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灯微微吞了口口水,干咳一声,也不敢看那小倌,刚巧口渴得不行,拿起那小倌递来的酒就灌了下去。
另一个清冷的小倌见郁灯喝了酒,便轻声道:“小侯爷喝了他的便也要喝奴的,不然奴可不依……”
郁灯浑身不自在,用眼神求助苏玉,却见苏玉勾唇道:“怎么?小侯爷这就受不住了?”
郁灯哪能承认自己不行,一番下来,他竟是被两个小倌哄着喝了几壶酒下去,整个人醉醺醺的,最后只能趴在桌案上傻笑了。
苏玉见差不多了,便冷下眉眼对两个小倌道:“将他扶到床上。”
两个小倌垂着头,有些惶恐道:“奴明白。”
苏玉微微眯眼,走到床榻边,躬下身,食指轻轻抚过郁灯潮红绵软的脸颊,轻声如哄道:“小灯,可还认得我是谁?”
醉醺醺的郁灯傻傻的笑了一下,黑眸半睁着,带着水光:“我、我知道,你是…是有两个头的苏玉。”
苏玉轻笑,对两个小倌挥挥手:“下去,守在一侧,你们应当知道该怎么做。”
两个小倌垂头应下,退在床侧,静静地跪在地上,眼睛也闭上。
苏玉将郁灯揽在怀中,心中激荡无比,他近乎柔情地对郁灯道:“小灯喜欢我吗?”
郁灯依偎在他的怀中,有些懵懂:“……喜欢。”
苏玉一时惊喜无比,他按捺着激动,哑声道:“小灯真的喜欢我?”
一时间他甚至想好了日后该如何表白,就算他爹打断他的腿,就算平阳王要他的脑袋,只要小灯喜欢他,他什么都心甘情愿。
郁灯轻轻哼哼了两下,低声道:“喜欢……祝枝,真好看…”
苏玉几乎是瞬间变了脸色,他阴戾地看着郁灯,声音带着几分蛇蝎般的阴冷:“小灯难道不喜欢苏玉吗?”
郁灯半睁眼,恍惚道:“苏玉?我才不喜欢苏玉…他长得又没有祝枝好看…”
苏玉冷笑,泄愤般地吻上郁灯白玉般的颈侧。
郁灯什么也不知道,只是笑嘻嘻地半·喘·着道:“哈…好痒啊…”
正等苏玉要进行下一步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兵甲碰撞的声音。
苏玉心知不对,虽然烦躁,但也不得不起身,理了理衣衫,对两个小倌道:“去床上,装出样子。”
两个小倌垂头应下,很快的一边一个躺在郁灯的身侧,做出缠绵暧昧之状。
很快,门便被推开,一队士兵便闯了进来。
苏玉端坐在酒案旁,看着那一队士兵后走进来的一位身穿茶白兜罗锦鹤氅,端得隽秀无双的男子。
眉眼如画,温雅动人,不是那新任大理寺少卿的祝枝又是谁?
苏玉笑容微冷,放下了唇边的酒杯:“祝大人当真是新官上任三把火,这不过第二日,怎的还来了此等红尘之地?”
祝枝微微一笑,眉眼间一片如沐春风,他温和道:“苏公子见笑了,今日入这寻芳楼实属无奈,有人举报说寻芳楼存在不法贩盐勾当,本官这才赶来此。”
他说着,眼睛却飘向床榻处,随后黑眸微顿。
可真是好一副春光外泄的火辣模样。
那消受美人恩的公子哥不正是上京那位不学无术、寻猫逗狗的郁小侯爷么。
祝枝不动声色的笑着,心中却涌起一股奇异的感觉,像是嫉妒,恨不得立刻撕了那两个占据郁灯身侧的小倌才好。
实在奇怪。
按理来说,他向来最是厌恶这等纨绔子弟,但对此人却难得的毫无恶感。
甚至是对这位小侯爷有种莫名的渴望亲近的感觉。
祝枝此人向来不动声色,阴人无形,他寒门出身,一步步走到如今,成功的叫那些科举中妄图替代他的官家子弟翻车,甚至是一辈子被他踩在脚下。
对郁灯这般奇异的感觉叫他心中警惕,甚至是厌恶的。
这般复杂的感觉交错,便叫他整个人似乎都分裂成两份一般,一半疯狂的想靠近、亲近那人,一半又对那小侯爷厌恶无比,恨不得立刻杀了才好。
若想平步青云,可以利用旁人,却不应该有软肋。
祝枝向来理性,最终也是对小侯爷的警惕心占了上风。
苏玉这边见祝枝眼睛看着郁灯,心中那股嫉妒的发疯的感觉愈发明显,他阴冷道:“怎么,祝大人这是怀疑我与郁小侯爷会知法犯法,违售私盐?”
