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秋时?:“?”
他想开口询问‘天礼’是谁,身后?没立即得到回应的顾末泽却变得焦躁起来,眉眼充斥着戾气,一手搂着人,另手将青年宽松衣衫拽下?左肩。
视线落在白皙肌肤。
顾末泽眸中戾色在见到猩红花朵后?,渐渐淡了些。
但他仍是不依不饶低头凑去,微重的呼吸喷在小块白皙肌肤,激得泛起了薄红。
闻秋时?颤栗了下?。
被迫勾起不甚愉快的回忆。
他不假思索挣扎起来,用力?掰开环抱腰身的手臂,谁知得了自由的一瞬,背后?的人突然?埋下?头。
白嫩肌肤被牙尖咬破。
“呜——”
后?颈突然?泛起疼痛,闻秋时?腿一软,险些跪倒。
顾末泽一把捞住青年的腰,将人重新揽入怀中,他齿间品尝着淡淡血腥气息,漆黑的眼底血色翻涌,整个人像捕到觊觎已久的猎物一般,露出兴奋之色。
暗巷传出短暂动静后?,归于沉寂。
即使被圈住腰,闻秋时?腿脚也软到有些站不稳,他放弃了无用的挣扎,抬起素白的手扶上前面墙壁。
但指尖尚未触碰到,便被无情拦截了。
纤瘦的手腕被握住。
在身后?男子堪称温柔的摩挲中,止不住轻颤。
闻秋时?嘴唇翕动,轻轻喘着气,片刻煞白的脸色逐渐恢复过来。
与之前有所不同,这?次单是后?颈疼了下?,那足以让人失去意识的痛楚并未发生?。
好半晌,闻秋时?提起点力?气,带着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
“你在拿我磨牙吗?”
顾末泽不答,张嘴又小心咬了咬。
除了最初那一次,他后?来牙尖的力?道?都轻到只能在雪肤留下?浅淡咬痕。
但顾末泽不厌其烦,一言不发重复着,像在进行某种能驱除心中不安与慌乱的仪式。
青年后?颈浮现出的妖异花瓣,在一片泛红的咬痕下?,愈发瑰丽。
又过了会,闻秋时?忍无可忍。
他后?颈那片肌肤,不知是不是被咬了几回的缘故,现在异常敏感,一点疼痛能放大数倍,一点痒意亦能引起大半个身子酥痒。
闻秋时?耐不住那别扭的感觉,一只手挣脱出来,摁住埋在后?颈的脑袋,推了推。
“不许咬了。”
他嗓音泛着些颤。
顾末泽停下?动作,抬起头,手掌扶着细腰将人转了圈,压在坚硬的墙壁上,倾身逼近。
昏暗光线下?,英俊深邃的脸庞轮廓出现在闻秋时?视线中,顾末泽漆黑眼睛盯着他,“师叔有想我吗?”
闻秋时?默了瞬:“要听实话吗?”
顾末泽俊气逼人的面容露出瞬间的狰狞,旋即垂下?黑睫,试图遮掩眼底浓浓的失落。
闻秋时?错愕。
方才凶戾到像只野兽的年轻男子,好似眨眼间,变成被遗弃的幼崽,想寻个角落兀自舔舐伤口。
闻秋时?摸符的手一顿,松开了。
这?画面他仿佛见过很?多遍,只是模样有些不同,重重叠叠充斥在他脑海中。
都是顾末泽低头皱眉。
一会是皱起小眉头,漆黑眼睛里?蓄满委屈泪水,一会是垂下?青稚的少年眉眼,难掩孤寂,一会是如今长开了的俊眉,皱着暗自神伤。
画面交错。
唤醒了恍若初见时?的念头。
——雪地小男孩埋头蹙眉,抹眼孤泣的模样,让人想把全世?界赔给他。
闻秋时?神情恍惚,惊魂不定地看着正帮他穿好凌乱衣衫的人。
被咬受疼的是他。
罪魁祸首为何能在他脑海中装委屈小可怜?
闻秋时?出离愤怒,正打算让人尝尝滋味,后?脑被轻轻一按,暖乎乎的脸颊埋进顾末泽冰凉颈窝。顾末泽像刚淋了雨不久,衣袍发间残留着微微湿意,浑身上下?透着冷飕飕的凉气。
闻秋时?脸颊触碰到他颈侧,冷得哆嗦了下?,不由问:“你怎么这?么冷?”
