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此时小十一,不,钟涣才是真的要哭了。
最后他受不了了,果断放弃了一分钟以前想到要给系统攒后悔药的想法,直接用积分买了个能控制身体,做一些他不愿意做的事情的傀儡。
傀儡吃饱喝足以后,钟涣才回到了身体里。
看起来不过月余大小的婴儿,小的不可思议,也脆弱的不行,他看着房顶古色古香的房梁内部房屋结构,心里知道,自己又来到了一个古代世界。
此时系统也缓缓的冒出了头,有些小心的说,“那个,您生气了吗?”
它现在的表现多少有些胆战心惊,也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话的样子。
虽然知道钟涣在这个世界将要使用的大概是个很小的孩子身体,可能是没想到刚来就撞到这副场面。
索性先前那个尝试给钟涣喂母乳的女人,在傀儡已经为钟涣解决了生理需求以后,离开了。
钟涣也没觉得有什么好和系统生气地。
这突如其来的从系统空间到这个世界的变化,在他看来就像是原本遨游在太空中的美好幻梦一下子坠落到的路边乞讨的惨状,他觉得正常人都不是很能接受,一睁眼面对的就是一个女性在尝试给自己喂……饭。
就算他本来也不是人。
系统见他没有生气的样子,才缓缓解释起了有关于这个世界的一切。
方才那个女人并不是原主娘亲之类的角色,而是一个刚刚死了孩子没多久的女人。
原主真正的身份反倒比较复杂。
这个世界有一个叫做大周国的国家,原主的身份就是这个国家当朝皇后刚刚生下来的两个孩子之一。
双胞胎在皇室之中是非常奇特的存在,如果是普通宗家或者王爷之类出现了双胞胎,反倒是大喜的事情,可如果是在正儿八经的皇帝直系血脉中出现了双胞胎,往往都要伴随着狗血的去一留一的现象。
原主就是被抛弃的那个孩子。
皇后生下了两个孩子后,知道这件事情的皇上心里确实有点开心,因为他和皇后的感情十分不错,可基于习俗,两个孩子是不可能全留下来的。
最后竟有太医多重判断以后得出来的结论就是原主的身体相对来说要差一些,于是他就被放弃了。
这还不是最后,最糟糕的却是被留下来的那个孩子在原主被放弃以后,突然之间生了一场大病,自此以后身体状况急速而下,几乎每年都靠太医,
用各种名贵药材吊着命活着。
这种身体想要成为太子几乎是不可能的事,皇上只好挑了庶出,立为太子,可没想到被留下来的孩子长大以后面临的却是被太子逼死的情况,不想死可又活不下去,最后只能选择鱼死网破,于是皇上立的太子没了,皇后仅剩的孩子,也没了。
很难想象古人的感情到底是夫妻情更深还是母子情更深,爱情对于皇后来说应当是比不上自己孩子更重要,反正后来皇后开始和皇上撕逼,皇上也没了。
剧情并没有发展到皇后登基,皇上没了以后,皇后也自杀殉情了。
一大家子全都死光了,满朝文武开始觊觎皇位,最后大周国泯灭,整个国境,四分五裂,零零散散的屁大点地方,但凡有几个说的话的人都可以自立为王。
百姓的日子苦不堪言,放纵的江湖血孽横生,前线的战场尸横遍野。很难说明这是什么人间炼狱,总之,原本以为自己被放弃,应当会让这个国家变得更好的原主,受不了了。
于是就和系统谈了一场交易。
对于原主而言,“我不需要成为这个国家的王,我也不需要成为人上之人,我只要这个国家,千古流传。”
钟涣:……你在想屁吃吗?
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他其实觉得,如果将这一切都当做历史来看,大周国泯灭出现四分五裂的状况,就是为了后来的兴盛历史奠定基础。
往后的大一统,也许会在历史书上成为什么不可思议的,无人能跨越的传奇呢。
可当身处于其中时……
钟涣只知道,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大概就是先活下去再说吧。
哪知道就在他一日三次用傀儡的帮助解决生理需求时,那个一直照顾自己的女人,突然之间就患了一场大病。
钟涣偶尔能听到关得紧紧的房门外面有人在说,“那应当是肺涝吧?”
