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特意带了水果来投喂,是一小筐娇艳欲滴的樱桃。
水果在星际是奢侈品的,甚至不是有钱能买到的东西,喻盏还是问家里才能拿到,迫不及待就来给叶琢献宝了。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也觉得这样可能很奇怪,他也觉得自己超跌份儿的,可是他就是很想讨好叶琢啊!就是很想把好东西都捧给他的那种!想到可以投喂叶琢,他都超开心了的!
结果……叶琢:“哦,赐予给你。”这种东西主世界有的是,他不稀罕的。
喻盏原本有点失落,结果听到什么“赐予”,这人又肉眼可见地阳光灿烂了起来,好像完全忘了这就是他的东西了,乐颠乐颠地和叶琢一起去教室,还帮叶琢提东西。
叶琢是音乐学院,里面基本都是捐楼进来的人。溪源军校最早是军部出资建立的,搞出个艺术系来,无非是给够不上其他院系的世家子弟一个镀金机会,也给军部多了个捐赠渠道。
音乐学院原本在溪源就地位尴尬,原主脾气不好,人缘更是超差,在学校里根本没朋友。
昨天的帖子流传得广,以至于教室里超多同学都很好奇的——叶配配该不会真做了什么基因改造项目吧?
直到叶琢趾高气昂地走了进来。
艺术系学生平日里可以穿常服,叶琢穿得简单,只是一件白衬衫,一条黑色裤子。原主从前热爱各种浮夸服饰,怎么花枝招展怎么来,陡然换了风格,反而更衬托出他的容貌的精致。
他的周身被一层柔和的光所笼罩,那双桃花眼轻轻眯起,脸颊沾染着一些红,像是不堪日晒留下的痕迹,又像是画笔落下的一点突兀的颜料,让他整个人都鲜活起来。
周遭一片灰暗里,这人简直就在发光。
晃过神来后,所有人心中都是一个想法:靠,居然真的是叶琢?
这,真的是叶琢???
以至于老师进来上课的时候,教室中仍然是一片诡异地安静。
老师姓梁,教授音乐之外,同时也负责他们这个班。溪源军校沿袭老传统,一般情况下仍然是教师现场授课的,有特殊情况时才会采取虚拟影像形式。
梁老师知道这就是一帮富家子,来读书不过是走个过场,平日里也管得很随意。这时候随便说了些“祝贺大家升了一届”的话后,就弹起了琴,带着众人开始唱歌。
唱的是溪源的校歌,这是一首军歌,名为《墓碑上的人》,曲风肃穆且大气,旨在祭奠战争中的亡魂。
这帮富家子弟没有上过战场,然而近百人一起合唱,亦是很有气势。
叶琢早先翻过原主记忆,这种歌,他听一遍就会了。
真要说的话,唱歌还真难不倒他。
——是的!叶琢从前可是在太阳神的唱诗班当领唱,给太阳神唱歌来听的!
唱歌这种事,他闭着眼睛都会的呀!
前奏完毕,大家开腔,然而很快,他身边的人都停了下来。
再然后,远一些的人都停下了。
不过那么一小段时间,教室里只剩下叶琢自己在唱歌了,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所有的心跳都随着他的歌声跳动。
叶琢稀里糊涂地唱完,正要说一句“你们到底会不会唱啊,怎么还唱一半就停啦”,却在这时,他收到了一道信仰之力!
一道,信仰之力!
啊啊啊!他这么快就要有第二个信徒了吗!叶琢超激动的,然而一转头,正看见门外,傅熠炀在看着他。
那人目光太深,叶琢猝不及防对上,只觉好像被火燎到一般:这是人类的感觉,叫做,烫。
叶琢震惊了——这个信徒,他居然还是声控的!
第6章
傅熠炀在这首歌之前,就站在了门口。
《墓碑上的人》是首战歌,唱的是哀悼,是祭奠,那本该是悲伤的,像是瑟瑟吹过的北风,终年不散的严寒,亦或是死亡本身。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叶琢在唱的时候,却让他觉得,像是听到了光。
就仿佛……悬崖上的小花,冻土中的绿意,荒芜里的新生。
他听到了——生命。
这是他曾经憎恶的,却又不再像往日那般,让他觉得丑陋。
其他的声音逐渐散去了,只有叶琢还在唱着。
他没有停,没有去看其他任何人,钢琴声还在,他就不停,就一直唱下去。
他身上没有那所谓“神迹”带来的光亮,然而傅熠炀看着他,却觉得此刻是这人在照亮着周遭一切。
一曲唱完,傅熠炀心中微涩。
胸口一直是麻木的,他太久没有过这种感受了。
叶琢恰恰抬眼,正对上了他的眼睛。
那人目光很亮,表情是餍足的,有些开心的样子,像是吃饱了懒洋洋地躺在沙发上的时候一般,却又像是聚集了这个残破的世界里,所有的生气。
傅熠炀低下眼。
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脸上依然也没有什么表情,可是他自己知道,他在慌。
慌什么呢……他不知道。
他在这刻才真正地怀疑起来:这个人……到底是不是叶琢?
