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伯。”
突然被抱起,曲修明还吃了一惊。
不过立马就红了眼眶,紧紧抱着曲仲脖颈默默留起泪来。
“没事没事,你爹回去休息几天就好了。”
以为孩子是担心曲仁伤势,曲仲拍了拍他的背柔声安慰道。
“还有你,没事了。”
空了只手去拉一路上沉默不语的曲冬,曲仲揉了揉她的头。
“二伯,我知道。”
双手紧紧拉着曲仲,曲冬就依偎在他身边。
没走多久,山洞终于出现在众人面前。
轰隆--轰隆隆--
天空突然想起闷雷,一声比一声更响。
“快走,要下雨了。”
抬头看了眼,曲仲干脆右手夹起曲冬,加快了步伐。
等一行人将将跑进曲家的宅子,这雨果然就开始落了下来。
“明天不用去消痕迹了,这雨水一冲就没了。”
最后进来的罗政甩了把脸上的雨水,神情终于松了下来。
这场雨真是及时雨,有了雨的阻拦,别说是找到他们了,就连在山里穿梭都难。
而且这些人也不会专门为了抓他们大费周章。
与其在这耗着,还不如多跑几个村子。
“老四,这是咋了。”
正在堂屋削木条的曲老头一看曲仁不省人事地躺在门板上,不由得面色大变。
“没事,爹,老四是撞了头晕过去了。”曲仲回道,
肩膀上的伤势到算不得什么,只是不知道有没有脑震荡。
不过一路曲仲观察曲仁的伤势,发现他呼吸平稳,没有什么不适的表情。
所以这才能出言安慰曲老头。
“那抬我屋去,老婆子..”
冲着门口大喊了几声,曲老头连忙举着油灯进了正房。
老刘氏跟儿媳们还在厨房推豆腐,还不知道这事。
“爹,要不我来看着老四,你们去我那屋子睡?”
夜里的山谷还有些冷,曲仲担心两老人为了照顾曲仁反倒是自己病了。
于是干脆提出换自己来照顾。
“我和你娘来就行了,我们觉少。”
从架子上取了块帕子,曲老头轻轻擦着曲仁的脸,心里一直七上八下的。
虽然曲仲说了伤势不重,可还是要自己看了才放心。
“我的儿啊..你就这么走了...”
刚冲进正房,老刘氏一嗓子就猛地嚎开了。
拖长的尾音让一屋子的人都忍不住抖了下。
“娘,还没死呢。。”
无奈地朝老刘氏解释到,曲仲差点没捂住自己的耳朵。
余音绕梁他算是知道怎么回事了..
“别嚎了,快去打些热水。”
还是曲老头镇静些,连忙示意曲宽去打水。
而他和老赵氏则扑在炕前给曲仁擦着手脚和手臂上干涸的血迹。
曲仲上前去仔细处理了下伤口。
发现伤口已经没有再流血了,而且都已经开始凝疤了。
不由得也是心下大松。
二两银子一瓶的止血药,果然名不虚传。
从库房找了包止血的药给许氏,等她转身去厨房之后,曲仲这才看向一直被忽略的几个孩子。
“今晚你们就跟修合几人睡吧。”
“曲冬就去和曲秋挤挤。”
从门口找了把伞,曲仲让两个男孩子先等等。
先牵着曲冬去了曲秋几人的屋子,等人被最大的曲春接了进去,这才反身来接两个小子。
可没想到,曲修明死活都不去,反倒是要跟曲仲一起睡。
曲修文也没吭声,显然也是这个打算。
看样子还是被今天的事吓到了,曲仲点点头领着两人去了自己的屋子。
今天都被这事吓到了。
大家都还没来得急问发生了什么事,而曲仲也是打算让孩子们先缓缓。
所以,进了屋子后,曲仲什么都没有问。
只是照顾着两人洗漱,找了两套傻儿子们没穿过的衣裳给两人换上。
等两人都躺下了,曲仲就打算吹灯睡觉了。
灯才刚吹熄,曲修明就嗷的一声扑进了曲仲的怀里。
“二伯,我怕。”
今天爹在他们面前差点被人杀了,只要一闭上眼,就忍不住想起那个画面。
“没事,你爹明早就醒了,我让你二哥带你去捡菌子去。”
轻轻拍着曲修明的后背,曲仲尽量放轻了自己的声音。
“二伯,这些山匪是我大舅舅带来的。”
突然,睡在曲仲左边的曲修文出声,说完好像觉得不对,又嗤笑了声:“应该叫罗老大。”
果然如此。
心里隐隐有了猜测的曲仲现在算是得到了确切的答案。
“我娘就是跟着罗老大跑了。”
冷笑声响起,还有旁边微微抖动的被窝。
曲仲伸出左手也把这个已十一岁的大孩子搂进了怀里,轻轻地拍着,什么都没有说。
“没事了,都没事了。”
紧紧抓着曲仲的衣角,曲修文好像觉得自己的心真地平静了下来。
这种感觉让他觉得温暖。
“我们到了镇上....”
