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确认小师弟无虞后,一众弟子皆放下了心来。
“没受伤就好没受伤就好……知道那些劫走你的人是谁吗?真是够缺德的,还偏偏挑在你们大婚的时候破坏婚礼呢!”这些师兄弟们为少年打抱不平,恶狠狠道:“要是让我们知道是谁干的,绝对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呃嗬嗬……”少年干笑了两声,他总不好说不用师兄们出手了,那些人大概也许可能都已经被仲墨州给一手解决掉了吧……
魔君适时开口道:“这些事往后再说,天色已晚大家早点休息。小白他受了一点惊吓,我先带他回去了。”
众人这才发现小师弟他还一直窝在大师兄怀里,被人打横抱着呢。
他们面上皆微微一愣,而后挠着头有些不自然地笑道:“好,那师兄你们早点休息。啊……这我们就,就都先回去了。”
仲墨州颔首算是作回应了,抱着他“受了惊吓”的小人鱼往住所走去。
打开.房门径直地走了进去,将少年放落在床。
今日本该是他们的婚礼,这屋内的陈设布置皆是一片大红色的喜庆。
贴着“囍”字的大红色蜡烛正在晃动着摇曳的烛光,方尘栖一身如火的嫁衣在红床软枕的映衬下,更显得光彩夺目明艳动人。
仲墨州垂眸看着他的少年,那一瞬间他眼底涌起了一阵将人看不透的深意。
但仅一秒所有翻涌的情绪都被他给深深地压抑住了,仲墨州俯身拢过方尘栖鬓间散乱的青丝,温声道:“今日发生太多,让你受惊了。你好好休息吧,我就在你旁边陪着你。”
嗯?这意思是今晚他就好好休息,大魔头更不会同他做什么了?
少年闻言一瞬抬起眸来,心道合着方才仲墨州说他受惊了,不是随口一说而是真这么认为啊?
那今晚……今晚可是他们的新婚之夜啊!
小人鱼略一前倾,便就伸手揽住了身前之人的脖颈,扑朔着湛湛明光的眼睛凝视着仲墨州的双眸,轻声说道:“我没有受到惊吓,也不想你就这样仅仅只是陪着我。”
额头相贴,鼻间靠近。少年温热的气息铺洒在他的鼻息间,与之交缠在了一起。
仲墨州眸光微深,嗓音也变得低沉了些许。他温声开口道:“那你想做什么?”
小人鱼歪头笑了一声,轻轻啄了一下对方的唇,眼眸含笑道:“做你想做的事。”
魔君眼底的眸光彻底变得幽深了,他低声说了一句:“好。”
便略一伸手,指间勾住了对方头上的珠钗。那一头青丝瞬时宛如瀑布般倾泻而下,散乱在了仲墨州的掌心了。
烛光摇曳发出爆芯的噼啪声响,有月光从未关紧的窗户间缝隙溜了进来,映照了室内一片光景,层层帷幔垂落而下无风自动。
*
方尘栖同仲墨州提起过在小人鱼的记忆里,他看见过镜白与莫珉哲他们曾经游历人间踏遍山河,从繁花盛锦到绿意盎然,从落叶归秋到白雪皑皑。
他们在一起做过那么多事,有过那么多的美好回忆。
方尘栖表示他也想同仲墨州一起,去拥有属于他们之间的风花雪月。
仲墨州听了小人鱼的心愿后,笑了笑应允下来:“只要是你想的,我都会陪着你。”
于是他们一起游历山水,看世事繁华。
他们去过人间洛阳看一年一度的花朝节,在望不到边际的花海中轻抚对方的眉眼吻过螓首蛾眉,寻到了唇间芬芳,枕着一席花瓣青丝交缠十指相扣。
他们去过蓬莱仙境,见到那漫天的群鸟拖着华美的尾羽齐齐飞过,然后在空中组成各式各样的图案。
他们还去过南冥奇甸看海底的缤纷,少年变回了人鱼的形态握住了魔君的手,与他一起畅游在这深海之中,为他唱优美又动听的情歌。
阳光透过粼粼水波照见里面摇曳的海草与绚丽的珊瑚丛,仲墨州将他的少年抱在珊瑚丛中巨大的贝壳上坐着,垂眸低首扣住了他的下颔亲吻了下去。
青丝如墨藻随波荡漾开来,又亲密而缠绵地纠缠在了一起。
他们去过很多地方,看过许多美丽的景色。方尘栖说过,只要和仲墨州在一起,去哪里他都开心。
