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无端阖动了一下眼帘,微微垂了一下眉睫:“没有。”
他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压的很低,语气虽沉静如山,但他不与锦暖烟对视的样子,似乎是有些躲闪。
锦暖烟不动声色的看着锦无端,微微握拳道:“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
锦无端闻言当即抬了眸,他不知道是觉得被挑衅了,还是单纯的想要证明什么,他牢牢的直视着锦暖烟的眼睛,故意加重了语气:“没有!”
锦暖烟抿唇,心里泛起一丝丝的沉闷感,他问锦无端:“你做的那些事,时然知道吗?”
锦无端摇头:“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那我去和时然说,他或许能听得懂。”
“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
锦暖烟说着就往外走,被锦无端一把揪住了:“锦暖烟你阴魂不散的究竟想干什么?大家井水不犯河水!老死不相往来的不好么?非得给我找不痛快是不是?”锦暖烟点头,竟然还笑了一下:“你想与他兄弟情深?那我就看看他知道真相后,你们还怎么情深!”
锦无端一时无语,扣着锦暖烟的肩膀将他推在墙上,冷笑道:“捉奸在床,擒贼在赃,你有证据?”
他做事向来干净利落,不信会留下证据,而锦暖烟也确实是证据不足,但没关系,锦时然并不是傻子,相信梳理一下事情始末,他会明白的。
后来的结果是……
锦时然与锦无端感情依旧,甚至因为全面的抛白而更上一层,锦暖烟则两头不是人。
毕竟当初锦无端所做的一切,都是建立在锦时然对他下过杀手的前提上,他所有的还击,都是理所当然的。后来锦无端因着锦瑟放锦时然一条生路,无论怎么说,从一开始为了情而让步的人,始终都是锦无端。
锦时然根本没有任何理由和资格与锦无端翻旧账,锦无端也无所畏惧,他想着大不了就散呗!反正他连相守五年的锦暖烟都舍得下,锦时然更是不在话下,唯一让人顾虑的,就是锦瑟……
锦无端不怕与锦时然翻脸,就怕自家妹妹会对自己有什么想法,但其实他想的有点多。
锦瑟并不觉得锦无端有错,她抱着锦时然的胳膊温言相劝道:“二哥,哥做的虽狠了点,但也是你先招惹他的,我们不计较了好不好?”
锦时然点头,因为诚如锦瑟所说,是他先招惹的锦无端,也是锦无端放他一马,能有今天,他得对锦无端说声谢谢,何来的计较?
他摇头,故意很是失落的道:“哎~我这妹妹~真是一点都不向着我呀~”
锦瑟噗嗤一笑,觉得自家哥哥的性子越来越温和可亲了,她靠着锦时然的肩膀,觉得一切都是那么的刚刚好。
八月里桂花飘香,七岁的祝东风开始为九月份的入学做准备。
思年因为双性和哑疾的种种原因没读过书,他对这事一直都挺遗憾的,给祝东风买书包文具的时候,思年也给三个崽崽准备了一份,想着也该把他们送去幼儿园了。
其实关于崽子们的教育问题,大家在很早之前就讨论过,但都因为锦无端,无疾而终。
锦无端认为孩子的本职就该玩,他们的童年就是该无忧无虑的在欢乐中度过,学习没用,上学更是胡闹。
而思年则认为锦无端和自己一样是文盲,觉得他根本就不懂教育的重要性,他见锦无端对崽崽们的教育不上心,就自己张罗,忙的热火朝天的。
锦无端不管这事儿,锦瑟帮忙挑学校,锦时然和沧弦负责把关。
整理资料的时候……
沧弦问:“孩子们的名字呢?”
思年摇头,没有。
锦时然问:“户口本呢?”
思年摇头,没有。
锦时然和沧弦对视一眼,想到什么似的看思年:“……有结婚证吗?”
思年摇头,没有。
他被问的有点懵,看锦瑟,锦瑟也懵,看锦时然和沧弦:“这些东西很重要吗?”
