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楼里的众人被他们甩在了背后。
??“我们去哪儿啊?”他还有些懵懵懂懂。
??“沐浴换衣服。”说着,顾寒泠似恢复了平日的玩世不恭,甚有心情地对他不怀好意地挑眉,视线赤.裸地上下打量他的身材,“还没见过器灵的裸.体呢?和正常人一样吗?”
??“……”不然呢?周秦无语,难道他还能多个器官少个器官不成?
??顾寒泠挤眉弄眼地八卦:“器灵诞生化形时,你咋知道会有哪些部件的啊?”
??“你塑造某个部位时,是不是会特意变大?”
??“有用过吗?”
??周秦臊得脸红,恼怒地甩手:“你、不要、太过分!”
??顾寒泠摩挲了下触碰过气呼呼跑走的人皮肤的手指,那上面温润细腻的感觉仍有残存,留给他的印象太好。
??原是调笑,竟真的有些期待了。
??周秦就没有对方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心思,后面不知道走哪儿,只能待在原地乖乖等人过来,十分郁闷。
??“小聋子。”湿热的吐息袭上他良好的右耳,“下次可不要跑太快了,我不会再找你。”
??周秦呼吸微顿,酸意忽然充盈美眸,仰着的小脑袋都低落了下来。
??“小聋子哭鼻子了?”始作俑者还在嘲笑他。
??“没哭!”周秦才不会承认,他怎么就这么脆弱起来。
??“……”
??周秦在努力平静自己的情绪,未察觉到另一个人异常的行为。
??他再次被拉住进入了一家装潢大气的客栈,一切都是被动,直到被人逼着换上一套华丽得过分的衣服时,想要回点主动权已经来不及了。
??从屏风后走出,他别扭地扯着哪哪都不对劲红得热烈的长袍,丝滑冰凉的触感又让他不敢放大力气,生怕弄坏了赔不起。
??他瞪着对面一直不曾出声的人,而这个人同样是一袭红衣,但黑色繁复的花纹纠缠了大半部分的红。
??“你说我俩像不像是成亲后的入洞房啊?”
??“你……!”周秦对人的不着调实在不知该怎么处理,只能气得咬牙。
??顾寒泠微微后仰了身子,暗红色的发带顺着乌黑发丝垂下:“你就是我的新娘。”
??“我是小聋子。”周秦赌气。
??一丝清风在流通的空气中吹开,轻到无重量的红色丝巾掉到了他头上,他脸色震惊,隔一层红纱看着男人逐渐向自己靠近。
??挡住他眼睛的丝巾被挑起,对方的脸装满他的瞳孔,互相的呼吸冲撞又相融。
??“小聋子别生气了,这才是你的衣服。”顾寒泠退开,手中拿着一件偏向于白的水蓝色衣袍,上面绣着别致的细竹和几片竹叶。
??很干净,就似周秦这个人一般。
??穿上后,特别的温柔。
??下一刻,美好的画面就被打破了。
??“我要郑重声明一下。”周秦气势汹汹地站在顾寒泠面前,“我有名字,我叫周秦,不叫小聋子!”
??顾寒泠不语。
??“我很生气,你、你…不是好主人,就会欺负器灵!”周秦的双眸不争气地红了一圈。
??他倔强地瞪着眼,即使已经委屈得想哭。
??他没有等来道歉,对方的动作像是生锈许久的老旧器具般迟缓僵硬,抱住了他,让他马上要滑落眼眶的泪珠浸湿了对方的衣襟。
??丢脸的哭泣没有被对方看见。
??与此同时,鄂城西边的一处大户人家,近日怪事频生,已经死了两三个人了,搞得府内人心惶惶,终于请来苍云宗弟子出手帮助。
??“大师兄,今儿我二人遇到一邪修,他让我们给掌门带话……”苍溱颇为难以启齿的样子。
??但还是一五一十地讲诉了情况,一切都交给大师兄定夺。
??而被如此尊崇的大师兄,竟只是淡然地应了声。
??苍溱、苍岚折服于师兄的宠辱不惊,这回的赵府怪事他二人也是束手无措,但大师兄不愧是大师兄,迅速就解开了。
??能有这样的能力,全部得益于自身实力,大师兄虽然入门时日尚短,其修为已远超于他们。
??天边的云烧成一片暖红,夕阳的余晖映照了大地,打在立于府中花园内的三位苍云宗弟子身上。
??其中竖着素白色发带的男子低着头拨动了一下空中的阵图,悬浮空中的阵图随着这次拨动,蛛裂开来。
??随后,男子抬起了头,世界上最后一丝光落到海平线以下。
??惊绝天下的苍云宗掌门亲传弟子——随云忘,怎会出现在一个小小的鄂城中?
