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一分钟后,它找到了那个东西。
凉气在他腹部集中。
毓秀皱起眉头,感受到了些许不适,但他咬着牙没让自己发出声音。
等到那些凉气抽丝剥茧地从他身体里离开后,他脑海里紧绷的神经才倏地放松下来,身体也跟着重重躺回沙滩上。
他眨了眨眼,只见眼前的黑雾迅速凝结成了江恩临的人形。
江恩临低下头在他眉心处亲了亲:“辛苦你了。”
“我倒是不辛苦……”毓秀顿了顿,随即好奇地问,“你刚才对我做了什么?”
江恩临看起来十分疲惫,说话时都在微微喘气,他往旁倒在毓秀身边,并摸到毓秀的手放在自己的腹部上。
毓秀:“嗯?”
江恩临说:“你已经怀上我们的孩子了,不过别担心,我刚才把孩子转移到了我的身体里,等它长大后会从我的身体里出来。”
毓秀:“……”
江恩临把手搭在毓秀的手背上,叹口气说:“现在孩子还太小了,你应该感觉不到它的存在,等两三个月就好了。”
“……”毓秀被这番话吓得噌地一下从沙滩上坐起来,他惶恐地盯着江恩临的腹部,“孩子?我怀上孩子了?!”
江恩临说:“是呀。”
毓秀抽回手,震惊地捂住自己的脸颊,他半天才找回自己结结巴巴的声音:“可、可我是男人啊,男人怎么可能怀孕……”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猛地回想到——
维克多也是男人,维克多也怀孕了。
而且之前莱奥三番两次地向他说起怀孕生子的事……
这一刻,他已然懵逼到家了,又伸手摸了摸江恩临的腹部,只摸到一块块的结实肌肉。
江恩临的腹部一马平川。
尽管他手上一点感觉都没有,可是他内心早已掀起惊涛骇浪。
-
第二天。
毓秀起了个大早,吃早餐的时候,他便把他们准备搬家的事告诉给了保罗和安娜。
保罗和安娜都惊讶不已。
安娜问:“秀,你们这么快就找到房子了吗?”
保罗也奇怪地看着毓秀,他记得毓秀说过他们计划找房子搬出去,可他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要搬出去,让他以为他们是不好意思继续住下去才做出这样的决定。
于是保罗说:“我们是朋友,你们就不要客气了,左右你们住的那个房间平时都空着,你们住下来不但不会给我们造成任何困扰,还会让这个家热闹一些,只有上天知道我和安娜两个人多么孤单。”
闻言,毓秀赶忙解释道:“安娜,保罗,你们误会了,我们没有客气,我们突然想搬出去是有原因的。”
安娜焦急地问:“什么原因?”
“……”毓秀的表情很快变得古怪起来,他犹豫了一会儿,把手覆盖上江恩临的腹部,“他好像怀孕了,我们得赶紧找个地方安定下来才行。”
安娜:“……”
保罗:“……”
毓秀转过头,就看见面容呆滞的安娜和保罗。
他问:“怎么了?”
安娜和保罗同时回神,又同时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
“没、没什么。”保罗挠了挠头,想了想还是尴尬地说,“我们就是没想到怀孕的人是临。”
毓秀顺势问道:“话说回来,男人为什么能怀孕啊?”
安娜红着脸不说话。
保罗面露迟疑,半晌,他轻声问:“秀,你听说过生子汤吗?”
“生子汤?”毓秀皱了皱眉,顾名思义地理解起来,“就是喝了可以怀孕的汤药?”
“对。”保罗点了点头,话已至此,他也没什么好害羞的了,便为毓秀解释道,“如果男子和女子结婚的话,就不需要喝生子汤,但如果男子和男子结婚的话,就需要提前一年喝生子汤,喝下生子汤的那个男子可以像女人一样怀孕生子。”
毓秀:“……”
怪不得乌卡郡国的国王和王后都不反对王室里唯一的王子和一个男人结婚,原来这个世界里还有这样的骚操作。
毓秀想起之前黛西经常端给他喝的甜汤,瞬间明白过来:“你说的生子汤是不是很浓稠的白色,喝起来很甜?”
