心太软了。”
“当时监牢的情况跟现在没有什么不同,每天还是吃这些东西,还是很多人竖着进来横着出去,四十三号,当时就住你那个牢房的有个女人,女人在这里的待遇,大家都明白,如果说进入这里之后有什么还算得上是幸运的事情,那一定是我是个男人,不是个女人。”
“总之,这个女人很惨,非常惨,特别惨,惨到待了将近一年的老人都看不下去,很自然的,那个新来的护城队心软了,他开始给这个女犯人偷偷摸摸送吃的喝的,开始在护城队想要折磨这个女人的时候帮着阻止,当时那个护城队的胆子的确没今天这个护城队的胆子大,他只敢给这些护城队找些事情,传一些似是而非的话。”
说着说着这个人直接把嘴里的鸡骨头嚼碎了,咔嗤咔嗤的声音响了起来,有人催促他,他就说:“别急,马上马上。”
鸡骨头终于被他咽下去,他像是被哽了一下,长长吸了口气才继续:“那个新来的也算机灵,倒是让这个女人的日子没那么惨了,但是大家都明白,在这个地方只要活着一天都是煎熬,能早点死都是解脱。”
“想来那个女人本来就是打算早死早完事的,结果偏偏半路钻出个新护城队员,这不就让人家看到了希望,于是我们就发现在女人又一次被糟蹋拖回来之后,好像就有什么开始变了,后来仔细一想,应该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新来的护城队就决定帮这个女人出去了吧。”
整个监牢熬了一年以上的囚犯寥寥无几,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他们以为这个地方只有压迫、只有血腥、暴力和死亡,却没有想到这里竟然还发生过这样的故事,一个护城队员和一个女囚犯的故事,于是一个个听得聚精会神,眼见着讲故事的人又停了,一个个又开始催促起来。
讲故事的人使劲的咳了两声,从嘴里吐出一块棱角分明的骨头,说:“别急别急,差点哽死我了。”
把骨头从地上捡起来在一旁的稻草上擦擦又放到嘴里,他继续:“新来的护城队平时看着胆子小,但是能下决定干这样的事情倒也算有勇气,不过也仅限于此了,偷偷放人离开他是不敢的,所以他开始给这位女犯人收集证据,收集她根本没有犯罪的证据。”
“说起来,我们当中这样的人也多,有好些人都是因为冒犯贵族才被抓进来的,当时那个女人好像也是这个原因。”
“冒犯贵族说严重很严重,但要是贵族不追究也就这样了,总之新来的护城队有点本事,不知道做了什么就让贵族成功松口不追究这件事情了,他把这个消息带给女人,女人喜极而泣,说是当天下午就能放出去,结果就在当天中午,女人死了,被无数护城队轮.奸而死,就在那个新来的护城队面前,那个新来的护城队被绑在椅子上,眼睛被人撑开,眼睁睁看着女人在他面前挣扎死去,死不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