他们寻了一处世外桃源,避世隐居了起来。
每天早上一醒来,小人鱼就能大魔头一个温柔而缠绵的早安吻。
然后在他的轻哄下,哼哼唧唧地拱了一下被子,趴在大魔头的肩膀上,打着哈欠伸手穿衣起床洗漱。
他们会一起坐在书案提笔练字绘画描摹,仲墨州从少年背后怀抱而过握住了他的手,一笔一画教他丹青绘图。
有阳光从窗外投洒而进,映照在眼前这对璧人无瑕的面堂上,微风拂面吹动了画卷图纸上未干的笔墨,其上所绘正是少年绝色的容颜。
他们还会一起躺在庭院上的摇椅上,枕着微风沐浴着阳光闭目安憩。
更多的情况还是少年像小狐狸一样乖巧地窝在仲墨州的怀里,眯着眼睛享受着魔君为他揉腰捏后颈的温柔,以及对方用手为他梳发,指间穿过青丝的那种舒适的感觉。
有时候少年午睡醒来,一睁眼未寻到仲墨州的身影迷迷糊糊中还会怔愣茫然片刻。
然后再寻视到门口出现的那抹熟悉身影时,便就会眼眸一亮似是彻底地清醒了过来。少年掀开被子光着脚丫踩在地板上,带起一阵风扑进了对方的怀里。
“你去哪儿了?”小人鱼问道。
天知道他每次午觉睡醒后,没有寻到仲墨州的身影有多害怕。
因为在镜白的记忆里,莫珉哲就是死在了那个午睡后买浮元子回来的路上。
即使他心中清楚地知道仲墨州与曾经的莫珉哲不同,前者实力强悍到在这修真之界已鲜少有人可以与之一战。
但几年前仲墨州一连数月连下几十封战帖至各大仙门,要以修真之界决斗比试的方式来论道试剑死生不论,也着实让方尘栖跟着提心吊胆了好几个月。
可他也知道,仲墨州这是以最“温和”的方式,把未来所有可能会威胁伤害小人鱼的人通通解决掉。
他“解决”的方式,不是残杀不是暗算,而是下战帖用修真之界的方式来决斗解决。
那各大仙门也没有立场攻击指责他,就连那些被迫接下战帖后,签下了生死协议的人即使残了废了死了,也亦无人胆敢予之报复。
因为魔君仲墨州的实力就摆在那里,他强大且地位超然。
在如今的修真界,已无人能撼得动他的地位。
只是这一切对方尘栖而言,并不是彻底没有忧虑的保障。
因为镜白的记忆带给他的影响太深太重了,以至于他必须得时时刻刻都把仲墨州放在眼前看着。哪怕熟睡了也得抓着对方袖摆的一角,确认仲墨州就好好地陪在他身边他才能安心入睡。
面对少年这般粘人的一面,仲墨州只会觉得自己被深爱着,珍而郑重地珍视着。
在少年扑进怀里的那一刻,他就一把将对方环抱在臂弯中。
魔君低声笑了笑,回道:“我只是出去给你拿了一些药过来,并没有离开太久。”
午时因一时情动他失了分寸,没控制好力道把小人鱼弄伤了,而上的药也快用完了,他便去拿了一些回来。
得到仲墨州这一翻解释,少年提起的心脏无声地松落下了一点。
然后,他又似才反应过来仲墨州方才说的是什么,一瞬之间又感觉面颊有些发烫,耳朵尖也悄然红透了一点。
他自然是知道对方为什么会分了分寸,还不是因为他一年一次的发情期又到了。他自己拼命惹火造出来的孽,也怪不到仲墨州头上。
似是注意到少年的害臊与不好意思,魔君低低地笑了一声。而后将少年打横抱起,言其身上还有伤不宜过多走动,便直接抱着小人鱼送回了床上让他趴好。
“乖,别动。我再给你上一下药。”
方尘栖本还想摆手拒绝道:“我自己来吧……”
结果话还没说完,一抹被掌心捂热的药膏就顺着他的伤口涂抹进了深处。小人鱼当场就软了半边身子,咬着被子不敢再发出一点声音。
因为魔君的这一下,中午的那种感觉竟又泛上了心头。一阵甜腻的香味竟突然从少年体内散发而出,逐渐浸染了整个屋子。
魔君感受到少年身体的变化,不由微微挑起了一下眉。
小人鱼转过头去眼泪汪汪地看着他,在注意到大魔头眼底的戏谑时羞愤得整个人都埋进了被子里。
仲墨州瞧见他这般可怜又可爱的小模样,不由轻轻笑了一声,俯身拢过少年耳旁的青丝,温声道:“那我这回,轻点可以吗?”
