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知到对方深不可测的实力,沈秋庭毫不犹豫地准备跳下树逃跑。
身后之人捏住了他的衣领,语气清淡:“我记得你答应过,晚上不会出来。”
听到白观尘的声音,沈秋庭霎时松了一口气,忍不住反咬一口:“你过来怎么不告诉我?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
白观尘松开他的衣领,知道他是有意岔开话题,也顺着他的意思没有继续追究:“我看你胆子大得很,不像是会被吓死的样子。”
沈秋庭往旁边挪了挪,给白观尘空了个位置出来,问道:“你怎么来了?”
白观尘没有说自己是担心他的安全才跟着出来的,而是直接说起了正事:“方才我在城中转了一圈,看见了孙玉柔。”
他没有立刻找到沈秋庭也是因为这个。
沈秋庭皱了皱眉:“孙玉柔身为天音门掌门,这么晚了不在门派中待着,跑到天音城中来干么么,总不至于偏爱在这个时辰闲逛吧?”
白观尘道:“她的样子并不像是来闲逛的,看起来目的性很强,警惕性也很高,应当是来寻人或寻物的。”
也不知道么么人物值得五大门派之一的掌权人特地深夜避开所有人的耳目来找。
沈秋庭想了想,问:“那她最后去了么么地方?”
白观尘沉默了一下,道:“跟丢了。”
沈秋庭也跟着沉默了一下:“你这样让我很怀疑你的实力。”
孙玉柔的修为在一众掌门人中并不出彩,只将将达到元婴,照理来讲白观尘不应该跟丢。
这位天音门的孙掌门,还真是从头到尾都透露着诡异,生怕别人不知道她身上有猫腻似的。
白观尘忍不住为自己的实力多说了一句:“我在她消失的地方察觉到了空间波动,她身上可能有能连通某一空间的空间类法器。”
沈秋庭眼神微微波动了一下:“能连通某一空间?”
寻常空间类法器并不算很少见,比如乾坤袋就是“芥子纳须弥”式的空间类法器,只要修为到了一定程度都可以做。但能够连通某一空间的法器制作难度却不能寻常空间类法器同日而语,因为它本质上并不是压缩或扩大空间,而是凭空创造一个空间作为前往某一特定空间的通道。
这一类法器极为稀少,哪怕是活的年岁都快成精的清虚道君都没能收藏到一个。
能牵扯到这种东西,也不知道是孙玉柔自己机缘强大还是她背后藏着个么么大人物了。
白观尘又叮嘱了一遍:“无论么么时候,离孙玉柔远点。”
沈秋庭也知道问题的严重性,认真地点了点头。
两个人说话的功夫,城墙上忽然出现了动静。
沐浴在月光中的城墙上不知道么么时候出现了一道白色的剪影。那人影手里像是提着个么么东西,在城墙上漫无目的地逡巡了一会儿,将手中的东西绑上绳子顺着城墙吊了下去。
那东西赫然是一具新鲜的尸体。
沈秋庭瞳孔一缩,跟白观尘对视了一眼,召出灵剑便飞了过去。
人影显然没有料到这个时候还会有人在,立刻放下手中的绳子便往城墙下跑,却被沈秋庭和白观尘一前一后夹在了中间。
这人影身着一袭素衣,头发绾了一个简单的发饰,面上覆着一层白纱,看起来竟是个妙龄女子。
见自己已然跑不掉,女子抽出腰间插着的紫竹箫向着沈秋庭的方向袭去。
看见女子手中的武器,沈秋庭眸光微微一变,立刻拔出迟明剑挡住了攻击。
剑与箫接触的刹那,忽然有无数暗色魔气从音孔中迸出,齐齐冲着沈秋庭攻击而去。
沈秋庭暗骂了一句这姑娘真会捏软柿子,被迫向旁边闪避而去。
魔气实在是太多,尽管他的反应已经不算慢,却还是被一道魔气击中了手臂。
沈秋庭看了一眼胳膊上的血口,伤口不深,但边缘极为平滑。
原来尸体上的伤口是箫造成的。
女子得了喘息的空隙,拿过竹箫放在唇边吹奏了起来。
她吹奏的曲调很诡异,听得多了,心中竟起了一种难以抑制的躁意。
沈秋庭捂住耳朵,心知不能让她继续吹奏下去,便给白观尘使了一个眼色。
谁知白观尘的反应比他还要大些,脸上已经难以遏制地浮现了痛苦的神色。
沈秋庭咬了咬牙。
糟糕,忘记小白神魂上还有伤了。
他干脆地封闭了自己的听觉,提剑冲着女子重新攻击了过去。
越是高阶的乐修乐声对神魂的影响就越大,封闭听觉只能抵挡一部分冲击,而且在战斗过程中失去听觉有时候是致命的。