“你管他是不是肺涝,照翠儿大姐这么咳嗽,反正我是不会再让身边的人和她接触的。”
平日里照顾钟涣的女人,只是一个将自己刚生下来就死去的孩子,亲手埋在了乱葬岗的普通女人。
原主当时也是被丢在乱葬岗的,人已经没气儿了,是给捂死的。
但系统总不能让钟涣一睁眼发现自己在乱葬岗,虽说一睁眼发现自己正在被喂饭什么的也很窒息。
女人将身体还温热的孩子捡回去了,期待着他能回醒过来,就算没有办法醒过来,也只不过是再次亲手埋葬另一个陌生的孩子罢了。
但他活下来了。
于是女人就把钟涣当成了自己的孩子,小十一就是她原先为自己的孩子取得乳名。
系统告诉钟涣,这女子原是青楼里的,后来与恩客一度春宵后有孕在身,不愿听从妈妈的话打了孩子,便努力工作数月,将自己从青楼里赎了出来。
孩子生下来就没了,现在不仅瘦的不成人样,心中也是多有死志。
第279章
如何才能顶着一个婴儿的身体去拯救别人?
钟涣:别想了, 做梦吧,早死早超生。:)
不是他不想努力,实在是现实太残酷。
一个精神处于崩溃的边缘, 心智也处于虚弱乃至深渊的状况,如果不借助特殊力量想要救下这个女人, 简直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钟涣也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救她还是不救她比较好。
女人年纪看起来不大, 不过双十年华,那双眼睛因为瘦剐的面庞衬得更显可怕,眼眸暗沉的就像是迟暮之年的老者, 或许比之还要不堪。
她是想死的,就算是把钟涣捡回来也是想死的。
这种思想是基于个人意志本身的体现,钟涣如果阻拦了她,反倒更像是无视了她本身的诉求。
如果不阻止,他就是眼睁睁的看着另一个人在自己面前死去,若是他没有拯救的能力,那也就罢了, 可偏偏他有。
这可真是纠结了,让人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才好。
系统提醒,“要不然你对她笑笑?不是说每个孩子都是天使吗?看见了天使的笑容, 就算是再想死的人, 应该也会对人世稍微有点留恋的吧。”
这种方法能有用吗?
本身也在选择困难症的状态下,钟涣想了想,干脆就按照系统的想法来了,反正最惨不过这个女人死在自己的面前。
待日后自己以她的名义做些好事, 为她积累功德, 让她下一辈子过得好点, 不然还能怎么办呢?
无论怎么样的结果他都能接受, 故而对女人笑起来时,那张婴儿的脸看起来真的有那么一些,像是天使,luo露出来的牙床,还有乌溜溜的眼睛,就连柔软的脑门上的胎毛,似乎都在告知女人,他是个孩子,是一个没法自保,没有任何能力的孩子,他需要她……
钟涣除了咿咿呀呀的呼喊了两声,试图让女人回心转意,不要满心死志,也就没再多做些什么,最后反倒是那个女人坐在他的小床旁边发起了呆,一直盯着躺在床上的小小只的裹在襁褓里的孩子。
画面顿时温馨的不可思议,可当事人直想煞风景的以婴儿之躯说上一句吐槽的话语。
想想还是不必了,免得把女人吓出个好歹。
这么个发呆的动作,持续了很长时间,钟涣也不知道女人在想什么,没过多久,钟涣就看着女人那漆黑的眼眶里一点一点的多出了光。
明明人类的眼睛像是玻璃晶体一样,绝大多数只会反射光,科学研究表明,人体的眼睛确实会发光,但其光亮只有扩大数百倍,甚至还要更多才会被人类的肉眼察觉。
拐回脑海里的岔道,钟涣就看着女人最后将他从床上抱了起来,用力的抱在怀里,力量使得很精巧,并不会让他感觉到难受,却又能明显的察觉到那种用力感。
女人一言不发,就实际情况而言,和一个连牙都没长出来的小孩说话,只会显得自己更像是个疯子。
钟涣只确定了她心里有了想要活下去的想法,而后,并借助了系统买了一些治疗风寒的特效药,让系统在女人晚间睡觉时喂进她的嘴里,没过两天她的病就彻底好了,钟涣再也没从门外听到所谓的肺痨之言。
心里有了精神气,想要活下去和满心死志是不一样的,钟涣几乎是亲眼看着女人一点一点的变好。
她没什么远大的目标,只想让自己还有对自己展露笑容的孩子一起活下来。
无论是刺绣的工作,还是偶尔披上灰色麻布制成的衣服,将小院里种下的菜拿出去卖,用来换钱,有事做了精神也在慢慢变好。
可不知道究竟是生活还是命运之神对她不仅没有偏爱,还有些妒恨似的,没过多久给了她力量的孩子,突然之间陷入了重病状态。
钟涣那叫一个一脸懵逼,系统在叭叭解释着,“这个世界好像确实有一些玄学一般的命道理论,因为本身就是个真实世界的原因……当然也有可能是形成了很久很久的小说世界,话说最初的世界,第一个世界到底是小说还是真实的……”
系统陷入了哲学的深渊,一会后,“总之,现在您的身体出现问题,是因为这本来就是原主的命,如果他活着,本身就是先天不足,在母体内和那个双胞胎兄长互相争抢营养的时候没抢过,这也是为什么许多太医会断定他更弱的原因。他死了后,命道被转移到自己兄长身上去了,于是两个孩子都没法取得善终。”
明明最开始只要两个孩子一起养就行了。
说什么自古以来皇室双子皆是去一留一,二不可存,可这一方世界既然有先河这个词,为什么就不能开了它?
