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你别挂!!”
鸭舌帽被这一刺激,果然手脚大乱。他犹豫再三,最后还是道出了实情,“其实这件事,我已经和何清商量过了……”
鸭舌帽第一次见怀酒的时候并没有说出实情,觉得何清毕竟是曾经和他相互爱惜的爱人,所以主动去见了小保姆,并且道出了实情。
何清作为一个并不知道真相的正常人,在看到陌生的一张脸对着自己称是他前男友时,自然怀疑对方是神经病;但是鸭舌帽锲而不舍地追着他试图解释,再加上两人生活过一段时间,一些生活的小细节只有彼此了解,何清虽然觉得荒谬,但还是渐渐地相信了鸭舌帽所说的真相,并追着他问清前后来由。
鸭舌帽对着自己自己今生唯一的爱人,自然毫无保留地把缘由全部告诉了何清,包括自己被丞相毒害、从城墙上坠下身亡的经过都倾囊相告。他性格善良圆和,告诉何清的目的就是想和他一起商量商量,到底该怎么接近现在的‘顾应楼’,并且讨论出可以重新把灵魂换回去的方法。
何清全程默默听完,等到鸭舌帽话音刚落,忽然露出一抹冷笑,说:“这还要讨论什么?你一刀杀了他,他死后你就是顾应楼。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
鸭舌帽到现在都记得他的那抹笑意冷得彻骨,像是完全换了一个不认识的人。
他在顾朝安安稳稳过了两年多,要是有一丁点胆量也不至于被丞相逼宫,现在要他提刀在法治社会杀一个人,他是万万没有这个胆量的。
鸭舌帽四处打听了一番,这才明白了‘新顾应楼’和何清之间的一番恩怨。他不敢再找何清商量主意,可是按他现在的能力根本没办法接触到自己的家人……
就在走投无路之际,他在医院看头痛时偶遇了怀酒。
这才有了后面一系列的事情。
怀酒听完也不知不觉出了一身冷汗,“他是认认真真和你说杀了就好,还是和你开玩笑说的?”
鸭舌帽反问:“一个正常人会在正经的话题里开这种杀人玩笑吗?”
怀酒无话可说。
“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鸭舌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收音器捕捉到一丝若有若无的烟气,将它悄无声息地传播了出去。
“我不想杀人,我只是想拿回属于我自己的身份。”鸭舌帽缓缓呼出自己口中的云雾,重重地叹道,“小酒,你能相信吗?我从小在这里生活在这里长大,我对这里和我家族的一切都已经了如指掌,可是不管我再怎么努力,也没有任何一个人认出我,我曾经的兄弟连看到他都是一件奢侈的事情……”
怀酒:“……”
怀酒梗直地说,“可是如果那个顾应楼是顾帝,也就是说你们俩互相接管了对方的身份。他是可动荡苍生的顾帝,你是炽手可热顾氏集团的唯一继承人,从条件上来说你们俩都是平等的。可是你把他的身份弄坏了,就不该厚着脸皮问他把东西讨回来。”
鸭舌帽:“……”
‘新顾应楼’忽然噎住,傻愣愣地顿了半天不知道说什么,“可、可是,我能回来,那他也应该可以……”
“你回来是因为这里的顾应楼还好好活着。”怀酒忍不住辩解,“而是因为你失败了,此时看到一个全新的自己,你不甘心想要重来一遍,对不对?”
“……”鸭舌帽低了低帽檐,错开周身的围裙,咬着牙缓缓说:“你愿意怎么想就怎么想吧,我想要自己真实的模样还有错吗?”
“没错。”怀酒道,“既然你开出了条件,那我也开个条件。”
他顿了顿,缓缓说:“我要你留下一个完好无损的‘顾应楼’。”
·
这两天奶奶的病情稳定了许多,血糖指数也降回了正常数值,医生说继续保持下去的话就可以出院。
这几天不用输水,奶奶也有怀酒照看着?,顾应楼轻松了许多,终于可以回到公司好好地处理一下未尽的事务。
这几天他在公司的时间大大缩少,只能委屈副总叶闲继续顶包上阵,再加上李维斯的项目到了最关键的时期,他衣不解带地加了快一个星期的班,恨不得吃睡住全部都公司一体化,眼睛都是花的。
看到顾应楼好不容易来上班,那眼泪汪汪的,差点哭倒长城。
“老太太那边没事吧?”叶闲问,“张姨年纪大了,照顾老太太应该有些吃力......”