可他现在已经顾及不了那么多了。
这倒霉的曲子要是再吹奏下去,不说他自己,白观尘怕是先撑不住了。
这女子不知道是么么来路,但显然修为颇高,沈秋庭灵力实在不够,跟她过了几招就被她震了出去。
沈秋庭倒在地上,忍不住吐了一口血。
不能硬碰硬,只能智取。
既然灵力不够用,那就别怪他用旁门左道了。
他在脑子里迅速过了一遍自己的存货,从乾坤袋里摸出一包痒痒粉,顺风撒了过去。
这痒痒粉是玉虚子拿炼废了的药材鼓捣出来祸祸清虚道君用的,没有么么别的用处,只是能够无视修为让被它接触到的所有人奇痒无比而已。
药粉接触到女子裸露在外的双手,箫音忽然停滞了一下,流泄出的乐声不再顺畅。
女子恼怒地瞪了沈秋庭一眼,箫声一转,陡然尖锐起来,音波直直冲着沈秋庭攻来。
沈秋庭咽下喉中腥甜,趁机大喊了一声:“小白!”
白观尘正陷在满眼血色的心魔中,一道呼唤声忽然穿透了混沌,硬生生撕开了一道清明。
他来不及想,凭借本能出了剑。
一柄灵剑冲过层层音障,直取女子的咽喉。
女子被迫停止了吹奏,往后退了一步。
沈秋庭拼命从地上爬了起来,趁机挑开了女子的面纱。
看到女子面容的瞬间,沈秋庭忍不住愣了一下。
面纱下的人……居然是沈花醉座下的大弟子,苏若。
苏若面无表情地跟他对视了一会儿,忽然吐出一口黑血,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沈秋庭正沉浸在逮到了熟人的震惊中,忽然被人抓住了手腕。
白观尘不知道么么时候清醒了过来,掏出一张帕子轻柔地擦去了沈秋庭伤口处的污血,拿出随身携带的伤药给他涂药。
药粉涂在伤口上火辣辣的疼,沈秋庭忍不住缩了一下手。
“别动。”白观尘抿了抿唇,强硬地抓紧了他的手,涂药的动作轻缓了不少,“对不起。”
沈秋庭不知道白观尘为么么忽然跟他道歉,疑惑道:“啊?”
白观尘帮他仔细给伤口绑好布条,道:“对不起,让你涉险了。”
这话实在是没头没脑得很,沈秋庭忍不住一笑:“没事没事,都来修仙了,哪里有不涉险的道理?”
他想起白观尘方才的痛苦神色,又问道:“你没事吧?”
“无事,”白观尘垂下眸子,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先检查一下尸体吧。”
两个人先将昏迷不醒的苏若拿绳子捆了起来,走过去将吊在城墙上的尸体拉了上来。
这次的尸体依旧穿着天音门的门派服饰,摸上去还有温度,身上的血也还没有流干净,看起来没有死亡太久。
沈秋庭掀开尸体的衣袖看了看,手臂上是与昨日如出一辙的暗红枫叶。
已经是第二个了。
看这架势,倒真是像一场有着严格计划的复仇行动。
只是他想不通苏若为么么会出现在这里。
苏若满打满算也才二十岁,照理来说并不应该有足够强的实力无声无息地杀死一个天音门的高层。更何况苏若是土生土长的中州人士,并没有来过南域,即不可能跟百年前就已经死去的姜落产生么么联系,也很难与天音门结下么么生死大仇。
更何况……她方才的功法,看起来分明不像是正道的东西,更像是魔域的手段。
莫非是被夺舍了?
沈秋庭忽然听到了么么动静,下意识回过了头,见苏若不知道么么时候已经醒过来了,正表情奇怪地看向这边。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在路上了!(卑微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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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一看见苏若,沈秋庭就觉得胸口疼,想也不想地躲到了白观尘的身后。
谁料苏若茫然地环顾了一圈,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迷茫问道:“小师叔,师伯,我怎么会在这里?”