“这个……”保罗终于慢慢红了脸,不太自在地撇开目光,“我们都没见过也没喝过生子汤,不知道生子汤是什么样子。”
不过兄妹俩都觉得奇怪。
不管在乌卡郡国还是莱尔郡国,生子汤都是很常见的一样东西了,没想到毓秀连生子汤都没听说过。
只是没一会儿,他们又想开了。
毓秀是乌卡郡国王室里的贵族,身份尊贵地位崇高,就算和男子结婚,也轮不到他来喝生子汤。
所以他从小到大没听说过生子汤实属正常。
瞧——
现在怀孕的人不就是身材更加高大的临吗?
吃完早餐,毓秀和江恩临准备离开。
这个时候有八只触手的好处就体现出来了,压根不需要毓秀亲自动手,江恩临便主动把所有东西都收拾好了。
江恩临双手提着他们已经变得沉重的行李,身后背着装了他们衣服的大包袱,整个人看上去沉甸甸的。
反观毓秀两手空空,温声细语地安慰着有些悲伤的安娜。
“我们看中的房子离这里很近,走过来只有半个小时的路程,等我们在那边稳定下来了,我们随时会来找你们玩。”
安娜眼眶泛红,用手背抹去眼角的泪水,她惋惜地说:“我还以为我们家里要热闹上好一阵呢。”
毓秀无奈地笑了笑。
“那你们一定要记得回来找我们玩哦,我们都会想你们的。”安娜说着,转头看向保罗,“是吧,哥?”
保罗正看着身上抗满大包小包的江恩临走神,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嗯了一声。
告完别后。
保罗眼睁睁看着毓秀和江恩临走远的背影,担忧地开口:“临不是怀孕了吗?他扛着那么多东西能行吗?”
安娜愣了一下,猛地拍了拍脑门:“对哦,我都忘记他已经怀孕了。”
兄妹俩对视一眼,随后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们心想,估计连秀也忘记了自己爱人怀孕的事。
事实上,毓秀没有忘记。
他带着江恩临找到一家诊所,想让医生为江恩临做一套检查。
当医生听说江恩临怀孕时,露出了和不久前的兄妹俩一模一样的表情。
医生把江恩临从头到脚地扫了一遍,不可置信地问道:“你确定他怀孕了?”
“不确定。”毓秀摸了摸鼻子,“还要麻烦医生帮忙检查一下。”
谁知医生啪地一掌拍到桌子上,站起来,愤怒地指着毓秀说:“你就是这么对待一个孕夫的吗?大包小包全让他背着,你却两手空空什么都不拿。”
毓秀被医生的河东狮吼吓了一跳,下意识往江恩临身后躲了躲。
医生气道:“你还躲!有你这样为人夫的吗?你简直太过分了!”
江恩临连忙腾出手来抱住毓秀,护崽似的把毓秀护到自己身后,他冷冷看着医生:“跟你有什么关系?我愿意背,我想背,我不希望他累着,你管不着。”
“你……”医生显然被江恩临这番言论震惊到了,熊熊燃烧的怒火一下子熄灭了大半,他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江恩临,“你可能还怀着孕,你丈夫就这么对你,你这是在纵容他!”
江恩临面无表情地说:“我就喜欢纵容他。”
“你这是在溺爱他!”
“我就喜欢溺爱他。”江恩临说着,低头在毓秀脑袋上啵唧一口。
“……”医生已经气得快厥过去了。
毓秀见状,赶紧拉着江恩临走了。
第87章 章鱼
毓秀后悔带江恩临来看医生了。
对于医生的指责,他倒是没什么感觉,他知道医生是在为江恩临着想,不然也不会发那么大的脾气。
就是江恩临的反应让他有些担心。
注意到江恩临指缝间溢出的黑气后,他赶紧抚摸着江恩临的胸口,一边帮江恩临顺气一边轻声哄道:“好了好了,不气了,都是我不好,我不该带你来看医生的。”
江恩临板着脸,仍旧是一副很不高兴的模样。
“我们先去看房子吧。”毓秀拉起江恩临的手,余光中瞥见江恩临身上的大小包,他冷不丁想起刚才医生的话,顿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其实他并不想把这些包袱全部扔给江恩临,主要是江恩临自己要求,且说什么都不肯让他帮忙。
加上他这个身体素质本来就差,而对他来说有一定重量的包袱放到大章鱼身上就像是沾了一片羽毛似的,其重量约等于无。
因此他才由着江恩临去了。
不过经过刚才的事,他想了想还是觉得自己应该履行一下作为丈夫的责任,于是他伸手去拿江恩临手上的行李:“我来提这个吧。”
“不。”江恩临侧身避开了他的动作。
“那个医生说得对,你可能还怀着孕呢,我不能把所有东西都交给你拿着。”
江恩临歪了歪头:“你很在乎他的话?”