“唔……”小人鱼趴着没动,只是含糊地应了一声,从语气中竟还听出了一丝懊恨与羞恼。
窗外的阳光正好,温暖而不刺眼。它淡淡地投洒而进,落在了窗柩上投射出窗格的黑影。
而一只飞过的鸟儿,停落在不远处的树枝上,滴溜溜地转着眼珠子似是在好奇自己所看到的画面。
但也仅仅只是一瞬间的窥视,它就好像是被谁发现了一般,一道被控制得极好,只散发出小小的攻击性的黑气将它驱赶离树。
然后未关上的窗户也在那一瞬间关紧了个严严实实,不泄露一丝半点的气味与声响。主要还是因为魔君他的小人鱼,会害羞。
作者有话要说:像不像ABO哈哈,要是结个道侣印那就真的连标记都有了~
第39章 本命九尾(1)
意识逐渐变得飘忽起来,如一叶扁舟浮于广袤无垠的大海中,飘飘荡荡地向着远方而去。
海风惊起一层层波浪,浪花拍打的声响还回荡在耳边。
方尘栖只感觉自己的身体似乎被推高,又重重地跌落回去,而后落入了一个结实有力的臂弯。
一阵颤栗袭来,灵魂仿佛都要出窍了一般。
眼前一阵白光袭来,他恍惚间好像看到了一幕绿韵葱葱的景致,一个穿着红衣的青年推门而入……
这个场景似乎有点眼熟,好像是在哪里见过?
很快方尘栖就知道了,这不是他的幻觉。而是他的灵魂真的出体了,正在逐渐脱离这个世界。
眼前所看到的这一幕画面,正是这个新的世界在给他传递的讯息,即他前世的轮回记忆。
“出去……”随着一阵陶碗被摔碎的声音响起,一个虚弱无力却仍独自咬牙强忍的少年音从屋内传来。
说是少年音,其实也不过是因为那说话的人正好是个孩子。许是因他刚从一场大病大灾中苏醒过来,嗓音还很沙哑。
这个孩子似乎对周边的一片陌生环境还很戒备警惕,于是整个人都是紧绷着的,就连那打出去的剑气攻击也尖锐却虚弱得很。
原本端着药碗推门而入的青年,却被对方一道攻击给打翻了药碗。
瓷碗破碎,药汁四溅。深棕色的汤药溅在青年干净的白靴上,一如污秽落在白雪上,刺目灼眼得很。
红衣青年看着眼前的这幕场景,心中不知何故升起了一丝躁郁之感,只想开口报复,说出刺人的话语。
可在看到对面那满身伤痕,还双目失明瞎了一双眼的人,一副悲惨可怜的孩子模样。当下所有恶劣的情绪都被强行压抑住了,就连那到嘴边的刺人话语也生生地咽了回去。
红衣青年道:“是我救的你,你就是这样对待你的救命恩人的?”
他的声音宛如寒石敲击玉磐的声音,带着一丝清脆冷峻之意,却又如此地婉转动听,好像一切燥郁的情绪都要在他这一音色下而变得安静平缓起来。
那少年听他所言,似乎有些微微一愣。他看不见东西视野一片昏暗,所以只能凭借兽类对危险的感知而作出反应。
可此刻闻着周围一阵飘逸着一阵药的清香,以及对方同样是为妖的气息。
少年心中似乎对那红衣青年的戒备隐隐产生了些许动摇,他唇瓣微张了半晌,最后还是干涩地开口说了一句:“抱歉……”
“嗬。”青年似乎是低低嗤笑了一声,却没有应下这一声道歉。而是弯腰将地上的碎片拾起,冷声道:“我救你回来不过是看在你一个孩童模样着实可怜,若你再给我添乱便有多远滚多远吧。死了残了还是被野兽吃了,皆不关我的事。”
在听到“被野兽吃了”这句话时,那少年的身形似乎微微有些一顿。而后他似是终于想起在兽口下挣扎求生时,好像确实感知到了一股实力温厚的力量将他全身都包裹于其中。然后在他昏迷之前,击退了野兽救下了濒死的他。
察觉到少年的怔愣与沉默,青年也没再继续说什么话语去刺激对方。而是将收拾好的陶碗碎片一并放入手中,转身走出了屋外。
才踏出屋门没几步,他就抑制不住地闷声咳嗽了几下。咳得身形颤抖,握着陶碗碎片的手心也被割破出血,流出鲜红刺目的痕迹。
一如他干净的白靴上那惹眼的污渍,直令人心生烦意。
从林间刮过一阵风来吹得叶间簌簌作响,小火慢炖熬制出来的药香悠悠地飘荡在山林间。
青年简单地冲洗了一下自己的掌心,然后再盛了一碗汤药重新端进了屋。
这回屋里的少年倒没有再打翻药碗,他似仍然还有所戒备,在离手不远处还放着他那把不知从哪儿捡来的破了一个刃口的剑。
青年当时救下他时,这孩子也是这么戒备心极重。哪怕人已经陷入了昏迷,但手中仍死死地握着那把可以防身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