祝枝微笑道:“苏公子多想了,但规矩放在此处,搜还是需要搜一番的,想来苏公子与小侯爷问心无愧,自然不会阻拦本官执行官令。”
苏玉冷笑一声,心道这人当真嘴舌伶俐。
祝枝轻轻挥手,官兵便开始逐步检查,只是无人对那床榻下手,毕竟再怎么说郁小侯爷也是不好冒犯的。
祝枝见此便亲自靠近床榻,那两个小倌早就下了床,老老实实的跪在一侧接受检查。
祝枝刚一靠近,郁灯便迷迷糊糊地被响动吵醒了。
少年红着脸,一双眼似睁非睁,水雾弥漫,倒是一副玉面含春的模样。
他见到祝枝的时候有些疑惑的低哼一声,随后傻乎乎的笑着道:“枝枝,你好漂亮啊……”
床榻上的小侯爷衣衫凌乱,漂亮的锁骨都露出几分,他有些混乱的划了几下手,眼睛盯着祝枝:“我好喜欢你,我能娶你吗?”
祝枝微愣,一时间心跳似乎都失了衡。
少年的身上有一股浅浅的清香,弥散在熏香的空气中,却叫祝枝十分熟悉,温柔的像是三月的阳光。
苏玉嫉妒的眼睛都发了红,还不等他说什么,门外走进一位气势极有压迫感的俊美男人。
不是旁人,正是平阳王世子谢绫。
谢绫一进门就看到郁灯这幅醉酒与美人快活后的模样,登时气的向来没表情的脸都扭曲了几分。
平阳王世子看着床榻上的少年,咬牙切齿道:“郁灯,你好样的!”
第20章 拼刺刀的第二十天
谢绫面无表情的将郁灯半抱回了平阳王府。
宝贝一路跟着,吓得一句话都不敢多说,生怕祸及自身。
一行人一路上都大气不敢出,心道这小侯爷这次恐怕免不了一顿打了,只是这次小侯爷也确实出格,居然敢与小倌这般鬼混。
世子爷向来眼中容不得沙子,小侯爷铁定要被狠狠修理一番的,那两个小倌估计也得不到什么好处。
谢绫踹开郁灯的房门,寒着脸对身后跟上来的宝贝与一众侍卫道:“你们退下,没有本世子的允许不得靠近。”
宝贝透过缝隙看到窝在谢绫怀中哼哼唧唧的小侯爷,叹了口气,心里当真如刀尖起舞似的,可到底也不敢违抗世子的命令,只得跟着一众侍卫退下了。
谢绫将郁灯轻轻放到床上,头微垂着,半张俊俏冷厉的脸隐在黑暗中,整个人宛如蓄势待发的雪崩现场。
郁灯显然喝了不少酒,这会儿后劲全然被激上来,眼尾、腮侧的红晕愈发惑人,脸上甚至能冒出热气。
他不停地拉扯着身上的衣物,胸前露出一大片细雪般的颜色,颈侧还落着几道如桃花般的红痕。
谢绫只觉自己的理智已岌岌可危,心中像是有一头四肢被上了锁的猛兽。
他缓缓坐在床侧,骨节分明的指节掐住郁灯的脸,眸中似聚着浓雾,眉宇间甚至凝着几分压抑的情愫。
郁灯这会儿显然已经神志不清了,他甚至开始不自觉的轻哼出声,身上泛起一阵浅浅的红晕,昔日不羁又散漫的眉眼间拢上几分颜色。
一双漂亮的黑眸中凝着水雾,看着谢绫的神色中带着几分混乱不清的渴求。
“呜…好难受…”
谢绫只是冷眼看着,另一只衣袖下掩藏的手却死死捏紧,青筋乍现,像是在死死忍耐着什么。
这是他的胞弟,他不能,也不该对这人起这般的心思。
谢绫闭眼,额头起了一层薄汗,战场上一往无前的将军此时却被一个京城的纨绔攻略了城池。
谢绫平复呼吸,却被一双手牵住,床榻上的少年眼中含着泪:“帮帮我,呜…我好难受…”
明显是被下了药却又不得纾解的模样。
谢绫咬牙:“郁灯,你说我该拿你如何才好?”
