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朝安走后便去寻了朝衍宗一行,过去就迎上众位师弟的关心目光。
还有在恭喜他的。
“恭喜陆师兄晋级元婴!”
“陆师兄你太厉害了!”
“未及弱冠之年的元婴修士是我师兄,啧啧,说出去都倍有面子!”
“哪有这么夸张。”
褚朝安被他们的调笑声感染,弯唇道。
陈晋摆了摆手,“陆师兄不要妄自菲薄了,你是不知道,刚才那一战你可是一战成名了!”
武斗时渡劫,渡的还是六九天劫。
那样淡然处之的姿态,岂是常人能够做出。
褚朝安是望均仙尊关门弟子的身份本就惹眼,可现在谁也不会再说什么了,连艳羡之心都难以升起。
反而是那些大宗掌门长老,哪个不是眼红望均仙尊收了个好徒弟。
他和江烬之间,瞬间掉了个个儿。
褚朝安笑了笑,“是众位抬爱了。”
一如既往的谦逊,让人挑不出错的同时又对其佩服得紧。
试问谁能够做到,像陆师兄这样的谦谦君子之姿,从未与人计较过任何事,不论大或小。
众人说话间。
旁边有别宗弟子高声道:“排名全都出来了!”
……
朝衍宗众弟子一拥而上,纷纷前去查看排名。
挤挤挨挨半晌,褚朝安听到纪良和陈晋等人在前方叫嚷。
“第一第一!”
“陆师兄是第一!”
很快就有一人跑了回来,陈晋像是自己得了第一般激动,兴致昂扬地在褚朝安面前手舞足蹈。
“不愧是陆师兄!第一实至名归!”
褚朝安也没想到,自己会是第一,略微有些惊诧。
纪良也在此刻回来,“陆师兄第一。”
陈晋正要说他是最快回来报信的,因为褚朝安身上有伤,天雷留下的创伤并不易愈合,所以众人让他留下,他们去看排行便好。
可下一秒,就听纪良支吾着道:“可是,还有一人,他同陆师兄猎杀妖兽的数量一致,所以是并列第一。”
陈晋拧起眉头,看他,“谁啊!”
他回来得快,根本就没注意后面还有名字,只看到‘陆昀’后便跑了回来。
褚朝安:“……”
他看着纪良摸了下鼻子,然后慢慢说出一个名字,“是一个叫郁卿的,我也不认识。”
“郁卿是谁?”
第24章
“方才我过来的时候,问了一圈,都不见有人认识,”纪良回道,“也不知是哪个宗门的弟子,还挺厉害,竟能和陆师兄不相上下。”
陈晋一脸的不敢相信。
他刚刚看到陆师兄击杀的妖兽数量时就被惊呆了,没承想天外亦有天,居然还有能人。
武斗之上妖兽击杀数量能够正好相同者少之又少,特别是还排在第一,立时就引得在此等待排名公布的各宗弟子们议论纷纷、感叹事情的凑巧。
只是不知这第一为并列,那下一次的盛会主持权将花落谁家。
纪良和陈晋二人也就着这个话题开始讨论。
褚朝安默默别过脸,没有参与讨论。
他也没想到,自己会是第一。
正想着,旁边突然响起一句猜测,只见纪良两手一拍,发出‘啪’的声响,听他说道:“你说,如果真要一争,会不会又要让陆师兄去与郁卿打一场啊!”
毕竟每十年一次的盛会,俱都是在上一届武斗魁首的所属宗门举行。
往年不似蓬莱阁此次举行武斗这般,本就是以比斗进行实力排行,而非是入秘境猎杀妖兽,以数量取胜。
若最后出来的这并列第一需要进行一场武斗重新排行,这也无可厚非。
褚朝安闻言,转头看向纪良,唇瓣张张合合。
再打一场,就大可不必了吧……
周边的人有不少,便有一人听到纪良的话,立马出言大声附和。
“道友所言极是,想必两个第一名之间,必有一战。”
褚朝安:“……”
***
武斗排名已出,可最终结果却出了个小插曲。
第一名被两个人占据了名额。
对于其中一个,众人今日已深有了解,拿下第一名不足为奇。而另一个,就显得有些寂寂无名了,是个没什么名气的小人物罢了。
竞岛。
仙门百家各宗掌门及弟子,蓬莱阁一众俱都到场,前来的众人都知道,这次聚集这么多人在此,估摸着就是为了武斗排名一事。
“想来诸位已经知晓了,”岑锦曼高居上首,姣好的面容明媚、笑靥如花,“本以为能安排一个与往届别出风采的武斗,不想第一名竟是被两个青年才俊夺得,实在是后生可畏啊……”
蓬莱阁最后给出的解决方案,和大部分人都想的一样。
再安排一场武斗。
陆昀对战郁卿。
大家对岑锦曼说的这个提议只觉理所应当,总不能下一届盛会分别安排到两个宗门,武斗决胜负十分合理。
待商议完,忽然就有人开口问道:“岑阁主,不知那位郁卿道友,是哪门哪派?”
