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明天,就是令人爽快的,绝对不可能失败的官司时间。
他没有注意到的是,在他转身以后,路灯下的不到十九岁的少年低下了脑袋。
已经几月未剪的头发早已经从寸头变成了凌乱又有些长长的细碎短发,衬托的那张脸,更像是舞台上的偶像明星。
路灯下有飞虫飞过。
也有人在说,“抱歉。”
第266章
钟涣死了。
这个信息是在律师刚刚结束完官司, 确定了每个人都将在网络上以自身的名义向钟涣进行道歉,甚至情节严重的还需要向他赔付精神损失费以后,还没来得及打电话通知钟涣这一惊喜的信息, 就首先收到了医院的电话。
律师还记得自己接起电话前的心态到底是有多么的轻松和愉悦,可听到第一句话开始, 心态就慢慢的变了。
“你好,你的朋友现在正在医院进行抢救。”
律师一开始还以为这是不是什么骚扰电话。
可随后电话另一头传来的声音就让他明白了,有些不可能的东西, 居然真的变成了可能。
“你的朋友名字叫做钟涣是吗?他的通话记录里的联系人第一个就是你,我是医院的护士,因为并没有在患者手机中发现其亲人的联系方式,所以就打了这个电话。”
“目前他正在抢救室里抢救中,麻烦您能过来一趟吗?我司是xxx医院……”
律师是从法庭直接冲出去的, 再法官的判决刚下,电话铃声响起不过十多秒以后,他没有任何犹豫的直接冲出了法庭。
推开了无数个想要采访他的记者,他来不及关注, 那些记者对他指指点点,甚至大声说着, “这样对待我们, 难道不怕我们在网络上把你所有的不当行为全都发表出去吗?”
实际上,那些操控着网络上的评价, 制造人血馒头的媒体, 依旧时不时的搞几个营销号, 发点不明真相的论点, 引导网民继续#十八岁的科学家杀人犯#这个充满了热度的话题, 能捞一点是一点。
没人考虑过这些新闻还有行为, 以及他人充满了恶意的信息,会对当事人造成什么影响。
只有冲到医院的律师,在疯狂冲向急救室那边的时候,听到了一个护士在和另一个护士交流着,“今天医院就只有一场急救啊,希望以后每天都没有急救才好。”
没有医生想看到医院里爆满的病人。
律师冲到了急救室那边以后,最先看到的不是所谓手术中的字样,而是红色的光,一瞬间转至绿色,显示手术结束。
出来的医生还戴着口罩,先对着旁边候着的护士摇头。
摇头……
律师一瞬间恍惚起来。
因为打赢了官司,让很多该付出代价的人,付出了代价的行为,再难引起他的所有情绪波动。
实际上他的朋友很少,非常少,尤其是一个小了自己十多岁的年轻男孩能和自己成为朋友的事,甚至让律师一度都觉得不可思议。
明明最开始对方只是自己的雇主而已,普普通通的交易关系,可后来,在咖啡馆里的一通对话就让律师明白了,这个人是个可以结交的。
而后一次又一次的相处,联系交流,更加判断出了彼此都对对方的三观有一定的好感,甚至一度将彼此引为知己,尽管其中一个是刚刚成年的,甚至还失去了双腿的孩子。
尽管另一个是已经社畜多年经历了无数案子的律师。
发生了……什么?
他一下子瘫倒在地上,意识模糊到让他看着面前白色的墙体,有一种世界都失了颜色的感觉。
旁边的护士拍了他好几下肩膀,询问着他有没有什么问题,他也没有回过神来,最后只是自己默默的扶着墙站了起来,对着旁边的护士还有医生说道,“刚才……进行手术的人,叫什么名字?”
还在跳动的心脏让律师明确的感觉到自己现在正在紧张,或许还有崩溃前兆。
他期望得到的答案不是自己友人的名字,但他也知道,来到这里之前,正在日常对话的护士,不可能在作戏。
“名字叫做钟涣。”
律师的眼前彻底黑了下来,他摇晃了一下,有些踉跄的样子。
面前的大夫则一脸愧疚的说,“很抱歉,没有抢救成功。”
大夫的眼里也有着难以掩饰的可惜,因为在治疗的过程中,他已经知道了患者的许多信息,比如那是一个还没有满二十周岁的孩子。
或许比他在进行手术时判断出来的大致骨龄还要小。
而在律师的耳朵中,他只能听到不停重复的那一句……名字叫做钟涣。
明明就在昨天,那孩子还在对他说,“初秋,和朋友一起度过……”
有意思吗?
