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朝安垂下眼。
……
另一边,夏侯邑无端被妖皇针对,脸色一白。
夏侯滕极也再顾不得颜面,立时踹向夏侯邑,将人踢得一个趔趄,“还不向陆昀小友道歉!”
夏侯邑险些摔倒在地,只能咬紧牙关,对着褚朝安道了句,“得罪。”
能说出这句话,已经是夏侯邑的极限。
说罢,黄色身形微动,他利索的运起灵力便出了大殿。
殿中重又变得一片祥和,只是夏侯世家那边环绕着些许低气压。
凤倾打了个哈欠。
“陛下可是累了?”岑锦曼适时开口。
蓬莱阁与朝衍宗关系不错,这也是她会在刚才出言的原因。
褚朝安看了过去,神经绷紧几分。
“有点。”凤倾抬了抬眼,片刻后,忽然想到什么。
他道:“明日武斗,本皇也遣妖参加如何?”
听到凤倾这话,褚朝安心里‘咯噔’一声,隐隐生出一丝不详的预感。
紧接着的,就是他下一句话。
“本皇有一贴身妖奴,符合年纪,血脉之力也算尚可,便想让他也去比一比。”
第9章
武斗本就是百岁以下的青年俊杰参加,不过再增添上一个名额罢了,无甚紧要,加之武斗除修士年龄外再无限制,凤倾的要求岑锦曼当然不会拒绝。
只是这也是头一回,盛会中有妖族参加武斗。
见她答应,凤倾轻拂袖摆,满意了。
二人的谈话并不避讳,殿中各宗掌门弟子皆得知、后日武斗会有一名妖族和他们一起加入比试。
褚朝安深深吸了口气,心里思绪翻腾。
凤倾要他参与武斗,同时,他还要作为望均仙尊首徒及关门弟子上去争夺名次……
“真的没有分身术吗。”褚朝安稳了稳心神,冷静的在脑中询问系统。
【系统:无。】
褚朝安心中哂笑,头一次抛去涵养,骂了句脏,“垃圾。”
系统没再给予回音,沉默了下去。
它的系统程序里,并未安装对骂功能。
***
夏侯滕极见妖皇终于没再把视线放在这边,舒了口气,只当妖族向来随心而欲,想必刚才也不过是他们闹的动静太大,才会让对方注意到这边。
想完这些,夏侯滕极便恢复了先前高高在上的世家家主姿态。
在他身后的齐温然思忖再三,还是站了起来,对着夏侯滕极掬起手躬了躬腰,主动揽责道:“义父,都是温然的错。”
听到他又把自称换掉,夏侯滕极责怪的看他一眼,“你我父子二人,如此生分作何。”
简单的抬了下手,夏侯滕极脸色阴阴道:“都是那逆子惹出来的好事。”
齐温然还欲替夏侯邑多说一句,“邑哥他、”
话音未落,就被夏侯滕极给打断,“行了,你回去坐好。”
齐温然如玉的面庞似被光晕笼罩,此刻眼睑半垂,黄衫挺直站立,瘦弱的身形让他看起来带着几分落寞,脚下微动就要走回去。
夏侯世家乃世家之首的位置,齐温然所站的地方,恰与首座相近。
他的这番举动,不仅让对面坐着的褚朝安看得分明,同样落在了上首之人的眼中。
褚朝安只匆匆看了眼身侧的人,只见江烬手中正执着瓷杯的指尖根根骨节分明,手背上微鼓的脉络清晰可见。
正当时,后背被人戳了一下。
是纪良他们。
……
褚朝安转回头,二人立时就对着他挤眉弄眼,不免有些滑稽。
“怎么了?”褚朝安故作不知,轻声开口道。
纪良扶额,陈晋也跟着哀叹。
两人是想让陆师兄看着点尊上,注意一下对方现在是什么表情。
须知几年前各大世家与仙门百家的一场论道中,这位夏侯然夏侯公子可是得了不少人的赞赏。
同样,这也是夏侯滕极会看中齐温然的原因。
齐温然改头换面再度现于人前,早就不是那个齐家懦弱无能被悄悄送走的公子,非但夏侯滕极看中了对方。
其大放光彩后,如纪良二人所知那样,连传闻中朝衍宗首座,仙门百家之首的望均仙尊,亦是对其起了收徒之心。
而事情远不止他们知道那般简单,想到那本书的简介,褚朝安至今记忆犹新。
大殿内不时跃动的绿色进度条已经说明了一切。
·
眼神提醒加上生动传神的表情辅助,纪良和陈晋也只能做到这里了,尊上在此,他们这些做弟子的怎可非议,最后再投给褚朝安一个‘我们只能帮到这里了’的视线。
褚朝安转回身时,唇角不自觉往上翘了翘,对他们两表示的关怀十分受用。
在见多了人情冷暖后,只要周围的人对他发出任何一丝善意、都能被他准确收获,并对此铭记于心。
……
眼看齐温然就要回去落座,纪良几人盯着,深受之前的谣言干扰,就怕尊上忽然就想再收一位弟子。
然而就在他入座之际。
上首复又传出先前的那道慵懒嗓音,“夏侯家主。”
凤倾狭长上勾的凤眸略眯,朝夏侯世家所在睨去,浑身没骨头似的微微后倾着倚在首座,两手随意耷拉于扶手之上,红色袖摆垂落下来。
伴随着玉扇轻击,只听他含着笑道:“这位可是,夏侯然公子。”
当初齐温然就是以夏侯世家夏侯然的身份扬名,凤倾也是由此听闻这位,风光霁月的神仙公子。
夏侯滕极闻言,浓眉之下,那双暗含精光的眼中飞快闪现不明神色,“妖皇陛下认识犬子?”