突然产生的倾诉欲让曲修文开始慢慢讲述他们这两天所经历的事情。
昨天下山时,曲家湾还是一片宁静,他们甚至看见在村子穿梭着的村民。
可在罗氏的坚持下,他们还是去了镇上。
没想到,走到罗家的宅子时,罗氏的大哥罗老大真的在宅子里。
除了曲仁,其他人都欣喜地进了宅子。
没想到这才是开始。
宅子里不光有罗老大,还有黑风山上的山匪。
他们在半道上抓住了罗老大一家,本想杀了了事。
没想到罗老大竟主动提出带这伙人回到锣鼓镇找那些有钱人抢银子。
回到了锣鼓镇,有钱的人家早就得了风声逃难去了,整个锣鼓镇现在剩下的都是些普通老百姓。
这些山匪本打算在罗宅休整几天,没想到罗氏出现了。
不愧是两兄妹,罗氏当即就把曲仲推了出来。
说曲仲这些年做买卖赚了不少银子,而且全藏到山上去了,她们只要顺着山路就能找到。
没有进宅子的曲仁根本不知这些事,人送到了也就打算回山上去了。
没想到前脚刚踏进曲家湾,后脚就被山匪们追上了。
逼着他带人上山。
并用几个孩子的性命来威胁,曲仁反抗被砍伤晕倒。
而罗老大带着罗氏趁山匪们杀害村民们时就趁乱逃跑了。
曲修文就被捆在泥路中间看着两人跑远。
而一直说最疼爱他们的娘和舅舅,连头都没有回,就这样跑进了小路,没了踪影。
当时如果不是二伯出现,他不敢想象自己几兄妹会做如何。
“这里很安全,他们找不到的。”
右边地曲修明已经安心地睡着,曲仲叹了口气,干巴巴地安慰。
论安慰人,曲仲觉得自己肯定是个差生。
上个世界安慰那些难民,他都能看见别人翻白眼了。
“我知道二伯。”
“那睡吧,明早起来读书...”
“读书?”
这下曲修文是真睡不着了,他在学堂里就是混混日子,夫子也不管。
怎么躲难来了,反到要读书了。
他前几天在屋子里看见二哥和五弟被打手板,那声音啪啪的,听起来就疼。
“没错,看见今天我打人的戒尺了吗...”
嘿嘿一笑,曲仲言尽于此,只留下做了一晚上噩梦的曲修文自个琢磨去了。
一夜无话。
第二天刚起床,曲仲就听到曲仁醒了的消息。
除了有些头晕,其他都还不错,早上甚至吃了一大碗粥,才又睡着了。
“那就好...”
眼见四房的几个孩子也终于放下了心,曲仲贱贱一笑指了指曲修文两兄弟。
“来来来,二伯考考你们的学问。”
曲仲考察的没错,昨夜一夜的大雨,可山谷里竟然一点积水都没有。
早上起床之后,若不是到处都挂着水珠。
一点也看不出昨夜的大雨痕迹,就连溪水也恢复成了清澈的模样。
当初下了大手笔,曲仲在院门口的路上也铺上了剩余的青砖,直直铺到了溪流边。
所以不管是院子里,还是院子外面,现在都是清清爽爽的,没有泥水。
两兄弟脚趾扣着脚下的青砖缝,对于曲仲的问题是一问三不知。
“你们连这都没学到..”
指着《三字经》,曲仲眉心都可以夹死只苍蝇了。
这进度比曲修源两兄弟还不如,这就相当于没读过书的程度。
“二叔,要不我先给几个弟弟们启蒙。”
曲修言捧着本书正好坐在院门外看书,见曲仲为难地叉着腰,不由得出声提议。
对啊!