顾应楼正在翻看这几天的文件,“没事,怀酒在医院呢。”
“你看你,”叶闲调侃道,“人家还没过门呢,你就已经使唤上了。”
顾应楼抬头看他一眼,笑了笑。
“说实在的,你俩打算什么时候办婚礼?”叶闲兴致勃勃地问,“我记得他快过生日了吧?过完生日20岁就到法定年龄了,你还不赶紧准备准备把人娶回家?”
在这个世界里,男人和男人结婚早已经不是常事,为了减少人口趋于老龄化的现象,法定年龄男女都调为了20岁。
这点顾应楼也是知道的,他惊讶的是怀酒要过生日了?
大部分中国人还是维持着以前的说法,整数的生日意义深刻,能大操大办就得办得漂亮。
更何况20岁,放他那个年纪还是弱冠之年呢,更得庆祝。
只是不知道这个生日,是不是怀酒真正的生日......
此时,一通电话打了进来,顾应楼扫了一眼,来电人显示着怀酒。
他唇角弯了弯,接起电话,“巧了,我刚想打电话给你,这算不算心有灵犀?”
“......”怀酒咳了一声,“大清早的胡言乱语什么。对了,奶奶说不想住医院,怎么都劝不通。我又和医生商量了一下,打算把药带回家,辛苦一下王医生,让他定期过来给奶奶做个检查。”
王医生就是他们家的私人医生。
眼见老太太病情好转,也不是非住在医院不可,更何况还有个不知道会从哪里冒出的鸭舌帽......
这几天他没有出现,顾应楼反而更加放心不下。
他说:“病情稳定了就办出院吧,下午去办。”
第63章 (禁盗)
顾应楼说:“病情稳定了就办出院吧,?下午去办。”
怀酒应了一声,约他等下一起去公司食堂吃午饭。
他上次吃了一道辣子鸡,又香又辣不说,?外皮炒得焦脆,?还撒上了一点孜然。吃了一次就一直惦记着,?厚着脸皮让顾应楼帮他去食堂带,?结果偏偏那几天大厨已经换了新的菜谱,?已经不做辣子鸡了。
怀酒怨念了好久,昨天听顾应楼随口提了一句辣子鸡好像又上了菜单,?顿时跟打了鸡血似的,势必要吃到自己心心念念的辣子鸡。
挂完电话,?顾应楼嘴角还带着笑意。
叶贤站在一边,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忍不住笑了笑,?“就这样还不结呢?”
顾应楼正了正色,但想到怀酒,?眼神就是温柔的,“他还小,再多玩几年吧。”
·
为了节省时间,早点打到辣子鸡,怀酒直接约了食堂见。
他去的时候还是大家还没下班,?非常顺利地打到了第一勺。也不知道是不是顾总特意吩咐过的原因,?食堂阿姨的手不仅没有抖,还笑眯眯地给他多加了几勺肉。
等到十二点下班时间,?上班族们从玻璃门外如潮水一般地涌进,本来还空荡安静的餐厅立马像滚水沸腾了起来。
为了方便顾应楼找他,怀酒特意端着两个餐盘坐在了正对大门口的位置,?只要走进来,第一眼看见的绝对就是他。
也因如此,本来还在抱怨客户抱怨上司的职员们一进门就住了嘴——怀特助的大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甚至在他还没有进公司时,各部门就已经把这张脸熟记于心。
“怀特助是在等顾总吗?”
“应该是吧,你看他打了两份菜呢。”
“话说这几天我好像都没怎么看见怀特助……”
“好像请了假吧,请了好几天呢。”
“不会吧,刚上班就请假……果然是老板娘。”
怀酒镇定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只耳朵里挂着AirPods,并不理会那些悠悠飘进耳朵里的闲言碎语。
这几日顾总老是往食堂跑,怀特助又不在,难免有些妖魔鬼怪会冒出来,制造各种‘偶遇’的机会。
顾应楼推门的时候,手撑在宽片透明帘上,正巧有个女人和同伴说说笑笑着想走过来,有意地撞到他身上。
顾总一脸冷漠,迅速闪身躲进去,手一落,透明帘重重垂下、立马打到了那女人的脸上,响起一片惨叫。
顾应楼毫无怜香惜玉之心,眼眸微暗地警告,“走路多看着点。”
四周一片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这一片小小的区域。那个被帘子砸到脸的女人捂着半边脸颊,眼里含着泪水、倍觉丢脸。
顾应楼儆完众猴,冷着一张脸走进去,四周的女人顿时心里一抖、退避三舍。
就在这时,不远处有人大喊了一声,“满满!”
众人顿时:“!!!”
