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叔,替我向常良骏带一句话,”顾岛的脸埋在他脖子里,用最奶的语气说着最狼人的话,“再跟我抢你,我对他不客气。”
“常良骏的醋你都要吃?”柏屿揉他的脑袋,像在抚摸狗头。
“常良骏的事情完了你还来找我吗?”顾岛问。
“看情况吧,你希不希望我找你?”柏屿反问。
顾岛点点头。
“行。”柏屿爽快地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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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要下雨。”K&L集团门口站岗的保安说。
“室外发布会看来要推迟了?”另外一个保安说,“一个下午安保处都没收到消息,估计不会举办了。”
“我今早看见沈总带着索部长出去了,估计是再去敲定时间?”
“我也觉得。”保安点头,眼睛一瞥,“什么人?请问有预约吗?”
柏屿拎着行李箱,抬头:“有。让傅昀之下来接我,这破箱子太尼玛重了。”
天知道他是怎么徒手把箱子抬上门口台阶的。
“柏总!”保安愣了一下,赶紧替他拎箱子,“您怎么突然回来了?”
柏屿道了一声“谢谢”,扭动手腕:“刚才听你们说,什么发布会要推迟了啊?”
“与季风气候合作的品牌发布会。我们安保处前阵子收到的消息是今天下午举办,现在都快三点了,一点要举办的动静都没有。”保安小王说。
“估计临时改成晚上了吧,”柏屿看了一眼手表,“你们别急,待会儿我替你们问一问沈何颂。”
“谢了柏总。”保安说完帮他把行李箱直接拎到电梯口。
柏屿按了10楼,电梯门开之后一只手直接将他拉出来,傅昀之那双狐狸眼对着他闪:“好久不见了,顾家小儿媳。”
柏屿:“……”
柏屿说:“你能不能换个正常一点的出场方式和正常一点的称呼?”
傅昀之丝毫没觉得有什么不对,还说:“挺正常的啊。我说的句句属实。”
他悄咪咪地在柏屿耳边说:“顾老爷子知道你把他宝贝小儿子拐跑了。当场发作,扬言要下凡拿塔收他。”
柏屿不由自主脑补出托塔天王捉哪吒的画面。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柏屿皱眉。
“顾岛掉马了你知不知道?”傅昀之不嫌事大似的,“现在全网通缉。天降顶流的人设要崩了。”
柏屿止住步子。他这两天的确没怎么关注微博动态。
但如果真是这样,他不会一点动静都不知道。
“你要是不相信我,你直接去问康彬郁不就好了吗?”傅昀之耸了耸肩膀,笑得挺张扬,“柏屿,现在承认你是我傅家小儿媳还来得及。”
傅昀之就是这种天塌下来都要找点骚话说一说的人,柏屿都懒得理他了。
“你手指上留印了,”傅昀之眼睛很尖地挤进门缝里,“戴的戒指?”
“嗯。”到了办公室,柏屿稍微整理东西,“常良骏的事情你知不知道?”
“知道呢。我消息这么灵通能不知道?”傅昀之不屑地笑了。
“说说看。”柏屿头都不抬一下。
“前天下午6点18分,常先生在一家兰州料理店用餐,他先是……”
“挑重点说。”柏屿打断他。
“哦。”傅昀之深呼一口气,道,“你家老爷子前天吃饭的时候被一伙人捆起来带走了。”
“前天?”柏屿皱眉,“那为什么今天才通知我?”
“嗯,问到点子上了。”傅昀之道,“你家老爷子本事通天逃出来了,今早在同一家料理店用餐,又被人逮住了。估计这次没那么好的运气再逃出来了。”
柏屿:“……”
服了。
“哪伙人知道吗?”他问。
“还能是哪伙人?老爷子不欠钱人家也不会冒着风险大白天捆他啊!现在是法治社会好吗。”傅昀之一哧。
他看柏屿神色不同以往,稍微正经了一点:“反正我下午没什么事,陪你走一趟?”