有意思吗!
他不觉得那孩子现在躺在这里是他自己完全没有预料到的事情,
这一刻律师比想象的还要清醒得多,尽管他的心中的悲痛情绪已经难以掩饰,但他却能清晰的想到钟涣昨天在自己面前表现的所有样子。
无论是低头敛着眉眼,还是抬头看着夕阳,亦或者是目光一无所有的注视着远处照顾孩子的年轻父母。
还有路灯下的那个,看起来分外孤独的身影……
对自己挥手告别之时露出的空泛,且没有任何含义的笑容。
律师还记得自己和那孩子在路灯之下告别之前,从风中听到了轻轻的声音。
当时,他还在疑惑钟涣是不是又说了些什么,但因为兴奋于今日的官司也并没有在乎,或许那句话比想象的还要重要,是什么呢?是什么呢……
一个三十来岁的大男人靠在雪白的墙上,控制不住的捂住了面颊,哽咽出声,那还是个孩子啊,他才只有十八岁……
————
后来钟涣的葬礼是如何举办的,律师已经不太清楚了。
那段时间他时常处于精神恍惚状态,直到站在一个能看到海岸的墓前,才恍惚的想:这个墓的所处的位置或许恰到好处的,符合那孩子对于自己死后居所的幻想。
因为他曾说:旅游就是去别人已经熟悉到厌烦的地方,了解一番后,再重新回到自己厌烦的地方。
可大海,每天都会不一样。
等到律师的精神状态已经从十分严重的悲痛中回过神来的时候,他才突然想要了解起钟涣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又是什么原因死去的。
……
那一天,钟涣回到自己居住的地方,和照顾自己的人说了一句,“晚上不用做我的饭了。”
之后就直接从家中离开。
就在当天下午,律师还没有到公园之前,系统猫猫和天道正在系统空间里交流,“那个之前第一个被大佬嘲讽的渣滓好像被保释出来了。”
天道:“不是好像,是事实,他爹妈虽然准备好了小号,但也没打算就放弃了大号。”
“三四个月没去监狱看那个渣滓,也只是因为当时他妈怀胎不稳,他爹觉得如果去医院被自己儿子刺激,老婆很有可能会出现流产的现状,毕竟以往的探视过程中,他儿子一直在埋怨他们,为什么不早点把他救出去,让他在牢里吃苦受累来着。”
系统不由吐槽,“有时候我总是会怀疑,人类如果都是这么垃圾的东西,我成为人类,到底有没有意义。”
天道:“开什么玩笑,你可以指某些人类,确实是人渣,大垃圾,连回收都没有办法利用,但请务必不要把所有人类都定义成那种玩意儿。
先不说大佬所扮演的身份大多都是人类,就单说那位律师,你敢说他是什么糟糕的人吗?
对我这个天道而言,他的三观简直对这个世界再合适不过,如果绝大多数的人都拥有那位律师的三观,这个世界的进展绝对会比想象的快得多。
不过想想还是算了,复制粘贴还是挺可怕的,人就是因为差异性才会显得世界真实又有趣。”
系统本来还想和天道继续交流,结果突然升起了一个感叹号,
用于表达着自己内心的卧槽,然后就临时通知钟涣,“之前那个在牢里把自己折腾到刑期延长,然后又被保释出来的人,正在磨刀!”
“我用系统商城里的道具检查了一下他的脑子,得到的结论是,那人磨刀是想要把自己的亲生父母杀了!”
“他没法接受,因为自己的父母没把自己教育好的原因,导致自己成为了一名罪犯还坐牢,甚至在他的人生履历上留下了污点注定以后不能好的时候,他的父母竟然想要生一个新的孩子去教养的想法。”
“在那个大垃圾看来,这就相当于把自己当成了实验号,他那不知道是妹妹还是弟弟的人,才会被父母倾注全部的爱和教育,所以他就有了这种垃圾的想法,卧槽卧槽卧槽,这什么玩意儿?!”
得知这个信息的钟涣第一时间就有所行动。
本来就打算离开这个世界的人,在找到了那位想要对自己亲生父母下手的人渣时,对方看到他后说出的第一句话就是,“你来的正好!”