靠,刚才顾总那冷脸甩的,整个餐厅都降了三度。现在还敢有人在这儿哗众取宠博取关注呢?不怕顾总削你?
而且满满……什么又土又诡异的称呼!
然而就在众人提心吊胆之时,顾应楼冰冷的神色忽然缓了缓,快步走了过去,摸了摸怀酒的脑袋。
众人:“???”
顾应楼旁若无人,摸了摸餐盘感觉没出锅时那么烫了,“有没有等很久?要不要我给你去重新打一盘?”
“不用啦,热的吃起来太辣。”怀酒赶紧拉着他换了个座位,换到了隔壁一间沙发座里。
他是为了等顾应楼才坐在四面敞开的位置上,现下等到了人,那当然是隔壁高大隐蔽的沙发座坐起来更舒服。
桌上的两杯饮料还没有拆封,他撕开吸管的塑料封条,啪嗒一声戳进杯盖里,忙碌得像只小蜜蜂,“不知道你喝什么我就干脆全点了柠檬茶,应该没问题吧。”
顾应楼一褪刚才冷硬的模样,坐在怀酒身旁,像只话少安静的大狗狗,“你喝什么我就喝什么。”
“哇。”怀酒特意看了他一眼,凑过去捏住老顾的下巴,左瞧右看,啧啧称奇,“今天的小嘴是不是抹了蜜,好甜。”
顾应楼不动声色地侧过身,正好挡住了外界的视线,把怀酒严严实实地藏在了自己的臂弯里。
“甜不甜,”他笑了笑,“你尝了就知道了。”
什、什么?
这是在调戏他?
怀酒的手指顿时跟被火燎过一般,烫得烧人。
他下意识地收回手,紧张得喝了口柠檬茶,嘟嘟囔囔地,“不要脸。”
顾应楼揉了揉他的脑袋,把自己餐盘里看上去更加鲜嫩的辣子鸡夹到了他的碗里。
“对了,”他忽然想起鸭舌帽的事,顺口问了一句,“最近他有没有联系你?”
这个‘他’,指的自然是真·顾应楼。
怀酒微微一滞,避开这个话题,“呃,这边人太多了,回头我们再说吧。”
他的‘回头再说’,既没有约定时间也没有约定地点,一听就知道是敷衍或是空谈。
可是在这件事上,怀酒应该不会抱着敷衍他的态度。
所以,根本问题是不能说?
顾应楼执着筷子尖,若有所思。
·
用过午饭后,顾应楼和怀酒一起回医院去帮奶奶办理相关的出院手续。
在医院住了快有一个星期终于可以回家,老太太高兴地一直唠叨,之前明明还各种嫌弃病床床板以及医院里难闻的消毒水味,说自己吃不好睡不好还连累着两个小的。现在转口倒是挺快,一个劲地夸服务多么多么到位、住院这几天身体的确好多了,前几天还有小护士过来帮她按摩,多年的关节炎也没那么难受了。
怀酒在一旁听得好笑,随口逗老太太:“奶奶,既然住院对你身体好,那我们要不再住一阵子好了。”
老太太的笑容渐渐凝滞,硬生生地拐了个弯,“……那还是算了,再好也不是自家的地儿,住着就跟宾馆似的。”
众人忍不住哈哈大笑。
“回家了也没这么轻松。”顾应楼补充,“还是得按时体检,另外张姨年纪也大了,就算想照顾老太太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回头我再请几个佣人过来,专职伺候奶奶和张姨。”
张姨连连摆手,“不用不用,不用照顾我,照顾老太太就行了。不过我也的确是老了,前几年还能做针线活,现在穿针都已经看不清楚了。”
怀酒听了有点心酸。
年纪增长无可避免,从呱呱坠地的那一刻起,每时每分都是在向死亡靠近。他们年轻人还有一段漫长的岁月,可是张姨和奶奶她们早已经度过了人生的一大半。
他依赖地抱了抱张姨和奶奶,“回头给您配副眼镜,正常生活也够用了。以后穿针这种小活就让新人去做吧,您就安安心心地坐着养老就好。”
张姨哈哈一笑,“那哪儿行呀,在其位谋其职,我好歹也是拿钱办事的对不对?等到我年纪真到做不动的那一步,就该退休啦。”
“退休有什么?”顾应楼道,“老太太怕孤单,退休了回头也给您留个房间,只当这里是娘家就行,时不时地回来和老太太说说话解解闷,还和以前一样的。”
说着说着,忽然一个电话打进来。
顾应楼接了半分钟,简短地嗯好了几声作为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