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深秋,归巢的乌鸦喳喳乱啼。
沧家园林里,远远的就听到了一片欢声笑语,想来待在这里的人,都过的十分开心。
锦无端单手插兜,从芙蓉花丛间慢慢走过,比了个悄声的手势后,将没注意到自己出现的人,一把抱进了怀里。
思年被吓了一跳,反应过来是谁后,忙将锦无端一抱,够不着他的脸,吧唧一口,亲在了锦无端的胸口上。
隔着败落的季节和许久不见的时光,男人冷硬的心脏,就那么一寸寸的,软了下来。
第199章 199、脱离家族
锦无端时间有限,并没有去看屋里的崽子们,只摸摸思年的脸,细细的看他道:“你怎么又瘦了?又不执听话,没好好吃饭吗?”
思年还在减肥阶段,因为想念锦无端,也的确是不怎么吃的下东西,而且最近这段日子,他一有空就跟着锦瑟健身,听锦无端说自己瘦了,还挺高兴。
他掏出小本本,写了一张纸条,递过去。
字迹歪歪扭扭的,错别字到是少了很多,锦无端看思年递来的纸条说崽子们可以吃简单的辅食了,也很高兴,抱着思年道:“下个星期的中秋节,我们一起过。”
思年眸子一亮,搂着锦无端的腰啊一声,开心的有点不相信。
真的吗?你忙完了?可以一起过中秋节?
锦无端点头,埋首在思年的脖颈里道:“不止中秋节,以后的每一天,我们都一起过。”
帝都十月,锦无端以代理家主的权利,开了锦家祠堂的门,召开全族大会。
不是年节,不是祭祀,更没有犯了错要公开批斗的人,开族会……这是要干什么?
管家不解,分部十八家新上任的家长们,不止不解,还惶恐的很。
他们先扪心自问一遍自己最近犯事没?在彼此看看,用眼神询问对方犯事没?最后在确定大家都很安分守己后,齐齐的看向锦无端。
主位上的人五官精致风流,眉眼间尽是张扬和不羁,看着风情万种迷人的很,可对上那双狭长的丹凤眼时,你会发现,他多情含笑的目光下,全是冷皑皑夹着刀剑的光,一不留神,就能将你碎尸万段。
正和反,明和暗,一个人就算人格分裂,也就三张面孔了,但锦无端不是。
他见人做人,见鬼做鬼,一人千面,究竟哪一个真的是他?或许就连枕边人思年,也不太清楚吧。
祠堂内鸦雀无声,分部一位只有六岁的小家长喏喏的道:“我……我想上厕所……”
锦无端正喝着茶,闻言一笑道:“去吧。”
他自重生后,尤其是有了崽子后,性子就渐渐趋于平和,在没有被冒犯到的前提下,很随意。
“三爷,我们这是要干什么?”管家瞅着空,问了一句。
锦无端笑笑,修长遒劲的手指很随意的搁在山河纹路的扶手上,等那上厕所的小家长回来,终于开口道:“今天让大家来这里,是有几件事想说。”
众人屏气凝神,细细听着。
“家里最近一段日子发生了很多事,原因和经过就不多说了,现在这种结果或许不是你们想要的,但也确实是壮士断腕,最好的。”
锦无端将手里的茶盏搁在桌上,右手拇指上的扳指莹莹发亮,他勾唇浅笑,声音低沉悦耳:“这次的事虽然已经过去了,但我也知道,有些人,心里怕是不这么想。
对于那些心怀怨怼的人,我虽然有心包容,可是毕竟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想着怕不是得斩草除根,才能永绝后患。”
分部在坐的家长们,最小的只有六岁,最大的也才十六,他们或许听不懂锦无端话里的深意,但斩草除根这四个字,可是听的真真的。
这位爷六亲不认,能对连锦帝都要给三分薄面的长辈们痛下杀手,那处理起他们这些毛头小子,更是不在话下。
大家都惊慌失措的起身,齐齐的对着主位上的人行了只有祭祀时才行的大礼,小心的表了态,希望锦无端能手下留情,最起码给个活命的机会。
到此,管家以为锦无端是来耍威风的,心里摇头笑了一下,下一秒,就听他突然说要将锦时然和锦瑟统统赶出锦家,移出族谱。
管家懵了,众人也都傻了。
之前就算锦帝要杖杀了锦时然,事后更是将他扫地出门,但也绝对是没动过要将自己的儿子,从族谱里除名这个念头。
毕竟对于他们这些名门望族来说,最注重的就是家族的传承和祖辈的荣誉了。
将锦时然和锦瑟从家族里除名,不是折了他们的前程和富贵,是彻底的断了他们的根,是让他们死了之后,都没有魂归的地方。
所以锦无端……他怎么能对自己的哥哥和妹妹,下这么狠的心?