不等凤倾回答,他已经再次说了起来,“然儿,过来,见过妖皇陛下。”
齐温然听到夏侯滕极的话,稍作停顿后上前,“然,见过妖皇陛下。”
不少人都往场中,静立着的黄衫公子看去,褚朝安也投去一撇。
凤倾眸光转到殿中人身上。
紧接着,就看见男子眉眼轻抬,缓缓朝他一笑,眸子弯了弯。
凤倾一顿,扬指,玉扇一端在空中划过一抹弧度,轻笑道:“果然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
……
偌大的殿内,一时又被前方传来的讨论声吸引。
听到凤倾的话,不少宗门弟子心中纷纷唏嘘了一声,猜测着这位妖皇陛下是想做什么。
换作他人,一个男子却被称作‘美人’,想必早就露出不满了,而齐温然只是淡淡笑着,“多谢陛下赞誉。”
态度温然,如他的名字那般。
只是,现在的他,名唤夏侯然。
思及齐家覆灭一事,齐温然藏得极深的眼底,是浓浓的不甘怨愤。
而这一切的来源,都被他发泄到了一人身上。
只是那一人,至今下落不明。
殊不知,齐温然此时此刻恨不得剥皮拆骨的人,眼下正在他的身边。
褚朝安将凤倾和齐温然之间的互动尽收眼底,本以为还能看出些什么。
没想到的是,整场晚宴下来,凤倾也就同齐温然说了这么一句话,再无别的。
而江烬同样没有和齐温然产生言语交谈。
更别说其他两人。
魔尊远远落座在苍山派的一角,与世家摸不到边;冥王亦是,隐匿于高阁之上,连面都未曾露过。
随着晚宴散去,各大宗门的人有序离开,褚朝安被纪良他们拉到后面。
“陆师兄,刚刚可有看到尊上是何表情?”陈晋小声开口问道。
褚朝安看他:“嗯?”
纪良和他解释方才他们挤眉弄眼时想说的话,得到一个后者根本没有听懂的答案,“啊,我们还以为……”
原来陆师兄根本就没看懂他们的眼神示意。
正说着,三人走出大殿。
只听咬牙切齿的一声:“陆昀!”