只一日放松警惕便弄成这般,郁灯根本就不知道这龌龊的上京中有多少人觊觎着他。
郁灯咬着锦被,衣衫已被解开大半,乌发贴在脸侧,薄汗沾在轻薄的绸缎上,显出他纤细的腰身与肌理。
说是美人香汗淋漓也不为过。
谢绫呼吸几乎窒住,他最后闭了闭眼,轻轻将少年搂入怀中,低声哄道:“灯灯乖一些,哥哥带你去沐浴一番便好了。”
郁灯睁着迷蒙的眼,脸颊轻轻蹭蹭谢绫的结实的胸膛,抽噎道:“哥、哥,我难受…”
谢绫抱着他,低声道:“没事了,大哥带你回家了,很快就不难受了。”
他将人轻轻放进早已备好的温凉的水中,怕人得风寒甚至还用内力保着郁灯的经脉身体。
如此一番下来,郁灯果然平复下来,面上的红晕也褪去,他紧紧抱着谢绫的腰身,闭眼似是睡过去,显出一副依赖的姿态。
谢绫这才松了口气,将人换好衣衫,送上床榻,轻轻为少年掖好被子。
熟睡的郁灯一直牵着他的衣角,谢绫便一直陪在他身边。
指尖轻轻为少年理开鬓发,谢绫听到少年迷迷糊糊的低声喃喃了几句。
他心存怜惜的捏捏下少年白软的脸颊,却听到一句极轻的“枝枝”。
谢绫指尖微顿,心中一瞬间似是被毒针刺了一般,熟睡的少年却并不肯放过他,仍旧迷迷糊糊的道:“枝枝,我好喜欢你……”
谢绫手指收紧,闭了闭眼。
他早该知道的,即便弟弟今日叫了两个小倌,但他依旧是喜欢女子的,这位‘枝枝’怕就是他的心上人。
其实即便郁灯喜欢男子也与他谢绫没关系,他与郁灯之间甚至连开始的可能性都没有。
他喜欢上郁灯本身便是一件伦理不容的事。
谢绫轻轻推门而出,眉眼被夜色染上几分阴戾。
他只觉自己身处地狱,他就是个疯子。
谢绫有时候想,不然就将郁灯一同拉入地狱,两个人好过他一个人。
可他又怕,怕少年会恐惧他、会厌恶他。
他进了书房,影影绰绰的灯火之中跪着一位通身黑色的暗卫。
谢绫轻轻提笔画着宣纸上回眸微笑的少年郎,描摹着少年绯红的唇,声音漂浮如幻影:“查查上京中名中有枝的女子。”
暗卫抱拳领命便退下。
谢绫指尖轻轻摩挲着画中少年的脸,眼神明灭不定。
郁灯醒过来的时候感觉到一阵莫名的空虚。
是真的空虚,像是被抽空了身体一般的感觉,整个人提不起劲儿。
昨夜的记忆就停在两个漂亮小倌给他灌酒的那一段,后面就是一片模糊了,不过恍惚之中他似乎看了状元郎祝枝。
宝贝小心翼翼端着洗漱的盆进来,服侍着郁灯洗漱完后一脸的欲言又止。
郁灯揉揉头道:“有话就说。”
宝贝便低声道:“小侯爷还记得昨晚的事吗?”
郁灯皱眉:“不就是我和苏玉那家伙喝酒么?难不成大哥又逮到我了?”
宝贝心道岂止啊,他想想还是老实道:“小侯爷,昨夜您和苏公子喝酒半途祝大人带着兵进了寻芳楼,说是查贩卖私盐一案,随后世子爷就来了,临走前还将苏公子揍了一顿。”
郁灯:“什么?!”
宝贝叹气:“世子爷虽说凶了点,但对小侯爷是真的上心,苏公子此次做的确实有些过了,这等事也引着您玩……”
郁灯却道:“停,你刚刚是不是说祝枝祝大人来了?”
宝贝点头,一头雾水。
郁灯顿时有些焦灼的抓了抓头发,看来记忆中隐隐看到祝枝是真的,啊啊啊在心上人面前跟小倌搞在一起,对方会不会对他印象变差,以为他不正经什么的。
该死的苏玉误我!
郁灯叹气,简直想立马去找祝枝解释一下才好。
只是他现在与祝枝不过两面之缘,都不算熟的,若是贸然靠近肯定会显得不怀好意。
宝贝看着郁灯不断变换的脸色还以为郁灯是觉得逛花楼被官兵看到丢脸,但没想到郁灯气馁道:“祝大人这次一定对我的印象不好了。”
宝贝:“……”
弄半天你担心的居然是这个。
两人说话间,一个小厮走进来,对郁灯规矩地行礼,恭敬道:“小侯爷,世子有请。”
郁灯身体顿时一僵,面上表情顿时苦下来:“诶我现在头好疼,恐怕不适合走动,你跟我大哥解释一下吧,诶呦头疼……”
那小厮动也不动:“世子说无论如何侯爷都要来,不然奴才背着侯爷走也可以。”
郁灯一噎,没办法只能垂头丧气地跟人走了。
刚一走到大厅,便看到主位上坐着的冷脸平阳王,下首的平阳王世子抿了口茶,放下茶杯,冷厉的眼睛像刀子似的刮过来。
郁灯硬着头皮走过去:“爹,大哥。”
平阳王淡淡的瞥了他一眼道:“跪下。”
这还是头一次平阳王对郁灯这般严厉,想来是真被气的不轻。
郁灯规规矩矩的跪在下首,一副“我知道错了,我认错”的老实模样。
平阳王冷声道:“郁灯,平日你不正经玩闹也就算了,这次玩男人还被祝大人及那么多官兵看到,你知道外面现在怎么说你吗?真是丢了皇室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