第257章 他就是馋我的身子
结婚证很重要,也很有必要。
它意味着合情、合理、合法,它是依托,是保证,是承诺,它代表着两姓联姻的缔约,不仅是对大人的约束,更是对孩子的保护。
思年跟了锦无端将近八年,被人家叫着老婆没日没夜的酱酱酿酿占尽便宜也就算了,偏偏稀里糊涂的崽子都给人家生了三个,至今也没有转正。
想想,这可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啊~
思年坐在临风的门槛上四十五度看天,发现天空也在为他委屈,多日集聚的阴云在经历过长久的沉默后猛地爆发,下起了暴雨。
清凉的风裹挟着雨水穿堂而过,吹的人心情都好了些。
三个崽崽对着冷藏室里的冰镇大西瓜流口水,团子似的一步三晃的滚到思年身边,揪着自家爸爸的裤腿,让他给自己切西瓜吃。
思年正酝酿自己的小忧伤呢,猛的被自家崽子们一打岔,看着他们那张与锦无端一模造样的脸,更加郁闷起来。
说来三个崽崽在自己的肚子里住了快要两年,思年千辛万苦孕育生出来的骨血,偏偏和他长的一点关系都没有,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锦无端生的呢。
“爸爸~吃瓜~瓜瓜~”
三个崽崽看自家爸爸出神不理自己,挥着六只白嫩嫩的小手手在思年的面前晃啊晃的,让他注意到自己。
思年回神看一眼门外的瓢泼大雨,觉得这样的雨天吃西瓜不好,对崽崽们摇摇头后,去找手机给锦无端发信息。
狐狸到海边冲浪去了,这么大的雨到现在也没有回来,可别出什么事了吧?
三个崽崽已经习惯了和思年的交流方式,看他对着自己摇头,老大老二委屈巴巴的眨眼睛,老三跟在思年屁股后面不死心的争取:“爸爸~吃瓜瓜~宝宝要吃瓜瓜~爸爸~”.
这世上最好的撒娇,大概就是孩子软软的看着你,再甜甜的对你喊一声爸爸,三个崽崽什么都不用做,他们只需要顶着那张和自家父亲大人一模造样的脸,就能让自家爸爸控制不住的想把全世界都给他们。
思年看着三个崽崽很犹豫,他想到了狐狸,想着这是他与自己的骨肉,要怎么狠心拒绝崽崽呢?
小松鼠不由自主的往冷藏室的方向走,屁股后面跟着三个迷你版小狐狸,口水滴滴嗒嗒的,流了老长。
思年在崽子们闪闪发亮的眼神中,将那颗冰镇大西瓜抱起来,转身的时候和锦无端一撞。
“天凉,你快来例假了,别吃这东西,小心肚子疼。”锦无端穿着拖鞋、沙滩裤,手里的冲浪板裹着细沙,一看就是冒雨回来的。
思年这些天一直在和他因为崽子们上学的事闹情绪,闹到现在,他已经忘了初衷,只想和锦无端把证领了。
小松鼠觉得自己无名无分的受委屈就算了,可崽崽们是万万不能跟着他受委屈的,最起码,这名字、户口得有吧?总不能从小黑户,长大当‘黑人’吧?
而且……而且思年的确是想和锦无端结婚的,可是这种事,要怎么好意思说出口呢?
思年抱着西瓜和锦无端对视,听人家很是理所应当的道:“媳妇儿,别在这傻站着,你去给我弄点吃的,我去泡个澡,对了,给我倒一杯八二年的拉菲,记得醒酒……”
锦无端边说边脱,和三个崽崽打个招呼,就哼着歌往浴室的方向走了,那老神在在的模样,真是欠极了。
小松鼠是个软包子,他不情不愿的将手里的西瓜放在地上后,转身去了厨房,留三个崽崽追着西瓜跑来跑去,片刻后……
老大老二舔着西瓜皮馋到放弃,老三流着哈喇子搓手手,他生来就不是一个轻言放弃的人,虽没有大人帮忙,但瓜瓜就在他手上,今天无论如何他是一定要吃到的。
老三想了想,撅着小屁屁做一个往前冲的姿势,小脑袋嘭的往西瓜上一撞,滚出去老远。
老大老二看自家弟弟揉脑袋,心有灵犀的来帮忙,只见兄弟三个围成一团,将那颗大大的瓜瓜包围起来后,开始敲西瓜,工具是自己的小脑袋。
俗话说有志者事竟成,只要头铁,给西瓜开瓢不算什么难事,就是有点废头。
三个崽崽齐心协力,人生中的第一次合作很是顺利,吃到瓜瓤的那一刻,都开心的笑了,而某位默默旁观的老父亲,感到欣慰的同时,拿了一个榴莲过来。
锦无端勾手逗弄着三个崽崽:“来!给老爸开个榴莲看看!”
