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去看看婚礼。”过了好一会儿,夏辰才闷闷开口说着话。
“好。”
覃茗对他做的那些事情,他知道一句简单的感谢已经弥补不过来,唯有以后好好对他,才能还回去。
楼下的司仪正在努力调动气氛,调侃新郎新娘,逗得众人哄堂大笑。
夏辰刚到大厅,就隐约感觉自己被一道目光紧紧锁住,本能的寻找那道目光。然后就看到宋彧拿着酒瓶,趴在二楼栏杆上,目光一动不动的望着他。
夏辰扶额,撇开头去,装作没有看到宋彧的样子。
台上,司仪继续调侃着话,“现在由新郎给新娘戴上戒指,左腿下跪代表新郎想要儿子,右腿下跪代表新郎想要女儿,不知道新郎该怎么选择呢?”
司仪话刚说完,只见卓小胖眉头一皱,两腿直接朝林琳跪了下去。
满堂宾客见状顿时哈哈大笑起来,气氛热闹非凡。
夏辰跟覃茗相视一笑,身体不知觉挨得很近。
楼上宋彧看到两人挨在一起的部位,眼神眯了眯,捏着酒瓶的手加重力道,然后又猛地灌了自己一口酒。
婚礼仪式流程刚一走完,卓小胖就牵着林琳走向夏辰,迫不及待的将人介绍给夏辰,“夏辰,虽然你跟林琳同学很多年,但你对她还不怎么了解,今天我正式将她介绍给你。”
“……”夏辰。
怎么觉得这台词隐隐有些熟悉?
“叫大嫂。”
“大嫂。”若是在平时,夏辰会开玩笑说小胖是他弟弟,叫弟媳合适,但是今天是小胖的婚礼,就卖他一个面子。
林琳扑哧笑了出来,眸光在夏辰跟覃茗之间扫视着,调侃着话,“高中的时候我就觉得你们俩有戏。”
夏辰脸红起来,偷偷抬头看向覃茗,覃茗也恰好垂下头看他。他又赶紧撇开头,朝林琳笑笑,装作淡定的样子,“是吗?高中的时候我倒没想到你会跟小胖在一起……”
林琳闻言,睨向卓小胖,一半认真一般开玩笑,“谁让他说我是班里最丑的女生?我现在就要嫁给他,折磨他。”
卓小胖连忙求饶,“哪有,当时不是你先说我是班里最丑的男生嘛……”
“你本来就丑!”
“行行行,我丑我丑,所以咱们俩绝配,以后努力生个更丑的人出来。”
“……”
众人听到这话,又哭笑不得。
婚礼仪式结束后,到了宴席阶段。
卓小胖单另给同学开了一桌宴席,所以夏辰、覃茗、宋彧和卢照四人坐在一张桌子上。
夏辰被安排坐到上位,然后左边是覃茗,右边是宋彧,正对面又是卢照。
这个死亡方位,让他顿时没了活下去的欲望,想离开,但又不能让卓小胖难为情,只好忍了下去。
“没想到小胖是我们同学中结婚最早的,也不知道下一个结婚的是谁?”说话的是以前高中的语文课代表马嘉。
夏辰见没人接马嘉的话,忍不住出言解围,“那马嘉你努力做下一个报喜的人。”
“不了不了,我呀,你又不是不知道的,已经没了世俗那种欲望。对了,你跟宋彧你们两个……”
马嘉朝夏辰眨了眨眼,笑容痞痞的,故意没有将话说完。高中的时候,谁不知道夏辰喜欢宋彧。而宋彧虽没表过态,但是对夏辰的态度也是暧昧不清的。
夏辰喝汤的动作一顿,慌忙澄清关系,“我们两个现在各有各的事情要做,也已经有很长时间没见面了,对吧?”夏辰说到这,看向宋彧。
宋彧放下手中筷子,眼色不辨的睐了一眼夏辰。
这还是落座后,夏辰第一次看向他,却是为了和他撇清关系。
呵呵,很长时间没有见面?
明明距离上一次见面,也不过才一周左右的时间。
“嗯。”宋彧阴沉沉应了一声,算是回应夏辰的话。
马嘉这时察觉出一丝不对劲,于是尴尬岔开话题,问向一旁的覃茗,“诶覃茗,你呢?我听说你家老爷子前段期间到处在给你张罗对象,你的好事也快近了吧?”
