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得好,“趁他病要他命”。届时,他再施术法收妖那便轻松很多了。
听了叶淮所说的办法,程临滞了滞,“举人的法子甚好。不过办法虽好,但眼下还有一个问题未能解决——”
“咱们并不知道那只蚂蟥精究竟在哪儿啊?”
一听这话,叶淮不由暗暗翻了个白眼:你们不知道难道我就应该知道吗?我又不是雷达。
想着,他拱手淡声道:“这件事在下就爱莫能助了。”
听闻,程临的表情不免有些遗憾,“这妖怪行踪诡秘,捉摸不定,若是不早些抓起来,定会有更多人遇害。只可恨我等不是以斩妖除魔为己任的方外之人,不然定将那妖孽揪出来为民除害!”
看着眼前人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叶淮不为所动地直起身子询问道:“若是县令大人没有旁的事,那方某是否可以告退了?眼见着天色不早了,家中还有两位年幼的弟妹等着在下开火做饭呢。”
因为眼下也没有这方琼楼能帮得上忙的地方,加之对方所言其实,神情恳切,程临也不好强留,只道:“那方举人便先回去吧。”
叶淮听闻如蒙大赦。
“多谢大人体恤!”
他连忙拱手行了一礼,随后便将手上的帕子叠好塞回到程临的手里。
“在下告退。”
程临看着手中的那块帕子愣了愣,半晌像是想到了什么随即丢开。一脸嫌恶地就要转身去找水和皂角洗手。
另一边,重获自由的叶淮刚要踏出院子就听见外头传来了一个略显稚嫩的男声——
“为什么不让我们进去?我大哥就在里面!”
就听外头守差的衙役道:“官府办案,闲人免入!”
听到这话,方泽宇随即追问:“办案?我大哥到底犯什么事了,你们凭什么抓他?”
然而,面前的两个衙役却没有一个人回答他。见状,方泽宇更是气愤,就想硬闯。
一旁,方泽玉拉了拉他,小声劝阻:“二哥,别闹事。大哥还在里头呢。”
“就是因为大哥在里头才……”
方泽宇刚一开口,却突然愣住,“大哥?”
闻声,方泽玉回过头。只见自家大哥正好端端地站在不远处的院门口,表情讶异地看着他们。
“小玉,小宇,你们两个怎么来了?”
“大哥!”
终于见着叶淮,两个小豆丁随即迎了上去,“大哥你终于出来了!”
叶淮看着面前两个仍旧跟木桩子似杵在门口一动不动的衙役,默了默道:“劳烦二位让一让,我还要归家用晚饭呢。”
话毕,那两人这才让出了一条路。
离开了程县令办案的小院,见兄妹俩欲言又止的模样,叶淮只道了一句:“回家再说。”
……
“大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好不容易回到家里,方泽宇终于忍不住开口询问,“大哥,你到底犯了什么事?”
“……”
听到这句话,叶淮猛地一噎:“谁说我犯事了?”
“没犯事那官差为什么会来抓你啊?”
就听方泽宇又道:“大哥,你就别瞒着我们了。要是不严重的话,小玉也不会大老远跑来学堂找我了。”
叶淮:???
叶淮:“我究竟瞒着你们啥了?”
方泽宇:“大哥,你屋子里那一袋银子是从哪儿来的?就算是写话本子也不至于一下子能赚这么多吧?”
叶淮顿时语塞。
他总不能告诉他们这钱是他帮别人驱鬼赚的吧?
在这俩孩子的心中,他们的大哥一直都是文采斐然的少年举人。若是知道他背地里帮人去搞这些,那可不就是崩人设了吗?
然而此时,叶淮的犹豫在兄妹俩的眼中却成了心虚的证明。
就见方泽宇一脸信仰崩塌的表情:“大哥,你……你该真不会是去偷……”
“瞎说什么呢?”
眼见着误会越来越大,叶淮当即道:“你大哥我是这种人吗?总之,银子的事绝对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看着俩小孩半信半疑的表情,他长叹了一口气道:“官差并没有抓我,是县令老爷想见我。”
第94章 家道中落改造(13)
叶淮自是知道有些事不能告诉这俩孩子, 但也不能完全不说任由他们胡乱猜测。
于是,他给出了一个真假参半的答案——
银子是他先前救了裴家小姐的命,裴家为了感谢他给的报酬。至于县令老爷找他, 是因为知道他有举人功名在身,看中他的才华想让他进县衙做事。
这两件事从某些方面来看确实是这样, 他也并没有说谎。只是说一半留一半,没将真相说全罢了。
真真假假的话混在一起说最是能迷惑人心。大人尚且都不能分辨清楚,更别提两个孩子了。
是以,叶淮成功地将自己被官差“挟持”的事给糊弄了过去。
就见方泽玉一脸自豪道:“我就说大哥不可能是她们说的那样。那群老虔婆的嘴巴果真坏得很,活该摔了个狗啃泥!”