显然是一副想要把钟涣还有自己的亲生父母都杀了的样子。
那天晚上,天空似乎看起来比寻常的的夜晚要黑暗很多,明明城市中的灯光总是会把天空映的一片明亮,没那么黑暗才对。
钟涣没有运用任何特殊力量,也不打算使用自己曾经学过的所有战斗技巧,换句话来说,就是他催眠了自己,将原主被逼到疯狂发作以后,杀死了那两个渣滓的画面,再一次的重现了。
只是这一次,对方手里握着的不是小刀,而是已经被磨到了,极其锋利的钢刀。
那一晚……鲜血几乎染透了的地面。
失去了双腿的人,身上所装备着的机械假肢也被砸得稀巴烂,身上也有着被砍出来的数道刀伤。
而那个想要对自己父母的动手的渣滓,则在两人斗殴的过程中,被抹了脖子。
不远处有一座别墅,别墅的主人,也就是那个人渣的父母,他们此前没有听到任何动静。
此时选择出门也仅仅是想要找找那个现在都已经这么晚了,还没有回到家的大儿子而已。
那对夫妻推开了别墅的大门,还没走多远,入目的就不再是干净的马路,而是像是被什么给浸透了一样的地面,夫妻俩在走路时,甚至还能听到那种踩到了液体的声音。
别墅区转角一过,他们终于打开了手机的手电筒,入目的就是奄奄一息的钟涣,和倒在了不远处的尸体。
怀着孕的女人,惊吓过度,直接坐在了地上,身下出现了一片鲜血,而她的丈夫则是一边哆嗦,一边害怕的要死,却仍将女人往怀里揽着,之后拨通了报警电话,还有救护车的电话。
最后的结果就是,一当场死亡,一经历了许久的抢救以后,无效死亡。
但在钟涣抢救的过程中,系统在他彻底脱离这个世界之前,最后一次的使用了那个将会被彻底封存的史上第一狗仔的账号。
史上第一狗仔钟V:人是这个世界上,最恶劣,最肮脏,也最勇敢的人,正因为他们是人。再见,这个世界。/视频
第267章
律师站在海边, 海岸线带来的风,吹得他的头发有些凌乱,大海的波浪冲击着沙滩, 让人觉得空旷的可怕。
他眼神里闪过一丝迷茫。
以他对那孩子的了解,那天晚上出现在别墅不远处, 也许正是已经得知了那个被保释出来的人想对他的亲生父母动手。
可他可以选择报警啊,无论是通知他还是通知那些保护他的人,选择都有那么多。
为什么要自己动手呢?
尽管此时此刻律师看起来是那么的迷茫, 但他心里清晰的明白,自己是可以找到答案的。
那孩子如果早就预料到这一切,绝对会提前留下能让自己明白真相,也能让自己明白他心中所思所想的东西。
想明白了这一点,律师先生第一时间去了钟涣之前居住的那个地方。
那地方他是有钥匙的, 就像是律师自己的家,钟涣也有钥匙一样,只是两人并不是很习惯去对对方家中。
此时打开了钟涣的家门时,律师才发现这好像什么都没有变化。
说来也是, 虽然是分配的房子,但房产上的名字之前还是钟涣。自他死后有人在他的身上发现了遗嘱, 遗嘱上详细写的就是死后的财产分配。
专利费用按照他最开始的规划支出, 而这个房子就留给了律师。
律师进来的时候发现房子里有一些翻找的痕迹,想来就算这栋房子被钟涣当成了遗产, 留给自己, 上面的人也不可能就真的当做什么都不存在。
律师环顾着这看起来风格极其简约的房子, 心中多少有一些难言的郁气和沉闷。
他知道自己到这里来, 是想从钟涣留下的东西中找一找, 看一看能否发现他死亡的真正原因。
但此时站在这里, 他的所有想法,不,准确来说,他的眼底出现了一帧帧宛若幻境一般的画面一样。
律师恍恍惚惚的觉得自己仿佛看到了那孩子在这个房间中活动的所有画面,最后,那个男孩对着自己所在的位置笑了一下,笑容一如既往的平和,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宁静。
律师知道自己和他交好的原因,很多时候是因为他的性格,另一个原因,则就是因为两人三观相符,相处起来的时候就更显轻松。
那个笑容就是能让他所有的不适都彻底被丢下的存在。
而后佛若幻想一般的画面中的人,走到了单人床旁边的柜子前,幻象拉开了椅子坐了上去,然后拿出了一张白纸,开始在上面写写画画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