另一边……在厨房忙乎的小松鼠心里有些小情绪,所以给狐狸准备的煎蛋,没有弄成‘心’的形状,他端着餐盘刚一出来,就隐隐听到了崽崽们的哭声,忙走过去。
从事发现场来看……
受害者是三个额头红肿的崽崽,嫌疑人很明显是某只摸着鼻子心虚状的狐狸,作案工具……小松鼠除了发现一颗不知道被谁开了瓢的西瓜,和一个不知道从哪来的榴莲,没有任何可疑线索。
家庭批斗大会上,锦无端缩在沙发角落,弱小、可怜、无助的和大家狡辩:“西瓜是思年放在地上的,和我没关系;用脑袋撞西瓜也是崽子们的选择,和我没关系;我就是想吃榴莲,一不小心摔在了地上,崽子们不听话,伤到了手,和我没关系……”
狐狸最会颠倒黑白了,他无理也要说上三分,要不是一旁的机器人记录下了事发的整个过程,大家还真就信了他的邪。
思年看着崽崽们手指上被榴莲扎出来的伤,心疼极了,气鼓鼓的蹦出来两个字:“胡……说!”
不提他,三个崽崽可是大家一起看大的,尤其锦瑟,她看着自家侄儿额头上的红肿,声音都拔高了好几节,“哥!你眼睁睁的看着宝宝们撞西瓜也就算了,怎么还故意拿榴莲来?”
沧弦啧一声摇头,煽风点火道:“按道理是亲生的,不应该啊!”
锦时然抱着崽子们哄,看都不想看锦无端一眼,苏东阳挥着拐杖打自家这个不着调的臭小子,气哼哼的道:
“你小子就是找抽,得亏是伤到了手,真要拿头去磕,那不得破相?万一伤到眼睛怎么办?”老头边说边打,那力道大的呦~要不是拐杖质量太好又掺了金丝,肯定就断了。
“怎么可能?我看着呢!再说就手指头破点皮,不用这么大惊小怪吧?”锦无端龇牙咧嘴的往管家身后躲,被管家笑眯眯的给按住了。
狐狸动了大家的心头肉,被揍一点都不冤。
三个崽崽额上红肿,手指有伤,因着天凉吃了冰镇西瓜,晚上就开始闹肚子。
小孩子生病要比大人麻烦的多,尤其老三本就体质不好,哭嚎半天的下场就是直接发烧咳嗽一条龙,医院的干活。
思年觉得自己的一颗心都要碎了,他思来想去,得出来一条非常令人伤心的结论。
那就是锦无端这厮不在乎自己,也不在乎崽崽们,他享受了自己身为妻子的种种好处,却不想履行丈夫的职责,他根本就是!就是!就是馋自己的身子!
呜呜呜~~~
思年难得态度强硬了一次,他逼锦无端给崽崽们取名字上户口,归根结底,还是想和他把证领了。
小松鼠不好意思明说,只能这么委婉的暗示了,偏偏狐狸是个情商低的,也没看出来,最后被磨的没办法了,只能妥协道:
“行吧,既然你这么想让他们去上学,那最起码也得年满三岁吧?明年的这时候我就把他们送去学校怎么样?”
思年啊一声,期待的看他。
【户口,那先把孩子们的户口安排了吧?】想安排户口那就得领证,领了证就什么都好说了,思年想。
锦无端奇怪:“你这么着急干什么?左不来他们上学的时候都办妥不就好了?上户口需要名字,你不是不喜欢我给他们起的名字吗?现在去上户口,上什么?你有名字?”
听听,孩子都两岁半了,连个名字都没有,他还挺有理。
思年无法,气苦的偷偷委屈,锦瑟安慰道:“嫂子,你直接开口和哥说啊,他有可能没反应过来。”
庞娟不忿:“锦瑟你少替他说话,这哪里是没反应过来?我看锦无端就是想赖账,思年你就是脾气太好了,照我说,你别和他过了,和他离,让他知道知道你的厉害。”
思年:“……”结都没结,离什么离?再说……我是想和他好好过的,不想离。
“你可真没出息!”庞娟看不上思年这样被牵着鼻子走的,无奈道:“那你就和他明说呗,就说你想结婚了,看他什么意思,反正你们孩子都这么大了,领个证不难吧?”
思年垂着头不做声,他要是好意思直接说,也不至于坐在这偷偷的委屈了。
恰逢七夕,沧弦买了一飞机的玫瑰送锦瑟,把思年和庞娟羡慕的不要不要的。
三个崽崽围着思年转圈圈,问他:“爸爸~为什么姑姑有花花?你没有呀~”
思年也很想问问锦无端,为什么锦瑟七夕能收到鲜花,自己就不能呢?
小松鼠委屈巴巴的看狐狸,看他勾着手指神秘兮兮的道:“过来,带你去个地方。”
第258章 求婚【上】
月半湾地广人稀,从主宅出来后,便是四通八达的柏油路。
红色的杜卡迪摩托车飞速驶过,暴躁到不易被掌控的性子在锦无端的手里分外温驯,速度达到极限。
头盔遮挡了部分视线,思年从摩托车轰鸣的引擎中听到了越来越清晰的海浪声,猜锦无端是要带自己去海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