“老虔婆?”
乍一耳朵听到这个称呼, 叶淮有些没反应过来。
“没什么。”方泽玉悻悻地摸了摸鼻子。她记得大哥最不喜欢听到这些粗鄙之语了,她可不想被说教。
恰逢此时,牛婶子做好了饭菜从灶房走出来道:“就是住在附近街口的张婶子她们。今日见到方郎君被官差带走, 就在背地里编排郎君是官府通缉的采花大盗。”
不说这事还好,一提起这事,方泽玉不由气得脸颊鼓鼓, “那群人真是太可恶了。牛婶子看不过去让她们不要瞎说,她们就开始骂牛婶子。我看不过去……”
“就回嘴了?”不等小姑娘说完,叶淮便好心地接上了后半句。
看着自家大哥的双眼,得意忘形的方泽玉顿时有些怂了。毛茸茸的小脑袋一下子耷拉了下来。
一旁,方泽宇见状忙出来打圆场,“小玉此举也是为了行侠仗义啊。牛婶子平日里对我们照顾良多, 就因为说了几句公道话就被人平白欺负,那怎么成?”
“可不是?”
或许是因为有二哥撑腰, 方泽玉一下子有了底气,“像牛婶子这么好的人,竟然被她们这般说, 我可看不惯。而且……而且她们还污蔑大哥呢!”
瞅见方泽玉气得跟个河豚似的脸蛋,叶淮不由失笑,“我也没说什么,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望着面前一如既往带着和蔼微笑的大哥,方泽玉滞了滞,似是有些不敢相信。
“大哥你……不生小玉的气了?”
叶淮有些莫名,“我何时生过你的气?”
听闻,方泽玉顿时松了口气。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提着的心这才慢慢放回了肚子里。
庆幸之余,她不免感到几分意外。从前她若是说出粗鄙的话,大哥肯定会好生说教一番。怎么今日竟然……
“大哥很开心,小玉能够有明辨是非对错的能力,也有敢于‘行侠仗义’的良善之心。哪怕那些……那些老虔婆比你大上那么多,你也毫不畏惧。”
一听这话,方泽玉的眼睛倏地发亮,“大哥……”
“但是。”
一句突然的转折又让她猛地顿住。看着大哥逐渐敛去的笑容,方泽玉的心里不由咯噔了一下。
她咽了口唾沫道:“但是……怎么了?”
就见叶淮拧眉正色道“你在站出来说话之前有没有考虑过一件事,万一那些人冲上来打你,又或者对你不利,你且该如何?”
“那就逃啊。”
就见方泽玉抿了抿唇,又小声嘀咕了一句:“反正又不是跑不过……”
“你说什么?”
听见大哥忽的抬高的声线,方泽玉随即摇头,一脸乖巧道:“什么也没有。”
话毕,就见小丫头倏地抬起手做对天发誓状,“大哥放心,小玉下次再也不会犯了!”