“也不是……”毓秀摸了摸鼻子,解释道,“就是感觉我这么做不太好。”
闻言,江恩临沉默下来,似乎是在消化毓秀的这句话,随后,他低下头在行李里翻找起来。
“你在找什么?”毓秀莫名其妙地看着江恩临找来找去。
江恩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翻找得格外认真,很快,他便找出一袋昨天毓秀从市场上买来的小零食。
江恩临麻利地打开小零食的袋子,塞进毓秀手里:“你拿这个。”
毓秀:“……”
等他们来到维克多工作的租房中介时,毓秀正好把手里的小零食吃完,他又回到了两手空空的状态。
维克多带着他们去看了昨天那栋房子。
那栋房子离海边特别近,走到海边只需要不到十分钟的路程,并且站在阳台上就能嗅到海风的味道。
房子共有两层楼加上一层阁楼,前几天才被房主拿来出租。
好像是房主买来装修好后突然遇到了什么事,一家三口要一起搬去其他地方,崭新的房子就这么空了下来。
也因如此,房子的租金比其他房子更贵,一年下来需要二十个金币,还要一次□□付整年的租金才行。
整年租金加上押金和中介费,一共是二十六个金币——这笔钱对普通人家来说无异于天文数字,对毓秀来说也是一笔数额不小的钱。
但是转眼瞧见江恩临站在阳台上吹着海风的身影,毓秀咬了咬牙直接和维克多签了合同。
接下来还有一些手续要回租房中介办理。
毓秀叮嘱江恩临在新家好好休息,他出去一趟就回来。
江恩临的黑发被海风吹得分外凌乱,本就苍白的皮肤在暖黄的阳光下更是白得好似能透光一般。
他眯眼看着毓秀,凑上前亲了亲毓秀的嘴巴,乖巧应道:“好。”
毓秀抬起手把江恩临眼前的发丝捋到耳后,他问江恩临:“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我帮你买回来。”
江恩临摇了摇头:“你快点回来。”
毓秀忍俊不禁,摸了摸江恩临的头发:“好,我很快回来。”
另一边的维克多已经在门口等待有一会儿了,见毓秀走来,他忍不住笑道:“你和你丈夫的感情真好。”
毓秀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他们回租房中介办理好手续,维克多才把房子的钥匙交给毓秀。
维克多说了一些注意事项。
毓秀都仔细记了下来。
最后,维克多忽然想起什么,说道:“对了,我家就在你家的斜对面,有时间我再去拜访你。”
毓秀喜道:“好的。”
正好他有很多关于怀孕的事想咨询维克多,这样一来就方便了。
毓秀回到新家,发现江恩临不在客厅里了,连他们原本放在客厅里的行李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江恩临?”毓秀喊道。
“我在这里。”江恩临的声音从楼梯间传来。
毓秀顺着声音走过去,惊讶地看见江恩临不知从哪儿找来水桶和抹布,正在打扫落了一层浅灰的楼梯。
更让他惊讶的是——
江恩临的下半身已然变成了八只张牙舞爪的触手,触手或提水桶或拿抹布,各司其职,不一会儿就打扫干净了一块地方。
毓秀没想到江恩临还有这样的操作,一时间看愣了。
直到江恩临挥动着触手向他走来,并用一只触手轻车驾熟地裹起他的腰,把他抬到半空中。
毓秀低头一看,只见自己脚下的地板已经被江恩临拿着抹布的触手擦得干干净净。
江恩临没有放他下来的意思,继续用触手裹着他,还仗着自己的触手多,一边往楼下走一边打扫。
打扫到客厅里的椅子旁时,他小心翼翼地把毓秀放到椅子上,另只触手从矮桌上拿来小零食,塞进毓秀手里。
“你休息一下,等我把新家打扫一遍。”江恩临摸了摸毓秀的脑袋,他似乎很享受这个动作,愉悦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毓秀觉得江恩临的动作很眼熟,仔细想来,才意识到他不是经常这样蹂/躏江恩临的脑袋吗?
结果大章鱼也有样学样起来了。
毓秀简直哭笑不得,拿着小零食,说了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