“不了。我等那伙人主动联系我。”柏屿换了身衣服,镜子里面笔挺的西装让他整个人看上去游刃有余方寸不乱。
仿佛原主回来了。
傅昀之秒懂他的意思,微笑中都带着一点邪性:“牛啊柏屿,现在手段高明了是吧?你这一招以不变应万变直接一石二鸟了。”
一是让常良骏吃点苦头,让他长长记性;二是让那些绑票儿的人心里掂量他这个爹值几斤几两。
一切都如柏屿所预料的那样,绑匪下午四点多用异地号码联系他,电话里表明他们清楚柏屿身份,希望他带够140万现金在城区一家废弃工厂见面,不要试图报警,否则撕票。
然后电话里就配合良好地传来了常良骏宛如开水烫猪的声音。
柏屿将电话那头的猪叫声拿远一些,这才道:“我没有那么多钱,你们不嫌麻烦的话就撕了吧要不?140万我拿去撒哈拉多种几排树不好吗?有害垃圾能有几棵树值钱?”
他能感受到电话那头几个民风淳朴的绑匪梗住了。
可能也是觉得他说的话一时无法反驳。
绑匪沉默的间隙能听见常良骏3D立体声猪叫:“柏屿你他妈还是不是个人?老子亲手把你养这么大你就这么眼睁睁看老子死?”
柏屿说:“能麻烦你们先让他闭个嘴吗?”
常良骏立体声猪叫消失了。
“这样吧,140万我是绝对不会拿的。他欠你们钱是真的,但不可能欠这么多,我法务就在我身边,要不我让他走法律途径跟你们查查帐?多亏少补,也显得公道些。”柏屿慢条斯理道。
傅昀之坐在对面用嘴形说:NB。
“走法律途径?你在跟我们开玩笑?”对方说。
“嗯。我能理解你们的难处。但你们有难处我也有不是吗?140万我真拿不出来。说实话得知你们把他绑了我还挺感动的,以为绿林好汉要替□□道来着。这样吧,我先给你们10万,你们随便把他扔到哪条街上,后续的钱我们再商量可以吗?”
“10万?打发叫花子?”对方不高兴了。
突然电话换了一个沙哑声线的人接。该人似乎非常清楚柏屿的底细,开门见山道:“我知道你为了赞助顾岛以个人名义给他们娱乐公司投了两个亿的资产。”
这人来头不小。柏屿心想,这么隐秘的事情都能知道。
“若是你实在拿不出这个钱,我去问顾岛要,这思路应该没问题吧?”
柏屿揉了揉眉头。心想这个世界怎么还不毁灭。
“我建议你不要。”他说。
电话那头传来沙哑的笑声,像是生锈的车轮碾过水泥路发出来的声音。
“为什么?”
柏屿看着窗外,安静地想了想,一字一句道:“我不希望这世上每个人都好好活着,唯独你死得很惨。”
坐在对面喝茶的傅昀之差点呛到了。好家伙,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小天使柏屿吗?
这他妈小天使也能这么攻?
“明白了。”对方说,“我会好好考虑的。”
“嗯。顺便说一件事。”柏屿换了只手接电话,“常良骏那个畜生有心血管疾病,绑票期间要是死了你们全责。”
“放屁!”常良骏立体声猪叫又出来了,“我看你就是恨不得我早点死!!”
柏屿笑了:“你怎么这么聪明?”
“我命硬!我偏不死!”常良骏叫嚣,“我偏不让你称心如意!”
“哦。”柏屿道,语气不冷不热,“那我挺期待的。”
作者有话要说:
柏屿:反正是小号。我就乱杀了:)
(本着人道主义精神,常良骏柏屿是要救的。后面的话大概是希望他不要死?)
第八十九章
“绝绝子柏屿,不愧是我傅家儿媳,关键时刻一点都不掉链子。你刚才也太帅了。”傅昀之赞不绝口。
柏屿道:“刚才电话里还有一个人,我以前应该认识。”
“嗯?”傅昀之笑容淡下来,“你是说刚才那伙绑匪里,有你老熟人?”
如果单纯是因为追债惹幺蛾子,还在可控范围之内;可如果有“故人”拿欠债还钱当幌子做文章,那性质就变了。
柏屿看了傅昀之一眼:“声音哑哑的。我不记得这个人,你帮我想一想。”
“去年玻璃厂子出事,跑了一个主管你还记不记得了?”傅昀之问。
“不记得。”柏屿实话实说。
去年还是原主在走剧情,柏屿就算看过原著也只是挑着主要剧情去看,谁会连这种细枝末节都照顾到?
