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凉景一下就哭出来了,上前揪着沐晚风的胳膊道:“你说什么?你和我说什么?你在说一遍!沐晚风!你和我说什么?”
他哭的难过,话语里是满满的不可置信。
沐晚风看惯了凉景对自己高高在上的骄傲神态,猛地见他这样,心里几乎是立马就软了,小劲的推开他道:“你别这样……”
他的动作是迟疑的,神态也是不忍的,可凉景在沐晚风面前高姿态惯了,看不出其中的余地。
他被推的后退一步,对上缩在床脚,清秋的眼。
那明澈澈的黑眸里,盛着一抹紧张。
也不知道清秋是在紧张凉景会去找自己的麻烦?还是在紧张他和沐晚风会和好?
清秋捏着被角,脸上还火辣辣的。
他其实可以出面解释的。
解释说他和沐晚风只是同事,在这偌大的帝都里,两人同病相连没个去处,蒙锦无端的善意,得头上一瓦遮风避雨的屋檐。
解释说他们虽盖着一张被子,但其实根本没什么。
也是因为床小,这样暖和省地方罢了……
清秋本可以解释很多的,但他最终却是什么都没说,只歪着头,有些难堪的闭了眼。
这样子的模样落在凉景的眼里,不是有事是什么?
他几乎是拼劲全力的对沐晚风撂下最后一句狠话,转身哭着跑了。
夹杂着委屈哭声的“我恨你”还回响在耳边,由自己心心念念,真心对待了多年的人说出来……
沐晚风心里一疼,几乎是下意识的想要追上去,只是脚刚落地,胳膊就被一拽。
清秋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拽住了沐晚风,也不知道自己拽住他要干什么,只泯了一下唇道:“外面冷,你把衣服穿上在去吧!”
他说着就垂了眉,漏出脸上通红的巴掌印子。
沐晚风看的一愣,下意识的问道:“你脸没事吧?”
“没事。”清秋摇摇头,看他道:“你要……和他和好吗?”
和好吗?
沐晚风一听到这个就歇了追出去的心思。
反正他是不会在和凉景和好了,追上去又能如何呢?
他有些无力的坐在床边摇了一下头,右手和左手简单的相握,自己给予自己一点温暖,轻声喃喃道:“我不想和他在一起了,我只想学着……”
多爱自己一点。
这场冬雪消融的时候,差不多又到了年节。
锦无端得回锦家过年,走之前将年节需要的东西都置办好,和思年依依不舍半天,安顿清词道:“你思年哥哥晚上一个人不敢睡,你上楼和他作伴,他怕黑,你得负责关灯,晚上记得给他盖好被子,提醒他用热水泡脚,哦!对了,还有……”
在接近长达半个多小时的“托孤”过程中,众人都眼观鼻,鼻观心的默默听着。
一点都不敢将那种类似于无语、郁闷等不该露的表情漏出来。
清词全程听的都十分认真,连连点头道:“锦哥哥,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思年哥哥的!”
“好小子!等我回来给你包红包!”锦无端说完就又抱着思年腻歪了半天,坐车刚一到锦家,就见四季常青的灌木丛中,站了一个人。
清骨傲魂的气质,隔着老远,光是扫一眼,就能捕捉到那种芳华绝代的美。
正是帝都公认的冰美人……
蓝可追。
第105章 105、不知道自己的生日,也从来没过过
有诗云: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
牡丹色泽艳丽,玉笑珠香,有“国色天香”之美称。
人世间能担的起这个称呼的,怕是只有蓝家长子,蓝可追了。
纵算锦无端前世如何风花雪月,赏过多少美人,比起倾城绝色的蓝可追,他也得承认,尝到了心动的滋味。
如今重生一遭……
锦无端第一次在锦家宴会厅门口,见到蓝可追的时候,心内惶惶,总觉得愧对于他。
这种情绪放在别人身上尚且说的过去,但放在锦无端身上……
他一个连心都没有的人,怎么会有愧疚这种情绪?
锦无端不知道当时那种感觉究竟是什么,只知道如今在见这蓝可追,内心却是平静的可以。
没有愧疚,没有波动。
他看着那个站在灌木丛中如天人一样绝美的人,随着车子的前进,转回了视线。
上辈子的事,已经随着他的重生画上了句号。
如若说亏欠,锦无端只承认自己亏欠了思年,至于别人……
不好意思。
上辈子早就是过去式,这辈子的锦无端啥都没做,凭什么让他觉得亏欠?
