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早已经习惯了听他说,老实闭嘴的人只能闭上了嘴睡觉了。
第二天一大早,是星期五,加上周末两天的竞赛时间,一共有三天,最后会决出将近二十所高校中的最顶尖的那几个学生并颁发奖金。
他们在坐上大巴车之前,班里的同学们都冲到了校门口。
说是希望他们能取得好名次,就算没有好名次也要表现出一副高大上张扬的样子,毕竟他们可是代表班里的其他同学上电视了呢。
也有那么几个同学大喊,“最重要的当然还是照顾好钟涣——涣!在市里考试的时候突然睡着可和咱们学校不一样啊,注意着点儿你们这群人,别让他真的睡死了!”
钟涣:……
“还有——有,钟涣!等你回来以后不能再厚此彼薄了,我们也要和你一起学习,听懂了吗?就算没听懂也没有办法反驳,反正就只能那样了!”
“对!钟涣我们不可能放过你的,等着瞧吧!”
钟涣:……
同处一个班级,谁能不知道其他九个人被开小灶了呢?只是更重要的还是竞赛,而他们,也还有时间。
他们才高二,还能再继续相处一年多,不需要谈什么太长远的未来,只要想着下周一他们就能回来了,下周一就可以实施自己的想法了,那样就够了。
而所有的学生们最后坐在大巴车到达市里最大的少年宫的时候,在那地方的门口发现了自己的家人……
九个学生都露出了不知所措的表情。
余老师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然后被自己的父亲敲了一下脑袋。
其他同学们看着各自的家人时,都露出了不知所措的表情。
每个人的家庭情况都不一样,刘小璐来的是她姐姐,怀里还抱个小孩子,年纪看起来很轻,刘小璐家重男轻女,姐姐老早就被嫁了出去,妹妹也是靠着哥哥的争取勉强在学校得过且过。
但姐姐却一直都是想好好学习的,可是现在孩子都有了,每天照顾孩子都已经消耗了太多的精力,这种情况下她只能抱住了自己的小妹,眼泪盈盈说道,“小璐你以后一定要好好的,要越来越好。”
刘小倩被余老师的家人和钟母一起找上门来的时候是不知所措的,但知道她的妹妹在努力变成更好的自己的时候,她就同意走这一趟了。
就算被自己的丈夫好一顿骂她也要走一趟,至少要给自己的妹妹提供一定精神的支持……这样就好。
其他学校的同学们看到这奇怪的一幕的时候,都投来了怪异的视线,但只有被从来都不重视自己的家人拥抱,甚至给予肯定支持的九个孩子懂得,他们到底有多么需要这一份支持。
他们能猜到这到底是谁准备的,但他们更知道,如果不是自己选择迈出第一步,恐怕永远都不会这样。
擦干了眼泪,进入了少年宫摄影机的镜头之下,他们没有怯弱没有后退,有的只是一往无前,就算终究会被其他学校认真学习了多年的学生们打败,他们也绝对不会后悔!
第一轮。
全员通过。
十个人里,成绩最差的是汪新,因为有一道题型他根本就没见过,以至于大题二十分直接放弃了。
不过在这第一轮里,还出现了其他的问题……
钟涣在自己的座位上一边打哈欠一边写题,所幸题目没什么难的,思考了一下大家的成绩以后,他还是勉强在两个大题上写下了过程,其他的顶多就给了个答案。
确定自己的成绩够自己踩线飘过,甚至还能高高悬挂于底线之上以后,他就直接上交了试卷,然后趴在了桌子上睡了过去。
这般表现,被摄像机忠实的记录了下来。
仅仅只写了十五分钟的试卷被交到老师手上,然后他重新做回座位,趴下来睡觉的动作简直行云流水。
但……
“这位同学,不能在课堂上睡觉,你难道不知道吗?”
同被安排到这一间教室写题的赵子轩心里咯噔一声,一抬头果然看到那位老师走到了钟涣的旁边,正在说话。
钟涣当然是没有反应的。
同学什么同学?教室里的那个同学不是同学。
钟涣依旧用这样的说法安慰自己,至于睡觉什么的,他闭着眼,他哪知道其他同学睡没睡。
老师看他没有任何反应的样子,直接走了过来试图推推他的肩膀,“同学,醒醒!”
钟涣在被推动之前巧妙的躲开了他的手掌,睁眼抬头冷静道,“那我出去睡行吗?”
