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为什么会去信仰神?在勒斯·法拉看来的本质原因,不过是因为神对一切都一视同仁。
好人坏人都可以信仰神。
但对于信徒来说,神明绝不允许拥有偏爱,就算有所偏爱的对象也一定只能是自己。
瑞琪儿·沃尔夫能拉住他的手腕,而他却连触碰钟涣都会被他目露嫌弃,这样的差距让他再也懒得在人前伪装出一副为她痴,为她狂的模样。
“我警告你,不许再对博格有任何想法。”勒斯·法拉与瑞琪儿·沃尔夫相携在舞池里时,手掌却死死地掐住了她的腰。
瑞琪儿·沃尔夫痛呼一声,“勒斯,你是不是疯了?!”
敢伤害公主,就算是伯爵也吃不了兜着走。
最为重要的是,“什么叫做不许再对博格有任何想法?你知道那孩子有多好吗?只有你这样的畜生才会把他当成奴隶,用鞭子折磨。别让我找到机会,不然我一定会让你生不如死!”
就算是象征着自由的公主,也会对回应了自己的人感到在意。
“那你就试试,我等着。”勒斯·法拉的眼神格外尖锐,在他看来,瑞琪儿·沃尔夫也发觉了钟涣的好,并且试图争抢他,还想要超越自己在钟涣心里的位置。
这样的一点,对于狂信徒而已,是绝对无法接受的。
舞池里的两人针锋相对,但在分开之时,勒斯·法拉却连禀告女王都不在,转身直接离开。
而待在公爵府的钟涣则是了无兴趣的坐在那张白色的王座之上,微微弯曲着腿,胳膊肘靠在腿上撑着下巴,另一只手的手指,按着桌子上的一颗圆滚滚的宝石来回滚动着。
白皙到有些透明的指关节,衬托的他本就毫无血色的脸庞更加脆弱,而在他手指之下被玩弄的红宝石,则显得有些刺目了。
勒斯·法拉回到家中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
他的心里多少升起了一股忐忑,内心深处甚至觉得钟涣随时都会消失在眼前,没有控制住自己,也不愿意控制自己的冲到钟涣的面前,握住了他的手腕。
“我……我会听话的。”他的声音嘶哑极了,像是许久都没有开口说过话的似的,泛着红色的眼尾以及其不停颤动的瞳孔叫钟涣映入眼帘。
“是吗?”
就算会听话又如何,就算真的像是狂信徒一样试图把一切都献给他,又如何?
这一切不过是基于催眠所带来的虚伪情感罢了。
勒斯·法拉抬头看着钟涣,他的眼神里是自己无法察觉的震动。
仅仅是两个字的轻轻反问,就让勒斯·法拉有一种自己不被信任的感觉。
可不被信任,并没有给他带来任何愤怒和不愉的情绪,而是有一种自己还没有做得更好,所以才让钟涣不信任的感觉。
他低下了自己的头颅,面孔上奇迹般的出现了一丝脆弱,就连握住钟涣手腕的手,似乎都在微微颤抖。
“你相信我。”
“我一定会完成所有你想要的。”
“就算是最后让你奔赴死亡的怀抱?”
“就算是最后让我奔赴死亡的怀抱!”
勒斯·法拉没有任何犹豫的说着,他的眼神再一次的坚定了起来,似乎觉得就算为钟涣去死也是一种荣耀。
完全搞不明白这个人的心态是什么情况的钟涣,便不再尝试搞懂他的思维,“我知道了,那么就按照你的计划去做吧。”
勒斯·法拉并没有疑惑为什么钟涣仿佛知道了自己所有的想法和算计一样,当狂信徒将自己所信仰的存在当成了无所不能的神时,那么无论对方做什么,他们都有合适的解释。
“您会注视着我吗?”
钟涣看着他脸上那包含希望的表情,表情平静,声音却多少让人感觉有些空旷,“会的。”
勒斯·法拉便已经满足。
他的心头笼罩着的不是以往感知不到任何感情时的空无,而是被一种独特的,难以言表的情绪完美覆盖。他庆幸于这一切都是面前的人带来的,因为只有他才配得上让他的心脏为之跳动。
短暂的对话结束后,勒斯·法拉已经心满意足。
他想要从钟涣那里得到的并非是什么能和自己的情感相提并论的东西,人又何必要求神的偏爱?