锦无端不是那种有良知,懂得补偿别人的人,他冷心冷肺,才不会让所谓的道德、良心套上枷锁。
这辈子能拴住他的人,只有一个……
想到自家媳妇,锦无端就忍不住托着下巴笑了起来,惹得副驾的惊蛰汗毛一竖,给锦无端打预防针道:“爷!家里后面的护栏加高到了二十米,电网也加到了十层……您……”
最好能消停点。
惊蛰不知道是不是被锦无端收拾怕了,说话吞吞吐吐半天,听锦无端怪叫一声,道:“有没有搞错?!我还想着翻墙回家看媳妇呢!这怎么弄的!好端端的加高护栏干什么?还弄十层电网?防谁呢?”
惊蛰摸摸鼻子没说话,心说防的是谁您心里没数吗?何必问出来呢?
锦无端才不知道,下了车边走边嚷嚷道:“住深山老林里,连个鬼都没有,防贼呢?”
正巧管家过来,展眉笑道:“爷说了,三爷以后想出去,走正门就好,翻墙危险。”
他是锦家的老人了,口中的爷,自然是指自家的父亲大人。
锦无端上辈子没少和这老头打交道,他看着面容慈祥良善的很,其实眼神清明,厉害的要死。
惊蛰先和管家问了好,锦无端一点都不见外的将手往管家身上一搭,摸着他清瘦却十分有力的肩胛骨拍拍,笑道:“伯伯,近来身体可好啊?”
锦无端笑容灿烂,容颜和自家父亲大人极像。
他不笑的时候都让人一眼留魂,笑起来,简直揽尽了这人世间的千万种芳华美景。
管家看着面前人精致的风流眉眼,眸光恍惚一瞬,忽的想起自家爷年少时的风流肆意……
想想,这都多少年没见那人笑过了?
好像自从大爷出生,那位……
自家爷就再也不笑了,哎!
锦无端摆手在管家面前晃晃,奇怪道:“伯伯,想什么呢?怎么?我长得太好看,看的迷住了?”
他永远都是一副点儿浪荡不着调的样子,管家回神一笑,道:“我都是个快要入土的人了,三爷就别取笑我了。”
锦无端心里嗤一声,心说我上辈子死的时候您还活的好好的,看您这活蹦乱跳的样子,在活了几十年都没问题,还快入土?
呵呵!快别逗了!
“伯伯!我是不是什么时候出去都行?”锦无端又问了一句,还不等管家回答,就看从主宅的方向走来了一队人。
打头的人拿着一束花,离的近了,可以闻到淡淡的花香。
偏冷。
他们手里个个拿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打了蝴蝶结的礼物盒子,或大或小,都包装精美。
锦无端一眼扫过去,不多不少二十七个人。
打头的那个人俯身和锦无端打了招呼,然后将手里的花束递给管家,道:“爷刚刚包好的,说让您给大爷带句话,祝他生日快乐!”
腊月二十九,年三十的前一天,是锦家长子的生日。
他动作间很是小心翼翼,管家也难得的摆出一副慎重的模样,接花的动作像是接过什么珍贵的易碎品一样,点点头道:“告诉爷,我这就去。”
锦无端看着那浩浩荡荡离开的一队人,问惊蛰道:“锦暖烟今年多大了?”
他声音挺冷的,惊蛰也没敢提醒他喊锦暖烟全名的不敬,回道:“大爷虚长爷六岁,今年二十七了。”
锦无端点点头,心说难怪有二十七份礼物。
前世每年锦暖烟生日的时候,自家父亲大人总是会精心准备和锦暖烟岁数对等的礼物。
一年比一年多一件。
但不变的是,每年必有一束花。
依兰……
据说是锦暖烟喜欢的花。
锦无端有点想象不出自家父亲大人动手包花的样子,就是有点好奇,那些礼物盒里,装的究竟是什么?
珠宝?还是玉石?亦或是别的?
锦暖烟什么都不缺,自家父亲大人挑选礼物的时候,一定也左右摇摆,很为难吧?
