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还是好不听话,又要勾我了。”
小桃花:……
楚浔指尖一点,便将床帏放下,遮蔽了外间敞亮的光,这片狭小空间之内,显得有几分幽黑和危险。
分明不是夜色,却比夜色更醉人。
那试图兀自逞强的小桃花不知何时已羞得躲了开去,静谧的室中只剩下榻上的二人,一醒一醉,一卧一躺,空气中流动着混合了热意的酒香。
两人不久前才有过一场,正是食髓知味的时候,自然难敌本能,愈发忘我。
楚浔掐着时间叫小二送来的水,都不能将这一室的旖旎,彻底地毁尸灭迹。
第94章 旧桃花
次日晨起时,萧清毓甫一睁眼,便看见自家师尊正言笑晏晏地坐在床边,有一下没一下地抚弄他散乱的长发。
身下略微残余着些许饱涨而不适的感觉,萧清毓忿忿不平地瞪了楚浔一眼,已是将昨日之事都彻底想得明白,刚要开口“责骂”,便觉自己嗓子哑得厉害,实在是不好意思开口,只好委屈地闭上了嘴。
楚浔轻笑一声,细心地将他扶起以后,又在他背后塞了个软垫,道:“昨夜不是很很喜欢么,怎得一起来便翻脸不认人了。”
萧清毓好歹也是一个金丹修士,身体强度今非昔比,其实除却身下的些许古怪之意外,并无其他感觉,楚浔这般“照顾”于他便让他登时羞恼不已,为了证明自己,萧清毓猛地坐起生来,一把将身后的软垫挥开。
然后腰际一瞬间便痛了一下。
“莫要逞强,好好歇息一上午再出门不迟。”楚浔任他以幽怨的眼神瞪视自己,伸出手来任劳任怨地替他揉了揉腰。
……这老流.氓揉腰就揉腰,手这又是往哪里伸?
“出门!现在就出!”萧清毓一把将他的手拍开,强忍着不适站起身来。
再不走,他真不知他家师尊还能干出些什么来。
萧清毓收拾好了衣衫就往外走,然则在绕过了屏风之后,便见着了摆在地上的浴桶,桶里的水有些混浊,已然冷却不再冒出热气,他的脸色立即便一阵青一阵白。
这显然是昨夜沐浴的浴桶,昨夜自己被人骗了喝到了那个地步,是谁抱着自己去沐浴的想想便知……
两人虽先前便已“坦诚相对”,但、但师尊与他一道共浴还是头一回,更别提还是事后师尊亲自抱着他清理……
楚浔偏又在这时凑到他耳边,语气轻柔道:“昨夜的水温可有冻着你了么?”
……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说这个啊!
楚浔偏偏不依不饶,继续道:“为师经验不足,你若觉得水冷,一定要告诉为师,也好继续改进。”
师尊微冷的呼吸喷洒在他的耳畔,是独属于楚浔的奇特而冰冷的温度,虽说的是叫人“恼羞成怒”的话,但因着楚浔沉静平稳的语调,意外地显得毫不下.流,能叫人听出其话语间的关怀之意。
萧清毓只觉自己“毛骨悚然”,连脊背都已僵了,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不自在地悄悄移开头去,不与楚浔保持着那么近的距离。
楚浔察觉到他的局促,见好就收也不再逗他,牵过了他的手神色自若道:“犹记得小时候,你最喜欢让为师带着你一道御剑飞行了,只可惜后来你长大了便不再有如此机会,今日不若便让为师载你一回。”
闻言,萧清毓立即便在心中暗自抱怨楚浔的“道貌岸然”。分明是他要与自己疏离,后来又是他要装作功力尽失的模样,还偏要找什么自己长大了的借口。
然而抱怨归抱怨,萧清毓心底的雀跃之意却也无法作假。
他的确很久不曾与师尊一道御剑而游了。
楚浔解下腰间的玄冰灵剑,轻声念了一句“起”,那宝剑便立即放大了数倍,静静地悬于空中等待二人上去。
楚浔怜萧清毓昨夜劳累,在他还未反应过来之时,便一把将人抱起,稳稳地放在了剑上。
“……师尊!”待他反应过来之时,已是满面绯红地立于剑身之上,“我自己能走!”
“为师知你能走,”楚浔站在剑尖之处,控制着灵剑徐徐升空,轻笑一声道,“但为师只是想,抱你。”
萧清毓敏锐地从最后两个字里听出来一丝古怪而危险的味道。
“怎么,不给抱么?”背对着萧清毓,楚浔眼底一片幽邃的墨黑,毫不掩饰自己永无休止的欲.念。
自家师尊的“小气”萧清毓是领教过的,毕竟他可是“疯”起来连天狼的醋都吃的人,见他的语调有变冷的趋势,只好耐着性子哄他:“给给给,下回得闲了,让师尊抱个够还不成么?”
