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听到动静的小厮们这才发现两个主子掉下了池塘。
几个会水地连忙也跳进了池塘,众人合力这才把刘松拉了上去。
“快去烧热水。”
刚爬上来曲仲只喘了口气,立马就吩咐小厮们,自己则转身背起了还昏昏沉沉的刘松向自己住地院子跑去。
刚才刘松的样子吓了他一跳,那双平时总笑着的眼睛里一点光都没有,而且他在水里竟然一点都没有挣扎喊叫过。
若是曲仲晚来几分钟,恐怕他早就溺水了。
越想眉头皱地越紧,曲仲只觉得自己脑子里乱成了一锅粥,竟然连自己鞋子都没穿都没注意到。
等把人收拾干净,喂下了姜汤后,曲仲这才长出口气,浑身湿淋淋地坐在门槛上。
刚才给刘松换衣裳时,这孩子嘴里还念着什么死了就解脱了。
看来曲仲在花园看到的眼神并没有错,这孩子是自己想不开,故意掉下池塘的。
可是,他又是为何事想不开的……
“你没事吧。”
听到消息就立马赶来的奚安林还是第一次见曲仲这么狼狈,脚上连鞋子也没穿。
下人们只禀报说曲仲和刘松不留神掉下了池塘。
他本以为是二人玩闹时不注意掉了下去,可现在看到曲仲神色凝重,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是小五他发热了?”
摇了摇头,曲仲沉着嗓子有些烦躁地说道:“小五自己跳下去的。”
“什么?”
奚安林惊地扯掉了好几根下巴上的胡须,连杵着拐杖的另一只手也有些微微颤抖。
像是觉得听错了一般,他又问了遍:“你是说小五自己跳下去的。”
虽然不敢相信,可刚才自己的所见让曲仲也不得不点了点头:“他想死……”
就是这么短短的一句话,让在场地两个人一瞬间都沉默了下来。
过了半晌,奚安林才艰难地问出声:“为何?想死。”
前几日他们还一起去北山春游,那时候刘松还吵着让曲仲给他买两身新的衣裳,好进国子监穿。
“我也不知。”
闭上眼靠回门框上,曲仲一颗心都被自责充斥,真是恨不得扇自己几个耳光。
“你也别多想了,等孩子醒来咱们再问。”
平复了下心情,奚安林伸手按上曲仲的肩头,让他也赶快去换个衣裳。
可曲仲并未移动,两只眼睛只愣愣地盯着院门的方向,然后伸手招来了两个小厮:“你们去查查五少爷最近可有单独出府。”
“您看着些孩子,别离开人,消息回来了就告诉我。”
“知道了,你快去换衣裳吧。”
终于从门槛上站了起来,曲仲回头看了眼睡得很不安稳的刘松,这才钻进了耳房沐浴更衣。
刚随便沐浴完回到院子里,小厮早就候在了门口。
见曲仲回来,两人连忙上前禀报:“老爷,小的们已经查到了,五少爷最近老去一个向家胡同。”
另一个小厮也连忙跟上:“小人问了五少爷的随从,他说五少爷去得是胡同里最里面的一家。”
“知道了,你们先下去。”
努力压抑着心里地愤怒,曲仲轻轻闭上眼冲两人挥了挥手。
“曲……”奚安林刚想张口。
眼睛猛地又睁开,曲仲眼底冷霜渐渐凝起,背着地手也渐渐收紧。
“您看着点孩子。”
又是留下这句话,曲仲风一般地往院门的方向走去,步子之快,让奚安林也觉得心惊。
他是知道曲仲有武艺在身的,可还是第一次见他身上发出这种毫无收敛的杀气。
没错,就是杀气……
嘎吱——
砰——
连推门地耐心都没有了,曲仲抬起左脚一脚踹开了刘松的房门,房门发出巨大地碰撞声。
屋子里很亮,看上去和平时没什么分别。
曲仲看都没看,直接走到了床旁边的柜子旁,迅速拉开了柜子。
果然……
原本满满一柜子的衣裳此刻只孤零零地剩下几件躺在衣柜里,那个放私房钱的小箱子还在柜子的上层。
曲仲伸出食指轻轻挑开。
里面果然空空如也,连一点碎银子都没有了。
“哼!”冷哼一声,曲仲绕着屋子开始到处翻找。
这么一找下来,眼神不禁越来越冷。
架子上值钱些的古玩全都没在了,就连书案上他给几兄弟买的端砚也消失不见。
而书案上胡乱地写着好多恨字,越写越大越写越乱,最后连桌面上都画上了墨汁。
“张氏……”
伸手抓住这些皱巴巴的纸张,曲仲竟轻轻地笑了起来:“自寻死路。”
整个西照能让刘松这么绝望又倾其所有的人除了他那个已经改嫁的娘亲别无他人。
当初他从张家村把孩子接回来后也是这样阴沉了好一段时间。
那一年里,几乎是曲仲去哪他去哪,晚上也要挨着他睡不可。
他问过刘松,孩子只说在张家独自睡觉被吓到了,所以胆子小。
他检查过孩子的身上,并未发现皮外伤,这才相信了他的话,带着他睡了一年,这才让孩子恢复了正常。
可现在看来,当初在张家那半年,这孩子肯定还遇到了其他事。
若只是一个张氏,他肯定不会想到寻死这么一条路。
“把柄……”
轻轻嘟囔着这句话,曲仲伸手从空间里放出了灵墨犬。
灵墨犬前些年跟着曲仲在外面玩累了,一回来就死活要钻进空间不出来了。
曲仲为了跟孩子们解释,只得说它回归山林了,等机缘成熟自会来看他们。
“都听到了?”