管家已经顾不上场合了,也顾不上问为什么了,他有点激动的扯住锦无端的袖子,面色又是惊慌,又是生气,抖着唇道:“三爷,您在胡说什么?”
锦无端起身,并没有在意管家的质问,不容置疑的拍板道:“锦时然冥顽不灵,锦瑟助纣为虐,现在我以代理家主的身份,将他们除名,往后,这二人在不得踏入锦家半步,也在和锦家,没有任何瓜葛。”
锦无端摔了锦时然和锦瑟的生辰牌,用朱笔,在众人不可置信的目光中,将兄妹二人从族谱上彻底除名。
此后,锦家的荣华富贵,对于他们来说,只不过是黄粱一梦。
管家的眼睛都红了,他觉得自己终于明白了,锦无端这是在排除异己,上位。
而锦家三爷根本不在乎别人怎么想,他转着那支可以给家族所有人判命的朱笔,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愉悦,“我代理家主已经两个多月了,这段日子一直有人拿我和大哥做比较,不知道你们怎么看?”
管家心里一个咯噔,觉得自己一直以来担心的事,终于要发生了。
分部的家长们都被锦无端这心狠手辣的行为吓傻了,求救般的看向坐在首位的人。
被锦无端扶植起来的男孩起身,声音很坚定的道:“在我眼里,您是最适合成为家主的人选,没有之一。”
男孩有今天,都是锦无端给的,他除了对这个男人必要的忠诚之外,年轻的心里,也有着那种对于强者,本能的敬佩和渴望。
这是锦无端的个人魅力所在,男孩实话实说,不是在拍马屁。
分部的其余十七家忙跟着效仿,知道这头上的天是要变了,就连管家也是往后跌一步,万万没想到,锦无端的野心竟然是如此的大,不过在怎么惊讶,也是晚了。
锦家的权利更迭只是一瞬,在锦无端大权在握的现在,没人能制衡的了他,管家就算有心镇压,但锦帝与锦暖烟皆是生死不明,除去锦无端,这个家要怎么办?
况且……
管家看着面前这个因为气场全开,而与锦帝几乎一模一样的锦家三爷,怀疑自己能干的过他吗?
所有人都觉得锦无端这是要开始夺权,真正的上位了,本来已经准备好看他要如何把锦暖烟这个继承人给废了,就听这位爷道……
“我代理家主本是为了给父亲分忧,顺势而为,如今却惹来这些闲言碎语,倒成了我的不是了,所以我决定……”
锦无端轻笑一声,摆手让纷纷表态的大家坐下,道:“今日我自请出族谱,日后锦家,便也再没了我这个人。”
管家一口老血哽在喉间,不懵了,不愣了,也不傻了,更不惊慌了,他像是明白了什么,又像是什么都不明白,拽住锦无端要摔生辰牌的手,眼里有着浓浓的不解和心痛:“三爷,这可是你的家,你这是要干什么?”
锦无端推开他,扬手直接将自己的生辰牌往祠堂前用银砖铺就的地面上一砸,莲花一样的碎了一片,和先前摔碎的两块混在一起,被屋外的太阳一照后,莹莹的一地绿光。
这下大家已经懵的连方向都找不着了,心说这戏路有点不对啊。
按道理这不应该是一个皇子逆袭后,挤掉皇帝与太子,夺得民心,夺得天下的励志故事吗?
怎么这皇子居然在平定天下之后,在大臣们都已经跪地臣服的此刻,居然在皇位上,把自己给贬成了个庶人呢?
众人面面相觑,虽然知道锦家三爷的路子一向让人难以揣测,但他也……太野了吧?