如此迅速又诚恳的认错态度饶是叶淮也不知该拿她怎么办才好。
看着面前古灵精怪的小丫头,叶大师第一次产生了“带娃真心累”的感觉。
希望接下来的日子,两个孩子可不要给他惹出点什么事端才好。
……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叶淮许了愿的缘故,还是老天爷开了眼,接下来的这几天里,那两个小娃娃竟然安分得出奇。
不仅如此,连平日里街口那些个爱碎嘴的长舌村妇们也都没出来嗑瓜子了。
倒也不是因为她们都转性了。而是因为这几日,镇上又接连死了人。
这一次不单单是那些富贵人家的老爷少爷了,连带着普通人家的小孩、妇女也一块儿遭了殃。
跟先前死的那七个人一样,后脖颈都有一个血洞,血液被全部吸干,变成了一句干巴巴的尸体。
被害者身份的规律也被打破。这下,那些个老百姓们便再也没了先前旁观看热闹的心态。
一时间,人人自危,镇上的气氛顿时变得紧张了起来。
原先官府也怕引起民众不必要的恐慌,便一直隐瞒着案情。谁曾想,事情越闹越大,如今已经到了瞒不下去的阶段了。
无法,他们只得贴出告示,告知最近江宁县境内有妖孽作祟害人,让民众小心谨慎,切勿单独行动,尽量别靠近水边,也别天黑出门。
毕竟这凶手行踪诡秘,手法狠辣,再加上又是个不挑食的,谁也不知道下一个死的会是谁。
事关自身身家性命,百姓们倒也听话。如今,除去必要的活计,永宁镇的百姓们都是能不出门就不出门。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成了妖怪最新的口粮了。
倒是有一些胆大的,不把官府的话当回事,直接去庙里求了一个平安符随身带着,照样该干嘛干嘛。
就譬如先前那个嘴贱的张婶子,因为最近县里闹妖怪搞得人心惶惶的,平日里能跟她嗑瓜子闲聊的老姐妹们都不敢出来了,搞得她无聊至极。
一开始她也怕,就去庙里求了个符。但是过了两天,她便也缓过这个劲儿了。
毕竟死的也不是自家的人,伤不在自己身上她是不会觉得疼的。
这位张婶子自然也是如此。
见这两天无事发生,加之身上又有护身符在,她只当有了金钟罩和铁布衫,便也不再过于担忧妖怪害人。
但是有句话说得好,人在倒霉的时候,喝口凉水都塞牙缝。哪怕有了平安符,这该发生的还是会发生,连神仙都无法阻止。
这天下午,张婶子约了几个老姐们去河边洗衣裳,一开始,大家都有些顾忌。毕竟官府的告示上说不让百姓靠近水边,这不就意味着那妖怪很有可能就在水里吗?这种时候去水边洗衣服可不就是找死么。
却听张婶子不以为然道:“官府这么说你们就一辈子不洗衣裳了?”
此言一出,众人顿时语塞。
“告示上只说尽量别去,但也没说一定不能去啊。况且咱们有那么多人呢。”
“再说了,你们身上不都请了平安符,大家都是有菩萨保佑的人,难道还怕这个?”
一听这话,那几个人犹豫了一番觉得甚是有理,便也同意了。
来到了河边,张婶子率先挑了一块最干净最空旷的地儿,将一堆脏衣服一放“占山为王”。
见没好位置了一群人便只得到另一头寻空地,也没有一个人主动跟张婶子提挪挪位置,因为大家都知道这婆子不好说话,也懒得费口舌与她争。
张婶子见状很是得意,此时的她已经完全忘记了官府告示上所说的“切勿单独行动”的警告,只暗暗欣喜自己动作迅速,不然还抢不到这么好的地方嘞。
得意之余,她便开始浆洗衣物。
一边洗一边开始跟另一头的老姐们聊天。聊着聊着,对面有一个人忽然指着远处的河中心道:“你们看,那边是什么东西在游啊?”
“鱼呗,河里还能有啥?”张婶子头也不抬道。
话音刚落就听对面的人颤着声道:“可,可是鱼……鱼有那么大吗?”
“怎么没有?”张婶子颇为不耐地抬起头:“从前我还在这河里见过这么大的花鲢鱼呢……”
话还没说完,就见不远处一个漆黑的巨大背脊露出水面。
“这这这……这是花鲢鱼?”
看着眼前足足有七尺宽的扁平脑袋,还有巨大的圆形口器,饶是张婶子此时也说不出这玩意儿是花鲢鱼了。
一时间尖叫声骤起,妇人们再也顾不上洗衣裳,吓得四处奔逃。
就见那黑黢黢的蚂蟥精蠕动着庞大的身子,一摆一摆地游上了岸。
因为跟其他人的位置不在一块儿,这逃跑的方向也没事先商量过,张婶子一下子被其他人给落下了。
那蚂蟥精一上岸就瞥见了不远处那个落单的身影,心中大喜,连忙扭着黏糊糊的身体往前挪去。
张婶子见了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可即便如此,她的脚也不敢停。她手里攥着平安符拼命地往前跑,生怕稍稍慢一点就成了那怪物的盘中餐。
“如来佛祖,观音菩萨,地藏菩萨,文殊菩萨……”
张婶子一边跑一边在心里头默念,“求求诸位大慈大悲的菩萨们保佑,只要能让我逃过这一劫,让我做什么都行!”
也不知是因为她发愿的态度诚恳,还是先前在庙里请的平安符终于起了作用,就见张婶子一个不小心踏空了台阶,随后咕噜噜地往山坡下滚。
最后只听“噗通”一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