“听到了,要我做什么?”
灵墨犬仰着头,黑白分明的眼里都是怒气,鼻孔里也发出浓重的呼气声,两只前腿做出了攻击姿势。
“你去向家胡同守着,我晚上就到。”
“知道了,一个都跑不掉。”
灵巧地几个跳跃,灵墨犬地身影跳上院墙,没一会就消失不见了。
等完全看不见了灵墨犬的身影,曲仲这才从空间里取了一枚药丸捏在手里。
这枚药丸能让人吐露出心中埋藏的真话,而且是明知自己说了什么,可就是管不住嘴。
等他从刘松口里知晓了事情的真相,再去收拾向家胡同里的那家罪魁祸首。
嘎吱——
“你回来了?”
刚推开门,奚安林立马紧张地站了起来,压低着声音询问道:“你可有找到原因了。”
捏着药丸伸到奚安林面前,曲仲垂着眼皮,张了张嘴:“吃下这个就知道了。”
“这是何物?”
“真话丸。”
临时给药丸取了个名字,曲仲顺手把药丸丢进了旁边放着的茶盏里。
作者有话要说: 开完会回家继续努力码第二章 ,但是时间会很晚,或许得等到明天,大家明天再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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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大无语
药丸遇到水,立刻化成了无色无味的清水,看得旁边的奚安林眉心跳了跳。
这药丸拿出来时是通体泛着紫色的亮光,可遇了水竟然就一点看不出来了。
前些年曲仲救治他时,他就见识到了这神鬼莫测的医治之术,才过了几年,他又再一次被震惊到了。
“您帮我扶着点孩子。”
摇了摇杯子里的水,曲仲转头冲一脸惊意地奚安林说道。
等人被扶了起来,曲仲伸手拍了拍他的脸,温声喊道:“小五小五。”
等人迷迷糊糊地勉强能睁开眼时,曲仲捏着他的下颚把药水就这么灌了进去
“咳咳。”
药水刚入喉,刘松被呛地咳了几声,这下子整个人彻底清醒了:“爹,咳咳,大爷爷。”
看到自己面前的两人,刘松神情还是一片混沌,甚至没发现现在不是在自己房里。
“天亮了……”
揉了揉眼睛,刘松看了眼窗外的天色,接着他地嘴就好像不受自己控制了:“天亮了,真好。”
说完这一句话,就连他自己也愣了一下,不明白自己为何把心里的话也出说来了。
朝奚安林点了点头,曲仲退后两步坐了下来:“张氏最近是不是来找你了?”
这药丸的药效只有半个时辰,曲仲也就不打算在拖泥带水,转而直接问了出来。
奚安林也坐到了桌子旁,伸手给曲仲倒了杯茶,只等着看药丸的威力。
“是,张氏两个月前就来了……”
话说出口,刘松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些什么,吓地他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只瞪圆了眼睛一脸惊恐地看着对面两人。
“继续说吧。”接过茶水,曲仲叹了口气说道。
果然是张氏!
