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户人家里,只剩下婆媳的有七家,只剩下老两口的有四家,还有两家只剩下两个孩子。
现在村子里几乎是集全村之力在养这五个孩子,这是他们刘家家族唯一剩下的血脉。
也难怪原主最后的愿望是帮助这些孩子们!
“真是任重道远啊!”摸了摸额头上已经降下的温度,曲仲叹息。
“夫子,夫子!”
安静的院子终于有了人说活的声音,一个男孩子地声音从前院传来,越来越近。
听这乱七八糟的脚步声,来得人还不止一个!
“夫……”
来人没想到曲仲竟然站在院子里,匆忙地脚步一顿楞在了当场,而他手里还拉着个白胡子的老头,在哼哧哼哧地喘着气。
“夫子,您能下地了?”另一个穿着灰扑扑短褂子的黑瘦小孩满脸欣喜地高声叫道。
曲仲笑,细细地打量了下涌进来的这群人:“夫子已经好了。”
一个白胡子老头,五个孩子。
第一个人说话的是五人里面最大的刘实今年七岁,人如其名就是个憨厚老实的性子,不懂变通。
而那个黑瘦小孩名叫刘舟,六岁,是村子里孤儿的其中一个,性子最是调皮捣蛋。
而另一个孤儿名叫刘仕,五岁,长得十分白净,家里爹娘都是从大户人家出来的丫鬟小厮,很不幸地没逃过那场匪患。
而村长唯一的孙子刘永刚满七岁,当时村里出事的时候他才刚满两岁,爹娘就在他面前被杀,所以性子有些阴沉,不爱说话。
年纪最小的刘松今年才五岁,是村中间钱婆婆家的遗腹子。
刘松人小腿短,几人话都说完了,他才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见到曲仲好端端地站在院子里顿时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大夫,劳烦您跑一趟了!”
没有先搭理孩子们,曲仲只是朝着老者弯腰拱手,先道了歉。
这老头子是隔壁村子的赤脚大夫,附近村子里有个头疼脑热都是请他来医治。
今早曲仲昏迷不醒把孩子们吓坏了,这才匆匆忙忙跑到隔壁去请了大夫来。
老者挥了挥手,无所谓地摇了摇头:“曲夫子没事,老夫就回去了,还有人等着我诊病呢。”
这个村里死了那么多人,若非必要,附近村子里的人没人愿意来这个村子。
现在看曲仲已经没有大碍,连忙就提出了告辞。
“曲某劳烦您跑一趟了,这是诊费。”
虽然连脉都没把,曲仲还是从荷包里倒了几个铜板出来递给了老者。
大夫接过,连句客气话都没说,匆匆忙忙地背上药箱快步离开了。
等人走了,曲仲这才扫视了一圈神情忐忑的几个孩子:“你们做得很好,夫子很欣慰。”
“夫子你没生气吗?”刘舟诧异地挠了挠脸颊,小小地身子就差没缩成一团了。
平时曲仲对几人都是抱着严师出高徒地态度,不知道在课堂上打过几人多少次手板心。
导致几个孩子见了他,总是畏畏缩缩地不敢大声说话。
“你们做得很好,为什么要生气。”
轻轻拉过还在愣神的刘松,曲仲把他抱起了起来,才对着剩下的几个孩子们笑:“夫子带你们去镇上吃饭。”
从醒来到现在,曲仲只觉得肚子里已经饿得唱起了空城计了,还是先填饱肚子再说。
“吃饭,去镇上吃饭?”刘实穿着有些不合体的短褐,裤脚高高吊着,听曲仲这么一说下意识地就是担心没银子。
“夫子有银子,你们看我修的这个大房子。”
弯着眼睛冲孩子们笑了笑,曲仲神秘地拍了拍胸口。
他当然知道刘实为什么为这么不安。
村子里现在只剩下些老弱妇孺,光是为了村子还剩下的这二几十口人的粮食都要忙碌一年四季。
曲仲来得时候也带了些银子,可刚开始他心灰意冷每日都饮酒宿醉,为了去镇上买酒还买了辆牛车。
加上盖这么个新学堂,荷包里早就空空如也了。
“夫子,我们真的能去镇上进馆子吗?”刘舟可不会担心那些,一想到只远远看到过的酒楼,嘴里口水都快留下来了。
“走,我还要买些纸笔。”怀里抱着刘松,曲仲左手又去拉,进来就一直沉默不语的刘永。
这孩子一看就营养不良,七岁的年纪长得跟个五岁的孩子一样,进来就一直紧紧抿着嘴唇一眼不发,大眼睛里也没什么神采。
“还有啊,以后你们就叫我老师,别叫夫子了啊。”
一边领着孩子们往牛棚里走,曲仲一边吩咐。
他着这夫子夫子的叫声怪别扭的,还是老师更为贴切些,而且这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话可不是说说而已的。
夫子们负责学堂的知识传授,而老师可管得就多了,连以后他们成亲选对象,老师也能说上话。
“为什么叫老师,不是夫子。”刘仕小心翼翼地问。
“旁边最兴奋地刘舟连忙拽了他两下:“老师让你叫你就叫啊,问那么多干嘛!”
