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做饭的067看了看天边,昨晚他们就觉察到光幕的消失,这对于安塞和的人类来说的确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毕竟人类需要广阔的活动空间才能保证心理的健康。
想到这里,琥珀色的眸子看向宋五一,骨节分明的手伸出拍了拍宋五一的脑袋,然后飞速收回,重新拿起锅铲,067漠然想到,人类被关得太久了,现在正在跟自己分享喜悦,自己应该给予一点回应。
被拍了脑袋的宋五一:“……”
足足愣了一分钟,他立刻捂着自己后脑勺冲出厨房,用一种更加兴奋的声音喊道:“宫寒武!宫寒武!林六七大人摸我的头了!”
067:是拍头,一种人类回应安抚幼崽的方式。
没过多久,刚把食物盛出来的067就被十几个护城队堵在门口,为首的宫寒武:“林……大人,我也想要被摸头!”
排在他身后的宋五一:“我也还要!”
刚刚走进来的十二娘排在队尾,羞涩道:“我……也想要。”
067:“……”又是遇上奇怪人类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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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上午,距离安塞和大约七八公里的高山上,十几个老者在山上采药,阳光愈来愈烈时候,一位老者抬头擦汗,视线直直撞上山下远处的小型建筑群,他惊呼出声:“那……是安塞和吗?!”
旁边的老头低头挖草药,表示:“什么安塞和?三个多月前不就消失了,你这老头老眼昏花了吧!”
说着老头把一株草放到身后的背篓里,戏谑的看向老头,却在余光扫过山下的时候瞪大眼睛,他猛地站起来往前走两步,揉揉眼睛再看向山下,如此两次之后,他才用一种惊叹的语气说:“真的……是安塞和!”
最开始说话的老头:“我就说吧,你还说我老眼昏花。”
这时候隔得稍远的几个老头听到动静,纷纷走过来问道:“安塞和?不是都消失三个月了吗?在哪里?”
“喏,你们自己看!”
几个老头朝山下看去,在看见熟悉的建筑群后,其中一个老头惊讶道:“竟然真的出现了!太奇怪了!之前突然就消失了,现在又突然出现,安塞和里面的人还活着吗?”
“还活着!你们看那里还在冒烟,一定有人在里面做饭呢!”
……
这天傍晚,坎贝城的一家酒馆内,烛灯上罩了一层薄薄的红纱布,暖暖的红光在酒馆里每个人的脸上跳动。
酒馆最深处一张桌子前,几个男人正一边喝着酒一边谈论着最近附近城镇发生的事情,一个男人说:“欸,你们听说了吗?隔壁安图城里出了个掏心杀手,说是都已经杀了五个人了,每个人都被活生生的掏出了心脏!”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那五个人跟他有仇?”
“嗐,有什么仇啊。”最先开口的男子喝了一口酒继续说,“那五个受害者其中四个是分布在安图城不同地方的下等人,最后一个是安图城的贵族,还是个漂亮的女人呢!说是这个贵族本来是打算逛安图城的夜市,恰好少带了几个护卫,就这样被拖到巷子里被杀了。”
“连贵族都敢杀,这个凶手胆子也太大了,怎么样,他被安图城的护城队抓住了吗?”
“抓住什么啊,我听人说护城队把安图城都找遍了,就是没找到这个凶手。”
“啧啧,还有点本事,欸欸,我们这里离安图城这么近,你们说那个凶手会不会跑到我们安图城来啊?这么一想还有点怕啊!”
“你一个大男人怕什么怕!那个掏心杀手杀的可都是女人!”
“女人?你怎么不早说!”
“欸,我刚才没说吗?”
“没有!”
就在这时候,几个人旁边的小房间门打开,一个头发乱糟糟的红发老头从里面走出来,几个人赶紧道:“老板。”
老头颔了颔首,继续往前走去,在他经过的地方,但凡意识清醒的人都会喊上一句老板,老头一路颔首作为回应,他手里端着一杯酒,缓慢的穿过拥挤的、醉醺醺的酒客来到酒馆的一个角落。
在这里有一张小小的桌子,桌子前正坐着一个头发凌乱、一脸阴沉的男子,听到动静,男子抬头看了老头一眼,就这一眼,似乎含着无尽的疯狂和暴戾,恰好路过的一个男人被吓得赶紧离开,老头却丝毫没有反应,连端着酒杯的手都没有抖一下,他在男子对面坐下,苍老的声音在这一方小小角落里响起:“年轻人,一个人喝闷酒,很容易醉的,喝醉了有些东西就藏不住了。”
听到这句话男人猛地抬头,一双眼睛如同野兽一般死死盯着老头,老头毫无所觉,自顾自将手里的酒放到男人身前,老头露出一个慈祥的笑容:“孩子,如果害怕就去一个地方,在那里只要你有钱,你做任何事情都能不被追究。”
男人恶声恶气道:“我怕什么?!”