马嘉这话刚问完,夏辰就忽然抬头看向覃茗。
覃茗脸色微微僵硬,眸光凌厉掠过马嘉的脸,满是不悦的意味。马嘉这人以前是语文课代表,跟他就不对头,现在还这么不对头。
真的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桌上的气氛又忽然陷入到落针可闻的状态中,与这周围喜庆的氛围截然不同。
马嘉见状,后背都要冒出冷汗来了。
怎么回事?
怎么感觉自己越说话气氛越尴尬啊?
自己又说错了吗?
覃茗目光看着马嘉,话却是对夏辰说的,“老爷子是在瞎折腾,相亲的事情,子虚乌有。”
“哦哦哦……”
马嘉连忙点头,想着这一次绝对不能再将话题聊崩。既然夏辰跟宋彧已经很久没有联系,那么想必两人现在是纯洁的男男关系。
于是马嘉颇为八卦的问向宋彧,“诶宋老板啊,你跟那个俞声是什么关系?”
俞声就是与卢照长得极为相似,声线也相似的艺人,曾签在宋彧公司,是媒体眼里卢照的接班人,吃瓜群众眼里霸总文学的替身受。
最重要的是,俞声是直接导致夏辰跟宋彧分手的人。
此刻突然听到俞声这个名字,不仅夏辰、宋彧表情不对劲,就连一旁坐着的卢照,脸色也黑了下去。
卢照跟俞声之间的斗争最近正处在白热化状态,实在不明白身边这人提到俞声,到底是没心没肺,还是没心没肺呢?
宋彧皮笑肉不笑的看着马嘉,夹了个乌龟-头到俞声碗里去。
“你别只顾着说话,吃个龟-头补补脑子。”
“……”马嘉。
这一顿饭吃的众人心里都堵堵的,结束后各自回了各自的休息室。
晚上还有个舞会派对,参加完后婚礼流程就结束了。
夏辰对舞会不感兴趣,反倒是想看一看夜幕下的海景,于是跟覃茗一同去沙滩上散步。
咸腥的海风徐徐吹来,脚底下的沙子还残留着白日的温度,世界除了浪花声仿佛什么都没有,安安静静的。
两人手牵手,一路漫无目的散步着。
月色下,迎面忽然走过来一对老夫妻,夏辰下意识的松开了覃茗的手。
老夫妻却早已看到两人牵手的模样,朝两人深意无限的笑了下,笑得夏辰越发尴尬。
待老夫妻走后,夏辰才去握覃茗的手,“我们将来老了也是这个样子吗?”
“嗯。”覃茗反握住他的手。
“如果我一直回不去我的身体,那我是不是不会老?”夏辰忽然想到自己如果永远都是机器人,是不是在某种程度上获得了永生的机会?
可是这样,覃茗就会在他眼前一点一点老去。
覃茗没有回答夏辰的话,转而问他,“你希望自己老去还是永远年轻?”
“我想长生不老,但是如果有一个人能陪我从年轻走到耄耋之年,我也愿意经历这每一分每一秒的酸甜苦辣。”
记忆深处的台词浮现在他脑海中,他又继续道,“《绿毛水怪》里有句话,我就是这样一天天老下去,从外在的样子你看不出来,我其实每天每时每分每秒都在想你。所以我觉得无论是成为人类还是成为水怪,是短暂的一生还是长生不老,最重要的是能够遇到一个人,他让等待变得值得,让时间变得有意义。”
覃茗听到夏辰的话,心神一动,不由自主的捏紧夏辰的手。
让等待变得值得……
让时间变得有意义……
自己对于夏辰是这样的人吗?
其实覃茗一直都不太有底气,他怕夏辰爱上自己只是出自于感动。
他并不希望夏辰是因为自己做了那些事情,才爱上自己。
他正想要问什么,一旁礁石处走出来个黑色人影。
那个人影衣衫在海风中呼呼作响,一头黑发也被吹得凌乱,月色朦胧却恰好能看到他泛红的眼神。
是宋彧。
“夏辰。”宋彧忽然朝夏辰的方向,低声念出他的名字,像是在确认什么。
《绿毛水怪》,是他和夏辰曾经要去看却没有看成的话剧。后来,他一个人看过很多遍,里面的每一个字,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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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绑匪劫持二人
这部话剧对于宋彧来说, 意义非凡,那个时候他打算看完剧就向夏辰表白。
只是可惜兜兜转转,四年后他才和夏辰在一起。
他在帮夏辰搬家的时候, 从夏辰的笔记本里看到保存完好的话剧票根,其中一张没有检票。
他提出两人再看一次《绿毛水怪》,夏辰同意了,但两人的时间一直对不上, 直到最后分手也没有看成。
这场无疾而终的约定,也似乎暗示了两人的结局。
他知道,耿耿于怀的不仅是自己,还有夏辰。
但没想到的是, 再一次听到熟悉的话剧, 熟悉的台词时, 却是在这样的一种场景下。
他不是没有怀疑过这个机器人是夏辰, 它说话的语气、神态与夏辰极为相似, 生气时骂人说的词也一样, 就连吃东西的口味也一模一样。
但是这样的认知太过于匪夷所思,他只好安慰自己,是现在科技太发达了,这个机器人只是精准模仿到夏辰的言行举止和喜恶爱憎。
他也是因为太思念夏辰, 所以才会魔怔的, 才会产生这样的错觉, 但是在意外听到机器人说的关于《绿毛水怪》台词的话后, 他心里筑建的一道道麻痹自己的城墙, 轰然倒塌。
跟机器人相处的几段回忆争先涌上来,充斥在他的脑海中,机器人漠然的表情, 嫌弃的表情,讽刺的表情……无一不像是夏辰!