“你们只需记住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句话,以后老师就是你们的半个父亲了。”赞赏地看了眼刘舟,曲仲冲几人解释道。
手心里刘永的小手一瞬间僵硬,接着抖了两下才恢复了平静。
曲仲低头看了看这个小小年纪就已经学会控制自己情绪的孩子,摇晃了下他的手:“所以以后你们做错的事的话,我就能揍你们了。”
“我一定乖乖念书,给老师买鸡蛋。”
刘松裂开小嘴,把头轻轻靠上了曲仲的肩膀,心里就像吃了蜜一样高兴。
心里就像是塞了团棉花,让曲仲的心也变得柔软了许多,他笑着回道;“那我就等着你们的孝敬了。”
套好牛车,曲仲赶着牛车顶着大太阳,真的带着孩子们去了镇上。
书里只一句话交代了“曲仲”的结局,一点都没有提到湖泉村这里的人如何了。
可主角嫁进侯府第二年后,书里可是提到丹山郡经历了一场很严重的蝗灾。
整个郡里的农民们今年几乎都颗粒无收,饿死的人不计其数。
其他青壮年多的村子都饿死不少人,更何况是这个只剩老弱妇孺的村子。
曲仲不用想就知道,这几个孩子的结局肯定是不好的。
“老师,镇子到了。”
坐在曲仲身边的刘实连忙出声提醒明显走神的曲仲。
梅水镇,以梅雨季节雨水多而得名。
低矮的城门前停着一排排牛车,只需要两文钱,就可以把牛车停在那,还有专人帮着看管。
“走吧,我们先去吃饭。”
午时还未到,街上人已经不少,来来往往都是形形色色的人和小摊贩,这个梅水镇还是相当繁华的。
吃完这顿饭,新地图就算正式开启了!
看着酒楼门口迎客楼三个大字,曲仲挑了挑眉,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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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吃饭讲道理
小二兴冲冲地迎了上来,本来谄媚笑着的脸,在一看到穿得破破烂烂的一行人后,顿时垮了下来。
小小的眼睛上下打量了下几人,半弯着的腰也挺直了:“咱们这一杯茶可就要十文钱。”
说完甩了甩脖颈上的布巾就打算转身离开。
“劳烦小哥给我们安排张桌子。”
曲仲点头微笑,只是语气温和地说道。
跑堂地诧异回头,挤眉弄眼地又重复:“一杯茶十文,我看您几位还是去街角的面摊吃面去吧。”
“劳烦您带路!”曲仲也笑着再重复了一遍。
“那成吧!”回头看了几眼穿得脏兮兮的几个孩子,跑堂地甩着毛巾往前走:“您几位跟我来。”
虽然最后还是带着曲仲几人进了大堂,可跑堂的还是有些怕影响了其他人,领着几人去了大堂里最不显眼的一个角落。
曲仲才刚把抱着的刘松放了下来,跑堂的立马开始催促:“你们要点些什么菜。”
看了眼桌上放着的菜台,曲仲估摸着孩子们地饭量,点了不少的东西。
跑堂的一边记着,一边还不停地冷哼。
等曲仲把菜点完,他都还只是站在原处不离开。
“可是还有什么事?”
