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干之阵眼是月亮!”下一瞬,明风亦完成了解析,两人遂通过萧清毓的识海,“异口同声”道。
楚浔轻笑一声:“你我师徒二人,倒算心有灵犀。”
萧清毓微微一怔,虽不知师尊为何又说一些叫他误解的话,不过他既已想通许多,倒也能处之泰然,将注意力集中到空中明月之上。
原来,这并非一个静止阵法,更是只在夜里自发出现,时时变动方位。
而开启阵法的关键,便是天上明月!
天圆地方,唯有明月悬于夜空正中之时,才能与入阵之人脚下位置相配,得以破阵而出。
而这破阵的机会,一日一夜之内,也不过仅此一次罢了,月亮的位置变换不休,若是预判错误,一击不中,便只有熬到天明,待阵法自然褪去。
可如今他已是强弩之末,再撑一刻便是极限,必须抓住机会,一剑破之!
萧清毓虽自以为自己十分冷静,但在他识海之中,楚浔业已感受到了他潜藏的忧虑。
……担心,自己不能将师尊安然无恙地带出。
楚浔眸色一暗。
他那一席话原本只为点醒萧清毓,叫他莫要沉湎儿女私情,早日抽身而出……没想到却令自家弟子黯然神伤。
毕竟他非良人,而是书中反派,身上更是拴着一个全世界最大的定时.炸.弹,在他解决这个大.麻烦前,萧清毓不知还要吃多少苦头。
最重要的一点是,他也欺骗萧清毓许多。
楚浔弄不清楚萧清毓一腔热忱心心念念的师尊,究竟是如今待他宠溺温柔的自己,还是那个多年以前于荒山之巅将萧清毓带回的“师尊”。
楚浔却是忘了,自己身上虽绑定着反派系统,但这世界上可不止他一个反派,而其他的反派,无一不想害他。
唯有他在这个位置,才是对萧清毓最好的;亦是他于暗处,悄无声息地保护于他。
楚浔只觉自己愧对萧清毓良多。
迟疑片刻,楚浔缓慢地将萧清毓的腕子抓住,道:“毓儿莫怕,为师在呢。”
下一瞬,在萧清毓右手中,骤然出现了一道似玉非玉、似冰非冰的剑之虚影。
萧清毓下意识地将其握紧,却只抓住了一团寒气。
而他的右腕之上,亦有一抹冰冷但又温柔的气息将他包裹。
“……师尊?”萧清毓嗓音颤抖,迟疑地唤了一句,眼尾霎时红了一片,几乎要落下泪来。
神识想要显化而出,本就难度极大,对人识海损伤极强,而师尊将神识渡予他,主动借他之手将其外化,对本体要求更是极大。
更别提这一柄剑之虚影,裹挟无边的霜寒之气,形态更是几乎完全可拟真实之剑,威力无穷。
……而师尊修为有损,灵力尽丧,便是难上加难。
“还有不过二息功夫,”楚浔正在极力压榨己身识海,纵然他一身灵力流转不休,一时之间也来不及弥合他紫府之内淤积的暗伤,体内血气翻涌,面色煞白,但他到底不欲令萧清毓担忧,强自忍耐下去,低声催促道,“集中精神,顺着为师之剑势,一举破之。”
若是从前,楚浔这般施为,不过为了博取男主信任罢了。
而今,却是发自真心。
许是男主的主角光环实在强大,便是克制如他,也难以摆脱内中影响。
楚浔默然不语,握在萧清毓腕子上的手攥得更紧,似是无声给他力量。
此刻,萧清毓已将己身神识毫无保留地释放出来,附着于右臂之上,一面极力增强剑影的威慑,一面在识海之内,隐隐抵制起师尊神识侵入。
他宁可压榨自身紫府,甚至有损根基,也不欲让师尊伤了身子。
师尊虽是一片拳拳爱护之心,即使有损己身也要护他周全,他却不可当真如此不懂事地尽皆接纳。
察觉到他的想法,楚浔叹息一声,道:“你我师徒二人一路走来,近二十载。为师从前对你放任自流,未曾护你;而今又丹田尽毁,已是不能护你,如今好不容易有个机会,你就不能让为师得偿所愿一次么?”
萧清毓呼吸一窒,心跳再度紊乱,实在不能自已,已是眼尾尽湿。
楚浔复又轻笑一声:“怎么又哭了?师徒一场,我这做师尊的护着自家弟子,岂非天经地义?”
他此刻五脏六腑都因过渡调用己身灵力而微微灼烧,但萧清毓却将自己识海隐隐封闭,不愿再受他的神识,便叫他头脑一阵钝痛,楚浔生生受了,仍旧语气温和,神色如常:“毓儿,听话。尚未至末路穷途,有为师在,你又逞什么强?”