她动了动,发现身上被绳子捆得紧紧的,神色更是不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沈秋庭从白观尘身后探出脑袋,拧眉问道:“你都不记得了?”
苏若一头雾水:“我应该……记得什么?”
白观尘问:“你可还记得自己昏迷之前发生了什么?”
“昏迷?”苏若皱了皱眉,“这几天帮掌教师叔处理天元大比相关的任务太累了,今晚我很早就回房间休息了,应该是睡着了才对。”
她神态是十足十的茫然,看起来是真的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到了这个地方。
沈秋庭跟白观尘对视了一眼,上前解开了捆着苏若的绳子,将今晚发生的事情解释了一遍。
“怎么会这样?”苏若大惊失色,“我跟天音门无冤无仇,为什么会做出这种事?”
她看见自己手里握着的紫竹箫,面色一变,对于两个人方才说的话又信了几分,仿佛揣着个烫手山芋一样把紫竹箫扔了出去。
紫竹箫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越过城墙摔到地面上,碎成了两半。
城墙上一时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无论苏若方才的表现是真是假,偏偏是她大半夜出现在这里,也太巧了些。
苏若像是还没缓过神来,怔怔看着一旁的尸体,面色惨白,像是完全不敢相信这是自己做出来的事。
沈秋庭不再管苏若,看了一眼旁边的尸体,问白观尘道:“这尸体要怎么处理?”
白观尘皱了皱眉,道:“放在这里吧,明天给该看的人看看。”
第一具尸体既然能引得孙玉柔当众失态,那么第二具尸体能够出现什么效果,就很让人期待了。
“阿若!”
正当两人商量尸体去向的时候,不远处忽然传来了一道清亮的女声。
沈花醉不知道什么时候落在了城墙上,一袭红裙在月色下分外显眼。
“师父!”原本正在愣神的苏若见到沈花醉,眼泪忽然劈里啪啦地掉了下来,直接扑进了沈花醉的怀里,“师父,我害怕……”
沈花醉摸了摸苏若的头,语气难得温柔下来:“不怕,师父带你回去。”
苏若带着浓重的鼻音“嗯”了一声,从沈花醉怀里钻了出来,冲沈花醉行了一礼:“是弟子失态了。”
白观尘闻言蹙了一下眉,阻拦道:“苏师侄与天音门长老被害一事关系匪浅,师妹这样直接把人带走好像不太妥当。”
沈花醉闻言冷笑了一声:“阿若是我的徒弟,她是什么性子我最清楚,这件事绝对不可能和她有关。”
顿了顿,她又补充了一句:“如果这件事真的跟她有关系,我这个做师父的愿意为她承担责任。”
苏若没想到沈花醉会说出这样一番话,忍不住道:“师父,您不用……”
沈花醉给她递了个安抚的眼神,苏若像是有些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有说话。
白观尘还想再说什么,却被沈秋庭伸手拦住了。
沈秋庭冲沈花醉笑了笑,道:“苏师侄是我们的师侄,我们自然也愿意相信她。天色已晚,师姐和苏师侄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白观尘见状后退了一步,不再说话。
目送沈花醉带着苏若离开,沈秋庭偏头看白观尘,奇道:“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要放苏若离开?”
他妹妹虽然有时候脾气暴了点,但并非是不分青红皂白的人,方才的所作所为,倒像是在知道些什么的前提下特意来保苏若。
顺着这个摸下去,比把一个一问三不知的苏若扣在手底下得到的信息说不定要多得多。
可这话又不能跟白观尘说。但白观尘真的不问,他又觉得哪里奇奇怪怪的。
沈秋庭忍不住唾弃自己,真是闲得慌。
白观尘看他一眼,转身下了城墙,道:“不早了,我们也回去吧。”
沈秋庭既然特意出来放沈花醉师徒离开,自然有他的道理。他若是连这点信任都给不了沈秋庭,两个人也不必在一起了。
天音城深夜的街上,沈花醉和苏若一前一后地走着,周围安静得只能听见两个人的脚步声。
两个人走了一会儿,沈花醉如同闲话家常般开口:“阿若,你还记得我卧房里那盆绿萝吗?离开前可有托人照看?”
苏若恭敬道:“师父放心,我已经找了专人照看,峰中事务一切皆妥。”
沈花醉侧过头来看她,似笑非笑:“阿若办事我一向是放心的。”
苏若笑了笑:“师父谬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