“那主管做假账,被人揪出来之后直接遁了,我记得那段时间老沈下了好几次厂房。”傅昀之回忆。
“这事最后怎么处理的?”柏屿问。
傅昀之好笑地看了他一眼:“你是真不记得还是假不记得?这事儿当初可是你亲自处理的。”
柏屿换了个天使般的笑容,道:“我真不记得。你就说嘛。”
傅昀之根本禁不住他这样笑,咳嗽两声严肃起来:“这主管,是柳承志家亲戚。你顾念旧情,只是辞了他一个,替他收拾了烂摊子。”
的确是原主的作风。
“但是你这样做平不能平息舆论,玻璃厂两千名工人的工资也一直拖着,所以你只能姑且从K&L的账面上转移资金去弥补这个漏洞。”
剩下的柏屿差不多能想象得到了。他扶额:“所以这主管自始至终认为我是个好捏的柿子,现在打算重操旧业是吗?”
原主这行为简直就是最吃力不讨好的圣母做法。
换做是他,管他是什么柳承志还是王承志的亲戚,当时就算把锦官城城门翻过来也要让这主管吃不了兜着走。
不杀鸡儆猴,以后底下人还敢为钱走钢丝。
“貌似是这么个意思。”傅昀之琢磨琢磨也琢磨出味儿来,“所以你打算怎么办?要不我把老沈和索宜喊来咱们一块儿商量商量?”
“沈何颂他们最近在忙品牌方的事,暂时别让他们分心。”柏屿定了定,“这人我需要见一面。”
“实在要见,我陪你走一趟。”傅昀之拆了柏屿办公桌上员工留的一盒喜糖,挑了一个放嘴里,“刘皇叔去吴国赴宴还知道带个赵子龙呢。”
“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柏屿扯了扯嘴角,“我现在就去。”
傅昀之手插兜里跟上去:“知道地址?人家留给你了?”
“虽然我不想承认,但常良骏在反侦察方面还是蛮有建树的。”柏屿翻了个白眼,“他告诉我了。就在刚才那通电话里。”
“我/靠,人才啊。看出你是亲生的了,怪不得智商这么高。”傅昀之也服了,“你们父子俩交流用电报还是脑电波?”
“我跟他不是父子俩。”柏屿不忘原则性问题。
出电梯后柏屿去拿车,临时借了安保处小杨的车子,防止引人注意。
“为了保险起见,我建议你在警方控制下再行动。”傅昀之架了一副黑框眼镜在鼻梁上。
他天生单眼皮死鱼眼,黑框眼镜一架上去,搭配白衬衫黑西装,妥妥的斯文败类本败。
“车里有监控,小杨他们会在场外见机行事。”柏屿掉了个车头。
“Get it。”傅昀之咬碎嘴里的糖,嘴角上扬,“那就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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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岛!”有人喊。
顾岛回头,是一片海。
他朝不远处那个黑黢黢的影子走过去。
那影子半个身子淌在水里,几乎要与墨蓝色的夜空融为一体。
“别往后退。”顾岛皱眉,想要抓住该人的手,但手的主人往后一松,想离他更远。
“柏屿,别往后退。”顾岛严肃地说。
夜晚涨潮,海水一次又一次地淹没他的腿肚。有几次几乎要拍打他的后背。
“那你牵住我。”黑黢黢的身影说,“你牵住我好不好?”
“你牵住我,我俩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你往前走。”顾岛正声,“你只要往前走一步,我就能牵住你。”
黑黢黢的身影遗憾地晃了晃头,离月光更近:“顾岛,我想到那个地方去。”
他的指尖在触碰到顾岛手掌的那一刹那倏然往后缩,整个后背都被气势汹汹的潮水给淹没。
顾岛瞳孔皱缩。
“你想死?!”
黑黢黢的身影歪着脑袋,突然张开双手,朝后仰去。
“你说错了顾岛,”最后一刻,顾岛终于看清了他的眼睛,这双眼睛带着深沉的笑意。
“我想活着。”
顾岛猛然睁眼,简单的弹簧床因为他急促起身的动作而支呀响了一声。
他胸口起伏额头滚烫,转而看见管涵正侧躺在他旁边的一张床上打鼾,丝毫没有被他的声响惊动。
手机显示的是凌晨4点33分。
他下意识就翻到柏屿的手机号码,反复尝试了四五次都没有下定决心拨这个号码。
他担心这串号码拨过去,柏屿已经不是柏屿了。
顾岛只能找到柏屿的微信,点开符号那一栏,随便选了一个表情发过去。
两分钟之后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他收到了一个简单的“?”。
顾岛悬着的心还是没有能够放下来。他不明白梦里那人最后那句“我想活着”到底是什么意思。
人都是自私的,顾岛也是。
他……不希望那人回来。
或者说,他不希望柏屿,哦不,李盼海从他眼中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