这位老师似乎感觉自己被挑衅了,脸色看起来十分不好看的样子,“课堂上不能睡觉懂吗?”
“所以我说我出去睡。”
有其他同学关注到了这一幕,考室里出现了嘈杂的声音。
而摄影机却忠实地将这一幕直播了出去。
老师实在忍无可忍,就差把手指直接戳到钟涣额头上似的,“你现在给我出去站着!”
钟涣想了想,最后还真的老实出去了。
于是顶着教育局来视察的人,奇怪的视线之下,他趴在二楼有护栏的走廊上干脆靠着护栏睡着了。
赵子轩捂着脸,一脸一言难尽的表情。
来的时候就被其他同学叮嘱了,他怎么就忘了多多提示钟涣了呢?
最后也只能咬着牙加快了答题的速度。
现在天气快入冬了,过了寒假,下学期就要开始,天气也已经冷了,让他一个人呆在外面睡,搞不好就生病了,他们不知道他生病会发生些什么状况,却知道嗜睡症本身就是一种疾病的事实。
赵子轩同样加快速度造成的最终结果,就是本来应该在预定时间结束以后一同交卷的人受前两个人的影响,陆陆续续的都开始提前交卷,甚至还觉得本来就应该是这样。
巡查的老师们:……
这到底是从哪里出来的熊孩子,这个问题笼罩在他们的心间。
但更在意的果然还是钟涣仅仅花费了十五分钟的时间写完的那张卷子。
老师批阅那张卷子的时候,也不知道拍摄的人员是怎么想的,拿着摄影机来了个特写镜头,然后主持人在不远处小声的给直播界面配音说道,
“这就是本期山城数学竞赛第一个提前交卷的人。”
“作为文科生的主持人我,早已经把公式交给以前的老师了,不懂这些公式所代表的什么含义,确实有点尴尬了,不过对号的信息还是能看得很清楚,想来这个第一个提前交卷的学生,应该是属于很有自信也很有实力的那一类吧。”
关注着直播界面的人皱起了眉,拿了一个板子在上面写着提示句给主持人看,
【网友在问那个孩子叫什么名字,说是长得很好看,问以后有没有想就读电影学院的想法,你去采访一下。】
本来靠着走廊安静睡觉,最后被赵子轩一件衣服给搭在身上,甚至半扛着想要扶到附近可以休息的地方,好让钟涣继续睡的时候,两个人被拦了下来。
实际上此时此刻还没有到规定的答卷最终时间。
因此主持人觉得这个采访应该是比较顺利的,结果直接被扶着人的赵子轩给拒绝了。
很显然,主持人懵了。
这可是有史以来的竞赛中第一个拒绝被采访的人。
第9章
当然在赵子轩看来拒绝才是最好的选择。
钟涣睡眠很浅,这种时候还能配合着自己被自己扛着一起移动,而不是被自己背着,这就代表他还有一定的意识的,可如果真的被吵醒,想必也会很不舒服。
赵子轩见主持人再次站在自己面前拦住的时候,表情都有点难看了,但还是说道,
“我们不接受采访,他现在身体有点不适,想要去休息一段时间,能麻烦您让让吗?”
赵子轩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这么客气过。
面前的主持人也很为难,如果没有给网友要到答案,让那些网友从直播间跑出去该怎么办?这些年来推行教育的方式越来越难了,和教育频道有关的直播间,通常都是要靠收视率采取效应奖金的。
拿着底薪不过小几千的月薪,还要养父母供房贷的主持人就只能靠其他方面的效应奖金过活。
所以这个采访还是要做的,但最多只能再问一次,不然……会容易让网友看出很明显的问题,然后影响直播间的收视率或者对他们山城教育频道的竞赛直播有什么意见。
主持人想起赵子轩刚才提到的钟涣身体不适的情况,眼睛了亮亮,然后说道,
“现在其他教室的选手都在填写卷子,目前还没有到结束时间,想找地方休息恐怕也不太容易,不如去导播室坐一会?如果有什么需要的话,导演那里也有备用的医药箱。”
赵子轩顿了一下,想了想还是同意了,他扶着钟涣跟着主持人一起走了,一边走,一边回答着主持人不着痕迹的问题。
“你们是哪所学校的?”
“十三高中的。”
“学校环境怎么样呢?教学环境之类的。”
“还可以。”
“说起来你扶着的这位同学看起来成绩很好的样子呢,你有什么了解的吗?”