他的话,正是现下站在武斗场上、所有人好奇的一点。
前者众人皆知,乃是望均仙尊的关门弟子,后者却是无人知晓了。
虽然其名声不显,但因着对方拿下了此次的武斗第一,就足以引起所有参加武斗的弟子们的敬慕之心。
一定是个不输于仙门首座之徒的人物。
天才总是让人争先交好的存在,更有一些大宗掌门心中决定、要将之挖回门派,这样的人才定不能就此淹没。
不知是呆在哪个犄角旮旯的小宗门,以至于现在才有出头之日。
……
前方各大宗门各怀心思的谈论,而朝衍宗这边则是不同。
“陆师兄,你的伤要不要紧啊?”
朝衍宗众弟子虽然对武斗的决策没有异议,可这会也反应过来,其中以纪良最为懊恼。
师兄刚与人有过一场比斗,又渡完六九天劫,元气肯定大伤。
这要怎么再与人比斗。
“要不……”陈晋沉吟着,浓黑的眉毛一松,“让比斗延迟些啊!待陆师兄精力恢复后再行比试!”
“确实可行。”纪良跟着道。
“尊上肯定已经想好了。”还有弟子想到尊上对待陆师兄的态度,自发找补起来。
一众人围成一圈,似乎还怕褚朝安会想太多,说得一个比一个声音大,叫周遭其他宗门的弟子把他们说的话全都听了去。
不过也不用这些人明说,夏侯邑和褚朝安的比斗有目共睹,还有六九天劫一事,此时再上场进行武斗,确实不太公平。
然而无人知晓的是,这哪里是公平与否的问题。
众师弟们的讨论不时入耳,褚朝安立在一旁,眉目微敛。
他要上哪去找一个‘郁卿’来跟自己这陆昀对战。
还是说,要他一个人站在武斗台中,上演一出自己打自己?
下一秒,纪良他们停下话头,转而提起另一件事,“话说回来,那个郁卿到底是谁,我也想知道。”
恰好此刻,前方有人高声询问起岑锦曼。
一时间,整个竞岛的武斗场都静了下来,所有人的视线齐齐看向高台之上的蓬莱阁阁主。
……
岑锦曼并未亲自看过刻录木牌,且木牌之上也只是输入了参与武斗者的名字而已,没有记录身份,所以她也无处得知郁卿此人。
正当岑锦曼想直言说起此事,把本人唤出来,于他左侧忽而响起一道慵懒声线。
“郁卿乃本皇的贴身妖奴,”凤倾散漫的倚坐在高台左侧,座椅随意,说罢,他挑高一边眉毛,凤眸睨向问话那人,唇瓣微动,“你待如何?”
凤倾的这一句,登时叫各大宗门的人炸开了锅。
妖族!另一个第一名居然是妖族!
郁卿妖族的身份一出,刚才提出的就全都作废了。
让一个妖族参加武斗自是无伤大雅,其能够拿下第一则出乎了众人意料。
本以为不过是妖皇身边的一个小小妖奴,略有些天赋,可谁知道对方这么有能耐!
“岑阁主。”不少人都将矛头丢给了岑锦曼。
岑锦曼秀眉一蹙。
本次武斗的新规则是她定下的,现在她是应该给众人一个交代。
这些人,在武斗前凤倾要塞人时选择作壁上观,又在紧要关头坐视不管,但也全是她自己选的。
总而言之。
武斗中可以有妖族,却不能让出第一。
修真界难得的盛事,且不说让一个妖族拿了第一会有什么后果,就是后面的下一届盛会,总不可能让他们这些人修,都跑到妖界去吧!
这事绝不能发生。
……
“妖皇陛下。”岑锦曼思索再三,决定先从凤倾入手。
只要郁卿主动放弃武斗,那么此次武斗的第一,就归了朝衍宗,下一届盛会便由朝衍宗举行。
凤倾倒是给面子,闻言扬起眉看她。
岑锦曼组织了一下语言,遂嫣然笑道:“陛下可愿弃权?”