人类存活于世,仅仅被神注视着就会觉得幸福了。
他所需求的,只不过是那种关注,能给他带来幸福的关注度。
今夜一过,第二天天明时,勒斯·法拉就像是出鞘的击剑,以一副一往无前的姿态,走出了公爵府的大门。
接下来他将要做的是,将自己心中所有想法,全部付出实践。
无论是让海勒·索莫费尔德背奴隶造反的锅,还是让丽莎·尼赫迈亚这个愚蠢的女人认知到一切现实后成为祭旗的祭品。
伊西多·马里这个人并没有什么强大的武力值,迂腐到认为只有阶级才能定义一个人价值的老古板,他应该成为所有奴隶针对的对象,然后在贫穷困苦灾难悲哀等等一切奴隶身上所笼罩的特质中死去。
钟涣注视着勒斯·法拉,后者知道钟涣一直在看着自己时,简直就像是打了鸡血一样。
似乎恨不得时时刻刻都要对着不知道在哪里,也不知道在何处的钟涣发誓,表决忠心一样。
但这家伙尚且知道,自己的目标是往别人身上甩锅,因此在这段时间内,他尝试和海勒·索莫费尔德多交往了几次,说是交往实际上不过是做给普通人看的有来有回的客套。
但让他觉得有趣的是,海勒王者那个见谁都有三分笑,见女孩子时笑得尤其温柔的男人,竟然也有想要弄死他的想法,甚至还想要和他合作。
勒斯·法拉到是不介意合作,他怎么会介意呢?因为他突然发现大公被普通的奴隶杀死,完全不如被由着邻国王子指示的奴隶杀死,更有意思。
他们两个在做交谈时,可是从来都没有给伊西多·马里任何一丝活头的样子。
海勒王子还告诉勒斯·法拉,“就算是大公也是可以的被扁位的吧。”
“你想要迅速升至大公显然是不大可能的事,那不如考虑一下让伊西多·马里被贬为伯爵如何?”
然后那个四十多岁的老男人一定会露出很有趣的表情。
海勒的笑容扩大了不少,透露着明显的恶意。
勒斯·法拉觉得这个想法很棒,尤其是主动提出这个想法的海勒,真的更适合背锅了,他可真是个贴心的小机灵鬼。
钟涣从系统投影出来的屏幕画面中亲眼看着海勒王子这个自以为自己是个聪明的人,是怎么被看着就很疯的勒斯·法拉耍的很惨的。
而想要让伊西多·马里被贬位,丽莎·尼赫迈亚也将会成为一个很好用的工具人。
勒斯·法拉只是随意的让一个贵族女孩在丽莎面前攀谈了几句,“丽莎小姐,凭借着您的美貌,一定会成功嫁给海勒王子的。”
丽莎听到了这样的话自然开心,“当然,我丽莎·尼赫迈亚这辈子一定会嫁给海勒·索莫费尔德,成为他最棒的妻子,为他生下可爱又有能力孩子,海勒也一定会很爱我!”
她们两个越交流越开心,似乎已经把彼此引为知己一样。
两人光就围绕着丽莎和海勒这两个名字不停的来回说,在丽莎面前就能说上一天一夜。
后者尽管知道她们正待在女王的王宫中,可她喜欢海勒的事也是人尽皆知。
当又一句的“我一定会成为海勒的王妃”说完后,伊西多·马里大公一脸戾气的出现了。
第250章
写好的剧本放在那里, 每一个演员都各司其职的走向了他们该走的位置。
勒斯·法拉站在不远处静静地注视着伊西多·马里正对着丽莎·尼赫迈亚言辞犀利的指责。
“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小贵族,竟然也敢觊觎海勒王子,丽莎·尼赫迈亚是吧?”伊西多·马里高昂着脑袋, 一副众生皆是庶民, 唯他最高的架势,“你在小瞧谁呢?海勒王子是要和瑞琪儿公主在一起的, 两国联姻后所带来的价值,我想你一个小小贵族应该也不至于不懂。”
伊西多·马里的眼神愈加嫌弃了起来,他可瞧不上一个公爵的女儿。
如果是以往, 伊西多·马里指责丽莎,甚至指责尼赫迈亚家族, 她都不会有什么意见, 可偏偏这个该死的大公所说的是她根本就配不上海勒王子。
一身紫色贵族衣裙的女孩,气得脸色都扭曲了起来, “伊西多·马里大公!什么时候年轻一代人的婚姻也需要您插嘴插手,还是说您已经想要顶替女皇的位置?”