除了夏辰本人,还有其他人能够模仿吗?
覃茗对机器人异常的重视,甚至为了跟他换机器人,将夏辰的肉身还活着的事情都告诉他了……种种一切,昭然若揭,机器人就是夏辰。
宋彧从礁石后走出来,面容在月色下一点点清晰,漆黑的眼神酝着暗潮,浑身裹挟着暴风雨来临前的压抑气势,似是处在一种极度的情绪中,像盛怒,像狂欢,又像是悲伤。
温凉的海风吹向他,一阵一阵却怎么也吹不散乱糟糟的思绪。
满脑子都是这个匪夷所思的认知。
“夏辰。”
“你是夏辰。”
他上前几步,走到夏辰跟前去,垂下黑漆漆的眸子,居高临下的看着夏辰。
机器人的肤色有种不自然的白,面目神情也不像人类那样灵动,但是那双眼睛投射出来的情绪,却像人类一样丰富。
夏辰听到他的话后,瞳仁里有诧异,有茫然,也有无可奈何,但唯独没有否认,他似乎对于身份迟早会被发现的事情早已做了准备。
夏辰眉心拧出一个“川”字,看着突然出现的人,沉默不语。
宋彧还想再上前一步,但被覃茗给挡住了,覃茗将夏辰拽到身后去,凛目望他,视线里有着不加掩饰的敌意。
两人此刻很像是在争抢伴侣的雄狮。
“你早就知道他是夏辰了?”宋彧问向覃茗,两只手暗暗攥紧,一想到自己在将机器人越推越远的时候,覃茗却将机器人越拉越近,他就气的不行。
覃茗没说话,侧目看向夏辰,夏辰没有承认身份,他便不想越俎代庖。
宋彧也顺着覃茗的动作,视线落到夏辰脸上,心中各种情绪交织着,眼眶蒙上猩红的水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夏辰扯了一下覃茗的衣角,踮起脚尖在覃茗耳边低语一句,覃茗不放心的看着他,他又朝覃茗点点头。
覃茗这才转身离开,留独处的空间给夏辰跟宋彧两人。
夜色下潮水如黑墨一般一波又一波涌向海滩,夏辰避开潮水,在前走着,宋彧在后面跟着。
舞会不知道发生什么了,一阵阵欢笑声从里面传来,与沙滩上寂静沉默的氛围形成鲜明的对比。
夏辰顿下脚步,转过身看向宋彧,对上宋彧视线的那一瞬,仿佛被他眼底浓烈的情绪所笼罩,感到无比难过,悲伤。
宋彧声线微微颤动,“怎么会变成这样?”
“我也不知道怎么会变成这样。”夏辰摇摇头,“当时出了车祸后,我感觉我的意识一直飘在半空中,然后像是受到什么指引,来到这具机器人身体中。”
宋彧听着这天方夜谭的话,没觉得滑稽,只觉得心痛。他脑海不由自主浮现出,监控画面里夏辰独自一人站在街边的样子……
那个时候出了车祸,倒在地上的那一刻,夏辰有没有想到自己?
想着的时候,也是很恨自己吧……
“对不起,夏辰。”宋彧声音沙哑,沉默了好一会儿低声说着话。
夏辰不以为意的笑笑,“你道歉什么?又不是你开车撞我的?”
“我……”宋彧望着夏辰的后颈,怅然想,他们都认识八年了。两人待在一起的时间,恐怕比他待在家陪伴父母的时间还要长。
这个人对自己有着非比寻常的意义,可是现在走在一起,两人之间明明咫尺距离,却有种天涯相隔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