但不管怎么说,父亲大人对于长子的宠爱,是旁人一辈子都难以企及的。
锦无端想到上一世捻酸吃味的自己,想到自己为了和自家大哥争宠而做的那些蠢事,就觉得自己是个笑话。
他在鹅卵石铺就的小路上踢踢踏踏的走,自言自语似的,“我活了这么久,还从来没过过生日呢,我甚至连自己什么时候出生的都不知道……”
锦无端语气轻飘飘的,像是天上被凛凛寒风吹散的云彩,不带一丝丝的重量。
惊蛰看不到自家爷的脸,觉得他这话莫名有些心酸,可是他的音色又是那么漫不经心……
清朗带着笑,没有一点点的失落。
他的背影笔直挺拔,如劲竹一样,不屈的没有一点点消极的影响。
惊蛰泯了一下唇,拿着手里的外套紧走几步,道:“爷,天冷,把外套穿上吧?”
他说着就要将手里的衣服给自家爷披到肩上去,被一挡。
锦无端的手指很冷,不知道是不是被风吹的,他侧首看向不远处阳光下的花房,摇摇头道:“咱们随便走走吧!”
惊蛰点点头,将手里的外套微微用力……
收紧。
第106章 106、该怎么对一个人好
花房占地面积广大,远远就见几十米高的玻璃屋在阳光的照射下,发着光。
听锦家的老人们说……
因为锦暖烟喜欢依兰花,自家父亲大人便平了山,砍了树,大兴土木的如了他的愿。
一种就是上百亩,绵延没个尽头。
只是依兰稀有名贵,喜高温潮湿的环境,虽不易在北方……如帝都这样的环境下生长存活,但耐不住自家父亲大人拼了命的砸钱。
请园丁,请团队,请各种擅长培育依兰的专家,他耗费巨资,建造了这花房……
比世界上最大的植物馆,还要壮观。
这是独属于锦暖烟的乐园,也是其他人的禁地。
惊蛰有点犹豫的动了动唇,刚想提醒自家爷不能再往前走了,就见他停下了脚步。
锦无端站在距离花房几百米的地方,极好的视力可以让他看到花房门口来来往往的人。
他们肤色各异,穿着白大褂。
锦无端看着,想着这大概就是父亲大人的宠爱吧!
他把全世界各地,对依兰有研究的专家家聚在一起,让他们为了锦暖烟一个简单的喜欢,效尽全力。
明明是那么不易成活的花,却长的那么繁盛,明明只有4~8月才开的花,硬生生因着够硬的团队,能在这样寒冬腊月的凛冬,也能给锦暖烟包上一束新鲜的花。
明明自家父亲大人表现的那么像一个慈父,明明自己也是他的孩子,可为什么,连一眼都不愿意看自己呢?
是因为自己不够好?还是因为他的母亲只是一个妓女,他不配?
锦无端不知道,只觉得自己上辈子怎么就那么傻,傻的要和锦家的命根子争宠呢?
晌午的太阳从头顶慢慢西移,反射出淡淡暖暖的光晕。
锦无端双手插兜,看着那座绵延不尽的花房许久许久,才收回视线道:“我长这么大,都没人对我这么好过……”
这一次他说的很低声,堪堪能听到声音的程度,也堪堪能感受到他隐隐低落的情绪。
惊蛰不知道自家爷是否像自己理解的那样,因为家主对大爷的宠爱而情绪低落,只斟酌着词句,想着说点什么才能宽慰他一下……
就听锦无端道:“所以我有点郁闷,我对思年的好,是好吗?”
他似乎挺迷惘的,转头问惊蛰道:“你觉得我对思年好吗?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吗?”
锦无端今天不知道怎么了,特别能自言自语,他不等惊蛰回答自己的问题,就蹲下身子,拽着草地里的一把草薅啊薅的,道:“没人对我好过,所以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对他……”
“他其实也挺好哄的,给他什么都一副欢天喜地的样子……”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让他开心,好像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他总是对着我笑,我好像也没干什么……”
“我也不知道自己对他是不是好啊……”
锦无端碎碎念了大半天,抬头看向惊蛰道:“你说要该怎么对一个人,才算是对他好呢?”
他眼神专注,有一股特别明澈干净的光,与他平日的性子为人一点都不搭。
惊蛰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因为他长这么大,也没什么人对他好过,他也没对什么人好过,正想着,就听锦无端又道:“你去!给保镖打电话,让他们把人给我送过来!”
这个话题跨度挺大的,惊蛰有点愣怔的看着自家爷,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
“还愣着干什么?去啊!”锦无端见惊蛰站在原地不动,催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