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首位上的厄洛斯瞥了一眼。
他没有说什么,而是淡淡收回了眼神。
言烬自然不知道此时的断圯虽然神魂依旧很是虚弱,但其实他已经能独立行走了。
就在今天断圯还在神殿转了好几圈。
显然是等言烬等着急了。
想自己出去。
厄洛斯被他折腾的有些不耐烦,于是便把断圯给扔进了侧殿关着。
断圯这才消停了下来。
见他不闹了,后面厄洛斯才放他出来。
“师兄……”断圯低声叫着言烬。
言烬的手在断圯的腰身上,他扶着断圯神体,道:“以后别起那么急,会摔倒。”
断圯环着言烬的力气紧了些。
这时,坐在首位上处理神牌的厄洛斯开口了。他淡漠道:“他现在能支撑几个时辰,带他回你神殿吧。”
断圯之所以在法则神殿是因为他神魂虚弱。
而迦扬的法则神殿里有生命之力。
这种神力会源源不断修复断圯的神体,所以他留在这最好。
但并不是一直不能离开法则神殿。
言烬闻言顿了一下。
断圯却眼眸微动,他抬起眼眸望向言烬。
言烬本来是想拒绝的,可在看到那凝向自己的断圯目光后,他沉默半晌最终道:“……好,谢谢厄洛斯神兄。”
说完言烬忽然又想到了什么。
他对着厄洛斯问道:“厄洛斯神兄,迦扬神兄呢?”
“出混沌神界了。”
言烬点头。
他虽然不知道迦扬神兄为何出混沌神界,但应该是有什么事情。
言烬一向很有分寸。
他从小就懂什么是他该知道的,什么是他不该过问的。
于是他拱手道:“那言烬退下了。”
厄洛斯‘嗯’了一声。
不过就在言烬带着断圯即将离开神殿的前一秒,厄洛斯又开口了,他语气平淡道:“他只能清醒几个时辰。”
言烬微愣。
他不知道厄洛斯神兄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不该做的别做。”
言烬一开始还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但当他与厄洛斯神兄的眼神对上时言烬骤然间似乎明白了什么,他有些尴尬地道:“言烬不懂神兄的意思……”
如若是其他弟弟们,言烬早就沉了脸。
但对方是厄洛斯神兄。
言烬只好忍住。
不过他是真没想到厄洛斯神兄为何会忽然提起这个。
但想想也知道他现在怎么可能和断圯双修?
现在断圯都这么虚弱了。
连走个路都费劲。
若是这样的话他还要对断圯下手,那就真的是禽兽了。
再者说言烬本就不重欲。
就算是断圯好端端的时候言烬也很少往那方面想。
厄洛斯似乎知道言烬在想什么似的。
他瞥了眼断圯,意有所指道:“你问问他就知道了。”
言烬闻言便望向了身旁的断圯。
断圯眼神茫然,那双冰雪般的凤眸黑白分明,澄澈的仿若能见底。
言烬拧眉收回目光。
他认定是厄洛斯神兄是消遣他玩。于是无奈叹了口气,再次行了个礼便带着断圯离开了。
厄洛斯望着他俩的背影,不由摇了摇头。
*
言烬自然不知道厄洛斯神兄在想什么。
他带着断圯回了自己神殿。
此时的挛冰正在一旁百无聊赖地玩着手中的树胶,这是玄冰哥哥送它的。
泓冰则趴在一旁闭目养神着。
它大多数都很少动。
泓冰与它主人厄洛斯一样喜好安静。
彼时,玄冰正压低身子,它呈狩猎状逐渐逼向小憩中的泓冰。就在那千钧一发之际,玄冰骤然窜了出去!
然后……
它被早有准备的泓冰淡淡摁在了爪下。
“嗷嗷!”玄冰拼命挣扎着。
泓冰并未睁开眼。
但是它那摁着玄冰的力气却纹丝不动。
挛冰见到玄冰哥哥出事,顿时焦急地跑过去要帮忙。
但此时泓冰却睁开了眼睛。
挛冰吓了一跳。
于是它瞬间改变了方向又往相反的方向跑去并躲了起来。
正好见到这一幕的玄冰:“……”
没等玄冰愤怒开口,泓冰便叼着不断挣扎的它飞走了。
正巧此时言烬刚回来。
挛冰还沉浸在悲伤中看着被泓冰哥哥叼走的玄冰哥哥背影。
但看到主人回来后挛冰立马来了精神。
更别说他身旁还有长栖的主人!