老头右手成爪正对自己的左胸,很快把手放下,他微笑着说:“这个。”
男人沉默不语死死看着老头,眼里疯狂和残忍交织,气氛一触即发,最后他端起了面前的酒说:“我没有钱。”
老头眯着眼笑道:“你有。”
男人:“我没有。”
把一个两个手掌大的纸包放在男人面前,老头:“这下你就有了。”
男人接过纸包颠颠手感,沉沉问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老头眯起的眼睛微微睁开,他看着男人说:“因为我是一个善良的老头。”
男人露出一个不屑的笑,最后还是没忍住问:“那个地方是哪里?”
老头一字一句说:“安、塞、和。”
“可是,我听说安塞和已经莫名消失了。”
“的确,但最近它又出现了。”
第六十六章
清晨, 西街的进出城口处,这里是安塞和唯一一个连接道路的地方,也是安塞和唯一的出入口。
对于安塞和的下等人而言, 这里曾经是希望与死亡并存的地方, 甚至死亡的阴影更加浓郁,想要从这里出去没有缴纳巨额的出城费,等待他们的只有死亡一途。
不过现在这里的气氛完全不同了!
“林大人、白大人好!”
王二九扛着锄头开心朝守在出入口处的两名护城队打招呼。
就在出入口处有一个小小的木屋,木屋的窗户几乎占据了半堵墙,此时窗户大开, 070和白十二就坐在里面安静的看着城里的人进出, 听到王二九的问好,070颔首回应:“请慢走。”
白十二则笑道:“二九叔你又出城种地啊。”
王二九哈哈一笑:“是啊,我地里的庄稼长得可好了,得好好侍弄, 等收成了, 十二你和林大人一起来我家吃新粮啊!”
“好啊,那就先谢过二九叔了。”
就这一早上,从安塞和出城的人可不少,这些人脸上都挂着灿烂的笑,但凡走过就没人不跟木屋里的070和白十二打招呼, 尤其是070,他的话很少,回应也平平,但他是林大人啊,跟他打招呼的人是络绎不绝。
一早上都在重复请慢走, 你好, 谢谢, 这是我的职责……这些话的070面无表情看着不远处天空的飞鸟,表示:这个时空的人类话可真多。
自神罚消失之后,护城所就派人到出入城口进行监督,这项举措不是为了防止人出城,而是为了记录下从外地进城的人的信息,有助于安塞和内治安的维护。
不过截止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一个外地人进入护城队,眼看快到中午了,还有半个小时070和白十二就要跟人换班,早上出门种地的人也早就回城,此时的安塞和出口外空无一人,不甚宽阔的泥巴路延伸到远处。
就在这时候,一个人影出现在道路尽头,大约十几分钟后,人走到了小木屋前,这是一个男人,他有着一头棕色的头发,脸上布满密密麻麻的雀斑,他沉默的走到木屋前,嘶哑的声音响起:“这里是安塞和?”
070:“是的。”
男人:“我要进城。”
070看向白十二,白十二这才反应过来,她忙不迭打开手里的记录册,咽咽唾沫开始询问:“姓名?”
男人沉默的注视着她,在他的视线下十二娘抖了抖,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但身体在告诉她眼前的男人很可怕,这时候070出声:“每个进城的人都必须进行信息登记,请如实告知你的基本信息。”
诡异的,在林七零大人开口的瞬间,那种可怕的感觉瞬间消失,十二娘恢复正常,她继续问道:“你的姓名。”
嘶哑的声音响起:“符五六。”
“年龄?”
“三十二。”
……
“好了,这是你的临时身份证明,你可以进城了。”
男人接过东西,阴沉沉的看了两人一眼,转身朝安塞和走去。
十二娘抖了抖,微微靠近070说:“林大人,这个人好可怕啊!”