这句话就像是命令般,刘松就算想紧紧地捂住嘴,可这话还是从他嘴里不停地往外冒着。
嘴巴根本不受脑子地使唤,他眼前甚至浮现出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
越说他情绪就越是低落,后来甚至放弃了抵抗,就这么事无巨细地把这两个月发生的事讲给了对面的两人听。
二个月前,刘松出门上书院时遇到了正好在找他的张氏以及她带着的张家老大。
时隔十年,他第一次见到了自己的娘亲。
张氏怀里还抱着一个三岁岁多的孩子,手里还牵着一个八岁的男孩子。
他们说自己被夫家赶了出来,无家可归了,本是回湖泉村去找刘松。
可村子里的人告诉他们,曲仲带着他们已经上了丹山郡,于是她只有求着哥哥张老大送她来郡城找刘松。
刘松开始欣喜之余完全相信了她地说辞,甚至掏出自己的私房钱买了座宅子,把他们安顿在了向家胡同。
可就是刘松的出手大方才让他陷入了难堪地境地。
张老大不仅自己没回张家村了,还把自己的老婆孩子也全部叫了来,全部人都住在向家胡同。
十几口人住在宅子里,就等着刘松拿银子吃喝,甚至几个表兄还看上了他身上穿的这些锦衣。
于是一步错步步错。
刘松不仅掏光了自己的私房钱,还只能变卖曲仲和奚安林给他的那些名贵摆设。
可就是这样,这张家众人还都是一副贪得无厌的样子,甚至还想买些丫鬟仆人回来。
偶尔一次他送银子送晚了了些,竟听到几人打地主意竟然是进曲府,做正经的老爷和夫人。
当时他很是生气,冲上前去与舅舅和表哥理论。
可这些人竟然拿他小时候的事威胁他,还说要让两个要会试的哥哥也丢了功名,让曲仲从此抬不起头来做人。
他虽恨之入骨,可却没有办法杀了他们。
于是他才渐渐有了轻生的念头,他害怕拖累几个哥哥,害怕让曲仲和奚安林以后没法做人。
“你幼时发生过何事?”奚安林追问。
“你在张老大家时到底发生过什么?”
曲仲则是想到了刘松在张老大家那半年肯定是发生了些什么事。
听到问话,刘松的神情开始猛烈地挣扎,这回不仅仅是捂着嘴了,他猛地跳下了床,赤脚就想往门口冲。
“如果你不说,我就去问张氏……”
重重把茶盏往桌上一磕,曲仲冷着脸,轻飘飘地笑了笑:“我相信给他们银子,他们会很愿意说的。”
开门地手一顿,刘松满脸泪水地回头,不敢相信似地跌坐在了地上。
“爹!”
这一声爹喊得很是凄厉,就连捂着嘴巴地手也颓然地放了下来。
这手一松开,嘴就不像是他自己了的。
随着嘴巴的一张一合,刘松不带一丝感情地声音响起:“我不干净了……”
不干净?
满脑子混乱的曲仲抬头看向刘松,见他满脸泪水,神情绝望,只剩下那张嘴还在一开一合说着。
曲仲:“……”
奚安林:“……”
听完这整件事情,曲仲除了无语实在找不到什么什么方式来形容自己的心情、。
本以为是什么惊天地泣鬼神地悲惨事件。
其实刘松嘴里所说的不干净,不过是以他四岁年纪所理解的罢了。
当时张家村出现一个买卖人口的人牙子,一眼就看上了细皮嫩肉的刘松。
当时张老大早就动了把刘松卖掉地打算。
可那人牙子根本不是什么正经买卖人,只是个专门给青楼小倌买人的人贩子罢了。
张老大把人带了去,这老婆子把孩子拔了个精光就想看看孩子的身条。
可是这样的动作在年幼的刘松心里只觉得自己被羞辱了。
加上回到张家后他的几个表哥嘲笑他身子被女子摸了早就不干净了。
张老大也吓唬他这事若是被其他人知道了,刘松以后肯定会被唾沫星子淹死。
年幼的刘松只敢把这事埋在心里,只换来以后地夜夜噩梦。
还好当时有村民发现张老大的行径连忙让刘松写信给曲仲。
就在那天人牙子换了银子来接人时,曲仲抢先了一步,用银子把人买走了,这才免了他以后地悲惨人生。
“咳咳,咳咳。”
奚安林老脸微红,扣了扣脸颊,尴尬地看了眼曲仲:“小五,都十五岁了吧,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