挛冰立马飞了过去。
它绕着一身淡色白袍的断圯来来回回上上下下转悠着,似乎在找长栖。
言烬见状望向断圯。
断圯一直低头看着言烬的手,眼神游移。
就在此时言烬的声音忽然传来:“断圯,你现在能凝结出你的本命剑吗?”
走神的断圯听到这句话后便回过了神。
他看着言烬,然后手中逐渐凝结出了一小团力量。
紧接着长栖本体便倏然出现。
不过长栖很虚弱。
而且很小!
比以前的本体小了两倍左右,而且眼睛半睁不睁的,就像个刚刚诞生的幼崽。
尤其长栖本身就十分漂亮。
挛冰简直看愣了。
它来来回回走了两圈,然后才伸出肉垫试探性地碰了下白团团的长栖。
长栖缓缓睁开淡金色的眼睛。
“好漂亮。”挛冰呆呆道。
此时的挛冰像是被什么给重重击中了!
那种说不出来的感觉让挛冰仿佛回到了第一次看到长栖的时候。
当时的挛冰就是这样喜欢上长栖的。
挛冰忍不住亲了一下长栖。
长栖歪了歪头。
挛冰环住了变得小小的长栖,然后小心翼翼地叼着它到了自己的小窝,甚至还找了好几条小被子给它盖上。
就怕它冷。
甚至还把自己很喜欢的果子贴心分给了长栖一些。
刚醒的长栖有些受宠若惊。
它看着挛冰凝视着自己眼睛眨也不眨的模样,长栖似乎明白了什么。
于是长栖骤然又变小,变得更加虚弱了些。
这把挛冰吓了一跳。
它赶紧把长栖给抱住了,生怕长栖再变小一点就消失了。
*
这边。
言烬已经带着断圯到了内殿里。
他的内殿幻化的是一片竹林风景,言烬对着断圯道:“你若不喜欢可以改一下。”
断圯环顾了下四周。
他很喜欢这里,最后断圯的视线落到了言烬内殿最中央的神床上。
言烬给断圯倒了一杯茶。
断圯乖乖喝了。
之后两人的气氛便宁静了下来。
言烬凝视着断圯,断圯也沉默地看着言烬,不知过了多久以后,言烬缓缓道:“你还记得别的吗?”
断圯颔首。
言烬手指微顿,道:“记得什么?”
断圯忽然走到了言烬的面前,他环着言烬的腰身,声音低哑道:“我记得师兄说喜欢我。”
言烬一怔。
断圯的手逐渐更加深入,直至他完全攥住了言烬。断圯继续道:“师兄还说过心中只有我,要永远在一起。”
言烬蓦然一笑。
他微声道:“那你还记得我说过让你走吗?”
言烬知道他可能不该说这些。
但他与断圯之间的过去太痛苦了,他不知道如若断圯记起了这些,他会怎么选择。还会选择继续在一起吗?
谁成想断圯的手骤然一紧,他凝着言烬开口道:“没有 ,没有说过。”
言烬一愣。
没等言烬反应过来,断圯便压住了言烬并吻了上去。
一开始言烬没回过神来。
等回过神来下意识就想推开断圯。
但想到如今断圯的身体,内心挣扎了半晌后还是没选择推开他。
甚至到了最后,言烬也微微握住了断圯的肩膀。
另一边。
与此同时,迦扬从虚空回到了混沌神界。
等他到了神殿后没有看到断圯不由有些讶异,他问向厄洛斯,道:“断圯呢?”
“去言烬那了。”
迦扬点了点头没再管这个,而是快速来到了厄洛斯的身旁,对着他道:“我跟你说,我在虚空尽头感受到了父神的神力波动。”
第146章 父神的踪迹
“父神?”厄洛斯的表情也凝重了起来。
“嗯。”
其实上次迦扬出去找断圯迷路是有原因的。
虽然他确实总有迷路的毛病。
但那不能怪他,毕竟大大小小的世界那么多,他是真的记不住。
不过断圯有与他同源的虚无力量。
迦扬顺着力量去找就行。
但他还是迷路了。
原因是他感受到了一种极淡的虚无力量。他当时以为是断圯,但一直到了虚空尽头迦扬才发现应该不是断圯。
毕竟断圯怎么可能跑得了那么远?