“何意?”凤倾对底下那些对于郁卿身份揭开后、便大肆争论的声音似毫无所觉,不受其扰的往后靠了靠,一派闲适。
见他不接茬,岑锦曼笑容一顿,复又斟酌着道:“武斗一事,蓬莱阁在此恳请妖皇陛下弃权。”
然而她的话刚说完,就听到一声轻哼。
凤倾眉眼带着笑,反问:“武斗,与本皇何干?”
在他身后,连恬心里一‘咯噔’,明白了过来。
陛下这是要保下郁大人的武斗资格,好叫人主动露面,把人逮住。
难怪不传音……
这不等着郁大人送上门来吗。
自以为窥探到陛下的心事,连恬头一垂,装作什么也不知道。
岑锦曼也想到了这里,凤倾明显是不悦他们擅自做主欲将其妖奴除名武斗一事。
如此……
凤倾这里怕是行不通了。
……
两个武斗第一重新比斗一事还要再议,褚朝安随一众朝衍宗弟子回了落霞斋。
“刚才我看到蓬莱阁阁主去了朗月。”这是要去找尊上说明了。
“那还打不打?”
“不知,若真要打……”那弟子看了眼褚朝安的背影,“陆师兄必须得赢下比试了。”
修真界与妖族交好,且这次是他们这边没占理,自然是不能作罢,要不然便是出尔反尔。
这比武斗输了还要难堪,那就成了不战而败,足以为人耻笑。
更重要的是,如若不处理好此事,妖族与修真两界的关系,恐生隔阂。
可要是真的比斗,所有的压力就都到了他们朝衍宗身上。
褚朝安只准赢不许败。
几人聚在一起望向褚朝安远走的背影,越说越觉憋屈,纷纷为他打抱不平。
而褚朝安此时也的确不平。
他的心情起伏难平。
岑锦曼选择与江烬共议此事,这代表什么不言而喻。
说明凤倾拒绝了岑锦曼,虽不知他们说了些什么,但可以肯定的事,这场武斗怕是想逃也难。
褚朝安静下心来思索,终是在返回落霞斋的中途,转道去了沁霖小筑。
需要武斗的是他,打还是不打,皆由他定。
想罢,褚朝安换上一身靛青衣衫,去见凤倾。
***
甫一走到沁霖小筑外,侍女连恬早就在那里等着了,一见到他来,眼睛亮了亮,“郁大人,你终于来了!”
褚朝安走过去,神色清冷。
“郁大人,你是不是接到了武斗的消息?”连恬心中嘀咕,没想到陛下这招还真管用,只是不知大人和陛下又是怎么了。
“嗯。”
褚朝安从喉间发出一声低应,绕过守卫妖兵,径直走了进去。
他进去时,凤倾看也不看他,垂着手摆弄棋盘,语气微冷,“舍得回来了?”
以往从未有哪个妖奴敢这般懈怠的,郁卿是头一个,太放肆了,得晾他一会,好叫他知晓自己的身份。
“陛下在找属下?”褚朝安压下对武斗之事的疑惑,语气平淡道。
是一如既往的清冽嗓音。
明明孤冷如夹寒霜,落到凤倾耳里,却成了落入稻草的火星子,一点就燃。
“你可还记得自己是何身份?”凤倾声音压了下来,凤眸轻抬扫视他。
褚朝安怔了怔,低下头,“属下知错。”
低头的一瞬,只见凤倾一侧的进度条,从原先的‘15%’,增长到了‘20%’,竟与江烬齐平了。
又是像上次那样。
……
褚朝安其实不太理解。
明明心里不是那般想,可为何他还会故作发怒。
疑惑间,褚朝安想起三年前,他刚刚混入妖界,侥幸成了凤倾身边的贴身妖奴,初次对其心口不一的脾性有所了解的时候。
他是听伺候过凤倾的老妖说起,“陛下虽说总是会发脾气,可从来没有叫我们吃过苦头,也不会拘束我们。想起当时伺候陛下时我还战战兢兢,现在只觉得自己是不识好歹,小狐狸你可千万不要因为陛下凶你,就怕了啊。”
老兔妖一边语重心长的同他说话,一边似乎因为高兴而一蹦一跳起来。
想也知道,他在说起凤倾时,心情是如何雀跃,以至于如此年纪还这么的喜形于色。
收敛思绪,褚朝安再次对上凤倾,冰冷的面庞宛若被暖光拂过,多了一丝暖意,“属下是陛下的贴身妖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