褚朝安侧目,是夏侯邑站在小径一角,正目光阴毒的看过来。
第10章
夏侯邑的身旁,还跟着不知何时出得大殿的齐温然。
他对褚朝安投来一个歉意的眼神,却也不拦着夏侯邑,甚至连劝解的话都没有一句。
不知是拦不住还是有意放任。
此时晚宴刚刚结束,不少世家子弟及还未离开的各宗弟子这会看到夏侯邑,俱都想起先前在殿中发生的事,纷纷有意无意慢下脚步。
想看看夏侯邑想做什么。
纪良和陈晋两人见状,连忙各自站到褚朝安身旁,占据在他左右两侧,挺直了腰板看过去。
这里好歹可是蓬莱,夏侯邑再怎么也要顾忌一二的,所以他们没什么好怕,加上这么多人看着,就更不惧他了。
夏侯邑眼看着两个无名之辈都敢对他这般,当即怒火中烧。
“夏侯公子,你有何事?”褚朝安出声打断他将要脱口的话,无视夏侯邑快要喷火的眼神,礼貌出声道。
但细听之下,就可发现其声音里暗含的冷意。
·
凤倾行在后方,刚从大殿一侧出来,身后侍女跟随。
只见外面围了一圈人,遥遥看去见到了方才殿内看到的几人。
“那个夏侯然……”
他的话未说完,就听褚朝安的这一声,忽然顿住,想了想便道:“回去。”
离开之际,凤倾又回眸看一眼人群中央的那人,只觉刚才这人说话时的语气有些熟稔,好似跟谁很像……
***
另一边,听到褚朝安有恃无恐的态度,夏侯邑的额角青筋凸了凸,恶声恶气道:“不过是个不知道哪来的家伙,别以为当上了望均仙尊的弟子就能如此狂妄自大。”
褚朝安扬了扬眉毛,眸色淡淡看他。
“你胡说八道什么!”纪良没忍住回,“我陆师兄自来谦和有礼,你少血口喷人。”
陈晋点头,“少污蔑我们陆师兄!”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全站在褚朝安这边,为他辩驳。
夏侯邑那话,显然是在说褚朝安配不上当望均仙尊之徒,却被朝衍宗的弟子给驳了回去,场面一度尴尬。
人家朝衍宗都还未有二话。
再者,就算褚朝安确实是不知从哪冒出来,于三年前被望均仙尊收归门下,可人家朝衍宗弟子都认同他,夏侯邑又凭什么在这里大放厥词。
且狂妄自大的,也不知道是谁。
一时间,围观众人的目光全都聚到了夏侯邑身上。
夏侯邑面色难看,正欲再说。
只听一道清浅悦耳的声线响起,齐温然上前对褚朝安这边拱了拱手,“久闻仙尊收徒,想必陆道友自有他的过人之处。”
他的一句话看似在夸褚朝安,然而却话音未完,就见齐温然继续道:“我兄长此次是为同陆兄约战而来,后日武斗,还望陆兄届时能够不吝赐教。”
……
齐温然此言一出,在场众人皆是哗然。
果然,夏侯邑就是来约战的。
纪良正要暗自去扯褚朝安的袖摆,提醒他这一定是对方的阴谋。陈晋面上也带了点急色,显然是和纪良想到了一块儿去,于是猛地转头,往褚朝安看去。
他们都能猜的出来,褚朝安又怎么会不知道。
但他和夏侯邑的梁子,算是结下了。
不仅是之前百花楼的一句话,还有晚宴上,夏侯邑挨的那一脚。
虽然夏侯滕极爱子心切,并未掺杂灵力踹他,却也是让夏侯邑大大的丢了一个脸的,不难看出,对方都把这些算到了自己头上。
褚朝安牵了牵唇,清润嗓音舒缓,于齿间泄出,安定怡然,“那便恭候夏侯公子指教了。”
晚宴上,他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思,是夏侯邑自己撞上来。
既然他不会善罢甘休,非要找回场子和他过不去,那便武斗上见分晓。只希望到时候夏侯邑能老实点,若真要在比武时动手脚,到时候吃亏的指不定是谁。
“好!爽快。”夏侯邑阴恻恻一笑,首次拿了正眼看褚朝安。
他眯起眼,眼神富有深意,道:“后日武斗,陆道友可要小心了,本公子是不会手下留情的。”
褚朝安颔首。
夏侯邑偏过头,“然弟,我们走。”
“好,”齐温然应一声,对着褚朝安他们点点头,浅声道了一句,“再会。”
……
待夏侯邑二人离去,大殿外的人潮散开。
“陆师兄!你真的答应他了啊!”纪良担忧道。
“夏侯邑一定没安好心,陆师兄你……”陈晋跟着附和。
褚朝安笑了笑,“你们不信我能赢他?”
纪良立马摇摇头,“当然信。”
“信啊,”陈晋也紧随其后,还补充道,“可那是夏侯邑,指不定留着什么后招,就等着陆师兄你往里跳呢!”
他们信褚朝安,却信不过夏侯邑。
夏侯邑如果真要在武斗上做手脚,简直防不胜防。
褚朝安挑起一边嘴角,笑得有些不以为意,周身气质与往日似有不同。
把纪良和陈晋两人看呆了。
只因褚朝安在笑完后,淡淡说了一句。
“只要用绝对的实力碾压。”
“就不必怕夏侯邑的肮脏手段。”
任他手段百出,在绝对的实力碾压下,最后的下场只有一个。
褚朝安不惧他的手段。
听罢,纪良二人的心情,前所未有的安宁。
两人异口同声道:“陆师兄说的是。”
褚朝安笑着,“走吧,回落霞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