而且那个波动好像是从这个宇宙之外渗出来的一般。
迦扬触碰了一下。
但他根本无法凝聚起那股力量。
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父神!
一定是父神!
所以在救活了断圯后迦扬才又出去了一趟,但这次却什么发现都没有。
“确定是父神吗?”厄洛斯思索道。
“应该吧。”
厄洛斯望着迦扬,道:“或许是你感应错了,虚无法则的力量与天道法则颇为相似,你我又神力交融在了一起,认错也有可能。”
主要是父神从未出现过。
从混沌初开到了现在,整个宇宙混沌世界已经过去几百亿亿年了,他与迦扬的父神除了在混沌未开时创造出了他们。
此后就再未出现过。
这个时间长的就连后面诞生的混沌神都怀疑父神是否真的存在。
因为任何生灵都没有见到过父神的神迹。
“是吗?”迦扬有些失落。
“嗯。”
迦扬颓废地躺了下来。
他其实本来也没有抱有太大希望,毕竟数百亿年都过去了父神还未出现。只是断圯的出现让迦扬到底又燃烧起了些许期待。
断圯的出现就代表父神是真实存在的。
至少不是迦扬的幻觉。
只是父神不在这个宇宙混沌罢了。
想到这迦扬望向厄洛斯,道:“算了,等断圯恢复记忆后我还是去问他好了,说不定能得到父神的踪迹。”
“不必了。”厄洛斯淡淡道。
“为啥?”迦扬疑惑。
厄洛斯手指一动,下一秒在半空中便出现了个水镜。
“之前凝聚神魂时我看到了他所有的记忆。”
下一秒水镜里便浮现出了断圯的过去。
断圯的幼时是灰色的。
唯一算是温存的记忆便是那朵雪色的花朵。
与厄洛斯一样。
但也和厄洛斯有点不一样。
比如厄洛斯是天道父神随手创造出来的,他能感受到父神对自己漠视冰冷的态度。
这个是能感受到的。
比如迦扬能感受到他父神对他的温柔,所以迦扬诞生出来后对父神是充满孺慕的。
可厄洛斯没有。
因为他的父神对他没有一丝情绪。
所以厄洛斯对父神只有尊敬,但却没有迦扬那般过度的孺慕。
而在断圯的记忆里,他其实也差不多。
他也是被父神随手创造出来的。
只不过与迦扬和厄洛斯不同的是,断圯拥有他与虚无父神共同的血脉。
可断圯出生后父神对他的态度却很冷淡。
画面里,那时虚无父神不在。
天道父神创造了出了一个拥有他与虚无父神共同血脉的子嗣。
那个孩子就是断圯。
但断圯出生后父神却对他没有感情。
与迦扬和厄洛斯不同,断圯出生时的身体是人类的躯体。
或者说是意识体。
所以他的情绪很多,会不安会害怕。
画面里,他小心翼翼来到父神面前张开手想要父神抱抱他,但父神却并未理他。
父神只是抬头凝望着天空不知在想些什么。
断圯小心翼翼靠近。
结果可想而知。
对于断圯,其实天道并没有不喜,也没有厌恶。只是天生冷淡没有情绪罢了。
所以幼时的断圯越来越惧怕父神。
直到——
虚无父神的出现。
虚无父神轻柔抱起了他,那是断圯记忆中最温柔的记忆。
可是好景不长。
这种温柔他没有拥有太久时间就被一片冰冷所吞噬。
断圯死了。
具体到底发生了什么迦扬也看不清,只知道断圯灵魂没有散。
因为断圯拥有着天道强大的血脉。
所以他其实可以借着这次的死凝练属于自己的神体,也就是羽化成神!
只是过程很痛苦。
断圯一次又一次的重聚灵魂但是又被痛苦打散,直至一丝一毫的情绪都不再有,断圯才真正凝结出了属于他的神体。
并且一诞生便是混沌神的实力。
只是那时的断圯也已经伤痕累累的了,目光淡冷,像极了他的天道父神。
而断圯的执念则只有一个。
那就是父神。
当然,这个父神指的不是天道,而是他另一位父神。这是他生命中仅有不多最后的温暖,照亮了一点点断圯伤痕累累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