??“哼唔——”一丝鲜血蔓延至嘴角,顾寒泠瞬间明白是反噬,小小的鄂城居然有人能解开他的诅咒,大意了。
??他不该抱以轻视的态度,法阵做得并不周详,被抓住了破绽。
??“阿泠,你怎么了?!”周秦情绪已经缓得差不多,闻到血的味道下意识查看,就看到对方嘴边的血丝,惊疑道。
第46章 我是一口棺材3
??拢着一层灰蒙蒙的云,阴天的白幕中,一只绿得斑驳的青铜铃铛掉在屋檐下,周秦趴在窗棂边呆呆地盯着,这是他偷偷从破瓦片房摘来的,听着那清脆的玲声,身心仿佛都得到了治愈。
??可他背后的人却正做着不正的法事,他的主人因为一次轻忽被外人破了局,为了完成目的,布置起更加完美的咒,即使是看一眼都令人心神震颤,完全无法想象对方如何会的此法,或是竟能想出如此阴毒的法阵。
??果然最可怕的就是人心。
??“你在看什么?”一团阴影压到他头上,这话犹如炸在他耳边。
??周秦实诚地说:“看铃铛。”视线对上垂眸俯视自己的人,那黑得死气沉沉的眼瞳流出一丝光,是血凝固的暗红色。
??“明日卯时离开鄂城。”顾寒泠转身,坐在软椅上,宽袖扫过光滑的桌面半倚着,“有想去的地方吗?”
??“……这里已不是我的时代,不知道有哪些地方。”周秦的语气略显落寞。
??“你的时代?”顾寒泠小指微弹,面上恰到好处的纯然好奇。
??“几千年前了……”
??黑棺还只是普通的黑棺,装寿终正寝的凡人,遇上山崩地裂,它装的人有几分财富,被识货的过路盗墓贼扒了个精光,就连棺材也没放过,辗转几手卖给了位小户人家,小户人家生的孩儿有了出息,时逢战乱当上了将军,然而在一次小型战场中失手丢命,黑棺再次陪着新的主人安眠地底,谁料风水宝地陡变大凶之地,生前占满杀生血气的将军化成旱魃残害了百万人的性命,黑棺仍然安静地待在冷湿的泥地中,几百年的日月精华,黑棺的外表越显温润如玉,但浓浓的污秽气,可知长此以往必成长为世间最阴邪之物,偶然路过的正派老道费尽心机毁掉了对黑棺大有好处的凶地,并且把它封印丢在了虚无碎墟饱受捶打,磨掉了厚实的晦气,润泽的棺木渐渐失去了光彩,泯然众棺。
??浮云朝露,黑棺维持着低调的模样待在虚无碎墟的时光已不可考,而它同时迎来了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位主人,可惜好景不长,主人的修为在这个金丹遍地爬的时代实在弱小,即使有个黑棺大杀器,堪堪活了二十多年罢了。
??第二位主人仍然是位散修,但修为比前主人更低,却是陪黑棺走得较长的人,然而造了太多杀孽,被仇人围剿至死。
??第三位主人是宗门弟子,并不喜欢黑棺,扔到角落蒙了厚厚的一层灰。
??第四位、第五位……
??黑棺的记忆毫无起伏,平平淡淡地如摄像视频,记录了自己实则波澜壮阔的经历,酸甜苦辣竟占全了。
??到十一任主人时,由于仇家太多,黑棺险些报废,虽然最后侥幸长存下来,仍然给黑棺造成了不可挽回的伤害,这也是周秦作为器灵耳聋的原因。
??前主人还是没逃得一命,黑棺陷入沉睡,直遇到新的主人顾寒泠。
??它的十一任主人无一例外都死无葬身之地。
??黑棺本质就是一个至阴至邪,该遭报应的恶宝,不知遇上大气运罩身的天选之子会不会有何种改变?
??可顾寒泠就没有正经看待过黑棺,使用黑棺的态度就像是个可以随意丢弃的玩意,他明明很厉害的!
??黑棺不开心,觉得自己遭到了轻视,他也是有尊严的!
??周秦能够感受到黑棺的些末情绪,那种十分想在心仪对象面前证明自己的不甘心,让他控制不住地升起一种古怪感,黑棺不会真有性别吧!
??顾寒泠自从换了身衣服后,变得越发讲究了,花大钱租了辆马车,一路慢慢悠悠地向着南方行进。
??周秦努力适应颠簸的马车,尽管坐垫铺得极软,还是颠得有点痛,他分散注意力:“阿泠,我们这是去哪儿?”
??“凤都。”顾寒泠抱臂靠着车厢,整个人纹丝不动,竟是不受半点影响,引得周秦止不住地琢磨对方是如何做到的。
??“我们为什么要赶这么急啊?”周秦又问。
??“难道要真等仇人找上门?”顾寒泠身子立了起来,垂在肩膀的红发带跟着顺滑的墨发溜过肩头,“要我教你吗?”