070一板一眼回答:“人类性格多样性。”
十二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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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塞和的确是一个穷困破旧的地方,尤其是到了晚上,这里没有安图城那样灯火通明的夜市,整个城就像是陷入沉睡的巨兽,寂静无比,在这样的夜晚最适合做某些事情。
而且白天的时候他亲眼看见一个男人撞到护城队之后拿出什么东西塞到了护城队的兜里,因此免去了惩罚。
坐在安塞和唯一旅店的窗户前,他露出了进入安塞和以来的第一个笑容,这里真的是他的天堂。
此时此刻护城所的宿舍里,宋五一脱下衣服,兜里突然掉出一个东西,他捡起来一看,这是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纸,打开就看见上面用稚嫩的线条画着五个高矮胖瘦都差不多的人,最最下面还歪七扭八的写着一句话:林大人,我喜欢你们!
宋五一:“……”所以喜欢五位林大人,为什么要把东西塞到他的兜里?
安塞和西街的某位父亲擦擦汗给自己女儿再三保证画绝对已经到了五位林大人的手上,那啥,宋大人应该会帮忙转交的吧,谁让他根本就没办法神不知鬼不觉把东西放到五位林大人的兜里。
……
四娘最近在抓紧一切时间学习治安法,以及锻炼身体,上次她和十二娘一起报名参加护城队的选拔,在后来的考核中,她因为体能不达标和治安法记忆不够准确而落选了,不过没事的,她妈妈还有十二娘都告诉她再过不久护城队还要招收一批新人,只要她在这段时间做好准备,把自己上次没有通过的项目好好训练,她相信自己一定能成为一名护城队的!
四娘姓付,和她妈妈付大娘一个姓,因为她的父亲在她还未出生的时候就裹了家里全部的钱财离开了安塞和,这样的男人不配成为她的父亲!
付大娘一个女人在安塞和拉扯着四娘长大并不容易,过去的苦难不谈了,现在她们娘俩的日子好过多了,妈妈在护城队工作,工钱不算特别多,但完全足够她们两个人生活,再加上四娘在朝着进入护城队努力,娘俩的生活也有了盼头。
清晨,小小的房门打开,四娘欢快喊道:“妈妈,妈妈你等等我!”
付大娘站在街道边对四娘招手:“四娘把门锁好快来,我们把地里的事情做完,妈妈还得去护城队上班呢!”
四娘:“来啦!”
这就是娘俩一天的开始了。
在田地里干到半上午的时候付大娘先回去了,她得赶到护城队做饭,留下四娘一个人在地里收拾,不过这时候周围都是认识的邻居,没什么危险。
快中午,四娘周围的邻居一起回城,走到他们那条街的时候,邻居们陆陆续续跟四娘道别回家,最后只剩下四娘一个人还在街上走着,她们家位于街道最角落,一个很不显眼的都位置,但这已经是她母亲当年用尽全身力气才抢到的住所,已经住了十多年,是四娘心里的家。
眼看就要到家了,旁边的巷子里一个人突然跑出来,四娘被撞,竹篓里的野菜落了一地,她赶紧去捡,撞到她的人也蹲下来帮她捡。
“姑娘,这是你的野菜,对不起。”
接过野菜,四娘抬头,这才发现撞到她是一个男人,一个脸上长着很多雀斑的男人,她接过野菜说:“没事的。”
说完四娘站起来准备离开,身后的男人突然痛呼一声,四娘转身就发现男人倒在地上捂着肚子满脸痛苦,她赶紧问他:“你怎么了?”
男人的额头似乎都疼出了汗水,他痛苦道:“老……毛病了,不用管我,就让我躺在这里缓一缓吧。”
昨晚下过雨,就算经过整个上午的阳光照耀,坑坑洼洼的街道上还是蓄着小洼小洼的谁,男人不远处就正好有一个,四娘看向男人,问:“你需要躺多久才能恢复正常?”
男人用嘶哑的声音说:“不会恢复正常的,我……这是老毛病,需要……吃药……才能好。”
四娘急道:“那你赶紧吃药啊!”
男人虚弱道:“没……带,我只是出来……逛一逛,药在……旅店里。”
四娘刷的站起来,斩钉截铁道:“把你的房间号和药所在的位置告诉我,我去给你拿药!”
“不行的!”男人的手指似乎都疼得蜷缩,他大喘气般道,“旅店的老板说他不会让不是住客的人进去的,如果你真的想帮我,就麻烦你——”扶着我跟你一起。
“这个你就别担心了,旅店的老板是我认识的叔叔,我们关系很好的,你快把房间号和药的位置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