如果不是,他是谁?
教室里已经炸了锅了。
喻盏就坐在叶琢旁边的,此时整个人超级兴奋,他大声叫道:“阿琢!你唱歌怎么这么好听啦!”
叶琢道:“啊?我唱歌不是一直这样吗。”
他莫名其妙收到了今日份的信仰之力,心情超好,整个人都肉眼可见地阳光灿烂了些。
这个太阳能生成器,是声控的!可以用歌声唤醒!
早说呀,早说我唱十首歌给你听嘛,不是要收获十份信仰之力了。叶琢忍不住就吞了下口水。
“不是啊!你从前唱歌超难听的!”喻盏心直口快道。说完了又有点后悔……
不过他也没说错,从前的叶琢,属于他一唱歌别人耳朵都恨不得自动退化,甚至校园活动时,叶琢都是对嘴型、不能出声的那种。
“从前我是没有开窍,现在开窍了,自然就懂了。”叶琢云淡风轻地说,“唱歌这种事,怎么难得倒我!”
说完,叶琢就给了傅熠炀一个眼神:听到了嘛,一号信徒,以后还会有歌听的!
倒是顺着叶琢的眼神,所有人这才看到了门口站着的傅熠炀。
原本嘈杂的教室里瞬间安静了一下。梁老师问:“同学,有什么事吗?”
傅熠炀就走了进来,淡淡地说:“老师,我转为了音乐系。”
3S级别的顶级精神力、偏远平民星球出身以及傅家私生子的身份,让傅熠炀一直是溪源名人,认识他的人很多,此时教室里一阵低语。
叶琢倒是没有丝毫惊讶,原着里剧情就是这样。
傅熠炀精神力受伤,不能操控机甲,机甲系的教授有故意和他作对的,干脆以此为由让他转系了。他在音乐系能学到什么,说到底不过是折辱。
最后,他在音乐系待了半年,精神力领域修复之后,才转回了机甲系。
梁老师愣了愣,就温和地说:“我还没有收到通知。同学,你先进来吧。”
傅熠炀就走了进来,坐到了角落里,脸上依然是什么都没有。
不过是个小插曲,梁老师见傅熠炀坐下了,就转头超兴奋地对叶琢道:“叶琢,你怎么做到的?这首歌是余音大师的作品,余音写这首歌的时候,说这是‘生命之歌’,但是这些年,不论是谁唱这首歌,都只有悲怆。直到刚刚听你唱,我听到了生命的存在。”
周围同学也纷纷开口:
“是啊……是生命的存在!”
“我就说为什么会不太一样的感觉……”
“叶琢开口的时候,我都不知道怎么继续唱了。”
“叶琢,你唱得真的好好听啊!”
这些话,叶琢听着实在是太受用了,恨不得都要赶紧递上话筒,让他们多说一点,再多一点!
叶琢生来就极善音律。就连太阳神,都说他虽然一直胡闹,也就唱歌还有些可取之处。
作为一个神明,跑来这种小世界唱歌,根本就是降维打击啊!
所以在这里得到无数句夸奖,本是理所应当的事,哪有什么可高兴的……
可是就是超高兴啊!嘴都要乐得合不拢了!
从前的神明听到他唱歌都只是端着个脸,超矜持的,神侍更是话都不怎么说,叶琢真的头一次被这种称赞声环绕。
他内心在放礼花,面上则故作平淡地说:“悲伤到了极致,就是会听到希望,这首歌讲的就是绝处逢生,连这都不懂,你们怎么唱歌的啦。”
“老师没教过你们吗?感受音乐,靠的是灵魂。连自己的打动不了,怎么可能打动得了别人呢!”
“喂,还有,虽说我也知道我的声音在你们中间显得佼佼不群,因为太过完美而格格不入,你们听到我的声音会自卑也是正常的事——可是,你们怎么可以唱歌唱到一半就不唱了呢?这是态度问题好不好!”