今天出门,曲仲也只是穿了身短褐,看上去就是个瘦弱的农家汉子,见跑堂地看他,还以为自己脸上是沾了什么东西。
翻了个白眼,跑堂地嗤笑:“我们这要先付钱,再上菜。”
只是微微皱了皱眉,曲仲二话没说就取出了荷包:“给。”
荷包里有他从空间里抓的几颗前几个世界用来过年给孩子们发压岁钱剩下的银豆子。
这银豆子做工精细,而且是实心的,上面还雕刻着些精细的花纹。
跑堂的接过银子一看,半阖着的眼皮立马变成了一条缝,那态度要多殷勤就有多殷勤:“那您稍等,菜马上就来。”
“嗯,先上几杯茶来吧。”
朝跑堂地挥挥手,曲仲余光里其实一直在观察着这几个孩子。
除了贪吃的刘舟和年纪太小的刘松,其他的三个人的表情他完全已经尽收眼底。
刘实看见曲仲拿出的钱,只是下意识地张了张嘴,应该是想劝阻曲仲。
而刘仕则是静静地看着他和跑堂地对话,一双大眼睛里满是审视之色。
最让曲仲意外的则是刘永,他木着脸紧紧抓着自己的衣摆,如果不是眼神里透露出地寒气,完全不能看出他此刻心里地愤怒。
小小年纪,心性沉稳,将来是个能做大事的人。
跑堂笑嘻嘻地捧着银豆子去了掌柜那邀功,而曲仲食指点了点桌面问道:“通过方才之事,你们几人有何想法啊。”
五人皆愣住了,完全不知道曲仲问的是什么?
“刚才跑堂小哥是不是觉得我们吃不起饭,所以才拦着我们不让进来的。”
指了指大堂里已经坐满的人,曲仲示意孩子们去看其他人穿着的衣裳。
这是梅水镇最大的酒楼,别说雅间,就是大堂,坐着得也都是小有身家的百姓们。
这些人的穿着打扮当然也和他们十分不同。
“是因为我们穿着破烂,所以小二才不让我们进来的。”
最开始说话的没想到竟然是刘永,他指了指隔壁桌和自己的衣裳,眼神一黯。
“没错,他觉得我们付不起银子。”刘仕也小声地说道。
其他几个孩子跟着点头,有些畏畏缩缩地拢了拢自己的衣襟。
“那你们看老师穿得的是什么?”指了指自己,曲仲又问:“那老师我有银子付账吗?”
几人一头雾水地看向曲仲,纷纷又摇头又点头的。
“我穿的很破,可我有钱付银子。”睫毛轻颤,曲仲眼尾上挑:“这就叫人不可貌相。”
看几个孩子明显恍然大悟的表情,曲仲抬抬眼皮说道:“跑堂的只看到我们穿着粗布衣裳,可没看见他自己也穿着粗布衣裳。”
“以貌取人,失之子羽,你们记住这句话了,以后无论走到了哪了,也别忘记。”
最后总结了下今天的第一堂课,曲仲吹了吹茶杯里飘着的茶叶,喝了一口十文钱一杯的茶叶。
“老师,我记下了。”
刘仕眼睛一亮,勇敢地挺了挺自己的小胸膛,心里第一次对自己穿着的粗布衣裳产生了自豪感。
而刘永眸光一沉,竟然曲解了曲仲的话语。
他从此刻开始,立志要做人上人,让老师穿最好的衣裳,喝最好的茶。
“我肚子饿了!”
完全听不懂曲仲在说什么的刘松终于没忍住摇了摇曲仲的胳膊。
“贪吃的小子。”揉了揉刘松的头,曲仲先拿起筷子:“吃吧。”
点了八个菜,摆了满满一桌,就一个大人带着五个孩子,竟然吃得干干净净。
最后接过掌柜的找来的一把铜钱,曲仲才领着孩子们慢悠悠地出了门。
刚才曲仲们吃饭的桌子旁。
一个留着山羊胡的中年人对旁边的人点着头感慨:“现在这么有师德的老师不多了。”
“许县令您说的是!”另一个年纪更大些的中年人讨好地举着酒杯敬了杯酒。
“这个年轻人有前途。”
另一个穿着绸衣的短胡子中年人抿了口酒,对着许县令若有所思地说道。
“李老您这是……”许县令放下酒杯,看向曲仲一行人离开的地方。
“这孩子总得找个去处啊!”左手不停地转着酒杯,中年人冲旁边桌的一个年轻人点了点头。
“属下遵命。”
黑衣年轻人起身朝着几人颔首,然后飞快地跟上了曲仲一行人。
一直被孩子们叽叽喳喳吵得头疼的曲仲当然不知道自己被跟踪了。
此刻他们刚从书铺里出来,每个人手上都抱着纸笔,曲仲手里还提着很大一摞书本。
掌柜的简直脸都笑僵了,殷勤地把几人送出了大门。
又转身去隔壁买了不少的粗布匹,一行人才向着湖泉村出发。
而跟着曲仲到了村口的黑衣人确定他们进了村,这才骑着马迅速地折身回去了。
“谢天谢地,曲夫子你们终于回来了。”
牛车刚到村口,刘村长领着几个泪眼婆娑的老妇人马上就围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