“要说了解他,那我可知道的就多了。”
赵子轩顺着主持人的引导开始说起了钟涣,或许不是引导,他只是单纯的想要炫耀。
“他在咱们学校可是全校公认的校草呢,不管男生还是女生。”
“长得帅成绩又好,虽然至今没发现他有没有什么爱护小动物的成份在,但是个善良的人还是可以确定的。”
“说句实在的,我就想成为他这样的人。”
主持人听到这话愣了愣,然后故作调皮的说了一句,“像现在这样睡到现在都没睁开眼睛的模样吗?”
赵子轩脸气难看了起来,不想得罪人,便转移个话题,“导播室还没到吗?”
他不想在这种情况下把钟涣的问题暴露出来,他们学校来参加竞赛的人,目前没有一个认真了解过嗜睡症到底是什么问题,但也知道这确实是一种精神疾病。
让一个患有一定精神疾病的人来参加数学竞赛,谁知道会不会受到直播间的网友的攻击。
不是他喜欢用恶意评测他人,只是人类本身就有善恶两面,何故要去测试人心呢?
主持人看着他转移话题的模样,叹息了一声,不再逼问下去,说到底这也是个有关教育方面的直播。
很快他们就来到了导播室,赵子轩把钟涣扶着靠在一张椅子上,让他继续睡,自己就守在他的旁边等着他醒来,等到一声铃声响起以后,他才反应过来原来是第一轮结束了。
不过并不是直接就能评测出情况的,他们还需要等待半个小时再看具体结果。
在其他八个孩子知道钟涣在导播室以后,想都没想,一个个的都向这边赶来。
而在这期间,主持人也早已经带着摄影机去围观那些去年甚至前年就参加过竞赛的天才了。
要不是因为钟涣交卷太早甚至还和监察老师对峙了一番,也没人会在乎十三中的学生到底是什么情况,无外乎垫底而已。
当然今年网友们促动这主持人采访十三中的原因也有可能是因为钟涣确实长得很不错。
刘小璐赶来以后就看着钟涣睡得昏昏沉沉,不知春秋的模样,忍不住地有些担心说道,“万一下一轮他还没醒过来怎么办?”
关烨磊挑眉,“难道你见过钟涣什么时候有过生物钟不准的情况了?”
“我现在倒是更想知道嗜睡症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天天看着他这样睡,有点害怕。”赵子轩皱眉头疼道。
刘小璐也是有些不满,“来这比赛又不让带手机。”
本来以为在来这里的过程中还可以用手机查询一下嗜睡症到底是什么情况呢。
贺以冬恍然道,“这么来说的话,我们也一个多星期没有碰到过手机了吧?”
“都怪赵子轩,一说这个问题,搞得我也有点焦躁了。”蒲冰冰状是埋怨道。
赵子轩没理她。
“要真的是什么大问题,该怎么办?不是说很多精神疾病不仅需要药物治疗,还需要特别合适的环境吗?”
常博涉的名字和他的家学有点渊源,他家有好几个人都是学医的,爸妈还有舅舅,甚至更上一辈也都有学医的。
而家庭环境使然,动不动就要忙碌加班,甚至有时还会要在休假的时候直接被喊走去工作,常博涉也是被自己的家人忽略了许多。
“钟涣妈妈应该比我们知道的更多吧,她都不担心应该就是没什么大不了的。”廖雨安勉强道,看着钟涣这种仿佛长睡不醒的样子,真的让人害怕。
“你就确定钟涣妈妈一定知道吗?以前他存在感低的时候,可没这个毛病,而且还是他告诉我们的,是不是方面的其他问题我们也不知道,我也听说有很多大病的前期反应,都是很嗜睡之类的。”汪新才是真的头疼。
“别说了越说越害怕……”钱若兰摆了摆手。
钟涣打了个招呼,坐直了身体,“……不要把我说的像是我马上就要去面见上帝好吗?”
“钟涣你醒了啊?!”
“我说你一天到晚这么睡的,是个正常人都会担心你去见上帝好吗?”
“不是说天妒英才吗?你要是哪天真被上帝拉走了,我都不吃惊……就是会难过而已。”
钟涣捏了捏鼻梁,让自己醒醒神,睁开眼睛就代表灵魂撕裂的痛苦不停涌现,一丝疼痛的感觉从灵魂深处刺激到大脑皮层,让他忍不住的抖了一下,随后也只是叹息一声说道,“别担心,我不会有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