“不要置喙我,你还没有资格,丽莎,赶紧收收你那让人作呕的小心思。”伊西多·马里一副不把丽莎刺激疯不罢休的样子。
“海勒王子的身份也不是你一个小小公爵女儿能配得上的,瑞琪儿公主才是和他最合适的伴侣,将来瑞琪儿也会成为海勒王子的王妃,乃至于费尔德王国的王后, 你一个小小的贵族之女,还是不要有这些不必要的心思了。”
伊西多·马里一边用鼻孔看着丽莎, 做出为了她好的表情, 那种语气也刺伤了丽莎心脏, 女孩甚至忍无可忍的将手里的折扇砸在了伊西多·马里的脸上。
在这位大公怒火升起想要拔出挂在腰间的宝剑刺伤她的时候, 她直接破口大骂,“你低下的智商是听不懂正常人的话还是怎么?无论我是否能成为海勒王子的王妃,是否能嫁给他,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不要做出一副令人作呕的表情好吗?您真的不知道您现在这副样子到底有多么恶心人吗?不外乎整个公国乃自于费尔德王国,都对您的存在表示憎恶。”
“您简直囊括了所有让人反感的性格特质,并将这一切凝聚为一身,偏偏还没有任何自知之明,不过是祖辈的功勋被流传了下来,若非女王慷慨没有任何功勋的您又有什么能耐坐上大公的位置!你以为你和其他两位大公是同一回事吗?别开玩笑了,你简直愚蠢的令人发笑!”
伊西多·马里忍无可忍,直接抽出了手中的宝剑,想都没想的对着丽莎的脖子杀去。
勒斯·法拉的表情带有着一丝扭曲的兴奋,他当然知道会发生这种事。
更有意思的是,此时此刻,海勒·索莫费尔德那家伙现在正站在距离伊西多·马里和丽莎·尼赫迈亚所在的亭子十来米处……
他的到来正是被勒斯·法拉通知,他们都知道丽莎会死在这里,但他们也同样知道,伊西多·马里在宫廷杀人一案,绝对会引起整个公国的讨论。
更何况还是在他国来访使者海勒王子的面前,做出了这种罪大恶极的事呢。
唯独只有迅速被割断了喉骨的丽莎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一幕。
她是一个愚蠢的女人,也是一个可悲的女人,看不清楚十多年前海勒·索莫费尔德选择将摔倒的她的手拉起,仅仅是因为她的身上有着尼赫迈亚家族的家纹。
也看不清楚,此时本应该和女王讨论政务的伊西多·马里为什么会莫名其妙的出现在宫廷的后花园中。
就像是谁都没有想到,这种事情竟然会被海勒·索莫费尔德安全收入眼底。
勒斯·法拉兴奋的看着海勒·索莫费尔德身边的下人惊讶地大喊了一声,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力,而被划断了喉骨的丽莎,恐怕也不能再坚持几秒。
“海……海勒……”丽莎的口中呕吐大口大口的鲜血,被划断了的喉骨也迅速流出了大量的血液,浸湿了她那华美又漂亮的裙子。
现在的她,狼狈的不可思议。
再也没有以往站在大街上,华丽非常受到平民仰视的目光。
那一天,博格·塞西利亚对门的婆婆因为想要知道他的消息,求到了这位贵女的面前,仅仅是因为伸出了苍老的手,抓住了她的裙摆,就被活生生的打断了腿,而时下,同样华丽,却又款式不同的衣裙已然变成了浸染了太多血液的不得不被处理的垃圾,或许还有包括丽莎即将要成为的尸体。
海勒·索莫费尔德迅速走到了亭子里,伸出手握住了丽莎的手。
“我在,我在这里,丽莎……”海勒·索莫费尔德轻轻呼喊他的名字,一副忧伤至极,不敢相信的样子。
勒斯·法拉嘲讽的看着这一幕,先前他们一同商量丽莎·尼赫迈亚成为最佳的祭旗人员时,海勒·索莫费尔德可是坐在椅子上,面色阴暗到就像是穷凶极恶的饿狼。
甚至还能理所当然的说着,“这个计划可真不错。”
勒斯·法拉还曾恶劣的询问,“丽莎可是对你爱慕极深呢,不管是作为棋子还是什么,对你而言应当都是极有价值的东西吧。”
“那么作为棋子的她,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为我杀死伊西多·马里大公,难道不是更有意思的事吗?”
“还有你,勒斯·法拉,伊西多·马里死去以后我可不觉得你会放弃第三个大公的位置,史上最年轻的大公的称号是吗?我等着看到你握住它的那一天,到时候,可不要忘记了我海勒·索莫这个费尔德公国的国王。”
紧接着两人便都张狂的笑了起来。
丽莎·尼赫迈亚一脸痛苦的注视着握着自己手的海勒,甚至在临死之前她还在想:死在海勒的怀里,也许是一件幸福的事,可以这般狼狈的样子,死在他的怀里……
丽莎的脸色越来越痛苦了,“对……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