这么好的资源怎么能不应用。
他只能用自己的方式给孩子们讲课,可要论启蒙,他真不会。
----当然曲修绥那个妖孽不算数。
现在有个现成的学霸,为啥不用呢。
“行啊,刚好你可以温习自己以前学的内容。”
不仅是让曲修言启蒙,曲仲还把这苦差事说成了好事。
说完,还冲曲修言得意地眨了眨眼睛,一副你看我对你好吧的样子。
“好了,你们去找你们大哥吧,修源修齐你们都去。”
轰苍蝇一样地赶着所有的孩子去到曲修言的屋子里,曲仲如释重负地打了个响指。
“我看啊,我得先给孩子们做些书案和凳子。”
曲老头笑呵呵地倚在堂屋门口,手里一刻不停地推着木条。
人老了,就是喜欢看一家人和乐融融的样子。
虽然两个儿子现在都没了媳妇,可现在是乱世,只要活着就很了不起了。
“爹,那我先去看看罗哥。”
快走几步,把戒尺甩给了曲修言,曲仲浑身轻松地说道。
“去吧小心些,有机会就喊村里的人快上山来。”
朝曲仲挥了挥手,曲老头又低头忙碌去了。
并没有把村里的情况告诉曲老头,曲仲只得干巴巴地应了声。
低头快速地跑远了。
而全涌到曲修言屋子里的孩子们全都傻了眼。
特别是曲修齐,一看到那半米长的戒尺,瞬间感觉自己的手臂都开始痛起来了。
哪还有心思想偷懒。
只得老老实实带头跟着念了。
***
“罗哥,去山里转转?”
从院子里捡了个大背篓,曲仲走到站在山坡上眺望的罗政身边问。
“走..”
如果曲仲不来,他也打算去山里看看有啥猎物的。
跳下山坡,罗政捡起地上的弓箭背在了身上。
“昨天忘记了问你了,你咋会功夫啊。”
两人绕过山洞,慢慢往旁边更深的山林走去,一边走,罗政一边无意地问。
“我们酒楼里的大厨功夫,是这个!”
牛哄哄地翘了个大拇指,曲仲笑着挑了挑眉头:“求了许久他才教了我几手。”
“那是世外高人啊。”
没有察觉曲仲话中的漏洞,罗政还感慨不已。
甚至还为了曲仲有这样的造化感到开心。
真是淳朴啊...
“是高人...”
完全不想继续这个话题的曲仲眼珠不停地乱转,就期望突然跳个兔子出来,好让这谈话立马过去。
果然,前面枯树堆里,一只兔子好像被绊住了腿,正在那拼命地挣扎。
“罗哥,兔子。”
指着兔子,看罗政开心地奔了过去,曲仲才呼出口气。
经过这么一打岔,两人都没再聊起这事。
反而是专心地开始打猎和捡蘑菇。
等到曲仲一间捡了满满一背篓的野菜和菌子,两人才折身回去。
可回去的路上,罗政明显有些心绪不宁。
曲仲瞟了他几眼,最后还是问出了口:“你想啥呢?”
“我想去北边。”
沉吟半晌,罗政斟酌着开口。
这几年跟曲仲的来往,他自认对曲仲还是比较了解的。
他也就没有再打算隐瞒自己以前的身份。
只等着曲仲追问下句,他就打算全盘托出。
“啥?你要去投靠安北王?”
瞪圆了眼睛,曲仲脑子里乱得跟麻线一样。
怎么和书里剧情不一样了。
难道是因为他。
胡思乱想一通的他,完全没看到罗政一脸无语的表情。
“你冷静。”伸手按住曲仲的肩膀,罗政垂下眉眼:“北边是两军交战的地方。”
“吓死我了。”
拍拍自己的胸口,曲仲这才知道自己误会了。
“说话别说半截啊。”
挥开罗政的大掌,曲仲哭笑不得地回。
“其实我十年前....”
接下来,罗政沉着声讲述了十几年前的旧事。
这些事曲仲当然全部都从书里见到了。
可他还是装着时而惊呼时而感慨地听完了这些旧事。
最后还语重心长地拍了拍罗政的手臂:“这些年,辛苦了罗哥。”
“哎...”长叹一声,罗政重重拍了下树干:“本无意再回军中,奈何...”
“力所能及,你既然能做到就去做呗。”
曲仲耸耸肩,第一个表示双手支持。
开玩笑...
这可是未来的一品军侯,妥妥的金大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