管家眼睁睁的见证了锦帝被锦无端变相抛弃的场面,一个忍不住,直接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也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被惊得,总之这位老人的心脏,肯定是出大问题了。
锦无端将自己的名字用朱笔划掉后,终于如释负重的松了一口气。
他将拇指上的扳指毫不犹豫的摘下,给晕在椅子上的管家戴上,笑着对目瞪口呆的众人道:“以后他就是你们的新家主了,对老人都客气点,啊。”
众人:“……”三爷您可以的,我们已经无话可说,也没力气吐槽了。
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要将族人彻底扫地出门,你就摔了他的生辰牌,划掉他族谱上的名字,在用朱笔写个出条,就齐了。
这东西无法更改,像是覆水难收,就是锦帝在,他也只能接受。
原先锦暖烟说出生就是原罪,让锦无端心甘情愿的去受那罪,如今锦无端也要告诉锦暖烟,别说什么出生,就算是命运,只要他想,就能斩断。
锦无端就这么走了。
在他大权在握的此刻,踏着满地的碎玉渣子,走了。
毫不犹豫,头也没回。
第200章 200、体力不支
锦无端彻底脱离了家族的掌控,带着锦时然和锦瑟。
帝都十一月的初冬,寒风嗖嗖,雪花纷纷扬扬。
自锦无端在中秋宴上大醉一场后,就化身大灰狼,将思年这个小松鼠囚于床榻方寸之地,与他毫无节制的……干活。
思年脚软,腿软,手软,口软,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能动的。
他腰酸背痛,雪天里,干活用的地方又肿又痛,微微一动,那些泥泞不堪就滑过腿根,落在了床单上,不一会,就变得冰凉又黏腻。
思年扫一眼地上快要堆成山的床单,在看看身边酣睡的锦无端,想到他劳作起来的样子,真的要哭了。
这已经是第十天了。
思年除了洗澡、吃饭、上厕所,大部分的时间,都是被锦无端逼着做苦力,干活,累的他欲哭无泪,一看见锦无端这个包工头睁眼就害怕,深度怀疑他这样的体力,根本就不是正常人所能拥有的。
锦无端这完全就是用生命在劳动,思年的身体不堪重负,觉得自己不止肾虚,整个人都虚的快要死了。
之前他见不着锦无端的时候吧,是真的想他,孤枕难眠久了,也会想着那档子的事,但如今……
思年真希望惊蛰能来喊锦无端一嗓子,把这精力非常的人叫出去一会,好让自己休息休息,喘口气。
不过话说回来,惊蛰哪去了?
中秋节锦无端一个人回来的时候,思年就有点奇怪他身边怎么一个人都没有?因为当时太想他了,思年也没细问,如今想想,不止是惊蛰,就连保镖们,好像也没在看到过了……
三米多的超大双人床,睡他们两个大男人本应该是很宽松的,但锦无端无论是醒着还是睡着,都喜欢追着思年跑,所以思年的生存空间十分有限,差不多也就锦无端那点怀里的地方。
思年抿着唇侧头,正好可以看到枕边人发际线上的美人尖,再往下,就是光洁饱满的额头,和高挺的鼻梁。
锦无端抱着思年,脑袋伏在他的颈间,以一个十分亲密的姿势,牢牢的将人困在怀里,半压在身下。
思年可以感受到锦无端薄唇贴在自己颈窝里的温度,微微一动,就感觉被碰触的肩膀,火辣辣的疼。
不用想,肯定是那什么的时候,被这人给咬破皮了。
思年撑了撑身子,刚想试探着起来,就看锦无端几乎是立马睁眼,大手一伸,将他重新搂回了怀里。
“老婆……”锦无端睡的迷迷糊糊,几乎是下意识的将怀里的人抱紧,像是怕人跑了一样,微微带着一点的警告道:“陪着我,哪也不许去。”
身下的床单就像是打翻了水杯,空气里也满是劳动后的味道,思年推推锦无端,嗓子有点哑的啊一声。
你先放开,我要去厕所。
锦无端睁眼,起身要抱着思年去,被思年摇着头拒绝了。
“能走的动吗?”
思年忙点头,在床上人虎视眈眈的注视下,一步一挪的到了浴室,小心的将门反锁后,有点痛苦的冲了个热水澡。
他真的不想干活了,再干下去,真的要死了……
思年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一想到等会出去,又要面对锦无端毫无人道的体力压迫,就感觉头皮发麻,不自觉的夹紧了双腿。
他磨蹭的有点久,等锦无端敲了门,才犹犹豫豫的出去,还不待反应,就被打横一抱,上了床。
呜~~~
“你洗澡锁个什么门?就咱两,你防谁呢?”
锦无端嗅着思年发间的沐浴香,按着他的肩膀正要往被子里滚,被一推。
思年推着锦无端的胸膛,指指浴室的门,啊一声。
你也去洗个澡。
“怎么?嫌弃我啊?”
思年不嫌弃锦无端,但为了能逃离虎口,还是点了点头。
“没良心的小东西,惯得你,都敢嫌弃我了?”锦无端拉开思年的浴袍带子,和他的两个小馒头打个招呼后,慢吞吞的起身道:“那行吧,你陪我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