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讨人喜欢,所以骗我回来,想给我……下药是么?”秦思筝说的很艰难,咽了好几次唾沫才又重新找回声音,“我自己傻乎乎在陌生人家里喝醉,是我自己……自己活该,连下药的过程都给人家省了。”
陆羡青蹙眉,“厌厌!”
秦思筝对这个称呼深恶痛绝,曾经觉得有多甜现在就觉得有点苦,“我很信任你,从来没想过,你会对我……对我那样。”
陆羡青慢慢攥紧手,听着秦思筝一声声控诉,半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这些全是事实。
他说到最后,声音里甚至带出一丝哭腔,“为什么啊?”
陆羡青心尖都要被这道嗓音掐碎了,喉咙里似乎被人塞了一把滚烫的铁砂,烫得他吞咽一下都疼。
“你为什么要这样欺负我,我从来没有拒绝过你,就算……就算……”秦思筝实在说不下去,掐紧了手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衣襟,“我这里,这里有两个孔,是为了你扎的,当时你一定觉得特别下贱……”
陆羡青一把将他拽进怀里,用吻堵住了他接下来自我轻贱的话语。
汹涌猛烈的吻袭卷,秦思筝愣了几秒,闻到到他身上清苦的冷香,被舌尖碰触的时候,一股咸腥味突然涌上来,他用力推面前的人却怎么都推不动。
陆羡青就像是一株坚韧的藤蔓紧紧地缠绕着他,让他无法脱身,秦思筝难受的心脏都控制不住的缩颤,用力咬了他一口。
他不仅没松开,反而更加深入,动作也更强硬粗鲁,带着几乎把他撕碎的力量。
秦思筝攥紧手,在他腹部打了一拳,这次用的力气很大,陆羡青终于松开了他,原本就苍白的脸色更白了几分,甚至因为疼而皱了下眉。
秦思筝推开他,嘴里除了咸腥又多了血腥味,终于忍不住撑着桌子靠在一边干呕。
陆羡青伸手给他拍拍背,“对不起。”
秦思筝脊背猛地一僵,踉跄两步离他远一些,用手抹了一下嘴唇,满眼都是毫不掩饰的拒绝与排斥。
陆羡青懂他的意思,事到如今解释也于事无补。
“那么,你想分手吗?”
秦思筝咬住嘴唇,分手两个字落进耳朵里烫了一下,又一路顺着敏感的神经线落在心尖上,他张了张口,“对不起,我……要想想。”
陆羡青略微闭了下眼,长长舒了口气,放的极淡的呼吸几乎轻不可闻,对于他这个委婉的分手表露,他深埋于心的恶意重新复苏。
“我告诉过你,就算是你恨我、讨厌我,我都会用囚禁的方式把你留在我身边,你记得吧。”
秦思筝用力咽了下唾沫,喉咙像是被人设了路障,必须用尽全力才能迈过去。
他攥起拳,不知道事情怎么会走到这一步的,他从来没有想过真的对他动手,但此刻他还是举拳相向,“你困不住我。”
陆羡青静静看着他,“我知道你这双手很能打,但困住一个人有许多办法,不止是靠打架。”
秦思筝收回手,忽然笑了,“下药吗?”
这个笑容里多了一丝凄楚,还有些掩饰不住的难堪,秦思筝指着那部投影仪,“你说给我打造了一个精致的囚笼,在你家的地下室里吗?你要给我下药然后困在那里面,任你羞辱变成一个供你泄欲的玩具吗?”
“秦思筝!再说一句就要挨打了。”陆羡青声音冷厉,强行打断了他的话。
秦思筝还是下意识的停了,别过头不再说。
周长江曾经提点过陆羡青,说秦思筝虽然看上去乖软,对他又没有底线,但其实性子很烈,还有些执拗,让他好好对待。
陆羡青比他更了解秦思筝,自然知道他对于这种事的接受程度几乎为零,没有当场打死他都算是对这段爱情最后的缅怀。
陆羡青攥紧手克制着想将他囚禁起来的冲动,拼命与自己内心那股恶念撕扯。
如果他真的囚禁秦思筝,最后的结果就是玉石俱焚。
他曾经是真的想过,但现在却舍不得了,如果他被自己困住,眼里失去光彩,陷入他给的欲望中最终屈服,结果一定很惨烈。
陆羡青胸中着一口气散不开,眸光落在秦思筝脸上,视线交错的时间对方别开了头,连一眼都不肯再看。
“我会把何幸给你,签了你我就会对你负责,陆羡青工作室的倾向永远是你。”
“我说过会送你去你想去的地方,让你成为第二个陆……”陆羡青停顿了下,改口说:“会比我好。”
秦思筝抿了抿唇,知道自己没有拒绝的机会,于是点点头,“谢谢。”
“我告诉过你,是我配不上你,我也告诉过你,我不是你想象中那么好。”
他与陆羡青擦肩而过时被抓住手腕,男人的手指微凉,扣在他的脉门上还是让他忍不住停了脚,挣扎了一下没有挣脱。
“厌……小风筝。”陆羡青改了称呼,停了片刻才又重新说,“四哥也不愿意再喊一声了吗?”