??周秦的头向后瞬地退了下:“你怎么知道……”
??“你不是就想知道我为何这么轻松吗?”顾寒泠伸出手指对着他勾了勾,挑起一侧的嘴角,“过来。”
??“……”你当我傻?周秦见人的样子,就明白对方不安好心,准是又想着怎么捉弄自己。
??“既然你不过来,那我过来吧。”顾寒泠抬起暗红色的宽袖,携起一股细微的风。
??“你……”周秦往角落缩,仍然没逃过被抓住,身形翻转,他倒在一个宽阔的怀抱里,暗含规则的黑色纹路从他眼前闪过,固在了他的锁骨处,温热的吐息撒在他被扯开的衣襟露出的小片肌肤上,“你放开我!”
??“这样不就和我一样了吗?”顾寒泠按了按在自己怀中扭动的腰肢,“教是教不会的,直接帮你好了。”
??周秦在他碰到腰的时候就软了,玉白的手慌张地去阻止,但是敏感点被掣肘,提不起力气推开,倒像是邀请着什么。
??顾寒泠双眸微暗。
??周秦急得脸泛起薄红,似沾了水露的淡粉茶蘼花,勾得人欲探其香。
??“我不学了不学了,你让我下来。”
??顾寒泠钳起美人的下颔,深邃目光一寸寸地侵略美人潋滟红面:“晚了。”
??……
??凤都与凰安城相距不足千里,而凤都之主和凰安城主却是亲兄妹,可惜互相不对付,使得两座繁华都城也是时有摩擦,常常较劲哪城更强大富庶。
??闻知,凤都多了位行事诡谲的客卿,替凤主剿灭了好几处外界据点,深得凤主信任。
??凤主恭西琛也是位气质风华的公子,站在城府深沉的新客卿旁边,竟使得满身邪气的人多了点真切的情意。
??新客卿爱笑,也爱说笑,但谁都不敢忽视他狠辣的手段——是个虚伪的邪修。
??凤主的忠士劝告主公不要过于信任新客卿,主公总是表面答应着,实则收效甚微。
??新客卿和凤主再次相谈甚欢,筵席散去。
??万籁俱寂时,新客卿露出了从未出现过的神情,那是卸掉了所有伪装的真实:“还要躲多久呢?”
??新客卿竟是有笑得不完美的时候,唇边的弧度浅淡,笑意未入眼里。
??他正盯着一支短小的漆黑棍子。
??周秦自从顾寒泠说出晚了两字,就吓得藏进了黑棺里,如何也不愿出来了,便完完整整地看了一通另一人的操作。
??他差点以为对方忘记了自己这个器灵存在,心情还有点复杂来着,反思着自己在人心里就那么没地位吗?任务任重而道远啊。
??直到了现在,他发现之前都是自己想多了。
??顾寒泠还记着自己。莫名有些开心怎么回事?
??“阿泠你不算旧账,我就出来。”他闷在黑棺空间里,其实老早就觉得无聊了,但是没找到由头和怕被逮到,压抑了许久。
??虽然嘴上还讲着条件,脚已经迈出去了一步。
??“好。”顾寒泠答应了。
??男人和当初从乱葬岗爬出土时的状态完全不一样,那个会被认作乞丐、行为浪荡的人到此刻得称作风流潇洒。
??周秦出来时,看到的男人就是这样。
??“今晚同我去三莲坞。”顾寒泠果真没有计较他几月的躲避不见。
??“啊?哦哦。”周秦拿小眼神瞅对方,对方若不想他知道自己的想法,他怎么也看不出来的。
??只能独自提心吊胆。
??到底是不是真的放过他了啊?
??等他到了夜晚的三莲坞时,就没多余心思想其它的了。
??三莲坞是凤都近日新起的烟花之地,停在岸边的花舫运作起来,挂起了明亮的红灯笼,预示每日都是新婚燕尔。
??穿着薄透罗衫的美丽女子翩翩起舞,轻盈的身姿不知吸了多少男子的魂。
??周秦站在三莲坞的第一莲红台群荷前,前面盛开着一片艳色的红台,花瓣细密如群山堆砌绽开,美得惊心,处在红台花中的花舫美人也皆是娇艳妍姿,已经吸引了不少文人雅士驻赏,只是到底是赏花还是赏人就不得而知了。
??顾寒泠并未停留第一莲多久,向着第二莲前进。
??与前一莲的风格不同,淡雅娴静的具色睡莲开得平平,无所谓你在意或不在意,花舫的美人摆着优雅的身姿躲在层层叠叠的轻纱中,或许是好奇看外面的人,也或许兴致缺缺。
??到了第三莲。
??一目望去,纯白如雪的玉碗莲似莲中仙子,开得端丽,令人不敢亵渎。
??花舫美人也是真正的清冷绝伦,驻赏的男子最多。
??时辰到,考验开始,有谁能幸运地做得入幕之宾呢?
??“阿泠,我们要去通过考验吗?”周秦对花舫美人并不热切,看着周围人的激动感到些别扭,他不想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