“这可是你说的,”楚浔眼底闪着意味不明的光,“可不许反悔,也不准偷偷抱怨我了。”
萧清毓无所谓道:“弟子绝不反悔。”
不就是抱一下吗,又不会少块肉,有什么好怕的。
现在的萧清毓还不知道,在未来,他会为了这一句无心的玩笑之话,付出多大的代价。
楚浔御剑速度极快,二人很快便到了近郊地带,上回来此时,此处正是因着萧清毓的一手术法,方才漫山遍野一刹那间山花糜烂,分外繁华。
如今却是又因着萧清毓而遍地凋零。
所谓因果相生,报应不爽,大抵如此。
“母亲若见着此情此景,只怕要骂我了。”万木有情,而萧清毓又曾司掌天地之间万千桃树,此刻自责之情不免再度涌上心头。
“莫要多思。”楚浔的手搭在了他肩上,给他些许安慰。
见他仍是有些郁郁,楚浔便换了个话题道:“此事一了,可要去桃花娘娘庙处,见一见你的母亲?”
萧清毓莫名其妙便联想到了“臭媳妇见公婆”,略微古怪地看了身侧的楚浔一眼,在对方疑惑的目光里有些尴尬地摇了摇头,将识海中的杂念暂时驱散,轻咳一声道:“还是不了,萧氏一族一日不灭,我便一日无颜面对母亲。”
“那便等诸事皆完,为师再陪你去看你母亲。”楚浔不欲触及他的伤心事,理解地点了点头,与他一道立于山巅之上,俯瞰其下万千草木。
“还记得初次到此时,你以法术催生此处万千桃树,本是为了讨我欢心,不料反被我说了一顿找你的不足之处。”楚浔揉了揉他的发顶,故意了些趣事讨他开心。
“噗,”萧清毓面上总算浮现出一丝笑意,语气里亦有些怀念,“是啊,不过如今我再催生此处花海,师尊可不要再挑我的问题了。”
“怎会。”
桃花坞不只有桃花,不过是因其以桃花为主,这才得名“桃花坞”,如今受到萧清毓的影响,枯萎的不只有桃花,还有无数的草木,而原本赖以此地草木为生的一切生灵也都因失去了事物而死去了无数。
这一片空谷之内,几乎寸草不生,成了荒无人烟的不毛之地。
曾经生机勃勃的地如今一派死气,萧清毓轻叹口气,双手合十闭目念诵了几句咒文,周身便登时泛起浓郁的青光,勃勃的生机自他眉心迸发而出,直往天幕之上而去。
在他的身后,楚浔不动声色地将掌心抵在他的腰际,低声道:“尽力就好,切莫强撑。”
萧清毓虽不曾表现出来,楚浔却能明显察觉到,大量生机从他体内剥离之后,他的身形出现的极其轻微的晃动。
说着,一道沁凉的灵力自楚浔的掌心缓缓送入萧清毓的体内,为他稍稍提供些许支持。
“……多谢师尊。”萧清毓不曾拒绝他的好意,但也不曾听他的劝告,一咬舌尖,腥甜的舌尖血登时便将他体内残余的灵力彻底激发。
这是他母亲的庇佑之地,他母亲已不在了,他便须得替母亲,守好这最后的一方净土。
至少,不能让母亲怪他。
原本已然有些虚软的灵力此刻被精血激发,再度蓬□□来,郁郁苍苍的青碧灵力化作一条偌大的青色巨龙,直冲天际而去,“嘭”的一声撞上了隐藏在白云之下的,一团墨色的乌云。
乌云应声散开,化作了漫天细密的雨丝。
润物无声。
在雨丝接触到泥土的那一刹那,此地无边无际的枯木的根系,忽而便都汲取到了丰富的养料,原本已然枯黄的枝段冒出了一点青绿。
这场雨不止下在这一片空谷之内,在桃花坞城中,清透的雨丝救活了道旁的野草,亦驱散了久居于城中的隐隐阴霾。
数十里之外,萧清毓察觉到了城中百姓的欢庆之声,此处到底与他牵系颇深,百姓的欢庆令他心中一喜,正要站起身来,然则——
方才一番施法,他的灵力大量透支,饶是有师尊为他补足一二,也难以继续支持。
萧清毓身形一晃,就要向后栽倒过去,差点便要与大地来个亲密接触,但萧清毓并无防备。
他不曾当真摔倒地上,而是落入了一个冰冷的怀抱。
师尊仍在他的身后,默默予他守候。
“你看,我都与你说了,莫要逞强,你偏不听。”楚浔将他打横抱起,无奈道。
“放我下来,”忽然的腾空让萧清毓有些不适,小声央求道,“师尊,我可以自己走的。”
“我只是灵力消耗大了些,又不是把腿给摔了!”