这样的埋怨或许曾经在原主心里出现过一瞬间,但钟涣却是连想都没想,虚弱就虚弱呗,反正他会开锁血外挂。
就是没想到,身体素质直接给钉死了以后,平日里表现在女人面前时就是一副体弱多病,极其容易陷入病魔灾中的样子。
索性钟涣表现的很安静,也不爱乱跑,更没有作妖,平日里的疾病控制也把握的好好的,简直就像是所有母亲的梦中情崽。
但经常唤他为小十一女人反倒希望他能活泼一些,甚至还认为他这沉静的样子是因为身体所限,平日里又略有些哀愁。时代所限,性格所限,所处环境所限,钟涣只想女人能活着,便是全力依赖自己也无妨,或许这样的话显得很自恋,可女人确实是那种,如果没有别人支撑,根本活不下去的存在。
人总是有各种各样的活法,钟涣不会过多置喙。
他不介意成为面前女人的生存支柱,因为他能担得起那个重量。很多人之所以不愿意被别人依赖,不过是因为早已习惯了独自一人,但他无论是独自一人还是立于人群,都是可以接受的。
故而,
“小十一,爹爹说你也到了上私塾的年纪了,过阵子私塾开门,我们一同去好不好?”一个浑身上下穿着蓝色袍子的小孩,静静的看着旁边已经有了六岁大小的稚童。
钟涣看着旁边的这个眼睛亮晶晶的看着自己,一双小手白嫩嫩,用力攥着自己衣角反倒显得指尖发红的孩子,忍不住叹息了一声,说道,“我的身体并不足以让我日日赶往私塾,是不可能去的,平日里在家里多读一些四书五经也就行了。”
翠翠比他想的要有钱,能靠十个月就将自己从青楼赎出来的女孩,远比自己想象的要坚定。她只是害怕一个人,无法独自一人活下去而已,以往在青楼里就像是那无根的浮萍,可后来有孕在身以及到后来的将钟涣捡回,她就有家了。
钟涣在的地方就是她的家。
至于面前的这个一身蓝袍,脸上肉呼呼,一双小手攥着自己的小蓝袍子,眼睛里有着明显的光芒和看着他时,又有些胆怯的表情混合在一起的孩子,则是他前段时间几乎可以堪称在这个世界第一次走出家门时遇到的。
这孩子很可爱,但却意外的胆小。
钟涣初次走出家,倒未曾如同站在他的旁边,牵着他的手,带着他走的翠翠所思所想的一样,胆怯或兴奋。
他的眼睛很平静,甚至情绪都没有任何起伏。
古代城市见的多了,尤其是目前的这个身体,真真是刮一阵风就能病倒。
系统能给他屏蔽痛觉,但并不能给他屏蔽知觉。
感冒是会鼻塞的。
故而钟涣还算是善于保护自己,旁边站着的女人确定了他是真的不感兴趣,不是因为身体过于弱态才不敢有兴趣,心里松了一口气。
两人就在这小城的街道上走了好一会,直到发现了一个叫一只黑白相间的奶狗,追着撵的六七岁模样的小孩。
那小狗崽子,体型小的甚至还没有男孩子的脑袋大,看样子像是刚出生几月左右,可它那汪汪直叫的劲头却是十分有精神,丁点大的小奶狗硬是追着个六七岁的男孩跑了半条街。
路过行人看到那幅画面只觉得有趣,并未阻拦,不时还露出善意的笑容。
只是钟涣被那孩子撞倒了,至于那追着他汪汪直叫的小奶狗则在钟涣的面前呜咽了一声,蹭到了他的小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