顾末泽感受着怀里?的温度,全身好似冻僵的血液重新流动起来,他收紧手臂,喟叹般低声道?:“师叔怎么这?么暖和。”
闻秋时?吱唔了声,尚未回答,耳边响起低沉嗓音,透着少见的迷茫与无措。
“师叔以前暖过那么多人,能不能也暖暖我。”
闻秋时?一愣,紧紧抱着他的人宛如在自言自语般,声音越说越小,没有半点底气,“我其实......没那么冷,至少......不会冻伤你,不要怕我。”
“怕”字出口,顾末泽心底叹了声。
在他的天礼眼中,他一定是个十?恶不赦之徒,强行带去覆盖魂印的痛楚,将人抱到楼栏上吓唬,拽到暗巷抱着不松手,桩桩件件都是铁证。
顾末泽不后?悔做这?些,甚至笃定自己以后?还会做更多。
但他是贪婪的。
既想满足欲.念,又想他的天礼不因此远离、讨厌、害怕他。
如今他越留在天礼身边,想要的越多,也变得越发难以满足,假以时?日,必成要将青年吞噬干净的饕餮巨兽。
顾末泽汲取着怀里?的温热气息,埋在青年细软发丝的手指微动,轻揉了揉,下?颌缓缓搭在闻秋时?肩头。
昏暗光线笼罩下?,年轻男子薄唇微动,在夜里?有些落寞的无声询问。
——你不是我八岁那年,上天赐给我的礼物么。
——天礼,你的眼里?为何不是只有我。
一阵夜风从暗巷口袭来,吹散了本就无声的话语。
顾末泽掀起眼皮,怔愣茫然?的神色逐渐消失,戾气重新充斥在眉眼间,凝成了一层坚不可摧的熟悉外壳。
不远处,街道?间有人在唤‘七师叔’、‘闻长老’......
顾末泽冷哼了声,正打算将人带走藏一夜,青年动了动,白皙的脸颊从颈窝探出,整个人从他怀里?钻了出来。
“你找对?人了。”闻秋时?如是道?。
没头没尾的一句,顾末泽尚没反应过来,一只手被青年握住。
顾末泽手指修长有力?,但总是泛着刺骨的冰凉,他看着闻秋时?用两只手握住,轻搓了搓。
“......师叔做什?么?”
闻秋时?道?:“你不是冷吗?”
顾末泽一愣,忽地意识到什?么,整个人有些僵住,连呼吸都不由自主?屏住了。
他甚至莫名惧怕到要抽回手。
但闻秋时?握得很?紧,随后?缓缓抬起头。
年轻男子一双漆黑的眼睛注视着人,里?面倒映出青年原本模样。
顾末泽微微睁大眼,看到他眉如墨画的天礼,对?他轻笑?了下?。
“你不是冷么,”
“巧了,我是人间小火炉。”
第23章
夜间街道,天宗众人四处寻着身影,张简简眼尖瞥见不远处的天云服。
“好像在前面!”
一群人匆匆赶去,巷口立在着的青年,未束起的乌发有?些凌乱,衣领格外松散,发现他们后抬头望来。
街边灯笼照亮他白皙的脸颊,左边颈侧隐隐透着薄红。
白日在龙跃台上,搅弄风云的模样不剩半点?,恢复成?平日弟子们见惯的弱不禁风。
众人大松口气,闻秋时画符时一下变得高远不可攀,他们习惯了亲和模样,难免惴惴不安,担心?闻长老往后有?所?改变,与他们疏离。
好在出现在视线中的青年,眉梢一挑,还是那般闲闲散散的姿态。
就是......不知为何?如受了欺负一般。
青年宽松衣衫像刚从凌乱中整理妥帖,脖颈雪肤浮现出淡淡红意,一双秋眸凝着薄雾般,看到他们,有?意无意拽了拽衣袖,遮住手腕。
“长老,你没事吧!”
张简简担忧地想扑上去察看,但整个人还没靠近,闻秋时手往后面探了探,拉出一个修长的身影。
“?!”
张简简脚下一个踉跄,堪堪止住。
顾末泽怎么在这?
被拽出来的顾末泽瞥了眼他们,脸上带着被打扰的不满,瞅了瞅闻秋时拉着他的手后,神色才稍缓。
“都愣着做什么,回去了。”
闻秋时拉着人边走边道,夜风微掀袖口,不经意露出手腕上的指痕红印。
牧清元眼角一敛,握住的清霜剑动?了动?,他盯着被闻秋时拉动?的身影,神色微凝,直到被张简简拍了下,“愣着做什么,回去了。”
牧清元欲言又止,半晌按回剑鞘,跟了上去。
众目睽睽之下,身份暴露得一干二?净,闻秋时没再戴面具,回北院的路上,遇到的仙门弟子看到他,眼睛一瞅一瞅,窃窃私语。
北院大门口,闻秋时被一老一小堵住。
老的身着白衣红边的符师服饰,胸口戴着金光闪闪的天符师标志,容光焕发,负手而立,大师气息扑面而来。
小的一扫前几?日的穷苦,华服金衣,十根手指戴了十枚储物戒,捧着一束枝叶,浑身上下写着“有?钱,快来扑我”,将路过弟子们看的目瞪口呆。
“符老祖,”牧清元等弟子上前行了一礼。
符老祖微微颔首,和蔼可亲的笑笑,将胸前天符师小金牌整理了下。
闻秋时凑近,看着着装隆重、煞有?其事的两人。
“你们干嘛呢。”
符老祖:“掐指一算,你与老夫有?缘,不如拜我为师。”
“下一个。”闻秋时摆手,走到贾棠身前。
符老祖微笑的表情一僵,吹胡子瞪眼,“天下哪个符师不想拜我为师,你竟然不肯?你可知符主?在世时,都是唤我一声老师!你不想和符主?当师兄弟吗?”