秦思筝挣开他的手,克制着擦拭手腕的动作还是落进了陆羡青的眼睛里。
他没看到对方因此产生的受伤,低声说了句:“对不起。”
他一直在道歉。
从陆羡青进门开始,他一共说了两次对不起,每一次都是拒绝。
每一句都在说:“陆羡青,我不要你了。”
陆羡青强迫自己背对着他,“好,去吧。”
免得你再留下几秒钟,我会后悔,趁现在,我还能克制自己的时候快走。
秦思筝快步走出了卧室,穿过长长的走廊到了楼梯口,下楼时看到了清理猫砂盆的安宁,后者听见声音朝他眨了眨眼,“宝,四哥是不是欺负你啦?”
秦思筝没心情跟她客套,“抱歉,我有事先走了。”
安宁发现他的情绪不对,愣了愣抬头朝楼上看,上午还给她打电话说要给陆羡青惊喜,陆羡青也玩了命的拍戏,就为了早几天回来给他个惊喜。
怎么还吵架了?
安宁以为他是担心陆羡青这么拍戏伤身体,忙说:“四哥都是为了你才这样做,你别太怨他了,也是因为喜欢你,我也劝了,你实在不能消气就骂他一顿,他肯定不敢还嘴。”
秦思筝听着更误会,“你也知道?”
安宁懵了懵,“全组都知道啊。”
秦思筝一声冷笑泛上嘴角,全组都知道,只有他被蒙在鼓里。
第94章 青天霹雳
安宁发觉他情绪不对,以为自己说错话了,小心地看着他:“你是不是不高兴了?是不是我做错什么了?”
陆羡青的声音从楼上传来,“安宁,送他回家。”
“为什么?”安宁脱口问。
小别胜新婚,这两个人都分别这么久了不一下子?
按照她的逻辑里,一会应该退场回车底的是她,喂完厌厌就被无情撵滚蛋,然后两人在家里腻歪一天,晚上她再过来送饭。
怎么走的是秦思筝?
她愣神的间隙里,秦思筝已经走出门外了。
陆羡青厉声说:“他这么出去回不了家就会被围,把他送回去,确定他安全到家了再回来,快去!”
安宁顾不上问细节,连忙追出去,可秦思筝已经上车走了,她只好开着车跟在后面,一只手取出手机给何幸拨电话。
“四哥跟思筝好像吵架了,你赶紧回家看看。”
何幸正在忙工作室的收尾工作,一听这个就骂道:“他又给我搞什么幺蛾子?秦思筝都乖成那样了还能吵架?你问他是不是好日子过久了又开始作?”
安宁也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只能将自己的感觉告诉她。
何幸有种不好的预感,把手里的文件往身边人手上一放,“我回去一趟,你知道怎么做,有事随时找我”然后边走边跟安宁说:“你先把思筝安全送回家,尽量问清发生了什么事,我现在立刻去找四哥。”
秦思筝手机一直在响,是沈长风打过来的。
他接起来,沈长风焦急的嗓音立刻从听筒里传来,“思筝你去哪儿了?我到你家找你你怎么不在?不是说不舒服在家休息吗?你出去了?”
“嗯。”
“你现在怎么样?在哪儿我去接你。”
秦思筝朝窗外看了眼,阳光被黑沉沉的乌云遮住,林立的水泥森林都透着一股压抑,他收回视线,淡淡说:“快到家了。”
“好,我在家门口等你。”
秦思筝低下头,屏幕时而亮起,有微博推送、时见疏的邀约、游司的新产品炫耀,还有各种朋友的闲聊。
唯独没有陆羡青的,幸好没有他的。
秦思筝轻轻吸了口气又吐出来,胸腔紧揪在一起针扎一样的疼,他不自觉的抓住领子,呼吸都在哆嗦。
他在这之前就想象过怎样面对陆羡青,跟他提分手,用尽全力打他一顿告诉他我们之间完了,甚至想过把那些证据摔在他脸上。
可看见他的那一刻,秦思筝只想躲,他真的不知道怎么面对陆羡青。
脑袋里那个小人说得对,他还是好喜欢陆羡青,喜欢到看见他受伤的眼神都觉得难过的心脏都要停止跳动。
可他又真的不知道怎么面对那个曾经那样对他的人。
他喜欢的人,同时也是他厌恶的人。
秦思筝打过那么多次比赛,面对比自己强大太多的对手都没有想过逃,唯独陆羡青,他连直面都不敢。
脑袋里的两个声音已经安静下来,秦思筝只觉得空,耳里充斥着他那句,“连四哥也不愿意再叫一句了吗?”