萧清毓眼底一片墨色,体内血液翻涌不休,便连瞳仁之内的一树桃花,都因他强烈的心绪波动微微震颤。
下一瞬,楚浔神识所面临的阻碍骤然一松。
“师尊要弟子以己身为先,弟子、弟子却是想要师尊以自己为先。”萧清毓嗓音干涩,胸口激烈起伏,呼吸亦是愈发粗重,周身的桃花香气骤然浓郁起来,直直喷洒在与他额头相抵的楚浔鼻尖。
而原本安静许久的小桃花,似是察觉到了楚浔此时的艰难,主动攀上楚浔脖颈,乖顺地趴伏于他颈项之间,缓慢地为他输入灵力。
如此摆脱本能的自发运转,像是突然开启灵智一般。
萧清毓温热的灵力,自桃花花枝与楚浔肌肤相接之处,缓慢但一刻不停地送入他的体内,温柔地安抚他干涩发痛的丹田与几近耗竭的识海。
这股灵力正如涓涓细流,虽极其微弱,却很是舒服,恍惚之间,楚浔只觉自己置身于一汪细腻春水之中,经脉里的痛楚都被一点一点地抚平。
而那浓郁无比的桃花香气趁此机会大肆钻入他的鼻尖,并且一路下行,汇入他肺腑之内,化作一道精纯生机,飞速为他弥合体内因灵力压榨而淤积的暗伤。
“……是你么?”楚浔的目光落在萧清毓紧闭的双眼之间,神色复杂。
原主的确收了个一心为他的好徒弟,便连天魂离体后,肉身亦能自发护他。
只可惜他并非原主。
也幸而他并非原主。
只是到底有一丝遗憾,那给了萧清毓活下去的机会之人,不是自己。
此时,在萧清毓肉身之后,忽而显化出一株桃花虚影,与他眼底那株一模一样。
只是这回,每一朵花苞,都已是最饱满的姿态,未有一颗稚嫩花芽,其间有灼灼生机与青碧灵力流转不休,似乎下一瞬,就要破开束缚,绽放光华。
玉中幻境原本非明非暗的天色,也骤然一变。
幻境之内瞬间变得漆黑无比,而一轮皎月,正自丛生的桃林之间探出一角,随后徐徐上升。
楚浔心念一动,握着萧清毓的腕子,直直向天幕正中之处,刺下了最朴实不过的一剑。
太极、两仪、四象、八卦,万千大道相伴相生,究其根源,不过“大道至简”四字。
如此朴实的一剑,却内蕴明风计算而出的、天地之间绝妙无比的法则之力,便是连作为法则之子的男主,都因并不主修剑道而无法复刻这一剑通天彻地的威能。
但这一次,萧清毓可以复刻。
手腕原本遍布经络,是修士命门所在,不敢轻易示人,但萧清毓全心全意地信重师尊,任凭师尊将他腕子握住,还会刻意配合师尊动作,将全身可以调用的力量,尽皆注入右臂之中。
他手中并无利剑,但剑之威能却是实打实的。
此之一剑刺下,带着无边无尽的霜寒,剑意几乎凝成实质,直冲云霄,先是将萧清毓头顶的迷雾破开,而后又化作一道冷戾银光,漆黑如墨的天幕骤然撕裂,而那正中之月,亦被这一剑的威能,分成左右两半!
不,不是左右两半。
这一剑乃是由法则之子使出,天然带上了法则之力,将那轮明月,直接按照太极轨迹,划分为阴阳两鱼的形状。
下一瞬,天地骤然变色,而那无尽的迷雾,亦彻底消散一空。
一片清明。
先前一切不过幻象,便连那一方如墨天幕,都只是假象。
如今已是一夜过去,到了破晓时分。
原来他竟支持了这般久长么?
也无怪他神识损耗如此之大。
萧清毓望向四周,根本不曾见到那女鬼身影,便连先前生出的无数桃花亦消失不见,只余下几株原先便栽种于宗祠之前呈拱卫之势的桃树。
唯有他体内仍微微沸腾的血脉,可以证明先前一切的确真实存在。
晨光熹微,洒在萧清毓眼前宗祠之上,阴影投射于地表,正是太极图形。
冥冥之中,似有一物于暗处呼唤他的到来。
萧清毓心念一动,上前一步,已是落在了阴阳两鱼交.合之处。
“内中不知景况如何,你……且要当心。”楚浔并不阻拦萧清毓的行为,只是忍不住出声提醒。
萧清毓粲然一笑,对着虚空之处点了点头,他眼中笑意流转,顾盼生姿,竟是比晨光照耀之下的桃花还要耀眼夺目。
楚浔脑海里忽而就冒出来一个荒谬至极的想法
想把这双眼睛珍藏起来,至少也要蒙上一层柔软绸布,不让其他人看见。
难怪原着里要大肆描写男主一双冠绝天下的桃花眼呢。
他既是朵小桃花,可不该长上一双无人可匹的桃花眼么?