叶琢激情发言,最后这帮同学硬是被他训斥得面红耳赤。
结果梁老师毫不犹豫就说:“叶琢说得太对了,你们都好好听听!”
接下来的时间,变成了叶琢的讲课时间。
总之一上午的课上完了,叶琢已经爱上了上学的感觉。
原来上学是这样的!早知道,他就不会觉得讨厌了呀!
芜湖,很好,我现在是叶老师了!赞美太阳!
待下课了,叶琢身边已经围上了好几个同学,和他闲聊,还邀请他一起吃饭——没错,这些都是他的预备役信徒。
叶琢悄悄数了数,预备役信徒已经扩展到了7个。
啊,这课上的,就很值啊!
不知道这些预备役信徒里,有没有可以提供信仰之力的信徒二号啊?最好是乖一点,称职一点,贴心一点的那种。
要是会做饭就更好了。
想起信仰之力,叶琢不禁又想到了傅熠炀,忍不住就轻轻吞了下口水。
他扭过头,想去角落里找傅熠炀的身影,结果,那人已经不见了。
.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走着,就去旁边的一间校园餐厅里。叶琢已经毫无疑问地成为了中心。
也不知道为什么,过去的时候,叶琢总是颐指气使、盛气凌人的,但就超讨厌。
可是现在就不一样了,跟在他旁边的时候,喻盏就在想,叶琢本就应该是这样骄傲、这样闪亮、这样高高在上的才对啊!
就是应该这样,不会为任何人低头,不会为任何人驻足停留,也不会有任何人能抓住他的目光!就是这样才对的!
想到这里,他突然想到……诶……傅辞轻呢……
之前叶琢对傅辞轻可以说得上是死缠烂打,溪源军校基本无人不知,成为了豪门圈子里茶余饭后的笑柄。连带着整个音乐系的人都脸上无光。
可是现在,看着这样的叶琢,喻盏实在难以想象,这个人会去追傅辞轻?就,追傅辞轻?死缠烂打?
难以想象啊!
他是憋不住话的人,忍不住问:“阿琢,你还喜欢傅辞轻吗?”
叶琢理所当然地说:“不知道啊,看看再说吧。”万一也是个预备役信徒呢,万一也是个太阳能生成器呢!信仰之力这种东西,叶琢才不会嫌多的。
他说的太过理所当然了,以至于喻盏有点懵逼:这这这,爱情啊,居然还可以看看再说的吗?
餐厅就在不远处了,只是门口聚着一群人。
叶琢突然愣了一下,然后就周身气质一凛,大踏步走上前去,嘴里怒气冲冲地叫道:“喂,你们在做什么?”
他大长腿一迈,喻盏几人差点没跟上。喻盏一边小跑着一边瞪眼一看,心里暗骂一声:怎么是程陆年那个王八蛋。
餐厅前面,几个人围在一起,精神力的震荡隔着一段距离都感受得到。
被围在里面的,是傅熠炀。
他单膝跪地,右手抓着自己的心口,原就偏白的皮肤更是惨白,有汗水从他额角滴落。
胸口疼得要命,原本有所修复的精神力领域又受到重创,如今只剩下废墟,眼前一片乱糟糟的光圈,甚至看不清什么东西。
程陆年一直在说些什么,想来就是一些废话。他知道程陆年为什么找他麻烦。
无非是缘自傅家那点破事。
活到20年,傅家没有给他任何的荣耀,只有无尽的卑微和痛苦。
仿佛有千百把刀,在胸口同时搅动。
一个傅熠炀痛到恨不得下一秒就死去,一个傅熠炀冷眼旁观:这就是你的生活。
他在地狱里,他早就知道了。
他等着这一切结束,像从前的每一次那样。
只是这一次不一样。
有什么声音传来,下一秒,一个人挡在他的身前。
那种熟悉的温暖感笼罩着他的身体,有一道光轻轻在他心口绽放,将他包裹。
傅熠炀抓在心口上的手猛然握紧:他好像知道是谁了。
叶琢挡在他跟前,用自己的精神力将他隔开,轻轻释放了一个小范围的“阳光普照”。
傅熠炀没抬眼,然而只是稍微感受了一下对方的精神力状况,叶琢已是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怒火噌地窜起,整个人都要被烧着了,扭头看向了程陆年:“这是我的人,你是个什么东西,敢对他动手?”
傅熠炀可是他正儿八经的第一个信徒!
罩不住自己的信徒,他这个神可以不用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