闻秋时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摇摇头。
他道观里有?师父。
符老祖恨铁不成?钢地杵杵拐杖,怒气冲冲离去,另边贾棠将手中的枝叶抛给闻秋时。
闻秋时下意识接住,然后垂眸看了看橄榄枝。
“?”
“剩下的明日我爹与你详谈,”贾棠说罢,一脸欣喜地跑了,像是完成?一项艰巨任务后迫不及待回去领赏。
不一会儿,天宗闻长老接受天地阁橄榄枝的消息传往各处。
闻秋时无言,将橄榄枝放在庭院树下,正打算回屋,揽月城主?赶来,拱手道:“不知闻长老到来,这几?日言某怠慢了,乾位上房已?为长老收拾妥当,今夜便可入住。”
闻秋时挑了下眉:“多谢城主?美意,我在北院住习惯了,不必大费周章。”
老城主?略一踌躇,欲再劝,话未出口被打断。
“师叔,我困了。”
顾末泽立在闻秋时身后,低头将下颌搭在他肩膀,狭长眼眸微眯起来,一字一顿道:“我们回房吧。”
说罢,顾末泽在老城主?惊愕的视线中,将人拉回房间。
砰。
门一关,隔绝了外界视线。
*
“就是如此,闻长老与位弟子挤在一间房,不肯来乾位。”
室内烛光明亮,照在楚柏月俊雅的脸庞上,他眼帘微垂,不紧不慢倒了杯茶,递给老城主?。
“他不肯便由他吧,多谢城主?替我走这一趟。”
老城主?饮完茶离去。
楚柏月走到书案前,拿起从千里之外南岭传来的信封,未作拆封,直接放在烛火上,从一角燃烧起来。
楚柏阳进屋正好瞧见这幕,本没在意,走进看清信封边沿的楚氏族纹,脸色一变。
“兄长?!”
他看了看面无表情的楚柏月,随后火急火燎地回身将房门关紧,惊魂不定回到桌前。
这是老族长亲笔信。
若被人瞧见楚柏月烧了,必要掀起不小波澜,至少不敬族长的罪名摘不掉了。
楚氏一族过于庞大。
族内势力错综复杂,南岭作为本家所?在地,更是漩涡中心?。
楚柏阳作为青山分家子弟,天高地远,虽有?个家主?兄长,与其他分家子弟也?并?无二?样,对南岭所?知甚少,只?牢记以?楚氏为荣,以?本家为尊。
对于老族长,自然更要尊上加尊。
换个人被楚柏阳瞧见做这般不敬举动?,他定会将人按族规惩戒,但万万没料到,兄长会做出这般事。
信封化为灰烬,楚柏阳神色凝重,“老族长写了什么,惹兄长这般恼怒。”
“没看,不过千里加急,他的左膀右臂亲自送来,自然是为了今日之事,”
楚柏月用锦帕擦了擦手,对楚柏阳脸上的焦急紧张视若无睹,从盘中拎起一串葡萄,修剪起来。
“兄长,”楚柏阳立在原地半晌,放低声音,像屏住了呼吸般问?,“兄长与老族长不合吗?”
咔嚓——
楚柏月剪下一颗表皮有?些许瑕疵的葡萄,“重要吗?”
自是重要!
简直是楚家再大的事不过了!
楚柏阳冷汗都冒出来了,但他眼前束着轻冠的男子,仍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你来有?何?事?我应该告诉过你,无事莫要来找我。”
楚柏阳哪还有?心?思考虑来时所?想,随口道:“没什么,就是问?问?那个闻秋时。”
室内修剪声一顿,片刻又响了起来,“正好,最近有?事要你办。”
楚柏阳愣住,差点?以?为听错了。
兄长竟然有?事要他帮忙?这可是生平头一次!
“我、我能行吗?”
楚柏阳一面欣喜地不得了,一面陷入自我怀疑,担心?辜负兄长信任,他不由挺直背脊,试图让自个儿看起来可靠些。
“兄长尽管说,我一定给你办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