明明是他才是受害者,可为什么陆羡青的声音听起来比他还要悲伤?
空空荡荡的心脏像是被挖空了一块,原本支撑着它跳动的东西一瞬间没了,有冰冷的风吹进来,秦思筝无意识环抱住自己。
这个世界对他来说其实还是很陌生,被赶鸭子似的推进这个圈子,连喘口气的功夫都没给他就告诉他,这个世界的大部分人都很讨厌你,以骂你为乐。
他摸着石头过河不知道哪里是深浅,好在每一步都有陆羡青的扶持,终于让那些讨厌他的人慢慢开始喜欢他。
现在回过头发现,他认识的这些人,其实都跟陆羡青有关。
许尽寒,是他的朋友。
周长江,跟他合作多年。
就连陈秋、沈长风、时见疏、明斐,再到何幸安宁,每一个都与他有关系,实在说他自己的朋友,可能只有游司。
秦思筝一顿,忽然想起他和时见疏拍封面的那次,因为临近中秋,所以他在电话里对陆羡青诉说思念。
当时他说陪他去看拳赛,还提到了游司和某个拳手,而他正好认识那个拳手,有机会让他们切磋一下。
他那时候太激动了没在意,自己喜欢拳击大家都知道,可是他喜欢哪个拳手只跟游司说过,陆羡青是怎么知道的?
他还瞒着自己,去认识了游司来打听他的喜好?在他不知道的时候,陆羡青到底还做了多少?
秦思筝一直在发呆,出门时口罩都不知道戴,就这么大喇喇的上了车。
司机一眼就认出他,也看出他心情不好。
“每个行业都有每个行业的苦,我们羡慕你们赚钱多,你们羡慕我们自由,其实这个世界上没有事情是能两全的。”
秦思筝抬起头,只能看到司机的背影。
是个年纪挺大的男人,两鬓有些斑白,声音也是中年人独有的沉厚。
“虽然听起来很土,但能流传到现在还被大家使用就代表他有一定的道理。”男人顿了顿,似乎在等秦思筝理解,过了会又说:“要选择一个相对能够接受的去接受,或者说,选择一个不会那么后悔的路去走,因为每一条你都会后悔。”
秦思筝还在出神,仿佛根本没有听见他的话。
司机笑了下,“我每天载很多客人,就像是短暂的参与一下他们的人生,有失恋了哭到撕心裂肺,有拿到offer了兴奋到要请我吃糖的,有受了委屈冲我发火的,还有些亲人去世了当我是树洞哭泣的,下了这趟车,他们都有答案了。”
秦思筝重复了一遍,下了这趟车,要有一个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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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幸担心陆羡青的精神状态,飞车到了他家,一打开门就看到他坐在桌边,怀里抱着厌厌发呆,看起来除了表情冷一点没什么大问题。
她试探性的喊了句:“四哥?”
“嗯?”陆羡青回过头,伸手把厌厌放下来,抬手示意她坐。
他甚少有这么礼貌的时候,多半都是连嘲讽带显摆的气人,何幸有点慌的坐下来,“祖宗,有话直说,别吓我。”
陆羡青垂下眼,把桌上两份合同递过来,“从今天开始你去带秦思筝,以前怎么带我以后也怎么带他,工资一样从我这里拨。”
何幸拿过合同一翻,惴惴不安的问他:“你跟思筝为了什么吵架?我听安宁说他走的时候情绪不对。”
陆羡青说:“之前的事他都知道了。”
“之前的事?什么事?”
陆羡青靠在椅背上,将秦思筝告诉他的事情和盘托出,“有人给他寄了一个包裹,有我在沈青那里做心理疏导的录音,关于我对他的病态迷恋还有那双手,所有事情他都知道了。”
何幸噌的一声站起来,“沈青疯了!”
陆羡青轻轻摇头,“估计不是沈青,他不敢,也不会拿自己的职业操守来做这些,没有必要,爆出这些事对他来说没有任何好处。”
何幸一想也是,“那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