作者有话要说:楚浔:怎么办好想把你藏起来!
萧清毓自动藏好:我、我我都听师尊的!
楚浔:你就不能让我得偿所愿一次吗!
萧清毓:我我我都可以自己动!嘤嘤嘤。
q:有人说你不行,还有人说你不开窍,这咋整?
楚浔:?
徒弟弟慌张:师尊最行了!!
承诺的二更奉上
加的周末大家今天工作学习辛苦啦!
感谢在2021042415:34:282021042514:59: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草莓果、啵一口赞、几望゛、月亮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空调゜ロ゜治病救命50瓶;哚哚梨35瓶;在路上12瓶;嵊衍10瓶;霂霂6瓶;月亮、龙淮。5瓶;喵子瑜、南笙余梦、检讨使我快乐、灯火阑珊、萧宇宇3瓶;非墨四月、沐然、焦糖玛奇朵、沐纸2瓶;子卿、曲钰、白泽、暮礼礼礼礼礼、晚风、疏影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3章 密室
一阵天旋地转之后,萧清毓周身再度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此处似是一间密室,四面皆是厚实石墙,透不进一丝光来,给人喘不过气的压抑之感。
唯有石壁上高悬的惨白烛火,可以勉强照映一二。
萧清毓神识一扫,已然认出了坐北朝南的那面石墙上所写的,赫然是偌大的一个“萧”字。
只是不知,这是祠堂的哪一位置。
“此地虽看似安全,你亦要小心。”楚浔低声嘱咐道。
萧清毓微一颔首,在屋内试探地走过一圈,虽不曾遇见什么危险,但也无法寻到出路。
楚浔借着他的眼睛,一同将此间密室环顾一圈,同时命令明风仔细分析。
解析完毕,当前空间存在能量波动异常,具体位点定位失败。
定位失败?怎么会?
空间内能量波动紊乱,似有两道同源灵力交融,难以准确定位。
同源么……
楚浔的注意力在萧清毓与那石墙之上的“萧”上不断轮转,已是隐隐有了想法。
“毓儿,你且小心以神识试一试那个萧字。”楚浔沉声道。
萧清毓当即依言行事,神识向石墙之上探去,不料甫一触及墙上的字,他的神识便立时被吸得一干二净。
他之神识精粹通明,加之其与法则亲和无比,原本便很是适于感知,不当出现如此结果。
萧清毓不信邪地再度释放出一缕神识,亦是如泥牛入海,激不起半点反应。
“全都吸收了么?”楚浔向萧清毓确认一遍。
若真是如此,他的猜测便是得到验证。
明风所说之两道同源灵力,或许正是萧清毓与这墙上的“萧”字。
而此地正是宗祠,姓氏即为先祖灵脉所在,与萧清毓之气息隐隐相合。
“莫不是、要以神识将其完全激活?”萧清毓向墙面处靠近几步,又注入了一缕神识,亦是毫无反应,眼底闪过一丝茫然之色。
“哼,这个时候就要靠我了吧?”天狼在楚浔识海内得意洋洋地竖起了尾巴,嘚瑟显摆道,“如果我知道怎么从那里出去,你承不承认我更聪明?你是不是该把法则之子让给我几天作耍?”
“还作耍呢,尽说废话,”楚浔语气冷淡,心底却有一丝急切,只是不肯叫天狼发现,面上气势不减,依旧冷肃,他知晓天狼的脾性,遂激将道,“你若再不说,便也……不要说了。”
“左右我与他师徒二人,都是极其敏锐聪颖之人,你若还不说,马上便没有说的必要了。”
“……就你厉害!”天狼被他这话噎得跳脚,奈何楚浔所言非虚,倒不如自己主动一些,也好在他师徒二人那里卖个好,只得讪讪道,“法则之子正是灵体之身,便该不受任何实物阻隔啊。”
“哼,总之、总之你得让法则之子知道我的厉害才行!”
楚浔懒得与它继续争辩。
天狼的确很是聪明,他这一番话,瞬间将楚浔点醒。
不过为防天狼太过得意以致不服管教,楚浔毫不留情地悠悠打击道:“不过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罢了。我却是有些忘了,当初是谁下得一手烂棋,把自己输给了我还死不认账的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