“此处又无旁人,你怕什么,”楚浔不为所动,“为师再说一遍,莫要逞强。”
萧清毓还想争辩,瞥见自家师尊眼中的坚持,只好无奈闭上了嘴。
然则楚浔只是轻叹口气,把他往自己怀里又抱紧了些,见他眼睛都已闭上不免有些心疼,低声道:“早知你这般辛苦,昨夜为师便不闹你了。”
楚浔的怀抱虽然冰冷坚硬,但萧清毓早已习惯了他的体温和气息,因着灵力透支而身体疲惫,被他一路抱着时有些昏昏欲睡,险些就要睡熟,在听见他这一句话时却猛然惊醒,迟疑道:“师尊你说什么?”
“……没听到就算了。”楚浔淡淡道。
“我听到了的,”萧清毓主动早上去吻了吻楚浔的唇,而后笑眯眯道,“师尊可不能说话不算话呀。”
楚浔被他这话一噎,随即面不改色地在他身后柔软的地方拍了一下,满意地看见了自家徒弟骤然涨红的面色,这才悠悠道:“看你表现。”
萧清毓原本以为楚浔到了主城之内就能将自己放下,不料他竟是一路将他抱到了城主府地带,路上不免被城中百姓看见。
两个男子如此亲密而又光明正大地行于路上,自然招致了无数的指指点点,羞得萧清毓在楚浔怀里不住挣扎,但楚浔像是没事人一般,仍旧自如地抱着他走,仿佛尴尬的只有他一人而已。
萧清毓无奈之下,只好将头在楚浔胸口处埋得更深。
“到了。”楚浔在城主府的古井附近终是将萧清毓放了下来,无所谓地承受了对方的一通白眼,将天狼唤出来护法以后,便取下腰间的玉佩,也不顾萧清毓“恼羞成怒”的“反抗”,自顾自地拉了人进去修养。
“你方才消耗甚巨,先恢复几个时辰,我们再从那里去大世界。”
见萧清毓面上仍有些不快,楚浔无奈地揉了揉他的发顶,轻声道:“乖。”
第95章 前往大世界
“也不知那通道内是何种光景,到了那头之后,又是怎样的情形,一切小心为上,切莫意气用事,”楚浔指尖一点,银白灵力便将覆于那口枯井之上的禁制破开,“此处禁制一破,那头必有防备,为师走在前头,你自己多加注意。”
萧清毓自然不愿师尊以身犯险,正欲反驳之时,楚浔已然先他一步跳入井中。
“师尊——”萧清毓急忙伸手去拦,却只抓住了一片洁白的衣角。
萧清毓眼角微红,闭了闭眼忙也跟了上去。
“……怎么总是这样。”
这毕竟是一条连接了两个世界的通道,其内罡风的力度虽不及先前借那玉牌前往他二人的遗府之时,亦能将人的衣衫刮破。
即便二人已是金丹修士,那凛冽的罡风依旧如刀子一般,刮得二人肌肤生疼。
楚浔走在前面,不动声色地替萧清毓挡住了迎面而来的大部分罡风。
萧清毓自然知晓师尊对自己的维护,心中一暖,悄悄拉住了楚浔的腕子,温热的灵力便徐徐自二人相接的手腕处传入楚浔体内。
木属灵力入体的感觉很舒服,仿佛一条生机盎然的涓涓细流在奇经八脉内缓缓流转。
楚浔脚步微顿,回头看了一眼正在假装自己什么也没做的徒弟一眼,闷笑一声拉着他继续前行,并未拒绝萧清毓的好意。
这条路并不太远,两人不过行了一二日眼前便已看见了一束炫目光晕,想来是与出口极为接近了。
“也不知外面有些什么在等着我们,还是需要多加小心,那萧家毕竟不是好惹之辈。”
“……都是弟子连累师尊。”萧清毓语气一沉,低声道。
“又说什么傻话呢,”楚浔无奈地轻笑一声,“你我本为一体,又何谈连累一说。”
此处本为气运输送的通道,因此这一路上阻碍不多,但到了道路尽头,必有人严加把守。
楚浔虽不知如今的萧家是何种景况,但那等庞然大物,想来也不是区区二三十年就能撼动的。萧清毓逃离之时萧家风头正盛,如今只怕更是如日中天,在此方大世界内,也是说一不二的存在。
出口附近,萧清毓刚要上前一步与自家师尊并排而立,便被楚浔谨慎地拦住:“莫急,有些不对劲。”
按理此处靠近大世界,灵气应当比先前浓郁不少,但如今却很是稀薄。